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居然被你看穿了。”南易歎了口氣說道:“唉,我是很醜,可是我很溫柔啊。”
“沒聽出來。”
“那你就多聽聽,時間久了就聽出來了,以前我的女同學都會對我說:對不起,南易,你是一個好人。”
“好人爲什麽又要對不起。”
“小姑娘,沒談過戀愛吧,等伱談過就知道了。還有一口,趕緊喝了,我們吃飯去。”
“急什麽,你還怕我一個瞎子跑了啊。”陳睿詩啐了一口,把瓶子裏的最後一口可樂喝完,把瓶子沒好氣的往前一遞,“拿去退瓶吧。”
還完瓶子,由陳睿詩的保姆指路,幾人七拐八扭來到了一家吃食店。
吃食店門口,用凳子和門闆搭起一個台子,上面擺着一個個紅雙喜的搪瓷臉盆,盛着一個個半葷,中間還夾着一個煤爐,上面坐着蓮藕排骨湯。
“這個地方好吧,我平時經常到這裏來吃,葷素搭配,随吃随打,吃飽了爲止,隻要八毛錢一個人。”陳睿詩抽了抽鼻子說道:“聞聞,是不是很香?”
南易看了看臉盆裏面的菜,幾乎每個盆裏都有肉,雖然故意被切成很小塊,可量還是可以的,有些不是豬肉,而是雞胗、鴨雜之類的,再看看湯裏的排骨,仔排和筒骨混着,不算太孬。
如果這裏的老闆在肉聯廠沒親戚或者沒有其他豬肉來源渠道的話,八毛錢一個人賺的應該不會太多,看看先來客人的大白碗裏,隻有半碗米飯,剩下高聳入雲霄的都是菜,而且還是肉多素少,往少裏說也得吃掉五毛多的成本。
“臭瞎子,你還挺會算計,2塊4就把我們打發了。”看完菜色,南易就轉頭對陳睿詩說道。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嘗嘗就知道了。”陳睿詩怼了一句,就對自己的保姆說道:“我要雞胗、蓮藕排骨湯裏的蓮藕,其他的打點素菜。”
南易被怼,沒有回怼,而是去拿了一個大白碗,盛了頂多五口米飯,就走到門闆前,拿起臉盆裏的湯勺一舀,往臉盆檐上一側,逼出菜裏的汁水,然後把菜盛到碗裏,如此反複,直到飯碗裏冒出一個高高的小山頭才罷休。
别看這裏随吃随打,可南易估計等第二次來打,有幾個臉盆肯定要空。
端着碗,來到陳睿詩的邊上,南易一個亞洲蹲就蹲了下去,店裏一共就兩張桌子,吃飯的客人倒有好幾十個,大部分客人都是端着碗站在店門口吃。
“蹲下來,蹲着吃更有味道,直接蹲,邊上沒東西。”
陳睿詩聽南易這麽一說,慢慢就蹲了下來。
南易看了看陳睿詩的飯碗,菜和飯加起來一共才半碗,“你不适合吃自助,八毛錢吃這麽一點,浪費了,三毛錢可以買一碗面捎帶一塊鹵味,不會比這個差。”
“别當我不知道,三毛錢在蓉城已經吃不到什麽好東西了,一份白肉就要賣一塊,一隻鹵兔子要賣3塊2,夏天的冷啖杯、串串香也不便宜。”
“沒去過街角巷尾的蒼蠅館子吧?三毛錢在那些地方絕對可以美美的吃一餐,有葷有素,再添兩毛,還能來碗燒酒。”
“那些地方不髒嗎?”
“還好吧,得碰運氣,老闆愛幹淨東西就幹淨,你就當我沒說,那些地方真不适合你去,爲了節約成本,食材不一定是好食材,别說你看不見,就是看得見,沒點經驗你也分辨不出來。”
“你就分辨的出來?”
“當然了,雞鴨鵝兔牛羊馬、驢騾蛇蜈蚣鳝鼈魚就沒有我不養的,隻要看着和我家裏的不一樣,肯定就有問題。”
“你沒吹牛?”陳睿詩不信的問道。
“沒吹,我真有在搞養殖,看你人還行,要不要送你幾條蜈蚣養着玩?”
“你真有心就送我一對兔子。”
“行啊,把門牌号告訴我。”
“5号。”
“知道了。”
南易說完,揮舞着筷子,扒拉着碗裏的菜。
等把才吃掉大半,南易就去添了一點飯,然後一口菜一口飯的大快朵頤起來。
對于川菜,南易還是更吃得慣不麻不辣的那些菜色,時間不對,如果春夏之交過來,他還真想嘗嘗百花宴,聽羅坤說過,他知道兩三個川菜廚子以花做菜是一絕。
“你在蓉城要呆多久?”
“下午的火車去山城,回來的時候會在蓉城調整一天。”
“我給你電話,你回來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嗎?”陳睿詩一臉期盼的問道。
“我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你别自作多情好不好,我隻是覺得和你聊得來。”陳睿詩說着,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不會因爲我是瞎子小心翼翼的維護我的自尊,跟你說話我很輕松。”
“行吧,誰讓你是瞎子呢,我也不用擔心過度,唉,人長得太帥是一種煩惱啊,女人見到我就走不動道,我老婆都想在我臉上割幾刀,把我給毀容了。”
陳睿詩笑了笑,說道:“反正我看不到,你使勁吹牛。”
“你不說還有機會複明麽,那就别放棄希望,國内真不行就去國外試試,真要都不行那就認命,琢磨琢磨什麽是一個瞎子能幹的。”
“是有機會,左眼隻要換眼角膜,右眼麻煩一點。”
“嗐,我還以爲你眼神經已經壞死了呢,眼角膜移植才多大點事啊,醫藥費對你家來說不是大負擔吧?”
“不算,負擔得起。”
“那不就得了,你個臭瞎子裝什麽可憐,就算右眼不能恢複,你左眼能恢複啊,一隻眼重新用到瞎,你也應該看夠這個花花世界了,到時候你可能巴不得自己是個瞎子,這污濁俗世眼不見心不煩。”
“不可能,領教過黑暗,就不會想着變成瞎子。”
“你這麽一說,還挺有哲理,我去盛碗湯,你要不要?”
“四分之一碗就夠了。”陳睿詩把碗遞給南易。
南易走到蓮藕排骨湯前,拿着湯勺在砂鍋裏使勁刮了刮,湊合着打了兩個四分之一碗。
“咬着碗喝,有骨頭渣子。”南易把碗遞回給陳睿詩說道。
“嗯。”
喝完湯,南易和陳睿詩告别後就去了火車站。
去售票窗口亮出生塵藥業廠長的工作證,又拿出介紹信,南易才搞到了五張軟卧坐票[軟卧改的軟座],然後直接進入站台等候。
一點四十分,從京城發出的列車,終于在南易三人隔壁的站台停靠,南易很容易就從下車的人群中看到王振和另外一個人,趁着王振往他的方向看過來,南易就揮了揮手,王振回應了一下,就往南易這邊走過來。
出發之前,南易和王振兩人就約好了碰頭的地點,第一聯絡點就是站台,要是失之交臂就去第二聯絡點蓉城飯店前台留言,要是第二聯絡點再錯過,那就去鄧江南那裏碰頭。
王振今年三十八,沒留過學,是工農兵大學的畢業生,陳風留過學,往上爬了兩個台階才是一個分管經理,王振卻是一步到位的董事長,可想而知家世不簡單,資曆也不會差,他其實也是“小圈子”裏的人,而且并不是什麽邊緣人物。
“南易,等久了吧?”王振來到南易面前說道。
“從昨天早上開始等,滴米未進,王哥你要還不來,我就要壯烈了。”
“少來,神采奕奕,一看就是吃飽喝足了。”王振笑罵道:“火車在中途停了好幾次,後半程使勁趕路,非常颠簸,我都沒休息好。”
“那要不要歇一天再出發?”南易正經的說道。
“不了,得抓緊時間,過幾天我還要去趟香塂,之後還得去李家坡。”王振說着,指了指邊上的一個男人,“曹叡,我助理,你見過的。”
“你好,曹助理。”
“你好,南同志。”
南易和曹叡打了個招呼,又對王振說道:“三點的火車,還有點時間,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不用了,在車上吃了一點,現在不餓。”王振擺擺手說道:“去看過江南哥了嗎?”
“昨晚在他那裏吃的飯。”
“不知道回程的時候他有沒有回京城,來得及我去拜訪一下。”
“可能來不及,聽他說就是這兩天回去。”
王振惋惜道:“可惜了,早知道坐飛機過來。”
“年初剛在山城摔了一架,你敢坐?”
“可以坐軍機啊,蓉城這裏經常有軍機飛京城,就是條件差,噪音也大,坐一趟耳朵要失聰兩天。”
這個時候,蓉城和京城之間的确有軍機經常來往,而且,想登上飛機并不需要太大的特權,這個航線本來就有點補充民航的意思,公務的名義基本能坐。
事實上,因爲有些城市欠缺民用機場,這時候的很多軍用機場都兼一點民航的責任,隻是受衆面比較窄,很多人都獲取不到這個信息。
“南易,我和機床廠的唐江津已經談好了,我們這次過去差不多就是走個過場,你确定印度那邊不會出問題吧?”王振忽然又說道。
“王哥,你就放心吧,要是出問題,我自己負責墊坑,絕對不會讓你爲難。”
“你有信心就好,你一句話可是把我支使的團團轉,我又是去要政策,又聯系摩企,要是事情辦砸了,我免不了要吃挂落。”
“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裝什麽絕對的信任。”南易腹诽一句,說道:“王哥,這次的合作對你們華中貿易來說可是非常有利,進可攻退可守,你要還叫苦,我可就沒法活了,事情我做的最多,最終的利益卻最少。”
“哈哈,行了,你也不用叫苦,你的利益都是你自己的,華中貿易的利益是國家的,性質不一樣。”
“是王哥你先叫的。”
“好好好,我也不叫苦。”王振忽然蹙眉道:“南易,車子會準點吧,肚子有點不舒服,要是準點我就憋憋。”
“始發站,應該會準點,不過時間還很充裕,王哥你要扛不住就先去站裏解決,免得一會上車列車員不開廁所門。”
“行,你們等我,我去去就來。”
王振說着,從曹叡手裏拎着的行李包裏拿出一個卷紙,急匆匆的就往候車室的方向跑去。
一直等到列車停靠在站台,大部分人都已經上車後,臉上神清氣爽的王振才又匆匆的跑回來。
一起進入軟卧車廂,運氣還不錯,車廂裏并沒有其他人。
坐定之後,曹叡就拿着王振和南易的茶杯去接熱水,王振拿出旅遊象棋邀着南易殺幾盤。
王振第一步走了當頭炮,南易卻是出邪招,炮直接打過去吃了王振的馬。
“嗨,南易,你這算什麽招數,吃我一個馬,丢一個炮,怎麽算都是你吃虧。”王振看着棋盤呵呵笑道。
“等着看吧,我從我兒子那裏學來的招數,有點逆向思維,容易打亂高手的算計。”
“我就不信了,走着瞧,上馬。”
兩人你一步我一步,最終還是南易被将死。
王振雖然赢了,可心有餘悸,“還别說,你這個戰術還真有點反常規,不過,你應該是第一次用吧?”
“是第一次用,我也沒有好好琢磨,剛才就是照貓畫虎,現在我心裏有點譜了,再來。”
“我說呢,好幾步你走的很死闆。”王振嘴裏說着,手上不停的擺着棋子,“無爲象棋水平可以啊,跟誰學的?”
“我給他啓蒙,然後他跟着公園裏的大爺學的,京城、深甽、滬海,南派、北派的走法學了個遍,學得很雜,沒太怎麽用心學,他并不太喜歡象棋。”
“可惜了,無爲絕對有象棋天分,我家丫頭就不行了,除了功課還好,其他沒什麽愛好,就是喜歡吃,都吃成一個小胖妞了。”
“那得控制一下,不說漂不漂亮,長得太胖容易有并發症。”
“是該控制一下,打算給她報個舞蹈班,讓她多活動活動。”王振說着,眉頭蹙起,糾結了一下,拿起一顆棋子換了個位置,“将軍。”
“你确定要将軍,不悔棋?”南易笑呵呵的說道。
王振聽南易這麽一說,更專注的看着棋盤,考慮了好長一會,才悻悻的說道:“不将了,我上士,挺陰險啊,暗藏殺機。”
“不識好人心,我要不提醒,再有三步你就嗝屁了,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悔棋,就因爲這個,象棋的樂趣減了不少。”
“悔棋才是象棋的精髓,裏面蘊含着人生哲理。”
“或許吧。”南易不置可否的說道。
就這樣,幾個小時的旅途,南易兩人都在下棋中度過。
當七點多,南易幾人在山城下車,一踏上站台就看到有人舉着一塊牌子,上面寫着“歡迎王振董事長、南易廠長來我機床廠莅臨考察”。
“王哥,你通知他們了?”
“沒有,機床廠應該一直有人在這裏守着,我們過去吧。”
“好。”
“你好,同志,我就是王振。”
“我是南易。”
南易和王振兩人走到舉牌人邊上介紹了一下自己。
“王董事長、南廠長,你們好,我是山城機床廠的廠辦主任徐清水,我們唐廠長早就盼着兩位過來了。”
徐清水的自我介紹,讓南易和王振兩人面面相觑,他們兩個都沒想到,在站台舉牌等人的居然是一位廠辦主任。
要知道山城地位特殊,沒有直轄市之實,卻有直轄市的待遇,同崗位級别比一般城市要高,山城機床廠又是數千人的大廠,級别不低,真要論起來,徐清水可比南易這個蹩腳廠長還要高兩級半。
“徐主任真是麻煩你在此等候了,實在過意不去。”王振客氣的說道。
“沒事,沒事,王董事長和南廠長是我們廠的貴賓,迎接你們是我應該做的,兩位貴賓一定還沒吃飯,我們廠的車子就在車站外面等着,我先送兩位去我們廠招待所,然後再安排兩位就餐。”
“那就一切聽徐主任的安排。”
南易和王振跟着徐清水走出車站,來到兩輛桑塔納的旁邊,他們兩人和徐清水坐後面一輛,校花三人被安排到前面一輛。
車子開出,走了不到兩分鍾的直路就開始繞圈圈,然後上坡、下坡、轉圈不斷的往複,腦袋随着車子的重心變化,做着不規則的擺動。
在山城開車容易,路上根本看不到自行車,在山城就沒幾個人會騎自行車,因爲根本沒有學的必要,山城人學自行車猶如生活在沙漠裏的人學遊泳,屬于吃飽了閑得。
别的城市是橫向發展,山城這裏卻是縱向發展,住在一樓的人從窗戶裏倒出一瓢水,隔壁三十二樓湊在家裏窗口的人罵街了,“隔壁一樓的,你住的高是吧,水往哪潑呢,你怎麽不慘死在家裏頭。”
在山城開車很難,路和迷宮差不多,而且是三維立體的迷宮,沒有三維認知能力的人,就算有八顆衛星用來導航都白瞎。
人差點被繞暈的時候,車子終于變成筆直往前,人也從左右晃動變成上下跳躍,不時的還能聽到壓到石子并被别開的聲音。
走過鋪石子的泥路的人肯定有幸見過被車輪别起來的石子,那石子猶如流彈一樣亂射,運氣好擦肩而過,運氣不好不是被打中自行車,就是身上中招。
哪怕沒吃過石子的虧,那肯定被坑窪裏的泥水親切問候過,汽車一塊過,一道泥水就被激起,大腿往下斑斑點點。
嘩啦,啪嗒,嘩啦,南易聽這個動靜就知道山城前兩天剛下過雨,一開始還能透過窗口看看外面的萬家燈火,沒一會,泥水就把車窗還糊死,一絲燈光都透不進來。
車子往南離城區越來越遠,等聽到長江的水浪聲,車子就拐進了一扇大門,避震系統開始發揮功效,除了發動機的轟鳴,車廂裏再也聽不到其他雜音。
沒一會,車子就停在一幢小樓的邊上,副駕駛的徐清水先行下車,幫着南易兩人把後座的車門拉開。
“王董事長、南廠長,你們的房間在三樓,是我們廠招待所最好的兩個房間,你們的随行人員會安排在二樓,我現在就帶你們上去。”
徐清水的水平還是差了點,太刻意的點出房間是最好的,應該不經意間點出或者讓南易兩人自己去“無意中”發現才更合适。
一行人,王振爲尊,徐清水的殷勤主要對着他去,南易隻是被附帶,正好,南易也樂得清閑。
走進招待所的大廳,櫃台裏一個美女就迎了上來,“徐主任,幾位客人好。”
“王董事長、南廠長,這位是呂依,是我們機床廠的一枝花,唐廠長慧眼識珠把她安排在招待所負責接待客人,呂依是巾帼不讓須眉,酒中女英雄。”
“哦,是嗎?那一會我們就領略一下呂同志的風采。”王振故作錯愕的說道。
南易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呂依,個子不高不矮,清秀中帶着一絲豐滿,兩頰紅撲撲的,讓南易想起了燕山的那個李秀秀,想起了被灌酒的恐懼。
“媽的,徐清水說這個呂依能喝,要麽就是千杯不醉,要麽就是一杯倒,橫豎都不會有什麽好事,幸好,老子上面還有王振這個高個子頂着。”
心裏嘀咕着,南易邁着腳步機械的跟在後面上樓,想着今天酒開胃,明天中午酒漱口,到了晚上擡着走,這一個頭就變成兩個大。
進了房間,南易就走到衛生間裏,看到盥洗台上有兩個進水管,霎時明白有熱水,打開龍頭等待了一會,熱水就從水龍頭裏跑出來。
洗了把臉,坐到沙發上冷靜了一會,房門就被敲響。
“門沒關,請進。”
房門被推開,王振從外面走進來,“南易,帶茶葉了嗎?”
“帶了,不在我這,待會去拿,你不是自己帶了嗎?”
“别提了,剛才沒注意弄撒了,還踩了一腳,腳底都是泥,弄髒了,沒法喝了。”
“那就勻勻,我帶了半斤。”
“有你的,出個差還帶這麽多茶葉。”王振笑着走到南易對面坐下,“我餓了,待會不想喝酒,隻想安安靜靜吃幾口飯,你犧牲一下,胃病了吧。”
“别介,王哥你幹脆說我酒精過敏得了,明天的酒也能免了。”
“哈哈,那不行,明天多少都得喝點,你今天胃潰瘍發作,明天冒着生命危險喝上幾杯,這面子就大了,唐江津一高興,合作的條件還可以再放寬點。”
南易笑了笑說道:“王哥你就擠兌我吧,除非和唐江津沒以後,不然這病還沒裝不得。”
“不裝也行,一會樓下的那個呂依你來對付,她這種女的我可領教多了,喝酒和喝水一樣,兩三斤下肚還能走直線,難對付的很。”
“我來對付也行,等下我鑽桌底,王哥你得把我背回來。”
“哈哈,抱回來都行,可以下去了沒有?”
“可以了。”
南易和王振下到二樓,彙合校花、曹叡等三人一起到一樓。
在徐清水和呂依兩人的引導下,一行人一起步行前往機床廠的食堂,沒來得及打量清楚食堂的全貌,就被帶進了一個大包間。
包間裏有兩張大圓桌,每張桌子上都擺着四個菜盆、一個湯盆,菜盆有洗澡盆子這麽大,盆子裏面又被凸起分成四格或八格,每個格子裏盛着不同的菜,湯盆和鴛鴦火鍋類似,被分成了四格,裏面盛着四種濃稠不一的湯。
主桌四八三十二,一菜占兩格的排除掉,一共有二十七個菜、四個湯;副桌差一點,四四十六個菜,還有兩個湯。
“唐江津的嗅覺很靈敏啊,四菜一湯的标準還沒有文件下發,他這裏變通辦法都已經開始閃亮登場了。”
南易忘記上輩子在哪個小品裏看到有“四菜一湯”這個梗,更加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看的,隻是知道有這麽回事;當下也隻是聽說要整頓不正之風,可具體是怎麽回事還不太清楚,真沒想到現在都看見變通之法了。
王振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不動聲色的對徐清水說道:“徐主任,你們唐廠長呢?”
“唐廠長不知道兩位今天會到,就去了下面的縣分廠視察工作,我已經給他打了電話,他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唐廠長吩咐我先陪兩位貴賓用餐,等他回來再向兩位謝罪。”
“唐廠長真是太客氣了,其實不用這麽辛苦趕回來,徐主任既然這樣,我們就先開始?”
“好好,王董事長、南廠長,請,請。”
徐清水客氣的讓南易兩人坐下,等三人都坐定,剛才借故離開的呂依就捧着一個托盤過來,托盤之上整整齊齊的擺着幾瓶白酒。
普通的瓶子,上面的标簽都已經被洗掉,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麽牌子的酒。
呂依走到桌前,把托盤放下,拿起一瓶酒打開,然後走到王振面前先給他倒上,接着就是南易。
酒液一入杯,香氣溢出,南易就聞到了一股特别的酒香。
得,就這味道,酒的價格低不了。
王振等呂依給每人都倒好酒就說道:“今天旅途勞頓,身困體乏,明天呢還要和唐廠長談合作的事宜,我和南廠長就失禮了,先敬兩位一杯,一會還請杯中留情。來,南易,我們敬徐主任和呂同志。”
南易心裏感慨王振這話說得漂亮,手裏舉起酒杯,跟着王振站起來和徐呂兩人碰了碰杯,等王振杯沾唇上,這才慢一拍跟着舉杯入喉。
一杯下肚,呂依馬上又給幾人添上,徐清水給南易二人介紹起桌上的菜色,怎麽做的,怎麽選材,背後有什麽典故都娓娓道來。
“這是榮昌鹵鵝,本是潮汕菜,三百多年前有一批客家人遷徙到榮昌,在潮汕鹵鵝的基礎上經過一代又一代的改良,形成了今天有山城特色的榮昌鹵鵝。
這是坨坨魚,一道江湖菜,這兩年才開始流傳起來,因爲出自太安,又被叫成太安魚,原料選用産自嘉陵江的鲢魚,味道鮮美自然,現在已經成了山城菜色的招牌之一……”
不知道是對南易二人這麽用心,還是對來客都很用心,桌上的菜色可以說每一道都是山城美食的代表。
從火車站到機床廠,再加上房間裏耽誤的時間,滿打滿算不會超過130分鍾,就在這不到兩個半小時的時間裏,卻能整治出這麽兩桌菜,還包括需要事先炮制的菜色,可想而知,機床廠的後廚隊伍有多先進,開銷又有多巨大。
南易自認他和王振值得機床廠這麽隆重接待,畢竟他們帶來的是一個全新的未開拓市場、海量的外彙,于公于私,都意味着一個嶄新的篇章。
但是他們隻是機床廠食堂的過客,他們來之前誰坐在這裏享用,他們走之後又是誰在這裏朵頤?
南易扪心自問如果不是準客戶,他絕對不會下這麽大的血本,也不會允許南氏的其他人下這種血本,南氏好像也沒有這種企業文化,好處不在吃喝,都落在更實惠的東西上。
吃了喝了,第二天就拉了,第三天味就過去了,效果絕對沒有其他融入到生活、工作中去的物品好。
這或許就是有充分自主權,管理人有分紅權的優越性所在,不用坐看金山無我份,不用擔心堆高金山卻換山頭。
王振仿佛對菜色的典故很感興趣,他和徐清水一問一答的聊了起來。
可能是看着南易被冷落,呂依舉着杯子單獨找到了他,“南廠長,我敬你一杯,我可是女人,你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
南易舉起酒杯,說道:“呂同志,你敬的酒我當然要喝,不過也不能這麽幹喝,我們互相說個段子,我說,你不笑,我喝,你笑,你喝,反過來也是一樣,如何,要不要玩?”
呂依微微一笑,“好啊,南廠長你是客人,你先來。”
“好,聽着啊,話說有一天,我在京城的大街上遇到了那個電影明星小青,我很喜歡看她的電影,猶豫了一下就走到她面前,低聲問道:‘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沒想到,小青聽到我的話忽然高聲喊道:‘不,我不和你睡覺。’
當時街上的人很多,聽到小青的喊聲,一個個都盯着我看,弄得我恨不得在地上打個洞鑽進去,也對小青恨的牙癢癢。
可你猜怎麽着,小青突然又靠近我低聲說道:‘對不起啊,最近我在夜校讀心理學,剛才我就是想試驗一下人在尴尬情況下的反應。’
我一聽是這麽回事,心裏的氣頓時消了大半,同時也對小青肅然起敬,這是多愛學習的人啊,在大街上就做起了測試,我心裏尋思應該幫幫她。
于是我也學着小青的樣子大聲喊道:‘啊,你居然要三十,太貴了。’”
這種段子放幾十年後隻能惹來白眼,可放在當下,卻是殺雞用牛刀,核彈轟坦克,那叫一個威力過剩。
“哈……”呂依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然後醒悟過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哈哈哈,算了,我認輸了,南廠長,你的段子太好笑了。”
“呵呵,承讓,呂同志,請吧。”
“好,喝就喝。”
呂依很幹脆的把酒杯裏的酒喝完,臉不紅心不跳,面不改色。
行了,南易已經可以确定呂依不是他想的第二種可能,這是妥妥的女中巾帼,惹不起。
“南廠長,輪到我了,我也給你說個好笑的段子。”
呂依用說不清是挑釁還是挑逗的眼神看了南易一眼,說道:“去年啊,有人到我家搞人口普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來的居然是個外地人,他站在門口就問我:‘請問你家一共幾個人?’
我就客氣的回道:‘我屋頭是一個人。’
調查員反問我:‘11個人?’
我給他解釋道:‘不是11個人,而是一個人。’
‘21個?怎麽又變成21個人了?’
跟他說都說不清楚,我隻能耐着性子跟他說:‘你聽錯哦,其實一個人。’
那個調查員又反問我:‘71個人?怎麽會那麽多啊?’
聽到他的問話,我當時就惱火哦,就吼道:‘就是一個人!’
‘91個?天哪……’
看調查員這麽蠢,我的火氣就更大唦,喊得更大聲了,‘二百五,是一個人啊。’
‘251個人?’”
呂依說到這裏戛然而止,然後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南易,“南廠長,你怎麽不笑,不好笑嗎?”
“不好笑,呂同志,你這個是方言段子,說給山城本地人聽,他們會覺得好笑,說給我聽,你不是打扮給瞎子看麽,我聽不懂山城話的嗮。”
“啊,我想錯了,應該換個段子,惱火哦,我認輸,我喝。”呂依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完,又給自己倒上酒,然後對南易說道:“南廠長,我們再來。”
“不急,讓我先吃幾口菜,肚子到現在還餓着呢,呂同志,你結婚沒有?”
南易拿起筷子夾了點菜吃了起來。
“還沒有,南廠長要給我介紹對象?”
“可以啊,呂同志跟我說說你要找個什麽樣的,有合适的我就給你介紹。”
“什麽樣的啊……”呂依狡黠一笑道:“就要一個和南廠長你一樣的,年輕,長得好看,還得是個廠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