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墨。”
陸聽酒看着他眼底深深沉沉的暗色,順着心底突然湧動的一種驅使,伸手抱住了他。
死寂幾秒後。
霍庭墨低頭,看着抱住自己的女孩。
微勾了勾唇,淡淡寥寥的弧度牽出微末的笑意。
但更甚于無望。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微微一用力,女孩就被迫擡起了臉。霍庭墨低首,覆了上去。
“聽話,不要去。”
幾個極深的詞,掩于男人唇齒之間。
……
最後。
陸聽酒還是沒去見沈洲。
按照沈洲的說話,當年她媽咪出事的那場車禍裏。
撞上她媽咪車的那位女司機,跟霍家家主關系密切。
如果不能從霍家的家主查起,而那個女人,她隻要認真查,總能夠查到一些蛛絲馬迹。
雖然費點時間,但比起沈洲不知真假的幾句話,自己能夠查出來的,總歸更接近真相。
更重要的一點。
霍庭墨。
陸聽酒看着眼前拿着筆電辦公,非要她在一旁陪着的男人。
察覺到她的目光。
雖然在處理公務,但實則餘光都在身旁女孩身上的霍庭墨,偏頭對上女孩看過來的目光,溫和出聲,“劇本看完了?”
陸聽酒輕搖了搖頭。
霍庭墨看着她‘乖巧’的模樣,唇角牽出幾分笑,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從果盤裏拿了一顆車厘子,順手喂給她。男人低聲哄溺的音,“是不是在别墅待得無聊了?”
算下來,她在别墅裏,也陪了他三四天了。
陸聽酒看着周身氣息溫和的男人。
自從那天,她應下一個“好”字之後。
他的心情,似乎都一直挺好的。
“今天是最後一天。”霍庭墨低聲道,“明天讓人送你去劇組。”
他想讓她陪着他,但又怕她覺得自己無聊。
“不會。”
陸聽酒吃完他遞過來的車厘子後,才清清淺淺的道。
其實也不無聊。
偶爾這個男人的一些小動作,讓她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看劇本。
有時她甚至覺得,這男人看的那一些密密麻麻的表,真的看清楚了?
陸聽酒低眸,剛想去找垃圾簍的時候。
旁邊一隻手,就伸到了她嘴邊,“吐這裏。”
微頓之後。
陸聽酒推開了他的手。
散漫坐在沙發上的陸聽酒,身體微微超前一傾,就看了茶幾旁邊的垃圾簍。
霍庭墨眼神沉沉的,看着她的動作。
吐完核的陸聽酒,一擡頭,就看見男人一雙深深沉沉的眼,盯着垃圾簍的方向。
微怔之後。
陸聽酒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看什麽?”
晃了一下的手還沒落下的時候,就被男人捉住了。
“酒酒。”
“嗯?”
男人沉沉的盯着她的眼睛,明顯是想說什麽。
但最後落在陸聽酒耳旁的,是關于劇組的事,“在劇組,有沒有遇見惹你煩的人?”
雖然,陸聽酒不知道爲什麽他突然扯到劇組上面,但還是随口的道,“沒有啊,怎麽啦?”
男人把玩着他捉在手裏的小手,“沒有最好,有就告訴我。”
陸聽酒黑白分明的眼裏,漾着淡淡的笑意,語調玩味,“告訴你,然後你開了他?”
霍庭墨黑眸凝着她。
不理解她話裏的玩味,不開了,留着他有什麽用?
許是很少見到男人臉上的疑惑,陸聽酒眼底漾着的笑意微深,“動不動就開人,什麽習慣?”
陸聽酒在的時候,霍庭墨的眼神總是習慣于落在她身上。
所以她眼底的情緒,她整個人是怎樣的狀态,霍庭墨是第一時間可以察覺到的。
陸聽酒說這話的時候,霍庭墨捉住她的手微緊,詢問,“酒酒覺得不好?”
陸聽酒怔了一瞬。
……這是什麽好事麽?
霍庭墨微勾了勾唇,把筆電放在了一邊。
“霍庭墨!”
那天在雲錦園時,陸聽酒就覺得,他沒把自己的傷當回事。
但也沒覺得,他會如此的不當回事。
幾乎了陸聽酒聲音落下的瞬間,她整個人,就被男人抱在了他的腿上。
“霍庭墨!放我下來!”
陸聽酒眼眸裏,有清晰的怒意。
她是真的生氣了。
但霍庭墨看着她,盯着她眼底的情緒,卻淡淡的笑了下,“酒酒擔心我?”
“不是廢話?”
想也不想的,陸聽酒随口就說道。
但明顯是惱怒的語氣,男人唇角噙着的笑意卻越深,“如果能換來酒酒的擔心,受的傷也算是值了。”
陸聽酒對上他深邃沉靜的眼神,眸光滞了一瞬。
突然的。
陸聽酒的語氣,就微軟了下來,“霍庭墨,放我下來。”
說着。
陸聽酒就要從男人的腿上下來,但霍庭墨怎麽肯。
好不容易憑着心意,将她圈在懷裏,怎麽可能輕易放開。
“酒酒。”
霍庭墨緊锢在她腰間的手,保持着讓她不能動分毫,但也不會讓她感受到疼的力道。
他開口,溫聲安撫,“受力在左腿上,不會壓到傷口,不下去,嗯?”
陸聽酒,“……”
“放開吧。”陸聽酒輕聲道,她的手落在了男人的肩上,“不差這一時。”
反正她就在星湖灣,又跑不掉。
陸聽酒的意思,霍庭墨懂。
但他還是怕。
怕她隻是一時興起,怕她隻是這段時間的反常,更怕她心性未定。
他能夠抓住的,從他靠近她的那天起,就已經在慢慢的減少了。
霍庭墨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摩挲着陸聽酒的臉蛋,“酒酒說錯了。”
他不願意,也不肯放過一分一秒。
霍庭墨溫和的開口,以聊天的口吻,“那天在後花園,阮扶音給你說什麽了?”
“讓你氣成那個樣子。”
陸聽酒眸光微凝。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認真且深。
原本。
準備随便找個說辭的陸聽酒,微頓幾秒後,才清清淡淡的叙述着那天發生在後花園的過程。
陸聽酒隻是把阮扶音當日的原話,說了出來。
至于她的想法,對這件事的看法,沒有透露分毫。
原本還在等着她下文的霍庭墨,見她沒有再要開口的意思。
溫和問道,“所以,酒酒生氣是因爲她說車禍跟你有關?”
靜了好半晌。
陸聽酒看着從頭到尾,臉上都沒有任何波動的霍庭墨。
一雙漆黑至極的眼,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實情緒。
陸聽酒低聲喃喃的道,“……你一點也沒有懷疑?”
“跟酒酒沒有關系。”
霍庭墨接着她的尾音,低聲道。
之前就在病房裏說過的話。
今天當着陸聽酒的面,同樣的,他再說了一次。
陸聽酒聽着他笃定的口吻,原本這幾天一直蓄在心底莫名的情緒,好像逐漸消散了。
“還有一件事,”陸聽酒慢慢悠悠的開口,“我跟她說——她以後再也沒有進星湖灣的機會。”
雖然那天隻是因爲阮扶音的不斷挑釁,才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但她心底,也确實是這樣想的。
本來就看着不順心的人,還要在自己的地方看見,就更煩了。
隻是,霍庭墨……
靜了片刻。
霍庭墨深黑的眼底蓄起明顯的笑意,低低淡淡的嗓音裏,似也染了一層薄薄的笑。
他把捉住陸聽酒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溫聲寵溺,“這樣的酒酒,我很喜歡。”
似是自己在無形之中,就被她納入在了自己的範圍内,有種被她重視的感覺。
陸聽酒指尖輕顫了一下。
因爲他的話,也因爲他的動作。
“……不覺得是無理取鬧?”
“我喜歡。”
他對她,縱容得厲害。
……
霍庭墨說放陸聽酒去劇組,第二天還真的讓人把她送到了劇組。
從季清斐進組之後,陸聽酒的大部分戲份,都是在跟他拍。
也是自從那天過後,陸聽酒在劇組,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池婧了。
休息的間隙。
“那天帶走你的那個男人,你認識?”
季清斐在周圍随意的找了一個小凳子過來,坐在了陸聽酒的身邊。
坐在她固定椅子上的陸聽酒,聽見季清斐的話後,想了想,就知道他說的男人是誰。
賀漣詹。
霍庭墨剛出車禍的時候,是賀漣詹到劇組帶她去醫院。
陸聽酒随意的嗯了一聲,“算是。”
季清斐了然,想來也是。
如果不是認識的人,最後陸聽酒也不會跟他走。
隻是那天那個男人的陣勢太大,帶來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保镖,明顯受過專業的訓練。
這樣一來,俨然就有幾分逼迫的意味。
季清斐才會多問了這樣一句。
如果在他的面前,陸聽酒出了什麽事。
他跟池婧之間,本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會徹底的斷了。
她沒法接受。
“季影帝。”
一身粉紅色戲服的田雨,突然走了過來。
田雨臉蛋清秀而年輕,輕輕柔柔的聲音,“季影帝,我有一段戲不是很明白,您可以跟我講一下這段戲嗎?”
田雨。
《月陵朝》這部劇的女三。
帶資進組,被人塞進來了的。
季清斐沒拒絕她,他其實很少會拒絕别人,溫聲道,“哪一段,我看看。”
說着的同時。
田雨把劇本遞給了季清斐,扯了扯戲服的裙擺。
在季清斐身邊彎腰,不經意間就慢慢的靠了過去,“我指給您,就是這一段……啊。”
突然。
季清斐起了身。
而将整個身體朝他靠過去的田雨,猝不及防的撲了個空。
倏地,田雨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手好像撐在了什麽東西上面,田雨循着意識低頭的同時,一雙淺青色的繡鞋映入眼中。
田雨下意識的擡頭。
是一身極仙極精緻的月光色戲服的陸聽酒。
漂亮姣好的容顔,讓田雨下意識的恍了恍神。
不染塵世。
田雨腦海裏,無意識的就劃過了這樣一個詞。
“還不起來?”
淺淺淡淡的聲音落下。
田雨聽到聲音後,微頓之後回神。
急急慌慌的收回,撐在陸聽酒鞋子上的那隻手。
田雨回頭,看着好整以暇站在一邊的季清斐。
再轉頭看了看一臉漫不經心,明顯有看好戲意味的陸聽酒。
又羞又怒。
田雨自己匆匆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季影帝。”
田雨因爲自己是帶資進組,原本平日裏對着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是一臉高傲的樣子。
此時喊出季清斐的稱呼,卻有幾分嬌嗔的語氣,“不是幫我看看劇本嗎,您……您爲什一聲招呼都不打,突然就站起來了?”
害得她直接摔倒了地上。
丢了那樣大的一個臉。
這一次,劇組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看了過來。
陸聽酒本來就是衆人視線的焦點,再加上一個季清斐。
劇組人的關注點,幾乎是随着他們兩人走。
“抱歉。”
季清斐溫聲緻歉,“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濃了,一時沒忍住。”
田雨,“……”
還不如不道歉。
心底蓦地郁積着一股氣,無處宣洩。
“還有你,笑什麽啊。”
田雨突然轉頭,對陸聽酒說的這話,原本應該是斥責嚴厲的聲音。
但是,一對上陸聽酒那樣漂亮幹淨的一雙眼睛。
田雨不自覺的就低下了頭。
說出來的聲音,也是軟綿綿、有氣無力的。
田雨垂眸,心中暗暗懊惱。
明明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才見到她的。
這一次,陸聽酒倒是真的輕笑出聲,純粹是因爲田雨說話時的語氣,“讨論劇本你要繞大半個劇組?”
雖然她不太關注劇組的事,但奈何身邊有個‘萬事通’助理的小小。
劇組裏風吹草動,她都能知曉一二。
今天早上她剛來,閑暇時,小小湊在她耳邊,小聲的八卦過。
據說眼前這位,前天夜裏也是以請教戲爲緣由,敲了宋逍的門。
當時。
宋逍就拍了一張她堵在他房門口的圖片,發到了劇組的大群裏。
措辭溫柔:“田小姐實在兢兢業業,半夜還在研究劇本。但她請教的問題,我不會,有誰可以幫幫她嗎?”
發完之後,宋逍還特意艾特了一下導演。
……
隻要群裏一個人看見了,就代表整個劇組知道了。
但是陸聽酒不明白,同樣的方法,田雨毫不避諱的用了第二次?
【讨論劇本你要繞大半個劇組?】
陸聽酒話音一落,田雨自然就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但田雨先去看的,是季清斐的臉色。
“季影帝,這段戲我是真的研究了好久,自己都沒弄透徹,才想着請教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