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張空桌,兩人坐下,南易瞄了一眼桌上的刀叉,正如他上次所言,老莫這是真被偷怕了,餐具已經從銀制的換成不鏽鋼。
“南易,你知道日夲的索尼公司新推出來一種很小的錄音機,叫Walkman,聽說那個機器隻有巴掌大小,什麽時候京城有賣我打算去買一個。”
食物送過來以後,許倩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聽說了,應該是叫TPS——L2,去年已經可以在日夲市場上買到了。”
“嗯,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你說吧。”
“你家的誰在香塂?”
“我奶奶。”
南易前幾天故意把兩個香塂的信封放在教室的課桌上,讓班裏的同學都能看到,進而知道他有海外關系。
方夢音在香塂的事情,長此以往,既瞞不住,南易也不想瞞。
對南易來說,一個海外關系的存在,既可以用來掩藏自己身上一些不合理的事情,又可以給他帶來行事上的便利。
“你奶奶很早就在香塂了嗎?”
“前兩年去的。”
許倩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說道:“我原本就規劃着暑假的時候去香塂玩兩天,正好,你奶奶在那裏,我就不用住酒店了。你給你奶奶去封信,幫我打聲招呼呗。”
“許倩,你是近視眼吧?”
“沒有啊,我視力很好,你幹嘛這麽問?”
南易把刀叉放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許倩的臉,“如果你不是高度近視,爲什麽看男人的眼光這麽差,我跟你說,我非良人。”
“南易,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我?”許倩也放下刀叉,一臉無辜和哀怨的看着南易。
“不,你是個好姑娘,沒人會不喜歡你。”
“那你爲什麽還要這麽說。”
“呵呵,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我并不是什麽好男人。”
“你好不好,你自己說了不算,我不要你以爲,我要我以爲。我以爲你是個很好的人,好男人。”
“哈,我斷定你将來會把腸子給悔青。”
“不會的,我爸爸都誇我的眼光好,我相信我自己不會看錯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倩的目光非常的堅定。
“嗯哼,既然你想撞我這堵南牆,那就随便你吧,我奶奶住淺水灣2046号,電話号碼2520218,記得住嗎?要不要寫給你。”
許倩莞爾一笑,“不用了,我已經記住了。”
“吃吧,東西都涼了。”
“嗯嗯。”
飯後,南易把許倩打發回學校,自己去了百花深處繼續和範紅豆培養感情。
……
“過去,我們總說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處于水深火熱當中,現在回頭看看,處于水深火熱當中的是我們自己。”
“周茂德同學,我覺得你這個說法也不全對,跟西方發達國家相比,我們差距是很大,但是要和非洲、南美的一些第三世界國家比,我們國家非常有希望,也非常有潛力。”曲柳嫣說道。
周茂德:“我覺得,我們再發展也趕不上西方發達國家,他們都已經有私人小汽車了,我們行嗎?
在我們國家,一個月兩百塊錢都算是高薪中的高薪,就算不吃不喝,一年也才兩千四,十年兩萬四,一百年才有二十四萬。
我們何時才能實現四個現代化,何時才能買得起私人小汽車?”
南易走進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一幫人圍在一起,也聽到曲柳嫣和周茂德的辯論。
奇了怪了,曲柳嫣這個英語系的跑政經班來辯論什麽?
“周茂德同學,你考慮問題太極端,不是老子天下第一,就是自暴自棄。崇洋媚外,就連月亮都是人家外國人的圓。”
“曲同學,我們是在辯論,不是在搞批鬥會,你承不承認西方國家就是比我們國家強?”
“過去我們是落後,但我相信,在我們的努力下,我們國家一定會追上西方國家,我們一定能過上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日子。
我相信,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私家車早晚也會有的,隻要我們不懈的努力,隻要我們肯于犧牲。
現在我們國家在鼓勵沒有工作的待業青年搞個體經濟,無論是開辦小商店,還是搞個飲食攤點,這都是政策允許的。
正好,南易來了,你是我們學校最早一個擺攤賣早點的,你來回答我,你當初的早餐店每天能賺多少錢,有沒有超過二十塊?”
嘭!
南易拍了拍桌子,站起來大聲說道:“曲同學,你純屬造謠污蔑,我和吳仁品同學當初擺早餐攤之前,就已經經過讨論。
我和他不能本着做買賣的思維去幹早點攤,我們不是爲了賺取肮髒的高額利潤,而是爲了能從早點攤上,找出一個青工的工資。
由于我和吳仁品同學每天的出攤時間差不多就是四個小時,我們兩人一共就是八個小時,所以,我和他每天刨除成本,賺取的上限就是五毛八。
這樣,一個月就是十七塊五,正好是一個青工的工資。
後來我退出,吳仁品把自己的妻子叫過來一起經營早餐攤,去他攤上買過早餐的同學一定知道,他現在的早餐賣的更加便宜。
因爲他把每天收入的标準降到更低,不再以工人的工資爲标準,而是以農民每年的工分收入爲标準。
所以,本質上,我和吳仁品同學不是在做買賣,而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沒有編制的服務人員,爲學校的同學們提供更加可口的早餐。”
南易呡了呡嘴,潤了潤嘴唇,腦子順便也組織了一下語言,“我之所以退出,是因爲我發現我的廚藝太好,來吃我們早餐的人越來越多。
這讓我感到害怕,如果從生意的角度去看待,我的手藝越好,那生意就越好,我和吳仁品兩個人就會忙不過來。
那我們就需要雇人,那被雇傭的人和我們是什麽關系?”
“當然是雇傭關系。”吳仁品捧哏道。
“對,雇傭關系,買賣越來越好,雇傭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那我自己就不用幹活,當老闆了,那我也就成了新的剝削階級。
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我首先是個農民,其次是個學生,将來可能會變成工人,我不想被剝削,也不想剝削别人。
曲同學,周同學,你們繼續辯論,但請不要舉我和吳仁品這兩個不合适的例子,謝謝。”
南易說完,就坐了下去。
最近在象牙塔裏,一幫人在追捧詩人,一幫人忙着在讨論“多勞多得按勞分配”、“是否要鼓勵出現百萬富翁”,這兩個怎麽看都很尖銳的問題。
關于詩人,南易是無視;關于讨論,南易一直躲得遠遠的,沒想到今天居然被曲柳嫣這個小娘皮給卷進漩渦裏。
有些事,悄悄的做得,但是說不得,更别說被人捧起來當成某種典[靶]型[子]。
這一次,他站周茂德這邊,小娘皮簡直沒事找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