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呆在餐廳大廳後的隔斷間裏,正等着他登場的時刻到來。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陳風打來的。
陳風:“老南,你在莫斯科吧?”
“有事就說,我正忙着。”
“行,那我長話短說,是這樣,再過幾天我要去莫斯科籌建華中貿易俄羅斯分公司,記得給我接風洗塵,就這麽點事,哪天出發我再通知你,說完了,你忙伱的。”
說完,陳風那邊就挂斷了電話。
“啧。”
南易吧唧一下嘴,聽着電話裏的忙音若有所思。
華中貿易這個時候跑到莫斯科來籌建分公司,還把陳風這員大将給派過來,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多半是沖着工廠裏的機器還有原材料來的。
别看陳風和南易、賴彪在一起的時候不着調,可他并不是個草包,工作能力絕對不俗,進入華中貿易,并有一個高起點,可以說是沾了家世的光;但在華中貿易站住腳,并得到晉升的機會,主要還是取決于他自己的能耐。
等林淑儀和衆人寒暄完,瓦西裏又敲了敲手裏的杯子。
“今天,我們這裏還來了一位神秘的嘉賓,他就是我們瓦西裏銀行的大股東亞當先生,有請亞當先生。”
瓦西裏的話音落下,南易立即從隔斷間走了出去,身上的黑色立領夾克筆挺,右胸還挂着一枚列甯紀念像章,步伐堅定有力,施施而行。
中途,從侍應的托盤裏捧起一杯酒,來到衆人面前,舉杯緻意,“大家好,我是亞當·斯密。”
簡短的介紹一下自己,南易又說道:“要對一個國家形成一個正确的判斷,我們必須把同一個國家相距久遠的兩個時期進行比較。
進步是緩慢的,時代太近,不但看不出它的改良,有時,即使國家改良了,但我們往往因爲看到某種産業的凋零或某個地方的衰落,便懷疑它全國的财富與産業都在退步。
能量既不會憑空産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隻會從一種形式轉化爲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其它物體,而能量的總量保持不變。
這是能量守恒定律,把能量換成财富,這個理論依然解釋的通。
偉大蘇修的财富并沒有憑空消失,它隻是以一種更隐晦的形式存在,被人用黑布蓋住,掩住了光芒。身爲商人,我們要做的就是掀開蒙住财富的黑布,把更多的财富轉移到我們自己的口袋裏。”
說着,南易再次舉起酒杯,“敬蘇修,敬财富!”
南易的話獲得在場所有人的共鳴,商人在做的事,無非就是把别人口袋裏的财富轉移到自己口袋裏,每個人都想把更多的财富轉到自己口袋裏,這是核心,其他神聖或龌龊的,隻不過是在轉移過程中或主動或被動地被附加上去。
每個人捧起酒杯,跟着附和,“敬蘇修,敬财富!”
呷了一口酒,南易從焦點位置走開,餐廳裏音樂響起,阿克辛娅從歌舞團請來的姑娘們穿着白色内襯,紅色大裙擺的連衣裙,一隻手拿着桦樹葉,一隻手拎着一條小方巾緩緩的滑到C位。
是的,她們在滑,軀幹不動,人卻在前移,到了焦點位,她們圍成了兩個圈,如同八音盒上的美少女般在那裏轉着圈圈,視覺上給人的感覺不是她們在動,而是猶如站在一個轉盤上,轉盤帶着她們在轉。
轉了一會,兩個圈如同流水般流到一起,形成一個大圈,她們轉着,表面風平浪靜。
蘇修的編舞仿佛都和舞者的腳過不去,不管是《哥薩克/政委舞》、《芭蕾天鵝湖》,還是眼前的《田野裏有棵白桦樹》,都是非常廢腳的舞蹈,特别是眼前的一棵棵“白桦樹”,表面看起來絲滑無比,其實在看不見的裙擺之下,女舞者的小腳高頻率地踩着碎步,既廢腳又對自身的體能有很高的要求。
南易捧着酒杯走到别列佐夫斯基身前,向其舉了舉酒杯,“我需要卡車,很多,改天聊聊。”
别列佐夫斯基聽到南易的話,回以微笑,同樣舉起手裏的酒杯。
南易呷了一口酒,說聲失陪,又舉着酒杯步履安詳地往伊斯梅洛夫走去,來到其近前,直接開門見山,道:“伊斯梅洛夫先生,我有一個市場的大計劃,想邀請你參與進來。”
“亞當先生,什麽大計劃?”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談。”南易說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着伊斯梅洛夫來到餐廳的一隅,又讓侍應送上來一碟榛子。
撚起一顆榛子,剝開,指尖碾了碾果仁,去掉上面的果皮,重複幾次,剝好幾顆果仁,接着把一顆果仁放在桌子上,“中央列甯體育場,已經被我租了下來,我打算把這裏改造成一個服裝零售市場,專門用來銷售目标客戶是普通人的服飾。”
說着,南易又把一顆果仁放在桌上,“國民經濟成就展覽館,我準備租下其中三個館,并改造成銷售中檔服飾爲主的服裝零售市場。”
又是一顆果仁放在桌上,“這裏就是伊斯梅洛夫先生手裏的那塊空地,我原來打算把這裏改造成一個小商品零售市場,小百貨、小五金等等等,無所不包,不管是日常所需,還是房間裝飾、個人裝飾,在這個市場都可以買到,甚至還包括一些小家電。
三個部分我打算互爲犄角,互相引流,做到優勢互補。”
南易攤了攤手,“誰知道,我晚了一步,那塊空地已經被伊斯梅洛夫先生給買下,所以我想咨詢一下,伊斯梅洛夫先生,你可以選擇把土地賣給我,我以兩倍的價格買下來,又或者我們合作,你以土地入股,我給你合理的股份份額。”
“亞當先生,我們談談股份。”
伊斯梅洛夫幹脆的說道,他不幹脆不行,對方已經把全盤計劃說了個囫囵,隐隐挑明要麽合作,要麽成敵人的态度。他心裏稍一權衡就能衡量出來,合作絕對比對抗的前景更好。
“對合作夥伴我向來真誠,伊斯梅洛夫先生,明天後天,兩天時間,你找一個律師,我們坐在一起慢慢的捋一捋,你的那塊土地價值多少,你又會投入多少,你要投入到這個項目裏的人脈又價值多少。
在我的字典裏,一家股份制企業的股東沒有義務免費給大家共同的生意付出,每一分一厘的付出,都應該反映到股份上,所以,伊斯梅洛夫先生……”
南易指了指伊斯梅洛夫的手掌,“明天請戴上手套,在契約條款簽訂之前,我們應該會經曆一場或幾場争吵,徒手拍桌子很疼。”
伊斯梅洛夫笑道:“好的,我一定會戴上一雙厚厚的羊皮手套。”
“嗯哼,先失陪,我找其他人聊聊。”
“請随意。”
斯莫倫斯基、霍多爾科夫斯基、古辛斯基,南易一個個和他們聊過去,沒聊什麽太具體的事情,隻是簡單的聊兩句,加深一下彼此的印象,最後,南易才來到林淑儀的邊上。
“嗨,伍德女士怎麽沒來?”
“凱西昨天回紐約了,南易,你在莫斯科做的很棒,今天來的都是俄羅斯最有成長性的商人。”林淑儀贊賞道。
“啊,還可以,準備了很久,投入也不少,現在的表現不能說太突出。”
林淑儀颔了颔首,“我們雷曼有一筆1億美元的資金要在俄羅斯投資,想不想談一談?”
“可以,大後天,21日,我有空。”南易點了點頭說道。
南易并沒有參與和伊斯梅洛夫的談判,不過雙方的合作并沒有多少波折,隻是在股份的數字上吵了兩天,雙方據理力争,每一個“0.1%”的股份都是你來我往,唇槍舌劍,最終談出一個伊斯梅洛夫占股37.7%的結果,土地可以抵充17.7%的股份,剩下的20%現金跟投。
伊斯梅洛夫倒是有興趣參與南易的整個大市場計劃,隻是他的資金有限,想投也投不動,南易給他留了一條門縫,将來伊斯梅洛夫要是手頭寬裕了,雙方可以坐下來再談談,南易讓點股份給他。
這話有點畫餅的成分,也有爲跑路埋個伏筆的想法,也許将來真有可能把整個“大市場”賣給伊斯梅洛夫。
和林淑儀的談判并不是很順利,雖然有母子關系這一茬,還有小股東的說道,可是林淑儀抛出來的條件非常苛刻。
給南易的感覺就是吃虧,斯嘉麗基金是雷曼兄弟小股東這一點反倒成了林淑儀的籌碼,她把雷曼兄弟的利益等同于斯嘉麗基金的利益,明裏暗裏就是想讓南易這個小股東代表出白工。
所以說,林淑儀是該死的資本家豢養的走狗,在資本家的利益面前,對自己的兒子也沒有優待,南易隻能先把她晾着。
蘇修的大局勢這邊,先是戈氏和八個加盟共和國領導人簽署了《主權共和國經濟合作條約》,阿塞拜疆、格魯吉亞、摩爾多瓦和烏克蘭沒有參加簽約。
條約規定要保留盧布作爲統一貨币系統的共同貨币的作用,參加國要履行蘇修所有的對外經濟義務并奉行協調一緻的經濟政策,但由于條約缺乏政治約束力,根本就是一紙空文。
俄羅斯這邊,鮑裏斯很快宣布了10項總統令,接管了包括貴重金屬生産部門在内的一系列屬于蘇修中央财政金融部門的權力,剝奪了聯盟的重要财源,并停止向中央約80個部提供資金。
稍後,鮑裏斯又宣布由俄羅斯國家銀行接管蘇修國家銀行和對外經濟銀行,掌握了聯盟的貨币大權。
12月1日,烏克蘭就脫離聯盟和選舉總統問題舉行全民公決,美國在投票前放風說,如果烏克蘭投票的結果表明要獨立于聯盟,則美國會盡快地予以承認。
美國這一立場變化對烏克蘭的投票起了很大作用,結果99.85%的選民贊成獨立,烏克蘭總統選舉産生之後,新總統立刻表示烏克蘭将不參加戈氏倡議的主權國家聯盟。
人口近5200萬,國民生産總值占全蘇25%的烏克蘭的獨立,對于戈氏組建新聯盟的計劃是一次緻命的打擊。
同樣在12月,南易和鮑裏斯的好助手丘拜斯見了一面,代表瓦西裏集團表達看好俄羅斯未來的經濟發展,并表示瓦西裏集團将會在俄羅斯投下巨資。
之後,南易就登上了開往華沙的列車,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好,蘇修僅剩的最後一段日子,他還是決定不在莫斯科呆着,蘇修解體最肥的那塊肉不可能落在他的嘴裏,他根本沒必要在危牆之下立着,走得越遠越好,等事态平息再回來。
在巴黎享受了幾天蘇菲·馬索的熱情火熱和癡狂,一天,南易查閱郵件的時候,腦瓜子變成嗡嗡的。
進入1988年後,南國銀行集團旗下的怡和銀行、維爾銀行、南國銀行時有客戶的信用卡被盜刷的事情發生,每年南國銀行集團在這一塊的損失都有一兩百萬美元——客戶被盜刷之後,損失這一塊肯定是銀行負責;其中也不乏有客戶自己把信用卡複制一張,委托人跑到異地刷卡購物,然後打電話給銀行說被盜刷的案例。
遇到這種事情,沒有确鑿的證據,南國銀行集團也不能深究,通常是咽下啞巴虧了事,面對身爲衣食父母的客戶,南國銀行隻能是弱勢群體。
期間也不是沒有想過提高信用卡安全性的措施,而且還有切實可行的方案,但是在對客戶做問卷調查的時候,大部分被調查的客戶都對所謂的“更安全”的信用卡不感冒。
換了南易也不會感冒,反正損失是銀行的,而麻煩是自己的,憑什麽要将就銀行用什麽更安全的信用卡?
甚至有客戶提出,若是南國銀行集團一意孤行,他就會換一家銀行。
面對客戶的威脅,南國銀行集團隻能妥協,信用卡的疊代計劃胎死腹中,在銀行内部把盜刷造成的損失,隐隐當成常态化成本對待。
可是南國銀行認慫,那幫僞造信用卡的卻人來瘋,氣焰越來越嚣張了。
十一月份,整個南國銀行集團的盜刷損失已經超過100萬美元,特别是針對亞洲市場的南國銀行損失超過了70萬美元,這次的損失異常提升,問題主要出在這裏。
南易把郵件附件的盜刷地點統計表打印出來,略過隻發生過一兩次盜刷的城市,直接查看高發地區的城市名單——香塂、京城、羊城、琴島。
通過這個數據可以看出一個問題:某僞造信用卡的團夥裏面出現了一個華囯人頭目,或者剛剛冒出來一個以華囯人爲主的新團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