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嘎嘎。”
“我們這裏養了一群小鴨子。”
“嘎嘎,嘎嘎嘎。”
“我天天早上趕着它們到池塘裏。”
“嘎嘎,嘎嘎嘎。”
“哼,爸爸,你故意搗亂。”
“我怎麽就搗亂了?”
“你隻要開頭嘎,中間嘎就行了,其他時候不要嘎。”
南易笑着說道:“哦,這樣啊,那重來?”
“重來,咪發咪唻,預備唱。”
“嘎嘎,嘎嘎嘎。”
月亮懶洋洋的挂在天上,心裏有點煩悶。
本來,她和幾個閨蜜在開趴體,誰知道太陽這混蛋溜号了,領導就讓她早點上班。
月亮妹子的心情肯定不會好,更别提好好上班。
于是,月亮一會彎彎,一會圓圓,左忽右閃,跳着她剛學會的四步。
南若玢在前面追逐着螢火蟲,南易拎着一個用罐頭瓶做的燈籠在後面跟着,抓到一隻,南若玢就裝進罐頭瓶裏。
一隻接一隻,等罐頭瓶裏已經有十幾隻,螢火蟲燈籠就變得很亮,可以輕易照暖一段童年的美好記憶。
“爸爸,爸爸,給我拎。”南若玢從南易手裏提過燈籠,“爸爸,把手電筒關了。”
啪,南易關掉手電筒。
“螢火蟲真漂亮,我要帶回去養着。”
“不行,玩一會就放掉它們,螢火蟲的生命很短暫,隻有刹那光輝,不要讓它們失去太長時間的自由。”
“哦,螢火蟲能活多久?”
“短則三天,長則兩周,一般不會超過二十天。”
“啊,這麽短呀!”
“所以啊,玩一會就把它們放了。”
“嗯嗯,螢火蟲太可憐了。”
南若玢不舍的看着罐頭瓶,一會兒,還是打開了蒙在瓶子上的紗布,把裏面的螢火蟲給放掉。
“螢火蟲,飛吧,飛吧,Freedom!”
“爸爸,它們飛的好高,螢火蟲會飛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自己觀察,看看白天它們會呆在哪裏,最終,它們又會在哪裏安息。”
“嗯,我要觀察,我要好好觀察。”
南易席地而坐,眼睛随着南若玢的腳步而遊弋,南若玢的腳步卻被螢火蟲牽着。
叮鈴鈴!
自行車的鈴铛聲從遠而近。
“南易,去不去城裏玩?”
冼爲民的聲音,被自行車轱辘造成的離心力甩過來。
“七點多了,這時候去城裏幹嘛?”
“我跟你說,城裏現在流行跳什麽三步四步水兵舞,有靓妹,可以和靓妹一起跳舞。”
冼爲民停好自行車,走到南易邊上。
南易擡頭一瞟,冼爲民戴着蛤蟆鏡,上身一件花裏胡哨、弧形衣擺的襯衣,下身一條喇叭褲,腳上蹬着一雙皮鞋。
眉頭緊蹙,南易不滿的說道:“下次不要讓我看到你這麽穿,把自己當什麽了,四九仔[社團裏地位最低的古惑仔]?”
“不能這麽穿麽,現在這身外面很流行啊,而且,有兩樣大多是咱們賣出去的。”冼爲民不以爲意。
“不是什麽流行就得跟着,哪天外面流行吃屎,你跟不跟?流裏流氣的,你要麽給我穿的确良,要麽就給我白襯衣配西褲,穿成這樣,别人一看就默認你不是個好東西。”
“穿這個也不能說一定是壞人啊。”
“對,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可普世觀點認爲,好人絕對不會像你這麽穿。滾回去睡覺,跳舞,跳什麽舞,不怕被工糾隊逮啊。
明天早上七點,我要去看磁帶車間,我到的時候,你得在。”
“得得得,掃興,我現在就回去。”
冼爲民嘟囔着,車也不騎,推着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這一夜,南易很晚才睡。
南若玢一直追逐着螢火蟲觀察,直到午夜兩點,她實在堅持不住,眼皮都已經打架,才被南易抱回家。
第二天,南易還是早早的就起來,煮好粥,就着加了豉油的雞蛋和腐乳、腌菜吃過早餐,在鉛鍋裏坐上開水,放上蒸屜,往火塘裏塞進一個油菜杆把子。
把南若玢的早點都放鉛鍋裏熱着,他這才出門往磁帶車間而去。
路上抽了幾根煙,放慢了腳步,分針歸零,七點鍾準時準點,南易的腳踏進了車間。
眼睛在車間裏一掃,冼爲民還沒到。
轉身,走出車間,站在外面又點了一根煙,懶懶的靠在牆上。
七點十一分,冼爲民才慢悠悠的走過來。
“我問你,文昌圍民兵連操作六三式60毫米迫擊炮,最快一分鍾可以打出多少發殺傷榴彈?”
“我和你一起操作,最快記錄是33發。”
“我跟你說是七點,你遲到了整整十一分鍾,如果你是司号員,你忘記吹撤退号,那就意味着三百六十三發炮彈要落在我們頭上,得死多少人?”
“沒這麽多,一個基數隻有六十發炮彈。”
“蒲你阿姆,我現在跟你說炮彈基數呢?”南易沖冠眦裂的叫道。
“知了,知了,絕對不會有下次。”
南易擺擺手說道:“得,第一次,我也不多說什麽,千萬别有下一次,進去。”
兩人走進車間,剛才已經看到南易的冼爲樂就迎了上來。
“南易,爲民。”
“嗯,說說磁帶的銷售情況。”
“今年三月份以後,我們的出貨量就明顯增多,每個月可以出六千盒以上,六月份出了一萬,上個月出了一萬二,這個月到現在已經出了一萬一,估計到月底,能有一萬六七。”
“誰的最好銷?”
冼爲樂說道:“那當然是鄧麗君,她的歌帶占到七成的量,剩下的才是劉文正。”
“外面有人打聽我們這裏有沒有溫拿的磁帶。”冼爲民插了一句。
“就那個Sha la la la?”
“對對,好像是說起過這麽一首歌。”
南易想了一下,說道:“算了,他們的歌喜歡的人不會太多,沒必要錄。你昨天不是說現在外面流行三步四步水兵舞麽,爲樂,盡快錄點舞曲磁帶出來。
還有關心一下外面的流行趨勢,香塂那邊已經開始流行迪斯科和霹靂舞,這兩種舞蹈的舞曲也可以翻錄一點。
當然,也别光盯着國外現在的流行,國内的一些老歌,還有以前國外引進老電影的歌曲,比如印剫電影《流浪者》的《拉茲之歌》,南斯拉夫電影《橋》的同名曲;
還有蘇修的那些老歌,《喀秋莎》、《三套車》、《伏爾加纖夫曲》、《紅莓花兒開》、《山楂樹》、《小路》,這些都是很多人喜歡的歌曲。
其他還有什麽陝北民歌,知青之間流傳的歌曲,如果有磁帶、唱片,都可以拿來翻錄,要是找不到的算了。”
南易說着,招了招手把冼爲民和冼爲樂都叫出車間,一人給他們發了一根煙,才又問冼爲民,“現在外面做磁帶的多不多?”
“不多,除了我們,我隻見過兩家,他們出的磁帶音質很差,有滋啦滋啦的雜音,不過賣的便宜,也有點銷量。”
“怎麽賣?”
“零售價一張大團結三盒。”
“去搞幾盒回來,我要聽一聽,評估一下音質。”
冼爲民答應道:“行,我讓人從羊城送過來。”
“嗯,爲樂,還有件事,原來咱們的磁帶不是沒有歌詞紙麽,從明年春節前開始,把歌詞紙加上。你一直在做磁帶,大概也清楚,明年的磁帶銷量應該能上一個新台階。”
“按目前的銷量遞增來看,明年的銷量的确不會低。現在,國内的收錄機數量越來越多,再加上跳舞興起,舞曲磁帶的銷量肯定也會起來。”冼爲樂說道。
“抓住這種好機會,明年擴大銷量;至于後年該怎麽規劃,等過了明年年中再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