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地方邦往往都存在着一位土王,他們基本都是當初邦所在土地上統治者的後代,哪怕到了今日印度大一統的時代,他們在當地邦依然有很大的權利。
風可以進,雨可以進,新德裏的政策不能進。
凡是對土王有利的政策,他們會執行,凡是對土王不利的政策,他們往往陽奉陰違,在當地很難施行。
地方上的長官看似是新德裏中央任命,可其實他們想在當地站穩,背後都離不開土王的支持,土王要是不爽,長官的位子就會不穩。
其他邦往往有大土王的存在,但是在瓦拉納西所在的北方邦卻沒有,這邊的土王都是下沉到更地方的地方。
這和北方邦的地理位置和複雜的曆史不無關系,在分割的古印度時代,北方邦一直處在戰略要沖,不管是南打北還是北打南,戰場很容易就開辟在北方邦,圍繞着恒河打一場攻擊戰和守衛戰。
但凡北方邦有冒出割據勢力,就會被南北方聯合起來揍,所以,北方邦冒出來的勢力,往往很快就會往德裏的方向遷移,立足在戰略要沖根本沒法發展。
正因爲北方邦是戰略要沖,古印度的王朝都很有默契的對北方邦地區采取勢力分割的策略。
莫卧兒時期,整個北方邦就被切割劃分爲三層的曼荼羅[理解爲勢力範圍即可],第一層次的上河間地是屬于中央政權的直轄地,第二層次的中河間地、下河間地和奧德地區則在阿克巴的田賦制度改革中成爲軍事将領的賈吉爾屬地,由此而催生出後來的包稅人柴明達爾制,洛希爾坎德也被奧朗則布“賞賜”給了外來的阿富汗雇傭軍居住;
第三層次是印度教或者印度本土“穆白帽”土邦的領地,他們向莫卧兒屈服并表示效忠後,原有的領地被作爲他們自己的賈吉爾[軍事采邑,可以理解爲有義務爲朝廷供養一支軍隊的封地]。
現在的北方邦的政治和經濟區塊,實際上和當時差别并不大,這一點可以從16世紀至今城市分布的穩定性看出來。
對于分割的古印度而言,北方邦是戰略要沖,對于現在大一統的印度而言,北方邦是天下糧倉、政治要沖,北方邦的人口衆多,手裏握着的選票也多,誰拿下北方邦票倉,就意味着巅峰賽穩了。
中神通王重陽穩居第一,剩下的東南西北就争第二去吧。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北方邦左右着印度的政治格局,南方邦富裕又怎麽樣,我們北方邦直接送個人上去甩你們大嘴巴子。
下有好對策,上就出政策,北方邦人口多,而且産仔的速度也快,每年的人口都是呈幾何倍的增長,越到最後,選舉就越從局域網遊戲趨向于北方邦玩單機。
南方邦一看這形勢不對,就琢磨出一個主意——凍結議會席位和選區,簡單的說就是凍結選票數量,不管北方邦的人口再增長多少,選票就固定那幾張。
這是在1976年發生的事情,從那之後,被打了一悶棍的北方邦就回家玩自己,而印度的政黨們因爲凍結期有期限[2026年解凍],一直堅定不移的在台面上努力達成拆解北方邦的目的,而在台面下,對北方邦内部矛盾視而不見。
北方邦内部沒有共同的曆史,沒有共同的社會結構,沒有統一的規則和治理框架,長期的政治和文化分裂,社群導緻的碎片化,以及經濟和治理的長期滞後。
這些都爲北方邦帶來不僅僅是發展的缺失,也導緻它無法形成一個邦一級的政治共同體,因爲缺乏底層的政治邏輯和意識形态的錨。
一個政治分裂的北方邦對正處于上升期的全國性政黨而言是非常有利的,而五年任期的北方邦最高長官,從76年之後的這12年時間裏,沒有一任能平平安安的呆滿他的任期。
因爲這些來任職的最高長官都不代表北方邦土著的利益,頒布執行的政策往往都會傷害到北方邦既得利益群體的利益。
政治的動蕩,也就讓北方邦的地主們産生了強烈的不安,他們不會親自去耕種自己的土地,也不會增加在農業上的投資,他們直接把土地出租給佃戶,收取高額的地租,順便在自己的地頭開展高利貸業務。
佃戶無法從租種的土地上創造出填飽肚子之外的任何附加值,也沒有資金購買生産工具、灌溉設備、種子、化肥,更沒有資金去從事看病、供孩子念書等高奢消費,一年到頭,兜裏不可能剩下半個大子。
需要用錢隻能去找地主借,然後陷入複利率的怪圈,被深深的套牢,逃脫不了。
憑良心講,北方邦這裏的地主的借貸活動不應該被歸納到“高利貸”的範疇,他們收取的利息其實很低,比銀行的貸款利息要低的多。
隻不過佃戶的日子實在太悲催了點,别說要利息,就算本金減免一部分,他們還是照樣還不出來。
這種情況猶如一個“大善人”借錢給“富貴病”病人看病一樣,借1萬,一年收取1%的利息,這個利息一點都不多,可在病人無法從事生産,無法創造效益,日子過得慘兮兮的反襯之下,大善人也就變成了高利貸。
更有口嗨型的善人會跳出來對“高利貸從業者”口誅筆伐,“怎麽能這樣呢,人家都這麽困難了,就不能免了利息,就不能連本金都免了?要不是我兒子要買别墅,要不是我要去奧門,我一定會捐一大筆……”
正因爲有太多的口嗨型善人,身爲弱勢群體的銀行根本不敢貸款給這些“可憐人”,他們隻能心裏默默的流血,牙根咬到崩裂,内心有情但表面必需無情的拒絕可憐人的貸款申請,“對不起,您不符合我行的貸款申請條件。”
銀行人根本不敢招惹口嗨型,爲了自己的生存,他們隻能求爺爺告奶奶把錢貸給不缺錢的人。
不缺錢就意味着幸福,一個幸福的人兒多支出一點,不顯山不露水,銀行和他們打交道,不至于會招來謾罵。
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南國銀行體系的經營策略一直是盡可能的吸收存款用戶,有選擇的和幸福的貸款用戶打交道。
北方邦的地主在把土地轉租之後,往往會千王經濟中心或城鎮,将财富變爲奢侈品或更有利可圖的商業與金融投資。
普通佃戶則在剝削和沉重的債務壓迫下,每日生活在租期、産權和收入無法被保障的恐懼之中,不會也沒資格增加對土地的投入。
佃戶對産權保障的信心不足和地主“不在地”的性質,導緻北方邦這塊肥沃的沖擊平原基礎農業投入激勵制度長期匮乏。
……
恒河邊的風景讓蘇菲·馬索看着不舒服,接下去的旅程,南易就有意識的避開恒河,在普蘭的提議下,一行人去了皮利科堤小鎮。
皮利科堤小鎮是一個紡織小鎮,這裏出産的手工班納拉西絲綢紗麗上花紋樣式複雜、意象獨特,鮮豔的綢緞上鑲着大量金色銀色的紮繡花,是人們趨之若鹜的對象。
到了婚禮的季節,這種手工紗麗更是新娘眼中的香饽饽,一件精美的紗麗能讓她在人群中一下子脫穎而出。
南·亞當斯密·易曾經說過一句名言:“女人的衣櫃裏,永遠缺少那麽一件衣服。”
凡是漂亮女人都喜歡漂亮衣服,走在皮利科堤逼仄的小徑上,聽着織布機咯哒咯哒的脆響在小鎮裏回蕩,坐落于瓦拉納西東北的皮利科堤,大部分居民都是紡織工人,家家戶戶幾乎都有紡織機。
手工織布機上纏繞着洋紅色的紡線,精美的紗麗即将在此誕生。紡織工的雙手來回運轉,有條不紊,四季不斷,印度的勞動者之歌在搖搖欲墜的紅磚小屋之間飄蕩,回響不絕,代代相傳。
在一個個光線昏暗、視野朦胧,空氣令人窒息的悶熱工坊裏,洋紅與亮金碰撞飛濺,交錯在橫豎之間,一台老舊的木制手搖紡織機源源不斷地吐出一匹匹巧奪天工的精美手工絲綢。
由于現代化紡織機械的成産成本降低、效率大踏步提高,沖擊着手工紡織業,給手工紡織業者們敲響了警鍾,他們要生存就需要求變,比如說擴大客戶群體。
如今,皮利科堤的班納拉西絲綢主要的消費群體,已經從印度本地客戶慢慢向外地遊客轉移,所以,這裏雖然是穆白帽的聚居地,但是并不封閉,居民們友好的歡迎每個遊客過來參觀。
一個工坊裏,南易幾個人一邊看着紡織工阿裏父子工作,一邊和兒子蘭贊·阿裏聊天。
蘭贊·阿裏不怕生,非常健談。
“我祖父,我祖父的祖父都是紡織工,我生于斯長于斯,也注定隻能當一個紡織工人。”蘭贊·阿裏盤着腿,手不停的拉過一條條絲線,“我念過紡織職高,可在外面還是不容易找到工作,我是說找不到比紡織工更好的工作。”
蘭贊·阿裏的英語咖喱味很重,可并不妨礙南易幾人聽懂。
“蘭贊,那你有沒有想過把你家的工坊給做大?”南易聽蘭贊·阿裏說話非常有條理,他就問道。
“想過,不過想也沒用,兩百年前,印度的仿制品貿易和種姓制度密不可分,從事紡織工人工作的基本都是我們穆白帽,子承父業,從爺爺到孫子,藝術技巧代代相傳。
想要擴大工坊就需要招募紡織工,這個很難,我們賺的雖然不多,但是也不愁工作,一件紗麗需要制作一個月左右,一年十幾件紗麗的活計這裏的紡織工都能接到。
還有,我并沒有能力獲得大量穩定且有利潤空間的訂單。”
“蘭贊,做事業不一定需要自己能夠完成所有的工作,地球已經進入全球協作的時代,你可以負責制作,把銷售工作交給你的合作夥伴。”
“Sir,你對印度不夠了解,你所說的我也有所耳聞,可在印度想這麽做很難。”蘭贊·阿裏苦笑道。
“亞當,你可以叫我亞當,我來印度的時間的确不太久,根本談不上對它有什麽了解,但是我覺得有些事情,你先得去嘗試,在不太耽誤你自己生計的基礎上,你可以抽出時間試着去尋找合作夥伴。”
“我可以?”蘭贊·阿裏不太确信的問道。
“試試吧,年輕沒有什麽不可以。”南易再次勉勵了一句,然後轉頭對着蘇菲·馬索,“你的大作設計好了嗎?”
蘇菲·馬索把她的畫紙往兩人中間推了推,“亞當,你看,我想在這裏畫幾隻蝴蝶,可一直畫不好,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你,你來幫我畫。”
“畫畫我不行,還沒你畫的好,你應該直接和蘭贊說,他能織出漂亮的圖案,畫畫對他來說肯定也不是問題。”
“是的,MISS,我能畫,你告訴我該怎麽畫。”蘭贊·阿裏接腔道。
蘇菲·馬索和瑪麗恩都要在他家的工坊訂制衣服,而且是很高端的訂制,隻要把這個訂單接下來,未來幾個月他根本不需要爲訂單發愁。
“啊,這裏,我需要有一隻藍蝴蝶,這裏我需要一隻金蝴蝶,鑲金絲邊的那種……”
蘇菲·馬索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蘭贊·阿裏按照她的想法在紙上把效果給一一呈現出來。
不得不說蘭贊·阿裏的繪畫水平不錯,畫出來的蝴蝶栩栩如生,看着很有靈性。
蘇菲·馬索、瑪麗恩和蘭贊·阿裏在交流,南易通過普蘭和老阿裏聊了起來,聽老阿裏講述班納拉西絲綢的曆史。
就老阿裏所述,班納拉西紗麗取的是這座城市的名字——瓦拉納西,不過本地人把她喚作“班納拉西”。
這裏産出的絲綢自成品牌,一針一線中嵌入了印度獨特的曆史,對紗麗紡織工、穿紗麗的女子、商人和設計師而言,班納拉西紗麗是他們引以爲豪的東西。
瓦拉納西的絲綢産業起源于何時何地,依然是個未解之謎,在古代佛教和印度教的文字記載中,這座城市就已經成爲印度的棉紡基地,在莫卧兒帝國時期,波斯紡織大師來到印度,經過一番切磋交流,印度的絲綢紡織技術也得以蓬勃發展。
好幾個世紀以來,瓦拉納西這座城市一直是虔誠教徒的聖城,對商人和旅遊者來說,也是旅途的必經之站,長久以來,攝影師、作家和熟練匠人也紛紛前來朝聖。
瓦拉納西的紡織工在他們的絲帛錦緞上裝點大量的金銀紮繡花,圖案設計巧奪天工,這座城市也因此愈發聲名鵲起。
時光嬗變中,布匹上的意象也發生了一連串的進化,花朵、動物、鳥禽和植物草本各自在班納拉西紗麗上茁壯生長,幾何圖案也是手工紗麗的熱門設計。
想要織出上乘的班納拉西紗麗,需要大師級的技巧、藝術審美和耐心,紡織匠潛心坐在織機面前,短則幾個禮拜,長則半年,隻爲創造一件紗麗,如果花紋複雜的話,将是更加曠日持久的活計。
正常情況下,老阿裏和蘭贊每天要釘坐在紡織機前忙碌15個小時,如果客戶要的比較急且願意增加工價的話,他們也樂意加班加點,把煤炭的工作時長增加到17個,甚至是18,9個小時。
拿着梭子,穿着細絲,在一行行織線間來回的穿梭往複。
“在印度,你找不到任何一個地方有如此龐大的紡織規模。在世界上,你更找不到任何一個作坊,能締造出這般驚人之作。”老阿裏自豪的說道。
紡織雖然沒讓阿裏家族發家,可也讓他們過上吃喝不愁的生活。
每一匹紗麗的誕生,都來自紗線經緯之間的交疊,班納拉西紗麗的織錦手法非常特别,手工藝人會增加一束絲線,在橫豎之間穿梭,将花紋織入布匹,創造出精美的意象作爲裝飾。
“這些圖案非常細微精緻,必須手工操作,我們要目不轉睛地盯着紮繡花,必須一絲不苟。”老阿裏說着,“慢工出細活,這個工作不是每個人都能勝任,需要特殊的技巧,我們阿裏家就有自己的絕活。”
南易沒有追問有什麽絕活,更沒有過分的讓老阿裏進行展示,隻是問了一個問題——電動紡織機正在逐步取代手工織布機,這對你們有什麽沖擊?
“有了電動織機,隻要你按下開關,它就開始咿呀作響,會自動工作,人隻要在一邊看着;手工織機就不同,我們需要不斷在它上面忙活。”
老阿裏說着,眼裏滿是迷茫和擔憂,他轉頭看了蘭贊一眼,又回過頭看着南易說道:“我在攢錢,隻要再攢七八年就夠錢買一台自動紡織機,蘭贊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動紡織機,蘭贊可以再娶幾個老婆,多生幾個孩子,阿裏家也會更壯大。”
憧憬完一排兒媳婦叫他公公的美好場景,老阿裏又歎了口氣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願意拿起梭子的寥寥無幾。年輕一代從小就看着電動織機長大,手工紡織機如何運作,他們一點頭緒都沒有。
然而,這些手動的工具依然躺在許多人的家裏,一代代相傳,我們依然延續着這個傳統。”
“想要織出精品絲綢,我覺得手工織布機還是更勝一籌,複雜的圖案,不斷的切換絲線,這不是電動織機能夠完成的,而且,我覺得這是一種藝術,不能把它們歸類到工業品。”
南易提出自己的見解,真假參半,帶着安慰的目的。
“我沒有這麽樂觀,現在的電動紡織機越來越複雜,複雜的布它也能織出來,手工織布肯定會越來越式微,總有那麽一天,我們就會沒有活路,這一天不會在今天降臨,但是肯定就在不遠的将來。”
“或許吧。”南易若有所思的說道:“你繼續忙,我不打攪。”
南易給普蘭使了一個眼色,帶着她來到工坊的外面。
“知道瓦拉納西最大的地下勢力頭目是誰嗎?”
“Don。”
“Don?唐?和黑手黨有關系?”
“應該沒有,我聽到過小道消息,Don很喜歡馬龍·白蘭度,很喜歡他的《教父》。”
“這個唐年紀不大?”
“不太大,應該沒超過三十五歲。”
“性格怎麽樣?”
“BOSS,我不是太清楚,瓦拉納西我并不算太熟悉。”普蘭說道。
“沒事,屁股擦幹淨了?”
“非常幹淨,負責擦的隊員已經回孟買。”
“達利特女兵現在有160人了吧?”
“一共165人,有90名隊員被公司調去了馬達加斯加負責保護那裏的紅木砍伐隊。”
“嗯,這個我知道,從剩下的人裏抽調出7個人,脫離魯班木業,組建一支最精幹、最可靠的隊伍,代号朝聖小隊,把人調來瓦拉納西,在這裏設立一個安全屋,我們将會在這裏有大動作。”
“明白。”
“亞當。”
蘇菲·馬索走出工坊,見到南易和普蘭在談話,她就沒走上前,而是遠遠的喊了一聲。
“都聊好了?”南易聽到召喚,走到蘇菲·馬索身邊問道。
“已經談好了,蘭贊說不到三個月就能完成我和瑪麗恩的衣服。”
“呵,那你和瑪麗恩是大出血了啊。”
剛才南易可是聽蘭贊說兩女的衣服需要半年才能完成,現在時間縮短了大半,肯定是工價很可觀,讓蘭贊肯豁出命去幹。
“是呀,我和瑪麗恩增加了工價,就爲了能快點拿到衣服。”
“喔,那我們去剛才的來路上瞧一瞧?不知道那幾個苦行僧走了沒有。”
“好呀,我去叫瑪麗恩。”
蘇菲·馬索叫上瑪麗恩,三人原路返回來時經過的黃土路。
在瓦拉納西有不少苦行僧在四處遊蕩,穿着在旁人看來千奇百怪,有點無法理解的服飾和打扮,實則表現着僧侶們的信仰。
如若追根溯源,苦行僧這一特殊的僧侶群體是起源于印度的婆羅門教,古典史詩《摩诃婆羅多》中講到“凡是戰敗者都要受苦,隻有吃盡苦頭才能反轉過來戰勝自己的敵人,最終成爲勝利者,甚至成爲神”。
因此印度教人認爲苦行是修煉的必經途徑,苦行能使自己心靈得到淨化,去除一切世俗欲望。
苦行主義根源于對世界、對人生深沉的悲觀心理,印度由古文明走向今天的全球化,就像大多數的文明古國一樣,無法回避急劇發展帶來的價值觀沖突甚至斷裂。
而他們面對沖突的方式不表現爲激烈對抗或極端同化,更多則是多元并存,一切看似對立不相融的東西在這裏卻奇妙的愈合統一,這或許就是吸引西方年輕人前來遁世的原因之一。
在這裏,他們可以重新反觀自己生活的文明社會。
印度根深蒂固的種姓制度也是苦行存在的重要原因,人無法選擇和逾越自己的種姓階層,苦行是低種姓的賤民們能夠消除卑微身份的途徑之一,也是其苦難生活在婆羅門階層受到尊重的唯一辦法。
在《梨俱吠陀》中,苦行的意思是“溫暖”或者是“熱力”、“熱量”,通常被理解成通過過量的肢體運動及自我折磨而得到神秘的“熱”。
古印度人認爲世界正是由于這種熱力而得以誕生,釋迦牟尼在印度創建佛教的時代,苦行修煉之風已經盛行于恒河中下遊。
直到今天,在恒河岸邊仍有這樣一些人通過苦修來追求心中的生存境界,他們站在水齊腰的恒河淺水中,雙手合十,向着太陽呢喃祈禱,他們不一定是苦行僧,但卻是苦行者。
苦行的初衷是爲了獲得神力,而不少苦行僧爲此已經走火入魔。
在瓦拉納西及其他印度教盛行的古城,經常會見到苦行僧展示一些殘忍異常的苦行方式,如卧牛糞、長時間凝視太陽、單手長舉、單腳終生不落地等。
其中還有更奇葩的,在神秘處懸挂鐵索、磨盤,或者在上面吊鐵桶,甚至是拉車等誇張的行爲,通過種種猶如鬧劇般的行爲,他們展示在禁欲修煉中得到的神力,這一類瘋狂的苦行僧有一個專門的稱呼——薩都。
薩都是一群特殊的苦行者,他們極端的修煉方式,在遊客的眼中已經成爲一種特殊“表演”,實際上,越來越多的苦行僧早已将此作爲謀生之道,在大街小巷公開展示修行,待赢得遊客們一陣陣的驚歎,他們就會老練的露出微笑,伸手要錢去塑他們自己的金身。
一個薩都非常配合的讓瑪麗恩拍照,甚至還擺了幾個誇張的動作,比如捧起他已經長達兩米,外面抹着黃色燃料,一條條編織成黏連在一起的小辮子的“秀發”,對着鏡頭展現他和煦的笑容。
等拍完照,薩都露出更和煦的笑容,豎起一根手指,嘴裏操着非常虔誠,口音也非常标準的英語說道:“Photo,Ten rupee。”
得,這是一位老油條,做這種業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瑪麗恩痛快的付給薩都二十盧比,還和他拍了幾張合照,一張抱着薩都的手,一張頭和薩都的挨在一起,最誇張的一張是親吻薩都的臉頰。
“平底鞋,他在你們眼裏是不是很酷?”
“是的,很酷,亞當,我也要和他合照。”蘇菲·馬索躍躍欲試的說道。
南易颔了颔首,嫌棄的說道:“可以,拍完之後,請用濃硫酸洗澡洗八遍,不然不要躺到我的床上。”
“小氣的男人。”蘇菲·馬索撅撅嘴說道。
“謝謝誇獎。”
就在這個時候,普蘭湊到南易耳邊說道:“BOSS,恒河邊經常會有西方的女遊客和強壯的苦行僧偷歡,有的直接就露天在堤岸上,有的會在沒有頂棚的吉普車裏。”
“你說的苦行僧,就那些本來就是西方人在這裏苦修的吧?”
南易嘴裏問着,腦子裏卻出現荒唐的畫面——瘋狂、豔麗、血腥、浪漫交織,橙黑漸變色的火燒雲下,退潮的恒河邊,傑克遜聲嘶力竭喊着“just beat it”,潮濕的溫度在上升……
“不是,苦行僧并沒有表面看起來純潔,有很多苦行僧借着修行之說和性力派的旨意肆意淫亂,他們把那種事情當成修行的唯一途徑。”
“嗯。”
就南易所知,宗教發展到後面,總難免出現扭曲的現象,沒有哪個宗教是一張潔白的宣紙,更何況印度文化的深層精髓是絕對的個人主義和享樂主義;
表現爲對自由的絕對追求,這與西方哲學有着一脈相承的地方,也就難怪會吸引衆多西方人不辭萬裏前來印度修行苦練。
告别眼前的薩都,南易一行人往前走很快就看到西方面孔的苦行僧,年輕,臉上帶着嬉皮與癫狂,其中有不正常的瘦弱,也有不協調的胖。
啪啪,一張“吸毒中”,一張“戒毒後反彈”,兩張标簽被南易貼給了他認爲很匹配的兩個對象。
在苦行僧中有一個比較特别的存在,他的頭發非常雜亂,但是并不肮髒,頭頂挽着一個發髻,頭發、眉毛、胡子都是金色,出奇的長,眉心的位置紋着日月圖案,上面是日,下面是月。
上身穿着一件橙色的緊身背心,露出的肌膚幹幹淨淨,隻是胸口那一簇濃密的胸毛看起來有點礙眼;下身穿着一條印度男性傳統服飾基礎上衍變過的變異托蒂,露出來的小腿也是幹幹淨淨,隻有赤足上沾惹了黃泥。
還别說,這個男的挺帥,從他身上,南易看到了永遠年輕的瑞凡·菲尼克斯和年輕時的基努·裏維斯相結合的味道。
“别看了,有什麽好看的,要看就看我,你想看左臉還是看右臉?”
瑪麗恩被這個苦行僧吸引,跳下車就和他聊在一塊,蘇菲·馬索也是蠢蠢欲動,要不是南易在,她應該也會下車走過去。
“哈,亞當,你吃醋了?”被按住頭的蘇菲·馬索玩味的說道。
“我有什麽好吃醋的,我隻是想讓你别去打攪瑪麗恩,你看她的眼神。”
“哈,你就别掩飾了。”蘇菲·馬索摸了摸南易的臉頰,“放心吧,我喜歡成熟一點的,亞當,你就非常成熟,我指的是心态。”
“我說認真的,你自己看看。”南易指了指瑪麗恩說道。
蘇菲·馬索見南易這麽說,就趴在南易身上往車外望去,“哇哦,瑪麗恩太瘋狂了,這就親上了,好浪漫。”
“她們才認識幾分鍾,你覺得這是浪漫?”南易看着癫狂扭動在一起的兩個人,不以爲然的說道。
“對啊,浪漫,異國他鄉,兩個人偶遇然後互相吸引,這可比故意安排的英雄救美好多了。”
“你嘲笑誰呢?”
南易手伸到蘇菲·馬索的胳肢窩撓了兩下,惹得她渾身扭動了起來。
“放手,放手,我不笑了。”
南易放開手,在挺翹上拍了一把,“少淘氣,你說怎麽辦,給瑪麗恩留輛車,我們先走?”
“好主意,就這麽辦。”蘇菲·馬索狡黠一笑,贊同道。
南易用粵語和校花說道:“留下兩個人,VIP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但是要保證她的絕對安全。”
“GOT。”
留下了一輛車,外加兩個保護瑪麗恩的人,南易和蘇菲·馬索就先行離開。
回到恒河邊,南易和蘇菲·馬索也癫狂了一回,當晚,在恒河的堤岸上,兩人和其他沒羞沒臊的陌生人合奏了一曲《森林狂想曲》。
癫狂一夜,第二天,南易就恢複了理智,帶着蘇菲·馬索開展一場有目的性的旅行。
第一站,他們就去了銀河女神礦泉水工廠。
在沙提什的引導和介紹下,南易兩人好好參觀了一下銀河女神的生産和裝配過程。
“BOSS,我們現在生産的礦泉水,水源已經不是來自恒河的河水,而是來自我們自己打的深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