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李銅闆的私人電話,南易馬上就打了過去。
“李生,你好,我是南易。”
“南生,你好,我是李銅闆,現在方便嗎?”
“李生相邀,當然方便。”
“福臨門,十二點。”
“好,我會準時到。”
其實聽到福臨門,南易略有點膩味,福臨門被戲稱爲富豪食堂,不僅香塂的富豪喜歡在那裏紮堆,就是明星也喜歡到那裏湊熱鬧,這兩種人出現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狗仔。
香塂的狗仔可不簡單,南易并不想被他們注意到。
讓校花先把車子開到尖沙咀,然後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看了會報紙,等時間差不多才往福臨門過去。
一到福臨門門口,南易透過車窗四下看了看,角落裏,長槍短炮不少,南易看過去的時候,幾個狗仔正把炮擡起來,朝着餐廳門口一陣咔嚓。
轉頭望去,去年名頭很響的女演員就映入他的眼簾,這女人招搖的很,恨不得全城的菲林都用在她身上,在車裏又坐了一會,等着招蜂的邪花離開,南易才尋了個空檔走進餐廳。
李銅闆已經交代過大堂經理,南易上前搭話的時候,大堂經理隻是問了一下姓氏,然後就引着南易去了一個包廂。
包廂裏一共就倆人,李銅闆、關爾夫,南易猜測中有可能會在的黃周軒并不在。
一進包廂,南易就沖李銅闆抱拳道:“李生,不好意思,來晚了。”
李銅闆站起身,走到南易身邊,熱情的和南易握了握手,“沒晚,南生,請過去坐。”
包廂是大包廂,圓桌是十人位的大圓桌,可李銅闆直接把南易引到他的隔壁,他坐中間,關爾夫和南易正好拱衛左右。
“小關,南生應該認識。”一坐定,李銅闆就說道。
“認識,股市狙擊手大名鼎鼎,去年在銅鑼灣剛見過一面。”
聽着南易的話,李銅闆淡淡一笑,拿起茶盅給南易倒上一盞茶,“南生,你和小關的恩怨,小關已經和我說過,隻不過是因爲一個不懂事的女人才生起口角,冤家宜解不宜結,今天我約南生過來,就是想把伱們之間的事情說開。”
南易先點頭對李銅闆表示感謝,然後才端起茶盞呷了一口,放下茶盞,看了一眼關爾夫,“關生,你其實多慮了,上次的事情,我并沒有放在心上。給黃周軒資金上的支持,并不是針對你,那隻是一筆很單純的生意。
勝了,我可以分潤利益;敗了,我可以拿到喬福集團的股份;不勝不敗,我依然可以拿到利息,這種生意換了關生你也肯定會做。
何況,不瞞關生,給黃周軒資金支持并不是我的主意,那隻是小女窮極無聊,玩的一場遊戲罷了。”
南易的話音一落,關爾夫就帶着不滿的情緒說道:“南生,我今天是帶着誠意來的。”
“關生,李生當前,我沒必要說謊,我這人真沒有那麽小肚雞腸,如果我要針對你,不應該是在去年,而是在五年前你狙擊香塂煤氣的時候。
公司既然上市,免不了有人想從它身上撈點好處,不是關生你,也會是别人,你對香塂煤氣的狙擊行爲,我奶奶淡然,我也無所謂。
我奶奶看到報紙上寫的‘股壇狙擊手鳳口拔牙’的報道标題時,還笑着跟我說:‘不應該是凰口拔牙嗎?’”
南易說話的時候,李銅闆一直在凝神傾聽,對南易他其實有不少猜測,覺得南易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麽簡單,應該說很不簡單。
“狙擊香塂煤氣,關生你不但得了實惠,還得了聲名,我們方氏正好相反,名利兩失,可你有見到我們方氏針對你嗎?或者,你是覺得我們方氏動不了你?
1986年12月,你狙擊香塂煤氣,1987年1月,我剛好在紐約,也剛好知道你有8600萬美元在美國炒仙股,福蒙特州的Gram對吧?
我真要針對你,當時就可以把Gram打成廢紙,不知道關生不見了8600萬美元,還會不會有這個閑情逸緻包港姐?”
南易說完,似笑非笑的盯着關爾夫已經變色的臉,他當然是在吹牛,87年是什麽年份,他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去關注關爾夫,他之所以知道關爾夫炒仙股,還是去年要對上的時候才叫人查的。
關爾夫人太高調,雖然報紙上關于他的報道是是而非,可隻要有切入口,很容易就能順着線摸清楚。
關爾夫在香塂狙擊這個、狙擊那個,可每次的收益并不是很誇張,用心捋一捋,他在香塂煤氣上的收益不過是3400萬港币,和鬧出的偌大動靜并不成正比。
其實他資産最大一次增值是在美股的仙股上,不到千萬美元入局,賺了上億美元離場。
假如南易真能在八七年狙擊關爾夫,什麽股市狙擊手、明星狙擊手的帽子,他一個都别想戴上,隻能老老實實繼續跑回中東賣風扇去。
關爾夫被吓到了,真的被吓到了,他并沒有覺得南易在吹牛,八七年黑色星期一,方氏集團能拿出60億港币救市,哪怕這60億是方氏的全部也足夠把Gram的股價打穿。
何況在他抛掉Gram的股票不久,就聽說它被FBI立案調查,如果南易真要使壞,他可能一毛錢都撤不出來,都得變成廢紙。
“南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請南生原諒。”想明白其中的關竅,關爾夫就誠意十足的對南易說道。
“關生,沒事,說開了就好。”南易裝逼的颔了颔首,“我奶奶經常跟我說和爲貴,盡量不要和别人結怨。她的話我要聽,也非常認同,關生我們也能算是不打不相識,不如借此機會交個朋友?”
“南生真是氣度非凡,小關,你應該學學南生的氣度。”
李銅闆的心情十分愉悅,他今天扮演的就是和事老的角色,南易願意和關爾夫做朋友,這就是給他面子。另外,從南易的表現中,他的有些推測得到了證實,表面的愉悅是因爲面子,内裏的愉悅是因爲解惑。
“南生願意把我關某人當朋友,我求之不得。”
“好啊,就應該如此,香塂并不小,蛋糕足以讓大家分着吃,何況南生應該志不在香塂,你們兩人之間并沒有沖突的必要。”李銅闆看着南易說道。
“李生說的是,我的工作并不在香塂,我來香塂隻是因爲我奶奶在這裏,我女兒也在這裏,上次就是陪我女兒買衣服才和關生鬧了點誤會。
最近我都在瓊省忙一個項目,李生、關生若是要到瓊島遊玩,可以提前通知一聲,我一定倒履相迎。”
“一定一定。”李銅闆客氣的應了聲,看了下手表說道:“下午我還有個會要開,時間緊迫,我們點菜吧。”
“李生,你請。”
在一派祥和的氣氛中吃過飯,南易應下了關爾夫晚上去東方夜總會坐坐的邀請,等坐回車裏,南易就開始琢磨李銅闆這人。
剛才,李銅闆表現的猶如一個普通老人,臉上始終如沐春風,内裏的情緒沒有一絲反映到臉上,城府簡直深不可測。
“盛名之下無虛士呐,首富就是首富,不是其他虛有其表的樣子貨。”
南易感慨一聲,心裏又想到了堤乂明,這會這個日本首富的日子應該已經不好過了,接下去更會千難萬難。
“南生,電話。”
“哦。”
南易被喚醒,手在坐墊上一摸,電話就到了手裏。
“你好,我是南易。”
“南老弟,找你可真不容易啊,問了一圈才問到你香塂的号碼。”
“胡哥啊,找我什麽事?”
“有點事想找你幫忙,我有一個小老弟想去香塂發展,手續已經辦好了,就是香塂那邊人生地不熟,還要麻煩你照應下。”
“這個好說,要過來的人叫什麽,什麽時候會到?”
“叫仰華晨,這會人已經到了,住在擺花街麗晶大賓館,你抽個空幫我去看看。”
“擺花街啊,離我這裏不算太遠,我現在就過去看看,幾号房知道嗎?”南易心裏尋思,還挺湊巧,擺花街那裏他已經好久沒去了,正好過去看看。
“幾号房不太清楚,你等一下,我一會打過去問一下。”
“胡哥,不用了,我問下前台就行,胡哥你放心,人肯定會幫你招待好。”
“那我先謝了。”
校花很快把車開到擺花街,停在南易很熟悉的那棟樓下面。
下車,擡頭一望,樓基本沒什麽變化,麗晶大賓館的招牌依然是最顯眼,逼仄的樓梯口還是有抽着煙的一樓一鳳站着,領口還是差不多的高度,一樓的得閑嚟坐生意依然很好,隻是如今和南易已經沒瓜葛。
走到樓梯口,一樓一鳳目光從南易的臉上快速掃過,繼續在其他行人的臉上遊走,她很清楚南易不是自己的目标客戶,猶如内地火車站邊上已經興起的“半張大團結”超快餐服務,從業人員不會主動招攬腰挂尋呼機的人。
穿過還未消散的煙霧,擦過一樓一鳳,走過七個樓梯轉角,在三層半的位置,南易走進了一道窄門,掏出一張面額50的港币拍在前台,“今天剛住進來的大陸仔在哪個房間?”
前台上出現一隻手,光影一閃錢就被收走,然後一支手指指向一間房門。
“唔該。”
道了聲謝,南易走到正确的房門前,叩叩兩聲把門給敲開。
“你找誰?”
開門的是一個演清穿劇無須剃發,發際線很朝後,頭發稀疏,但是翹如尖針的三十出頭之人,額頭很高、眉毛如劍,又濃又密,除了這兩樣,眼鼻口耳都很普通,不過身上有一股讓南易感覺非常熟悉的味道——硝煙味。
“仰同志?”
“我是仰華晨,你是南總?”
“呵,胡哥還真不客氣。”南易笑了聲,說道:“仰同志,收拾一下跟我走吧,這裏可不是什麽正經賓館,香塂公安隻要有例行檢查,這裏肯定要過來。”
“南總,你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仰華晨很幹脆,沒什麽廢話,直接轉身回房間收拾東西。
“我在樓下等你。”
南易往房間裏瞄了一眼,轉身下樓。
走在樓梯上,南易嘴裏說道:“打過仗?”
“有硝煙味。”校花答道。
走至樓下,未到兩分鍾,仰華晨的身影就出現了。
帶着人上了自己的車,南易沒有委婉迂回,很直截了當的就說道:“仰同志,你來香塂是要做多大的生意,又打算花多少錢在租辦公室和自己的住宿上?
你不用誤會,我沒有探聽你商業機密的意思,隻是胡哥拜托我照應你,我在香塂呆不了幾天就得回椰城,在我回去前,我幫你先安頓下來。”
一排停了三輛車,旁邊一看就是保镖的幾個人站着,他們上了中間的車,保镖也跟着上車,仰華晨暗自尋思,“這個南總在香塂的勢力是不是非常大?”
緩過神來,仰華晨先客氣的表示感謝,接着又說道:“沒什麽機密不機密,我來香塂想做資金拆借的業務,面對的主要是内地的客戶。辦公場地和住宿上,我希望能體面一點。”
做資金拆借的業務,要開的就是财務公司,主要面對内地的客戶,做的多半不會是正經業務,不正經的業務未必違法,但肯定不正統,猶如一家高科技公司做金融,一家農藥公司賣保健食品,哪怕營業執照上的經營範圍包括,怎麽看也會怎麽不對味。
“仰同志,你這就讓我爲難了,體面也分檔次,就說辦公室,從好幾塊錢一呎到幾毛錢一呎都有,我也不知道你想租哪一種。”
“辦公室是按呎租的?”
“是的,一呎多少錢說的是一天的價格,比如說一呎一港币,那租一間1000呎的辦公室,一年的費用就是1000港币×365天,36.5萬港币一年,另外有的大廈還要交一筆物業費。”
南易算出的價格讓仰華晨一驚,他連忙追問道:“南總,一港币的檔次算高嗎?”
“已經可以了,地段不會太差,一樓有大堂,有漂亮的大堂接待,保安是年輕人,電梯直通樓上,樓裏都是各種公司,要是運氣好租到剛退租的金融公司辦公室,裝修的錢就可以省下,金融公司通常會花大價錢裝點門面。”
“南總,能不能帶我去看看辦公室?”
“仰同志,别急,香塂這邊的生活節奏比較快,手裏有房的房東不可能呆在家裏等租房的人打電話給他,房東也要做事,通常他們會把房子挂在地産中介那裏,辦公室也差不多,所以啊,不管是租房子還是租辦公室,最好的辦法就是到地産中介找房産經紀。
你如果确定要找一港币的辦公室,那就在中環的外圍找,至于住,得看你怎麽想,中環附近的兩房一廳,差不多36個平方,一個月租金要5000港币左右,可隻要過海去九龍那邊,價格能打下來一千多到兩千左右。”
“南總,香塂我第一次來,對這邊的情況不是太了解,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爲什麽中環和九龍的房租差這麽多?”
“這麽和你說吧,中環這裏是老牌的商業區,可以說是香塂的商業中心,這裏的房價本來就比其他地方貴,這是其一。
其二,香塂這裏的高峰期交通很堵,從九龍那邊到中環實際距離十公裏上下,要花不少時間放在趕路上,而且這個時間不可控,要是遇到大堵車,你可能就得走過來。
其三,中環這邊的治安好一點,這裏沒有社團生存的土壤,而且鄰居的質量也高一點,能在中環買房子或者租房子的,都是上班族裏的年輕精英,不說拓寬人脈,至少住在這邊瑣事會少一點,精英都忙,沒有時間用來和鄰居吵嘴,年輕人也沒有老年人那麽難纏。
鄰裏關系,香塂這邊和内地一樣,都很難處理。”
“每個月多花兩千港币值不值?”
仰華晨直問核心。
“仰同志,如果你租一港币的辦公室不是很爲難的話,那兩千港币花的就值,每天大把時間花在趕路上很不劃算。”
南易心裏頗爲感慨,國内的有錢人太多了,除了PY證券要吸納資金,門面必須搞得像樣點表現實力之外,南氏還沒有其他企業租這麽貴的辦公室,就算物業是屬于自己的,對外租金也沒到一港币這麽高,能租上價的都緊着對外出租,根本不舍得自用。
“一年三十幾萬港币,我要拿出來不太勉強,平時要接待國内過來的客戶,公司的場面必須搞得體面點。”
“那就比較簡單了,我們就在附近找個地産中介。仰同志,有件事情我要提前知會你,地産中介是收費的,住房通常是半個月到兩個月租金,辦公室不好說,得看他們和大廈寫字樓簽什麽樣的協議。”
仰華晨想了一下,咬牙說道:“大頭都花了,不差這麽點。”
“行,那我們現在就去地産中介。”
去地産中介的路上,南易打了電話給沈智慧,讓她派個懂行的人過來。
南易身邊要說對香塂租房市場最了解的人當屬南若玢,這個小丫頭都不知道在香塂買了多少房子,爲了對外租房,她還專門搞了一個地産中介,不但租自己的房子,也對外承接業務。
一邊收着房租,一邊還從租客手裏收中介費,算盤打得賊精。
中環這裏的地産中介大緻都集中在相鄰的範圍内,南若玢的地産中介在這裏有個分店,剛才沈智慧在電話裏已經說了會從中環分店叫人過來,南易說了要找家門面最大的,沈智慧推薦了盛高服務。
因此,南易一行人到了盛高服務的門口沒有急着下車,就在車裏等着沈智慧派過來的人。
ga服務,南若玢的地産中介公司,全名“幸福花園締造者”的英文縮寫,同時也是粵語“家”的發音,算是一語雙關。
中環店,程子朗自從二十分鍾前接到沈智慧的電話,心情一直非常激動。
程子朗讀到中五就想辍學,不過被家裏逼着還是讀了一年中六,之後實在讀不下去,和家裏大吵一架就出來找工作,而他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ga服務。
如今他已經在ga工作了一年半時間,從一開始隻能拿到底薪,到現在每個月的收入都有一萬多,兩萬,好的時候能拿到五六萬,這份工資在地産經紀當中已經可以算是佼佼者,可他并不滿足。
程子朗有個偶像,就是從地産經紀變成億萬富豪的地産神童羅兆珲,他也想象羅兆珲一樣,有朝一日變成億萬富豪,隻不過他覺得自己又有一點和羅兆珲不同,他想走一條有情懷的路——他的夢想不是發财,而是隻要實現他的夢想就會發财。
程子朗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半年前他就想到一個不錯的idea,而且很快就把自己的idea形成了一份計劃書,原本想找機會把計劃書交給自己的女老闆過目,可誰知他的計劃書完成之後,就沒再見過自己的女老闆。
現在女老闆的秘書叫他去幫“南生”做點事,女老闆姓南,這裏又來一個南生,女老闆年紀小小就這麽厲害,不管這個南生是太上皇還是女老闆的大哥,應該都是有錢人,很大的概率也會是很有能力的人,自己的計劃書很可能會被欣賞。
程子朗給自己打了打氣,把計劃書放進包裏,抓起桌上的電話走出門店。
到了盛高服務的門口,程子朗一眼就看到
就撥通了南易的電話:“南生,你好,我是程子朗,我已經在盛高的門口。”
“看到你了,稍等。”
挂掉電話,南易和仰華晨說了聲,兩人就下車往程子朗走過去。
南易走到程子朗面前就熱情的說道:“子朗,我是南易,這位是仰生,他要找辦公室和住的房子,麻煩你跟着仰生,給他提供點專業意見,然後殺殺價。”
“好的,南生。”
程子朗先應承了一句,又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個黃皮信封,“南生,我想了一個計劃,還請你幫我過目一下。”
南易接過信封,笑了笑說道:“好啊,等我看完了給你打電話,你現在先陪仰生去看房子。仰同志,看房子我就不陪你了,等看完房子,我過來接你。”
“謝謝南總。”
“不客氣。”
回到車裏,南易打開了信封,抽出裏面裝訂好的紙張,瞄了一眼封面,最中央是一橫粗體英文“Love Story”,名字有點文藝,涵蓋的範圍又有點廣,雖然猜到這應該是一個和房子有關的計劃,不過太具體的他想不到。
翻開封面,跳過項目概要,南易直接從項目背景開始閱讀。
項目概要這種東西是給風投項目經理準備的,通常他們每天會收到大量的項目計劃書,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看完所有的項目計劃書。
所以需要先看一下把重要信息彙集起來的項目概要,好讓他們決定是否要把計劃書詳細通讀一遍,也就是所謂的初選或者第一印象。
南易不需要“初選”,也不太看重項目的創意,落足于香塂,值得南易重視的項目已經過了“自己想到,别人沒想到”的時代,他想看的是項目的邏輯性和數據支持。
一開始,程子朗就在項目背景裏羅列了從1970年到當下的香塂人均住房面積變化,最後面還有對未來的住房面積預測。
總結來說就是一句話:香塂的房價會越來越貴,有望成爲全球房價最高的城市,香塂人會越住越小,越住越貴。生活難,戀愛更難,房子會成爲今後年輕人戀愛、婚姻的最大阻礙,甚至房子的面積都容不下吵架的空間。
程子朗對香塂人未來的住房面積報很不樂觀的态度,香塂這座城市鱗次栉比、高樓大廈,然而彈丸之地,寸土寸金,發達的城市和緊缺的樓房資源,房子成爲必要而稀缺的資源。
當房子和愛情挂鈎,底層人的生活會有多難?
有的人會爲了房子着急離婚,有的人爲了房子着急結婚,婚姻最後不過成爲了房子的附屬品。
房子壓縮了人的生存空間,升溫感情的同時也激化矛盾,于是人與人之間有了更複雜的關系。正因爲房價居高不下,愛情也被困在逼仄的樓宇中,甚至被擠壓變形。
框架構建的房子,鋼筋水泥的鐵闆牆,人們追逐所謂的框架生活,人情會越發冷漠。
時間久了有情,也變無情。
愛情問題也是現實問題,維持體面太難,而維持愛情更難。
畸形的房價之下,催生出畸形的愛情,也催生出畸形的快,在一起快,分開更快,就是房事也要争時間搶速度,需要有效率。
數據之後就是一番感性化的句子,接着才引入了正題。
“Love Story”的第一部分是成立一家連鎖式的鍾點酒店,主要的潛在客戶群體就是家裏隻有蝸居,沒有場所解決生理需求的戀愛中男女,類似日本的情人酒店,或者是内地大學邊上已經開始出現的“炮樓”。
隻不過“Love Story”放在香塂畸形房價的大背景下,少了幾分暧昧,多了幾分蒼涼,程子朗在其中也多了幾分套路。
套路部分,南易隻是快速掃了幾眼,腦子裏馬上開始預估起了收益。
“一個小時兩百塊,一間房一天就算可以營業10個小時,一天2000塊,1000間房,一天可以做200萬,一年共計營收7.3億,七扣八扣,毛利就算4億。”
得出“4億”這個數字,南易頓時沒什麽繼續往下看的興緻,這個數字是他用發展的眼光,加上通脹,而且是在比較理想的狀态下得出的結果,映照到現實,這個數字要打上很大的折扣。
南易略感失望,他原來以爲會看到一份很驚豔的計劃書,心裏還劃算着自己唱白臉,敲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程子朗,然後讓南若玢唱紅臉收買人心,現在看來可能不會有下一步。
把計劃書往邊上一放,南易讓校花開車去了海邊,下了車往水泥墩子上一坐,面對着海,吹了一陣海風,恢複恢複心情,南易又把計劃書給撿起來,繼續往下看。
既然看了就把它給看完,畢竟是别人的心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而且,南易已經從計劃書裏看到一點“可取之處”,十年之後,倒是可以在内地執行差不多的計劃。
在全國的大學周邊或蓋或租,建立連鎖的隐形量販式民宿,明爲提供住宿,暗裏卻是給無人售賣性趣用品提供消耗場所,順便再囤一波房。
“叫什麽名字好呢?炮樓,太直接;一間房半張床,太文藝;三炮台,見鬼;六十塊的青春?不行,不利于後期漲價;大學成長室或者成人室?又或者喀秋莎……”
一時想不到好名字,南易就暫時不想,明知道自己是個起名廢,可南易卻偏偏很喜歡起名,人嘛,都一樣,越缺什麽嘴裏就越說,什麽越不行,就越想在該領域有所表現,南易是俗人到了俗人家,俗到家了,越俗的事,他越愛幹。
興趣用品低俗吧,可在他眼裏,這個行業滿是優點,首先競争不是太大,高雅人不屑進入的低俗行業;其次,利潤很高,幾塊錢成本的東西,可以輕松賣大幾十塊上百塊。
另外,屁事也少,産品要是出現什麽問題,悄無聲息就可以解決,不會有終端客戶跳出來把事情鬧大。
最重要的一點,這是一個高科技集大成的領域,涉及到仿生學、生物學、人體工學、藥理學、神經學、人工智能、通訊學、生物電學、社會關系學、人口學、婚姻學、犯罪心理學等等,逢高必投的南易怎麽可能會放過。
投,必須要投,還得大投特投,就從日本娃娃開始投資。
“這裏是我的位子。”
南易正被啓發着要投資一個新領域,一個女聲就傳到他耳朵裏。
擡頭望去,校花擋着的一個女生正瞪着冷漠的眼神,看着南易臀下的石墩子。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在上面刻字了?”
女生伸出手指,無聲指着石墩子的下方區域。
一低頭,南易就看到石墩子上刻着幾個字,很醜,但的确是字,倒着看,南易隻辨别出“田甯”二字,其他的看不出來。
“好吧,讓給你。”
南易不想和疑似叫田甯的女生多計較,直接從石墩子上下來,往左邊走了幾步,坐在另一個石墩子上。
剛坐定,電話就響了。
電話是劉貞打來的,一接通,直接就扔過來一句話:“吳仁品找你。”
“他現在找我做什麽?”
“沒說,你自己給他回電話。”
“知道了。”
挂掉電話,南易重新撥号,準備打給吳仁品,可在最後兩位的時候卡住了,他的記憶居然出現了卡頓。
“唉,得補一補了,記憶力下降了。”
南易歎了口氣,讓校花去車裏把他的電話簿拿過來,補上最後兩位,又重新記了兩遍,按下了通話鍵。
“老吳,找我?”
“是啊,有好事要跟你說。”
“嫂子又懷上了?”
“去你的,我跟你嫂子都多少歲了,黨紀國法也不容許我們再生一個。知道全杯汽車嗎?”
“聽說過,你是不是想白送我幾輛客車?”
“幾輛客車算什麽,我是想給你一個發财的機會,全杯汽車在搞股份制改革,股票可是賣的很便宜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