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導做的這個決定。
無疑是在無形之中,把陸聽酒推到了衆矢之的的位置。
再加上劇組裏的人,多多少少的聽到了陸聽酒連試戲都沒有,就直接被唐導内定爲女主的消息。
這在圈内,倒是常見。
可是。
這事發生在拿過無數獎項的唐導身上,還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
有想看她到底是如何拿下來的,也有想看她演技的。
但圍在片場周圍的人,多多少少的,都抱了點看好戲的想法。
……
導演喊開始後。
各部門單位,全部都立馬就位了。
面對周圍圍觀拍戲的目光,從陸聽酒站在城牆上的那一刻,就習慣性的自動屏蔽了。
陸聽酒閉了閉眼。
兩秒後。
她再睜眼,眼底的神色,驟然就變了。
已然成了南國公主——南音兒。
幾乎是在她蓦地眼睜開,眼神變化的那一瞬間——
“action!”
唐導的視線,緊緊的盯着鏡頭裏一襲紅衣的身影,手上攥着喇叭,喊了開始。
“他說過,他不負我的。”
漫天的雪色而下。
輕如情人間的呢喃,随着飄散的細雪上下飄搖,在落在地上之前,便已經消匿在半空中。
後面的一衆宮奴在紅衣身後叫喊着,讓她不要跳。
南音兒耳邊。
卻隻浮現了第一次見那人時,他落下的每一個字。
如月光下,滿天星彙集在雪山巅的那一點上,猝不及防撞在她情窦未開的心扉上。
“西楚,西行的西,楚天的楚。”
那是一個很慢的鏡頭,卻又具有極其強烈對比氛圍感的鏡頭。
與他的初見,與他可能此生再也不見的最後一個畫面。
輕飄飄落下的一片雪花,與城牆上的女子漆黑的眼珠正中心持平的那一瞬間——
南音兒眼神,驟然一轉。
對聽聞西楚攻破城牆的震驚——
得知被騙後的憤怒——
以及最後與南國共存亡的決絕——
不到三秒。
三次截然不同的眼神,不斷遞進的轉變——從漸變到迸發,眼睫輕顫,眸色漸深,淺深緩急層層推動的的微表情——
從不谙世事受盡萬千寵愛的南國公主,到隻爲南國而亡的芸芸南國人其中的一員……
“音兒自幼長于南國,得以庇佑至今。國在人在,國亡人亡——”
白茫茫的漫天大雪,無邊無際連綿起伏的山際間。
世間靜寂無聲。
唯一的溫度,唯一的生機定格在紅衣落下的那瞬間。
凄慘絕美。
而又無比震撼。
……
監視器後的唐導,攥着大喇叭的手細細密密的止不住發抖,眼神死死的盯着鏡頭。
直到鏡頭裏已經沒有了人影好幾秒,才生生的叫了一聲咔!
唐導這一道顫聲的咔之後。
又是靜了好幾秒。
片場上,圍觀的人才回過神來。
他們終于知道,爲什麽唐導敢把這場戲放在第一場。
在片場。
演技就是實力。
在唐導剛放下話筒,欲走向從墊子上被人扶起來的陸聽酒時。
“啪!”
“啪!”
“啪啪啪!”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起來。
掌聲從稀稀落落再到熱烈不斷,逐漸響徹在整個片場。
原本圍在周圍準備看好戲的人,臉上神情異彩紛呈。
唐導看向領頭拍掌,一身休閑服的男人,“南城?”
“你什麽時候來的?”
唐導驚訝的聲音,響起。
“正好看完——這樣一場精彩的戲。”
邵南城擡眼,看向正在被助理整理衣裙的陸聽酒。
“我就說她的戲好,”唐導順着邵南城的視線望去,“以前不知道被帶偏了多少。”
同在一個圈子,唐導很是欣賞被外界成爲“鬼才導演”的邵南城。
他們說話間。
一襲紅衣的陸聽酒,緩緩的走了過來。
陸聽酒看着眼前的導演,淺笑着叫道,“唐導,您現在,可以多說說我的不足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
唐導爽朗的,大笑了幾下。
看向陸聽酒的眼光,止不住的贊賞,“小酒啊,知道你會給我帶來意外,但是沒想到,你帶來的意外如此之大。”
“看你這幾年拍的劇,本以爲你會松懈了,沒想到演技更精湛了些,意料之外啊。”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唐導朝陸聽酒豎起了大拇指,笑道,“靈氣尤在。”
“唐導過獎了。”陸聽酒彎了下唇,“希望唐導不是因爲第一場戲,就對我放水。”
“小酒,”唐導的臉色,瞬間故意的拉了下來,“什麽放水,别壞我名聲啊。”
而一旁圍觀的人。
第一次見整場戲下來,唐導沒罵一個字,還對人贊賞有加的。
這是圈内以嚴格拍戲、暴躁罵人着稱的唐導?
“唐導對戲上面素來嚴格,”邵南城在一旁緩緩的說道,“陸小姐的這場戲,很有感染力。”
陸聽酒微微偏頭,看向說話的邵南城,眼底的情緒淡了些,禮貌的道,“謝謝。”
邵南城對上她視線的時候,陸聽酒剛好偏過了頭。
“小酒啊,”唐導叫她,“今天隻給你排了這一場戲,原本準備了多一倍的時間,沒想到你一次就過了。”
“你要不要,看看今天他們要拍的戲?”
原本今天,還有季清斐的一場戲。
但是他晚一天進組,就隻能把他的戲延後了,把别人的戲給提了上來。
“行。”
知道唐導有意讓她多看看,陸聽酒答應了下來。
原本,是不冷不熱的天。
但是爲了營造出在冰天雪地裏,南音兒不經意間,冷得微微打顫的那種自然而然的狀态。
棚内的空調,調低了幾個度。
空調。
原本沒有的。
是霍氏集團作爲這部戲的最大投資商,特意贊助的。
當然,不僅僅的這些。
當時林白作爲對接人,原話是——
隻要讓劇組裏的人拍得舒服順心,所有的物資都可以不計成本的提供。
小小聽從欣姐的吩咐,跟在組照顧陸聽酒。
陸聽酒在一旁坐下來的時候,她就把提前準備好的外套,給她披在了肩上。
“酒酒,水。”
小小把包裏的保溫杯,給陸聽酒遞了過去。
陸聽酒的視線,落在下一場要拍的宋逍和田雨身上。
接過小小遞過來的水,陸聽酒剛喝了一口。
“你不覺得,宋逍,很像一個人?”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