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的價格和國内的能是一回事麽,三千人民币換一千美金,哪裏能換到?你要能換到,我跟你換啊?黑市上都什麽價了。”
店員按了一下Power鍵,把電源給關閉。
“我說你這個同志,這麽說話就不對了,你們不是個體戶吧?開口閉口黑市黑市,不知道那是犯法的麽?不知道那是在挖國家的牆角麽?
我看你這個想法很危險,需要接受一下思想教育,還有,你對黑市很了解麽,看來平時沒少去啊。你等着,别跑啊,千萬别跑,我現在就告公安去,讓公安來逮你。”
“你哪的,到這兒來耍什麽渾?”
“不是哪的,我就是進來轉轉,怎麽,你們這兒不能轉?”
“我看你不是來轉的,是來搗亂的吧?我跟你說啊,看歸看,不要亂動,這玩意貴着呢。”
“得得得,我不動,我不動,看看總行吧。”
“看吧,别動啊,千萬别動。”店員還不放心的囑咐着。
南易也不想找店員的茬,而且他也看膩了,前面那麽做,無非就是知道店員不會讓他碰電腦,他才耍了一下混不吝。
不得不說,這會賣電腦的利潤是真高,就這IBM PC/XT的口岸價也就兩萬塊錢不到,到這裏就是四萬,對半賺啊。
南易在這家店鋪看了一會,就走出店鋪來到外面。
鼎鼎大名的電子一條街,如今還是一條土路,路很窄,路的兩邊都是麥田,這裏的店鋪和公司也不算太多,而且不管是公司和店鋪基本和華科院和計算所脫離不了關系。
也就除了一家,那就是張漩龍的銀山。
這時候的中關村企業,不是做代理,就是做倒賣批文的業務,代理業務還不是做一手代理,而是代理的代理,代理的代理的代理。
比如剛才南易去過的那個店鋪,根本不是IBM的正式代理,可能也就是四五倒的販子,這會IBM正眼都不會往國内瞧一下,撐死了一年賣不了幾台。
這時候,中關村混的比較好的也就是亰海,這家公司82年年底成立,到了現在已經有兩千多萬的産值,至于利潤多少,南易就不是太清楚了。
像亰海這種公司性質太複雜,他們的開支,不能以通俗意義上的公司來推算,開支不清楚,利潤就沒法推算。
還有一個萪海,混的也不賴,這公司成立于今年的五四青年節,打出的口号是“科技成果轉化”,可做的具體業務卻是貿易。
這時候,做PC業務最需要的是進口許可證,即批文,萪海做的主要業務就是倒賣這種批文。
民營企業拿不到從國外進口電腦的批文,但是國營企業有,而且攥在手裏沒什麽用,萪海就去國營企業買批文、倒計算機。
這樣做利潤最高,處在中關村食物鏈的高端。
這種做法,也讓萪海一直受人诟病,不過這并不影響萪海完成他們的資本原始積累。
可以說,這時候中關村的公司都是打着技工貿的幌子,但是幹的都是貿工技的勾當,甚至可以說,隻有“貿”,根本沒有什麽“工技”。
一水的,全都是四五六七八九道的販子。
南易把整個電子一條街給逛遍,也沒有看到毒霸的招牌,這會張漩龍可能沒帶着他的毒霸公司殺進中關村。
逛完電子一條街,南易又回到了計算所的門口。
時間快到下班的點,柳美良的攤位已經收掉了,南易看了一下手表,就坐在自行車的書包架上等着。
等了一個多小時,計算所裏才有一個個拎着公文包的中年、老年走出來,男男女女都有。
先是一個瘦巴巴的中年男人從南易的眼眶裏飄過,然後就是飄過一個同樣瘦巴巴的中年婦女。
中年男人看着秀儒文雅,長得就像一個科研人才,中年婦女長得就很普通,要是不知道底細,任誰見了她,都不會覺得她是一個科研人才。
這兩個人一個叫倪廣南,一個叫黃今儀,南易就是想看看兩人是怎樣的人,來看看他們給自己的第一印象如何,他想做一個評估,要不要把自己的錢扔到水裏聽個響。
芯片和硬件,南易目前可以說一竅不通,他得先看看人,确認人靠譜;然後自己再去了解學習一下相關知識,起碼他得搞清楚這兩個東西難在哪裏,哪些環節又比較費錢,他的錢将會花在哪裏。
盯着兩人看了一會,有了一個初步中的初步印象,南易又騎着自行車往百花深處胡同過去。
剛到四合院的門口,就見王蒴他們三五個人簇擁着出來。
“南霸天,你怎麽來了?”王蒴看到推着二八大杠的南易,叼着煙,斜着眼問道。
“嗐,感情這真成你的點了,你丫的都忘記這是誰的宅子了吧?”
“這是誰的房子重要嗎?”
“行吧,不重要,你們這是上哪?吃飯?”南易也懶得和王蒴多扯,略過房子的問題,問道。
“不吃飯,哥幾個從中午一直喝到現在,肚子裏有食,這哥們是紅樓夢劇組的,劇組就住在圓明園招待所,我們正打算去那裏轉轉。”王蒴指了指他身邊的一個人說道。
“喔。”南易一聽頓時也來了興趣,“那我也跟你們去看看,怎麽過去啊?”
“打車啊。”
一行人打着車來到圓明園招待所。
招待所十分陳舊,四層樓,有個小院,地址就在大水法後面。
南易他們到的時候,裏面正熱鬧,一個個妹子花枝招展的正在招待所門口練功、練形體。
還别說,王蒴在文藝圈子裏的人脈還真可以,透過一個認識另一個,這紅樓劇組,他居然還認識好幾個人。
南易還看到妹子們邊上站着幾個年紀不小的老學究,要是沒搞錯,這幾個應該是紅學會的紅學家。
有倆人,南易還見過照片,一個《雷雨》的曹禺,一個《邊城》的沈從文。
這些老學究,南易他們沒資格去認識,倒是這《紅樓夢》的總導演還挺和氣,一一和南易這幫來看熱鬧的打招呼,南易也得以知道原來《紅樓夢》的總導演叫成陰。
可是不對啊,他依稀記得《紅樓夢》的導演好像姓王啊。
他的疑問很快就有了解答,沒一會,一個叫王蚨林的,職銜也是導演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王蒴他們七嘴八舌的聊開後,南易有一嘴沒一嘴的聽着,就把問題給捋清楚了。
原來是王蚨林去年上鷹國BBC考察,發現鷹國佬把一些名著,比如莎士比亞的作品給搬上屏幕,他就萌生了也把四大名著搬上熒屏的念頭。
當下内地的電視劇市場并不成熟,隻發行過單本劇,沒拍過電視連續劇,所以,王蚨林也僅僅是有這樣一個念頭而已。
之後有一次在和朝廷台台長閑聊的時候,王蚨林說起自己這個想法,沒想到居然得到台長的支持。
朝廷台台長問他,如果讓他拍的話,會選哪一部?
王蚨林毫不猶豫的說:“《紅樓夢》。”
因爲在他心中,覺得《西遊記》需要特效,《水浒傳》、《三國演義》有武打場面,相比而言,《紅樓夢》是室内戲最簡單。
就這樣,朝廷台把拍《紅樓夢》這個重擔交給了王蚨林。
王蚨林隻在青年的時候浏覽過《紅樓夢》,并沒有通篇看過,更沒有深入的研究。
要拍《紅樓夢》,他就再次拿出原著來閱讀,一讀,傻眼了,他感覺自己的閱讀趣味和《紅樓夢》的趣味有着挺大的區别。
畢竟随便閱讀和研究透徹拍攝,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王蚨林心中沒底,于是,向朝廷台提出找一個有經驗、有能力的導演和自己一起來拍攝,領導同意了。
于是,王蚨林就開始尋求外援。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曾經拍攝過越劇《紅樓夢》的導演範岑,越劇《紅樓夢》一度深入人心,王文娟飾演的林黛玉得到了大家一緻的認同和喜歡。
可是,範岑來了後,呆了幾天,什麽也沒說就走了,估計這是對電視劇拍攝,沒有多少信心。
于是,王蚨林再次找到了北影廠的成陰大導演,請求他和自己一起拍攝,成陰答應了,于是成陰就成了總導演。
隻是,南易不知道的是,沒等《紅樓夢》開機,成陰導演就會因爲心肌梗塞去世,這兜兜轉轉,王蚨林還是《紅樓夢》的總導演。
“我跟你們說,我現在都有點後悔主動請了這個差事,爲了讓我自己心裏有底,爲了不辜負這部名著,我給領導提了個條件,給我一年時間脫産,專門用來研讀《紅樓夢》,不參加任何工作。
這些演員們到現在也沒定具體演哪個角色,我給她們辦了學習班,一邊聽大師講解原著、分析研究角色,一邊練功;
過段時間,再讓她們自己選擇角色,做成小品,看她們到底适合哪個角色。”
衆人圍成圈,在那裏傾聽王蚨林導演的講話。
南易的耳朵支棱着,眼睛卻是在演員們的臉上打轉,“這個是林黛玉,這個是薛寶钗,這個是王熙鳳,這個是……對了,史湘雲。”
幾個年輕的角色南易都能認出來,可幾個年紀稍大一點的,他就認不出來了,看這電視的時候,他才沒多大,誰會去注意賈母、王夫人這些老角色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