長吏等人僞造卷宗時可謂絞盡腦汁,煞費苦心,前後幾十年的卷宗,總不能隻有一個陰魂鬼魅出現,爲了增加可信度,長吏等人不但根據他午後提及的荷花池和水井捏造出了各式各樣的水鬼,還根據他先前散出純陰靈氣籠罩衆人時所在的那些宮殿,編造出了包括吊死鬼,狐狸精,黑羅刹在内的妖邪鬼魅,到得最後怕是實在編無可編了,竟然連楊貴妃都搬出來了。
長吏本以爲長生一旦親自查看,己方衆人勢必露出馬腳,不曾想長生隻是一語帶過,并未深究。
在尋常百姓眼中,很多朝廷官員都是不明是非,不辨對錯的昏官,實則這是天大的誤解,當官兒的比老百姓更聰明,官員比百姓更知道誰對誰錯,也更清楚誰是壞人誰是好人,之所以執法不公,誤判錯判并不是因爲他們昏庸糊塗,是非不分,而是因爲他們道德敗壞,故意徇私枉法。
長吏也不傻,回神過後随即便疑雲大起,他此前雖然從未見過長生,但長生之前做過什麽事情他卻是知道的,按理說以長生的心智,不應該看不出自己在弄虛作假,除非長生在故意裝傻。
想到此處,長吏立刻自腦海裏回憶長生午後檢視皇宮時的種種言行,細想之下很快恍然大悟,他雖然不知道長生出于何種動機,卻察覺到長生有意拖延時間,并不想過早的遷都洛陽。
猜到長生目的,長吏瞬時激動的渾身發抖,對自己來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長生位高權重,隻要抱住了長生這條大腿,自己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機會已經出現,接下來隻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想要給長生留下好印象,必須讓長生明白自己已經揣摩到了他的心思并會暗中協助,全力配合,但此事難就難在不能明說,尤其是刺史趙太行還在一旁,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弄巧成拙。
急切思慮過後,長吏躬身上前,沖坐在大堂主位的長生作揖開口,“王爺容禀,趙大人到任之初就曾對洛陽官員嚴加審查,下官對下屬官員亦多有了解,下官可以向王爺保證洛陽官員絕無叛國之心,亦無通敵之舉。王爺日理萬機,難得莅臨巡視,還請王爺對如何修建皇宮,清除盤踞皇宮的鬼魅妖邪多多示下。”
聽得長吏言語,長生擡頭看了長吏一眼,長吏與長生進行了短暫的對視之後急忙垂眉低頭。
“行啊,既然你們已經審過了,我也就不看了,”長生随手合上了桌上的官員行述,“你是此間長吏,對洛陽皇宮的情況多有了解,在你看來,遷都之前的準備工作最快多長時間可以結束?”
此時堂上除了刺史趙太行,還有幾十名下級官員,聽得長生發問,包括趙太行在内的一衆官員紛紛沖長吏使眼色,示意其千萬不要将時間說的太短。
長吏趁長生打哈欠的機會沖趙太行點了點頭,轉而作揖開口,“回王爺問,洛陽皇宮荒廢已久,不但宮殿多有破敗,還有冤魂鬼魅橫行,依下官看,想要重修宮殿,驅散冤魂最少也得十年。”
長生知道自己走後,趙太行一定會将自己所說的話密報皇上,于是便佯裝驚訝,皺眉瞪眼,“十年?便是重修再建也用不了十年哪,我會知會戶部和工部,讓他們配合調度,全力支持,限時半年,一定要将差事辦好。”
長生此言一出,不等長吏接話,趙太行便蹦出來叫苦,隻道半年實在太短,他們萬萬完不成差事。
“那你說需要多久?”長生趁機探底,皇上上次過來肯定跟趙太行探讨過遷都一事。
見趙太行皺眉思慮,長生沉聲說道,“我回京之後需要上書皇上,告知遷都的大緻日期,若是逾期誤時,盡誅九族。”
趙太行原本想說兩年的,被長生一吓,急忙改口五年,還是盡量多說點兒吧,說少了九族就沒了。
“不成,五年太長,”長生擡高了聲調兒,“我給你們一年….”
“王爺饒命,别說一年了,便是三年都不一定夠啊。”趙太行作揖求饒。
“行,這可是你說的,就給你三年。”長生落錘定音。
“三年也不一定夠啊。”趙太行還想多争取一些餘地。
“少廢話,就這麽定了,”長生離座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張墨微笑的看着長生,長生原本是來拖延時間的,如此一來反倒成了來催促工期的,屆時趙太行上書皇上,皇上勢必對他更加信任。
長生和張墨先行在前,趙太行等人跟随在後,送瘟神一般的将二人送到府外,他們是真心畏懼長生,動不動就誅九族,誰能不怕?
到得門外,長生轉身沖趙太行和長吏招了招手,二人會意,跟随長生和張墨來到無人處。
長生壓低聲音,正色說道,“重修大殿時尋工匠秘密雕琢石兔,石羊各一隻,重九百九十九斤九兩九錢,分别埋于大殿東北和西北地下九尺,再雕刻石虎一隻,重一萬斤,埋于大殿台階之下,亦是入地九尺。”
見長生面色凝重,二人急忙點頭應是。
長生又道,“重量和位置不可有一絲差錯,否則不得擋煞聚氣。”
待二人再度點頭,長生又道,“所有參與修建皇宮的工匠不準有屬蛇,屬猴,屬豬者。”
二人一頭霧水,愕然點頭。
交代完畢,長生也不耽擱,随手拍了拍長吏的肩膀,轉而翻身上馬,與張墨同行離去。
待得遠離府衙,張墨出言說道,“大哥一直說你不夠老成,依我看你比他慮事還要周全。”
“嗯?”長生轉頭看向張墨。
“當今皇上屬豬,兔羊與豬三合,虎與豬六合,”張墨說道,“你命他們雕刻石兔,石羊和石虎并埋于大殿周圍有兩個目的。”
“哪兩個目的?”長生笑問。
“石兔和石羊乃九五之數,寓意皇上乃九五之尊,萬斤石虎寓意皇上萬壽無疆,吉祥的寓意誰都喜歡,皇上自然也不例外,此其一。”張墨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而繼續說道,“這三尊石獸埋在大殿周圍并不會改變皇宮地氣,所謂的擋煞聚氣也實屬無稽之談,你之所以有此一說,乃是爲了應和大哥先前竭力阻止皇上遷都洛陽的理由,皇上若是得知此事,便會知道大哥先前所說洛陽龍氣乃是回光返照并非危言聳聽,如此一來便不會對大哥心生隔閡。”
長生笑而不語。
張墨又道,“你不許蛇,猴,豬這三個屬相的工匠參與修建皇宮也隻是爲了拖延時間,修建宮殿又不是挪墓遷墳,哪裏用得着避諱屬相。”
“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我殺人滅口。”長生笑道。
“我當真不明白大哥爲何總是小看于你,有你這般心智,諸事不懼。”張墨說道。
“大哥是大智慧,我隻是小聰明,”長生說到此處話鋒一轉,“你平時住在哪裏?”
“爲何有此一問?”張墨随口反問。
“軍營裏都是男的,你住在那裏多有不便,你在城裏應該還有其他住處才對。”長生說道。
“後街有處别院。”張墨手指西北。
“走走走,快走。”長生連聲催促。
張墨笑道,“不過二更,華燈初上。”
“不行啊,我不能耽擱太久,”長生擡手南指,“餘一半個時辰之前就到了,眼下還在城外等着接我回去呢。”
“哦?你怎麽知道來的是餘一?”張墨多有意外。
“除了尼姑,誰能幹出這麽掃興的事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