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葛翠竹談完後,南易就把人給送去了友誼賓館,接着就往德勝門大街過去。
去年10月的國慶家宴,有兩個女人表現非常不俗,一個就是厲家菜的厲麗,另一個就是彭秀全的女兒彭小宛。
也許是爲了别苗頭,厲家菜開在羊房胡同後,彭秀全改變了原來要把彭家菜開在不知名小胡同的想法,直接把彭家菜開在了德勝門大街,而且就開在和羊房胡同交叉的十字路口。
按照彭老頭的說法,他雖然不是明珠宴的東家,可怎麽說也是大廚,明珠宴就是他的主場,這厲家菜上杆子開到羊房胡同來,幾個意思?
彭秀全一尋思,幹脆把彭家菜也開到邊上來,可在羊房胡同找了一圈沒找到鋪子,沒轍,隻能把館子開在德勝門大街上。
飯店紮堆開會造成集群效應,更吸引饕客往這裏趕,厲家菜和彭家菜又算是知名品牌,慕名而來的人不少,可兩家的門檻高,不是誰想吃就能吃着,這吃不到的饕客自然會有很多選擇走進明珠宴,無形之中,明珠宴生意更上層樓。
在羊房胡同下車,南易從後面進入彭家菜,剛走進小院,就看到坐在小院裏納涼的彭秀全。
“老彭頭,小日子很悠哉麽。”
“唷,東家怎麽來了?”彭秀全從躺椅上擡起身子看了眼,說道。
“喲呵,老彭頭,境界升華了啊,别人都是窮人乍富不可一世,你倒好,越富越謙虛,以前你可沒管我叫過東家。”南易笑道。
“現在叫也是一樣。”彭秀全指了指一邊矮幾上的紫砂壺說道:“來上一泡?”
“歇了吧,平時你肯定沒少怼嘴上喝,讓我喝你口水啊。”南易擺擺手說道:“今天我來找你,是想問問,你是真打算就這麽退休了,還是再幹幾年?”
“東家想開明珠宴分店?”
年初的時候,南易剛把明珠宴的産權給變更了,用五萬塊錢把明珠宴從文昌圍手裏“買”了過來,直接變成了呂碧芳的個體飯館。
之所以給了呂碧芳,而沒有給劉青龍、黑木耳夫婦,南易也是抱着給劉爸劉媽留點棺材本,防着一手的意思。
畢竟古話說得好,身有長物兒女孝,久病床前無孝子。
産權變更後,南易又舉行了股份的分配,原來隻是給彭秀全和彭京川分紅,現在明确的給了他們股份,讓他們也成了明珠宴的東家。
“是的,我希望明珠宴在亞細亞商場裏開一家分店,生意應該不會差。這是我給明珠宴的最後一個建議,同時也是要求,以後明珠宴何去何從,我就不管了,那是你們這些真東家的事,我一個假東家也是時候功成身退。”
“誰敢說你這個東家是假的,别人不知道,我們這些撿了便宜的人會不清楚嘛。”彭秀全急眼道。
“好了,真也好,假也罷,不重要了,明珠宴隻要永遠保持真誠、堅持用心做菜、不斷敢于創新,穩紮穩打,不盲目擴張,基本就沒有倒的可能。
當然,股東之間的和睦也很重要,有一天要是你或者京川有什麽不滿,覺得合作不下去了,那就幹脆點散夥,不用顧忌我的面子勉強媾和下去。時間越長,積怨越深,合夥人也會變成仇人。”
“東家你可以放心,隻要劉家人不欺人太甚,我和京川一定會好好看着明珠宴的攤子。”聽南易這麽一說,彭秀全趕緊說道。
“我說了,不用顧忌我的面子,更不用來什麽虛詞,我要是把你的話當真了,對你可沒什麽好處,我啊,畢竟是劉家女婿,就這麽着吧。”
南易擺了擺手,接着說道:“分店的事情上點心,瞅着空,你跟我大嫂一起去亞細亞的工地看看,我給你們圈了幾個鋪子,都是好位置,你們從裏面挑一個。”
“好,一定。”
“走了,還有地方要去。”
“東家,我送送你。”
南易被彭秀全送出彭家菜,回到車裏,拿起一張建築平面圖就在上面寫寫畫畫。
一開始,南易是打算亞清公司壟斷亞細亞商場内的餐飲生意,隻要亞細亞的客流量夠大,餐飲生意就不可能差,利潤還是很豐厚的。
可後來想想,壟斷絕對不行,一家獨大沒有競争,長此以往,服務質量、飯菜質量肯定會下降,餐飲的口碑變壞進而影響到亞細亞的整體口碑。
引入外部餐飲,勢在必行。
“去龍頭井街。”南易對校花說道。
沒過多久,車子就停在龍頭井街天壽庵的遺迹門口處,南易下車直接走向遺迹邊上一家叫群芳川菜館的飯館。
不是飯點,飯館裏隻有櫃台邊兩個穿着白袍的人,一個是女人,年紀大點,另一個還是女人,年紀小點。
看到進店的南易,年紀小點的就迎了上來,“大哥,吃飯?”
“嗯。”
“要吃啥子,我們店裏啥子川菜都能做。”
“三菜一湯,做你們廚師拿手的就行,不好吃我可要砸招牌。”南易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櫃台邊疑似老闆娘何群芳的大女人。
聽到南易的話,小女人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大女人。
大女人剛才還在撥着算盤,這會已然擡頭和南易的目光對上。
看了兩眼,女人就走出櫃台,來到南易邊上,問道:“客人是同行?”
“算是半個同行,砸招牌隻是戲言,何老闆不用放在心上,不過菜還是要做的,我幹嘛來了,等我吃完菜,何老闆自然會知道。”
何群芳雖然不知道南易想幹什麽,可考校的意思卻是聽明白了。
“客人知道規矩?”
“知道一點,何老闆請。”
何群芳點點頭,說道:“客人稍等。”
說完,何群芳轉身就往廚房走去。
在過去,開飯館的還流行過一種“試菜”的戲碼,客人帶着考校的意思來吃飯,飯館應下了,就代表這頓飯白吃。
吃完後,客人可以說不好吃,但怎麽不好吃得說出個三四五六,言之有理,飯館自然會恭送客人離開;可要說不出道理,那飯館可要搖人講理了。
一頓胖揍是不可能的,有資格試菜的人要麽有一定地位,要麽就是詩人、花魁之類自帶流量的名人,畢竟一個窮乞丐的評價對飯館來說無關痛癢。
一旦客人說飯館做的好吃,那就得留下點什麽,不是要割個腎,而是一句贊美、一句詩、一段機緣。
說透徹點,試菜和後世的探店有點類似,隻是門檻很高,不是拿個手機就可以開幹。
大概過了四十分鍾,何群芳端着一個托盤從後廚走了過來。
把托盤往桌上一擱,一邊往外面端菜,一邊說道:“時間太緊,我隻做了幾個家常菜,第一道麻婆豆腐,第二道魚香肉絲,第三道水煮魚;
客人可能沒吃過這個菜,這道菜出自火鍋魚,前年一個廚師在山城的廚藝大賽上憑着這道菜獲得大獎,水煮魚也就在山城流傳開來,‘出租車司機’很喜歡這道菜。
湯就是一碗普通的小菜豆腐湯,三道菜用的油都不輕,客人正好解解膩。”
湯和菜擺好,何群芳又從托盤裏捧出一杯涼白開。
何群芳特意在“出租車司機”幾個字上加重語氣,這讓南易暗樂,出租車司機是當下高收入的代表,放到後世可以等同工作非常體面且月入過六七萬的金領。
體面在前,收入高在後,何群芳的意思就是“體面人很喜歡的一道菜”。
南易點點頭,從筷筒裏抽出筷子,嘗一個菜漱漱口再嘗下一個菜,把所有的菜嘗了一遍後又重新嘗了一遍,第二次沒漱口。
“和老闆,來碗米飯。”
“稍等。”
何群芳心情輕松的去給南易盛了一碗米飯。
南易就着菜,吃了小半碗米飯就把筷子放下,拿手絹抹了抹嘴說道:“何老闆,我不是什麽美食家,肚裏也沒多少墨水,好聽的詞我就不拽了。
來之前,我就打聽了,這裏原來開過一家飯館,就是這間房的房東開的,生意不咋滴。後來你來了,和房東一起重開了這家店,你和房東半開,對嗎?”
何群芳淡淡的說道:“客人已經打聽清楚了,我也沒必要隐瞞,确實是這樣,我來經營這家飯館,賺的錢我和房東對半分。”
“嗯,我還聽說飯館的生意好的不行,飯點的時候人根本坐不下,有不少客人都得等坐。”
“菜做的好吃,客人自然喜歡來。”何群芳傲然的說道。
“何老闆,你們分賬是半年一分還是一年一分啊?”
“客人打聽這個做什麽?”何群芳警惕的問道。
“呵呵,何老闆,不用擔心我打什麽壞主意。”南易擺了擺手說道:“如果是半年一分賬,那我估計何老闆這飯館就快幹不下去了,生意太好,是福也是禍。
房東既然當初開了飯館,那裏面的門道肯定是知道的,生意不好無非就是手藝不行,他自己不行,可以找能行的廚子過來。
這不,何老闆你來了。
可你卻要分五成份子,這錢有點大了,你說,房東會不會去五川花高價找個手藝好的廚子,然後把你給踢走?
我想這高價再高,也高不過你的份子錢吧?
何老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南易說着,眼睛又把整個飯館打量了一下,“剛裝修過吧?花的錢不少吧?是不是前面賺的錢差不多都砸進去了?看這個場面,服務員起碼得有六七個吧?都是你從五川老家帶過來的吧?
這店要是不在了,不知道何老闆準備怎麽向他們交代?
或者,房東招招手,工資給他們加一點,全部人就改投到他的門下呢?”
“營業執照是我的名字。”
何群芳脫口而出,頃刻又覺得不對,臉唰的一下變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