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下路,南易來到一家挂着“Couples”英文招牌的花店。
走進店裏,店員給南易送上了一個職業性的微笑,南易點頭回應,然後在花樣叢前故作舉棋不定。
店員見狀,來到南易身前,“先生,需不需要我爲你提供參考意見?”
“好啊,我要去赴一個女性的約會,我和她隻見過一面,不是生意往來,也不是要追求她,或許以後我和她會成爲夥伴,你覺得送什麽花合适?”
店員指着花樣叢中的其中一捧說道:“先生我建議你送粉色百合,百合象征着清純、高雅,粉色給人溫柔的感覺,用來送給剛認識的女生不僅不顯突兀,還誠意十足,是建立良好第一印象的好選擇。”
店員語速不疾不徐,語調清新柔和,聽着讓人覺得很舒服。
“好,我就要粉色百合。”
“好的,先生請稍等,我去爲伱制作。”店員說着,就走到一邊爲南易新作花束。
南易站在那裏,開始審視花店的細微之處。
Couples其實是牛郎織女花卉的門店,與好心公司的巧克力品牌名稱重疊,這樣方便兩家企業在營銷上相互促進。
懷清研究所證明其作用之後,童真研究所、好人研究所和鐵男研究所相繼組建,分别針對兒童、男買單女享用、男性消費心理展開研究,其中好人研究所的研究成果會被牛郎織女花卉采用,反之,牛郎織女花卉爲好人研究所提供研究樣本。
有的顧客喜歡把自己代入上帝視角,就喜歡店員一直跟随、鞍前馬後,有的顧客卻不喜歡店員太過熱情,最好能讓自己安靜地挑選商品,等有需要的時候,店員再出現,買或不買都能保持從容,沒有壓迫感。
剛才店員采取的是好人研究所總結出來的“邊界營銷法”,精髓就是與顧客保持最合适的距離與溫度,在冷漠和熱情過度之間找到一個臨界點。
好不好使還不清楚,目前尚處于收集試驗數據階段,之後還要進行再總結、提煉、改良、疊代,并制定出一套科學嚴謹的快速學習方法。
趁着等待的空隙,南易的腦子裏過了一遍牛郎織女花卉遞交上來的發展規劃報告,審視、推敲、查漏補缺。
其實對南氏而言,南易的大腦作用已經越來越小,優中擇優的人才不是吃幹飯的,南易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南易想不到的,他們依然能想到,他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心如止水、不動如山,對待南氏的問題永遠保持客觀,盡可能不帶主觀情緒做出正确決定。
店員紮好花束,來到南易身邊,“先生,你的花好了。”
“謝謝。”
付過錢,南易再次掃一眼花店,捧着花回到車裏。
二十幾分鍾後,南易站在廠窪一戶民居的門前,伸手叩響。
一息的工夫,屋内響起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從九點半方向過來,三四息之間,聲音在門後停止,嘎吱一聲,大門洞開,穿着一身粉紅色睡裙、兜着圍裙的邱曼出現在南易的視線裏。
“房子隔音不好,之前洗過澡,裙内疑似真空,睡裙配高跟,許輝這娘兒們到底說老子哪變态……”
伴随着幾個念頭在南易腦中一閃而過,他手裏的鮮花遞到了邱曼心口處,嘴裏的話及時趕到,“邱小姐,送給你。”
邱曼驚喜地接過花,湊在鼻尖聞了聞,陶醉一會後說道:“南先生,謝謝,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鮮花。”
“我很榮幸能成爲邱小姐的第一次。”南易故作暧昧地說了一句,緊接着又忙不疊解釋:“不要誤會,我指的是第一個送花人。”
邱曼臉現嬌羞,忸怩地說道:“我沒有誤會,南先生請進。”
南易從邱曼讓開的門洞走進室内,首先入眼的是一張從靠牆的位置被挪到正中間的飯桌,桌面披着餐布,很可能是新買的,桌上還擺着一瓶紅酒,不是南易熟悉的酒莊出品,桌邊有兩張很多家庭都有的紅色面折疊椅,很新。
目光穿過飯桌,可以看見一張紅色的雙人沙發,位置擺得有點别扭,生生把抄近道斜線進入卧室的路給堵死,不得不嚴格按照倒“L”形行進,沙發之上有一塊照片拼盤,大小不一十來張照片,雖然穿戴都不同,但看得出來其中六張是近期同一時間的産物,屬于藝術照的範疇。
如此種種,讓南易得出結論——房間沒有煙火氣,之前許久沒有住人,室内剛剛經過精心布置,一股小成本、沒有配角的好片布景味很濃,還有邱曼的手頭極可能不寬裕,因爲屋内還有高檔的廉價味。
一通觀察下來,南易轉過身,摟住邱曼,“小曼,房間布置得很溫馨,我們會有一個美妙的夜晚。”
感受到南易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邱曼渾身一顫,聽到南易嘴裏的話,戰栗消失,眼底溢滿堅定。
“南先……”
“叫我老公、親愛的、死鬼、爸爸都可以,就是别叫我南先生。”南易的手在邱曼的手臂上摩挲,上快,下慢,節奏多變。
邱曼聞言,身子一僵,心裏天人交戰,“王八蛋,那天看着還有人樣,現在又這麽猴急,有錢的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不過想着自己的人生目标,邱曼心裏一橫,一咬牙,正準備羞中帶怯地喊出估計是對方最喜歡的“爸爸”,蓦然,倚靠的力量消失,摟着自己的大手抽離。
“???”
邱曼一頭霧水的轉臉看着已經站到一尺之外的南易。
南易和迷茫的邱曼對視了一會,溫和地說道:“換身衣服,我在樓下等你,不要忘記關火。”
說完,南易麻利地走人。
邱曼的腦子裏三瓶新漿糊沖刷着之前的半瓶舊漿糊,越來越糊。
“這個男人爲什麽不按常理出牌?”
“他到底要幹什麽?”
迷糊中,她換了一套衣服,去廚房關上火,下樓來到南易的車前,凝視着車窗上的單向膜,企圖把裏面的南易看透。
“邱小姐,這邊。”
車的另一邊,天仙已經打開後座車門等着。
邱曼走到另一邊坐進車裏,看了一眼南易手裏被桎梏的螢火蟲,“南先生,我不懂。”
打開車窗,把螢火蟲放飛,南易努努嘴,示意已經坐回副駕駛的天仙,“身高171公分,三圍84、61、86,黃金比例,天仙,給小曼展示一下你的臉,讓她自慚形穢。”
“南生,我不靠臉吃飯。”天仙頭也不回地說道。
南易把自己滿臉的嚴肅亮給邱曼,“我的保镖,有性格吧?”
邱曼嗔怒,“南先生,你到底想幹什麽?”
“和你共進晚餐,走了。”
在旺德福買了一堆吃的,虎崽又把車開去近郊安靜的一隅。
吃的分一分,虎崽和天仙去剛需那邊,南易從後備廂裏拿了野餐墊,挑了塊地方一鋪,一張野餐桌弄好了。
南易從塑料袋裏拿出一杯可樂、一個漢堡遞給邱曼,又拿起另一個漢堡往嘴裏送了一口,等咽下,吸兩口可樂,繼而把手裏的吃食放下,雙手拍搓掉漢堡碎屑,“我這人從内心深處就認同男女平等,并不覺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發生肉體關系就對女人有所虧欠,需要給女人什麽補償。
這麽做,就是對女性最大的侮辱,從根子上否定女性追求平等之權益,所以,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不需要通過類似獻祭的方式,可以直接坐下來邊吃邊談,有如我們現在這樣。”
“你是菩薩,我要什麽你就給?”邱曼譏諷道。
南易搖頭,“不,你應該把我比作撒旦,隻有等價交換,沒有單方面付出。”
邱曼自嘲,“我除了身體,還有其他可以用來交易嗎?我的名氣?”
“你目前所具備的名氣還有你的野心,都是你的資本,而我恰好有能力把你的名氣和野心結合提煉,把你推到更高的高度,隻要你聽話,财富、聲望唾手可得。”
“聽話?給你當交際花,你不睡我,把我送給别人睡?”
南易樂呵呵地說道:“給你舉個例子:我讓你去找一隻小白兔,你可以去抓,也可以去買,但不可以去偷去搶,一切我認可的方式之内,隻要你把小白兔交給我,你就可以拿到匹配你創造出的價值的報酬。
所以,你是不是交際花,你要不要陪别人睡,取決于你自己,我隻要我想要的,僅此而已。
我之所以讓你聽話,是因爲你不是我的第一個交易對象,如何在你我之間取得一個平衡點我已經有豐富的實戰經驗,也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成熟合作模式,前期你按照我說的做可以少走很多彎路,對我而言,可以節約無效成本的支出。
簡單地說,我希望你幫我賺錢,然後支付你報酬,想不想我對你的價值評估?”
“請講,我想知道。”
“很好,語氣平和,冷靜得很快,我沒看錯你。”南易贊賞一句,然後伸出左手,把手指撐開,“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十年,最多十五年,你最少可以拿到這個數,聽清楚了,我說的是保底,單位是億。”
“五億?”
邱曼大聲驚呼,聲音大到刺破蒼穹。
“對,人民币,不是某一種不值錢的貨币。”南易說着,招了招手,天仙見狀,送了個信封過來,南易接過,反手遞給邱曼,“打開看看吧。”
咕嘟一聲,邱曼把抵在門牙上的小心髒吞了回去,拿起鼓囊囊的信封,打開,從裏面抽出一沓旅行支票還有一張紙條,感受着厚度,看着支票上面的三個零,剛回到原位的小心髒又往上爬。
五億是紅口白牙,五萬美元的旅行支票卻已然在她手裏握着,她又怎麽可能不激動。
“我建議你看看紙條。”
經南易提醒,邱曼的目光才移到紙條上,是一個地址,位于曼哈頓上城區哈勒姆的高檔公寓。
南易的旁白适時響起,“五萬美元是我給你的見面禮,無論我們的交易是否達成,你都可以無條件拿走。公寓是爲了達成交易之後的你準備的住所,不大,270個平方,精裝修,各種電器一應俱全,都是選的最好的産品。
一個保姆、一個司機兼保镖,由你自行聘請,薪水由我承擔;第五大道上幾個大品牌服飾的充值會員卡已經放在書房的書桌抽屜裏,一共7張,每個季度會往每張卡裏充值2萬美元;
在維爾銀行,已經有一張額度5000美元的信用卡等着你去激活,你可以按月慢慢花,也可以一次性把整年的60000美元花完。
這些就是你初始可以享受到的待遇,第一年算是實習期,你沒有薪水;第二年,如果我沒有把你踢走,你在享受更高級别的待遇之外,薪水不會低于100萬美元;
第三年,我不再給你發薪水,你會從紅利裏面分走一塊,你我的關系也從上下級變成合作夥伴關系,你有權利随時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
當然,前提是你不能給我留下一副爛攤子,如果是那樣,我不可能放你走,一定會留下你把所有手尾都處理幹淨。
好了,你可以考慮是不是要和我談交易細節了,給你一句忠告,不要被眼前的東西沖昏了頭腦,仔細冷靜地考慮,我不會做虧本生意,付出這麽多,肯定要讓你爲我創造出呈幾何倍的價值,你是我的利益制造機,不是情人。”
邱曼沒怎麽考慮就把事情推進到談細節的環節,沒辦法,南易給的實在太多,僅僅五萬美元的見面禮就可以從她這裏換走不少東西,何況後面還有可以想象期盼的五億。
細節自然不需要南易親自談,兩人把交易暫時放下,開始交心。
“你這次回國是爲了離婚吧?”
“是。”
“離了?”
“離了。”
“那真要恭喜你前夫逃出苦海。”
“我是苦海?”
“不,十八層地獄。既然你已經單身,有沒有興趣陪我去國際莊玩一天,我們可以找個地方沒羞沒臊地打一場友誼賽。”
“是交易的一部分嗎?”
“不涉及交易,完全割裂。”
“沒興趣。”
南易撩起T恤的衣擺,拍了拍自己的腰,“看到沒有,公狗腰,你就不動心?”
“如果你強硬要求,我可以答應。”
“嘁,蝌蚪上繡青蛙,秀你媽,心機真深,明明饞我的身體,還要我給你立牌坊。”
“南先生,你的公狗腰在我眼裏一文不值。”
“嚯,活學活用啊,生女當如邱曼。”
“你占我便宜。”
……
兩人聊了好久,南易回到老洋房的時候快到十一點。
劉貞還沒睡,南易一靠近,她立馬發飙,“滿身香水味,姓南的,你太過分了。”
“得了,老夫老妻了,我是什麽人你清楚得很,不要借題發揮。”南易脫掉T恤扔到茶幾上,順手收掉劉貞放在大腿上的果盒,“這麽晚了少吃點,胖瘦我可以不在意,你要在意自己的身體,小心三高。”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上次你就嫌棄我的遊泳圈。”劉貞撇嘴道。
“上次是上次,現在看習慣了,就那樣吧。我打算把左邊的這套也買下來,改造成診所,派駐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專門爲你服務。”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需要這樣嗎?”劉貞心甜嘴硬。
“誰讓你管不住嘴,以後三天一小檢,倆月一大檢,你掉根毛都要記在醫療檔案上。”
“去你的。”
兩天後,邱曼出現在哈勒姆的公寓裏,看着明亮寬敞的客廳,各種高檔家具、家電一應俱全,她不由歡呼,在客廳裏蹦跶一陣,然後在公寓的各個角落巡視起來。
在書房,她找到了南易說的充值會員卡。
在衣帽間,她發現一排衣服,梳妝鏡上還粘着一張便簽,上面寫着“一摟知三圍”,興奮地拿起衣服一件件比畫,等過完試衣瘾,她又去打開一個抽屜,裏面躺着密集的各式胸針,把玩一會,又打開另個抽屜,裏面整齊地排列着三排各式手表。
邱曼拿起一隻戴在手腕上,欣賞一會又換另外一隻,每隻手表都被她臨幸一遍,不偏不倚。
在卧室,她在梳妝台的鏡子上又發現一張便簽,上面寫着一個電話号碼,還有一行字“造型師,她會給你提供造型設計和化妝品推薦服務,打給她”。
“太貼心了,公狗腰,早知道答應你了。”
邱曼會心一笑,又去探尋了健身房、衛生間,最後來到廚房,目光被占據了一面牆的四開門冰箱吸引,打開冰箱,水果、蔬菜、奶制品、飲料酒水等一應俱全,每一片區域都有一張便簽,詳細注明保質期等需要注意的細節。
邱曼的手指從每一樣吃食上劃過,有一大半她都不認識,但看外包裝應該都是高檔品,此時,她的喜悅充盈着渾身每一個毛孔,她慶幸自己答應了南易的交易。
公寓樓下,範紅豆坐在車裏嘀咕:“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攻心爲上,幹爹,這個女人被你算得死死的。”
範紅豆在車裏坐了一個多小時,等她覺得邱曼差不多該從震撼中清醒的時候,她下車走向公寓的電梯井。
南易這邊,休假一結束,他就給袁天梵發了封郵件,讓其注冊一家堂前燕的全内資子公司“東輕國際”,注冊地奉天。接着,他把龍卉卿叫到京城,聽對方講述當年她在傳銷組織的經曆,以及複述“導師”的課程内容。
說起來是兩件事,其實一天就搞定了,龍卉卿也忙,當天飛走。
過了一天,南易給王振打了個電話,告知對方他有時間給王爍疊當參謀了,摩托車的事情再拖拖,還要等一個人過來一起談。
約好晚上在靜茶館見面,南易又給房翀打了個電話,讓對方晚上跟他一起去。
南易是個無利不起早的玩意,他之所以對八竿子打不着的王爍疊這麽上心,是因爲嗅到錢的味道,王爍疊一個房地産公司老闆,要找他參謀的事多半和房地産有關,正好可以和傳承房産中介對接一下。
無關也沒事,來個迂回,先讓房翀和對方交個朋友。房産中介嘛,二手房的業務要做,新樓盤的業務更要做,多認識幾個房地産老闆沒壞處。
整個傳承公司來說,最有希望實現巨額盈利的隻有房産中介這塊業務,将來可能需要這塊貼補其他業務線,南易不得不多上心。
白天一晃而過,晚上,南易和房翀在一起吃飯,南易把一些适合在這個時間節點說的話告訴了房翀。
“房翀,房産中介是一個比較特殊的行當,它的門檻低,隻要是個人弄個門面就能幹,對傳承來說,不遠的将來,肯定要面臨人才不斷流失的局面,所以,人力資源管理非常重要,一定要注重人才梯隊的建設。
一家門店的店長,篩選機制主要取決于銷售能力,而不是管理能力,如果銷冠不能坐上店長的位子,肯定在店裏待不長,爲了業務量考慮,隻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升遷到店長看銷售能力,但是店長升遷到區域經理就不是了,必須同時具備很強的銷售能力和管理能力,而管理能力的一個重要評估标準就是在其擔任店長期間,有沒有帶出一個最好是兩個儲備店長。”
“南爺,這恐怕有點強人所難,誰會樂意給自己培養競争對手,别到時候自己沒升上去,競争對手倒升上去了。”
南易颔首,“你說得很有道理,這的确是每個店長都會擔心的問題,但是處在你的位子來說,下面良性競争有利于整個團隊保持活力和競争力,你需要在店長、區域經理,乃至将來的大片區經理和你自己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房翀蹙了蹙眉,“南爺,這也太難了,我在房管所學到的管理、鬥争經驗好像沒什麽用,公家單位耗得起,我們私企耗不起。”
“所以說啊,你得學,人力資源、企業管理,還有咱老祖宗傳下來的這計那陰陽、厚黑都得學,店長這個環節太重要了,隻有銷售能力沒有管理能力的店長升上去隻會引起管理紊亂;
可要是不升,大概率會走人,如果是自己單幹還好,要是跳槽到競争對手那裏,我們就會面臨此消彼長的局面,在未來的競争當中,沒準我們會因此吃大虧。”
雖說1995年的當下,全國的房産中介寥寥無幾,可這個行業太容易複制,今天沒有對手,到了明天後天,對手有可能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傳承房産中介很有必要建立一個良好的内部競争機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