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道人言語,長生吓了一跳,他從未見過僵屍,隻聽過關于僵屍的傳說,之前與陳立秋等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聽他們提起過,未曾想還真有這東西。
這兩個道人年紀相仿,也就二十出頭,被咬的那個個子較高,與長生說話的那個個頭較矮。
矮個子道士一通翻找,自包袱裏找出了一個小布包,急切打開看了一眼,拿着布包回到高個子道士身前,撸起了他的左袖,露出其左臂上的傷口。
長生距離較近,看的真切,高個子道士手臂上的傷口約有兩寸見方,是很明顯的咬傷,傷的很重,連皮帶肉缺失了一大塊,傷處血肉模糊。
矮個子道士自布包裏抓出一把糯米,慌亂的摁到了高個子的傷口上,然後手忙腳亂的割削布條纏繞包紮。
皮肉被咬掉之後别說往上摁堅硬的糯米了,就是柔軟的布片輕輕碰觸也會劇痛錐心,但那高個子道人卻全無感覺,隻是雙目緊閉,大口喘息,
包紮了高個子手臂上的傷口,矮個子道人又抓了把糯米塞進了高個子嘴裏。
做罷這些,矮個子道人黔驢技窮,雖然感覺自己的救治很可能沒什麽用,卻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了,隻能蹲在高個子旁邊,一遍遍的詢問‘師兄,你怎麽樣?’
那高個子道士原本還在大口喘息,嘴裏被塞進大量糯米之後呼吸不暢,開始憋氣抽搐。
眼見那高個子難受非常,長生多有不忍,“道長,你是不是不會救治?”
那矮個子道士病急亂投醫,聽得長生言語,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轉頭,“你會嗎?”
“我沒什麽把握。”長生連連搖頭。
“不用把握,你快些出手,遲了師兄怕是要毒發屍變了。”矮道士急切催促。
“啊?屍變?”長生愕然瞠目,千金翼方包羅萬象,裏面的确有治療屍毒的方法,但千金翼方記載的是醫術而非法術,其中沒有對僵屍的詳細記載。
“你到底會不會呀?”矮道士急的滿頭大汗。
“我說了我沒把握,你若同意,我便試試,但我若是救不活他,你可不能怪罪于我。”長生說道。
“好好好,你快些動手。”矮道士點頭同意。
得到了對方的同意,長生急忙抓起了高道士的雙腿,“幫我把他擡到雨裏去。”
“你要做什麽?”矮道士不明所以。
“屍毒乃是陰屬火毒,中了屍毒的人是不能烤火的,得待在涼快的地方。”長生急切解釋。
聽得長生言語,矮道士恍然大悟,急忙動手與他一起将那高道士擡了出去。
此時外面正在下雨,長生顧不得濕漉泥濘,沖那矮道士高聲呼喊,讓他幫忙将高道士身上的衣物全部脫下來。
矮道士知道高道士危在旦夕,耽擱不起,也不追問緣由,立刻動手脫那高道士身上的道袍,與此同時長生将那高道士嘴裏的糯米摳出了少許,讓他得以正常呼吸。
作罷這些,長生掏出了随身攜帶的匕首。
眼見長生掏出了匕首,矮道士多有緊張,長生見狀急忙高聲解釋,“他中毒之後跑了很遠,此時已經毒發攻心,必須放血排毒,争取救治時間。”
長生言罷,立刻于高道士後身下刀,自兩條胳膊和兩條大腿血氣流通之處各紮一刀,待得黑血湧出,立刻将那高道士翻過身來,讓其平躺于地。
“陰屬屍毒來自地下,讓傷口接觸地面可借助地氣讓毒血盡快流出。”長生說話的同時解開了矮道士先前包裹傷口的布片,布片此時已被毒血滲透,裏面的糯米也已經漆黑如墨。
長生将布片扔掉,借助雨水沖掉了粘附在傷口上的黑色糯米,“糯米的确可以拔毒,但隻在屍毒入體之初有效,此時已經沒用了,包住傷口有弊無利。”
“你不用跟我說,抓緊時間盡快醫治。”矮道士說道。
“我必須跟你說,萬一救不活你可别怨我,”長生言罷轉身沖進屋裏,用匕首砍削磚石縫隙裏的灰白事物,摳出一些用布包了,跑出來放到了高道士的心口部位,“白灰遇水發熱,可以吊住他心火生機。”
“找,你快去找,找毒物,毒蛇,蠍子,蜈蚣都成,隻要是毒蟲都行。”長生催促。
聽得長生言語,矮道士轉身就跑,長生又在後面喊道,“石膏,還需要石膏。”
“什麽石膏?”矮道士無奈焦急。
“算了,此處尋不得石膏,找麥冬,麥冬也行。”長生說道,“還需要走心經的解毒藥物,綠豆,夏枯草,四季青,熊膽,牛黃這五種必須找回一種。”
“我不認識草藥啊。”矮道士哭喪着臉。
“算了,我來想辦法,你去找毒物,最好是毒蛇。”長生說道。
矮道士慌亂答應,轉身跑了。
待矮道士離開,長生閉上了眼睛,飛快的自腦海裏尋找适用的替代品,如果藥物齊全,他有把握将這高道士治好,但眼下要什麽沒什麽,适用的藥物一種也找不到,隻能找藥力較差的替代品。
他雖然熟讀醫書卻從未嘗試治病救人,屬于不折不扣的紙上談兵,世人都看不起紙上談兵,但五行藥理和各種藥物的藥性他已經爛熟于心,組合配比駕輕就熟。
短暫且急切的思慮過後,長生轉身跑進了屋裏,自火坑中扒出一捧草木灰,草木灰可散寒消腫,消症破積,屍毒屬于陰屬火毒,草木灰合用,隻是藥效較差。
草木灰多有雜質,不能直接吞服,眼見院子裏有口破碎的水缸,其中一塊陶片裏有水,長生快步跑了過去,将草木灰和了進去,然後端着瓦片回來,将裏面的灰水倒進了高道士嘴裏。
喂下草木灰,長生又跑出了院子,他進來時發現門旁長着一棵拉狗蛋,此物藥名葎草,性寒,可清熱解毒,潤肺止咳。
摸黑薅了一把,找不到藥臼搗碎,隻能皺眉塞進嘴裏,一通亂嚼之後用牙齒濾出藥水吐進高道士嘴裏,他可不跟高道士嘴對嘴,高道士所中屍毒此時已經侵入肺腑,呼吸臭氣熏天。
如果是白天還好點兒,他能就近尋找可用的藥草,但此時黑燈瞎火,又下着雨,他什麽都看不到,此時他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好在沒過多久矮道士就回來了,手裏抓着一條蛇,那蛇還是活的,被捏住七寸之後一直在蜿蜒扭動。
“什麽蛇?”長生看不清,隻能問。
“蝙蝠蛇,”矮道士大聲回答,“這可是劇毒啊,被它咬了會死人的。”
長生沒有立刻接話,矮道士說得對,蝙蝠蛇乃是劇毒中的劇毒,足以攻克屍毒,但以毒攻毒并不能将兩種毒性同時中和掉,肯定會有一種殘留,故此以毒攻毒之後還需解毒,而眼下他找不到合用的藥物解掉蝙蝠蛇的毒性,可别沒死在屍毒上,最終卻死在了蛇毒上。
急切的沉吟之後,長生沖那矮道士說道,“設法掰掉它一顆毒牙,咬脖子。”
“這可怎麽掰?”矮道士犯愁。
“太危險了,”長生自己也感覺棘手,“咬他的僵屍呢,屍牙是最好的解毒之物。”
“我們如果是它的對手,也不至于被咬了呀。”矮道士哭的心都有了。
“算了,還是用蛇吧,”長生說道,“但蝙蝠蛇太毒,毒液太多會毒死人,設法将它毒液排掉一些。”
“這個我能做到。”矮道士就近撿了一根木棍,送到蝙蝠蛇近前讓它噬咬。
“好了,再怎麽辦?”矮道士問道。
“咬他脖子,他屍毒已經攻心,必須盡快解毒。”長生說道。
矮道士猶豫躊躇,最終狠下心來,抓着蛇頭摁向高道士的脖子。
“好了。”矮道士如釋重負,反手将毒蛇扔出了牆外。
“别扔,蛇膽也要用。”長生急切說道。
“你咋不早說啊。”矮道士急忙跑出去尋找。
矮道士跑出去抓蛇,長生跑回屋裏開始清理地方。
不多時,矮道士回來了,殺了毒蛇取出蛇膽給高道士喂下,然後二人合力又将高道士擡進了屋裏,還是席地躺卧,傷處仍在往外滲滴黑血。
此時高道士已經停止了抽搐,面色慘白,氣若遊絲。
“怎麽樣?”矮道士看向長生。
“不好說。”長生搖頭。
“再不止血,師兄會死的。”矮道士緊張。
“不能止血,”長生搖頭說道,“壞人已經和好人混在一起了,挑不出來了,隻能好人壞人一起殺,殺到壞人死光了才能想辦法再把好人救活。”
矮道士知道長生這個比方是什麽意思,見他一身泥濘,這才想起沖他道謝。
“道長客氣了,”長生擺手搖頭,“我也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不管師兄能不能轉危爲安,我都不怨你。”矮道士說道。
聽矮道士這般說,長生如釋重負,“道長,你們是哪裏的道士?”
“龍虎山,”矮道士回答,“我道号三雲子,他是我師兄三木子。”
“你們是龍虎山的呀。”長生愛屋及烏。
“對,”三雲子點頭,“我們二人都是龍虎山三字輩弟子。”
“三字輩?”長生有些陌生。
“是的,三山滴血共有五十輩,其中有沖漢通元蘊,高宏鼎大羅,三山愈興振,福海湧洪波之說,我們這輩就是三字輩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