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
霍庭墨起身,将她抱進了自己懷裏。
他看着陸聽酒臉上的神色。
好像從進包廂開始,他的視線就落在了陸聽酒的臉上,不曾有片刻的離開。
被男人抱在懷裏的陸聽酒,清冽而熟悉的氣息萦繞在鼻間。
“酒酒。”
霍庭墨溫聲叫她,低低的嗓音像是在哄慰她,“我給你擦幹淨。”
話落之後。
一開始,霍庭墨是用自己另外一隻完好無損的手,一點點的拭去陸聽酒手心的血迹。
小心翼翼的,緩着手上的力道。
但擦了幾下,霍庭墨發現擦不幹淨後。
反而血迹暈染得更深,更多的時候。
霍庭墨又伸手,去拿大理石茶幾上的濕紙巾。
嗓音溫柔接近哄溺,“很快,很快酒酒的手,就會是幹幹淨淨的了。”
而霍庭墨的另一隻手,是無力垂着的。
仔細點看。
甚至還有一滴一滴的液體,順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地闆上。
他的手,是垂在陸聽酒身後的。
除了陸聽酒。
包廂内的其他人,都看見了那樣血腥接近詭異的一幕。
但霍庭墨的心思,全在一心想要替陸聽酒擦幹淨手上面。恍若垂下來的手臂,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詭谲,接近詭異的氣氛。
不知道爲什麽。
看着這一幕時,有個女生似乎是承受不住了一般。
蓦地尖叫了一聲。
吓得跑了出去。
陸聽酒聽見她的尖叫聲,似乎有所觸的,朝後看的時候。
已經給她擦幹淨手的霍庭墨,正好擡起了頭。虔誠溫柔的一個吻,落在她白皙的額頭上,低低啞啞的出聲道,“酒酒,回家。”
“庭墨,讓我先看你的手。”
一聽霍庭墨要回家,絲毫沒有要讓他處理手的打算時。
容祁瑾眼底深處,很明顯的沁着幾分慌亂和擔心。
許是是知道跟霍庭墨說沒用,他并不會聽。
容祁瑾轉而看向了陸聽酒。
依舊不算是很溫和的聲音,但已經不敢有之前的怒斥和質問。
“酒酒。他的手之前就受過傷,你還記不記得?”
容祁瑾盡量緩着自己的聲音,“開始是因爲伱大哥,後來是因爲你……”
甚至此時提及到陸京遠時,容祁瑾都不讓自己的話音裏,有絲毫的敵意顯露出來。
“你就當——”
“你想讓我怎麽做。”
容祁瑾的話還沒有說完,陸聽酒就開口了。
她看着眼前,熟悉到甚至可以描摹出每一絲輪廓的臉龐,嗓音低,低到幾近窒息。
“霍庭墨,你想讓我怎麽做。”
靜了好幾瞬。
霍庭墨低首,近乎迷戀的親了親她的臉蛋。
低低啞啞的話音裏,溫柔不變。
“酒酒,想喝的酒你也喝了,嗯……跟我回家。”
陸聽酒靜靜的看着他。
同樣熟悉漂亮的眼眸,同樣的波瀾不驚。看過很多次,但霍庭墨卻猜不到此時的陸聽酒,在想什麽。
靜寂幾秒後。
在陸聽酒靠過來的時候,霍庭墨瞳眸微微變化,“酒酒——”
脖頸處傳來瞬間的刺痛時。
不過兩三秒。
甚至霍庭墨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陸聽酒重新埋首在他懷中,低淡的嗓音已經辨别不出有什麽情緒來了。
“等處理好你的手。”
沒有前因後果的。陸聽酒蓦地開口,說了這幾個字。
但也幾乎是陸聽酒落音的那瞬間,霍庭墨就明白了她意思。
【跟我回家。】
【等處理好你的手。】
霍庭墨落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收緊了些許,溫聲應道,“好。”
……
容祁瑾重新給霍庭墨的手清洗包紮。
當初燈柱砸那一下的時候,霍庭墨就沒有留情。
再加上後來,霍庭墨根本沒把自己的手當手,抱了陸聽酒好幾次。
傷勢就愈發加重了。
容祁瑾去處理的時候,就看見原本纏在霍庭墨手臂上的白色紗布,完全被血色浸濕。
有那麽一瞬間,容祁瑾都沒敢處理。
霍庭墨一隻手撫着陸聽酒的發,嗓音溫淡,“愣着幹什麽?”
容祁瑾,“……”
痛死你算了。
雖然心裏這樣想着,但容祁瑾下手清洗傷口的時候,手下還是不自覺的放輕了力道。
陸聽酒在他懷裏閉着眼。
很安靜。
異常的安靜。
恍若周遭發生的一切,都跟她無關。
霍庭墨看不清她的臉,也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但他的視線,還是始終都沒有離開過陸聽酒。
陸聽酒在他懷裏,能夠觸及到她的時候。霍庭墨心底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好了。”
容祁瑾重新清洗完傷口,用白色紗布包紮好之後,才溫聲道。
他站起身的時候,看着男人懷裏的陸聽酒。
眸光微微深了一瞬。
霍庭墨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長發,溫和的音,“酒酒,我們回去。”
陸聽酒不回應。
整個包廂就寂靜得可怕。
誰也沒說一個字。下意識的,就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明知道她不願意。也明知道,他是仗着他的傷軟硬逼着讓她妥協。
可霍庭墨還是想,如果他的酒酒,還能夠再心軟一點就好了。
靜寂幾秒後。
陸聽酒才睜開了眼。
霍庭墨看着她時,覺得她眼底應該有厭煩和排斥。
但都沒有。
就隻有平靜。一覽無際,又深又遠的平靜。
陸聽酒起身的時候。
霍庭墨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慎小,但偏偏又是溫淡的語調,“酒酒,你去哪?”
“不是說回去?”
陸聽酒嗓音薄淡。
霍庭墨黑眸看着她眉眼間的神色,低低的嗯了一聲。
緊跟着也站了起來。
随即。
陸聽酒掙脫掉他的手,轉身要走的時候。
霍庭墨眉宇一暗。
但還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時。
包廂的門,就蓦地從外面被打開了。
陸聽酒轉身。一擡眼的時候,剛好對上一雙如古井般深沉的眼。
一身黑色商務西裝的顧明宸,站在了門口。
“酒酒。”
會在這裏遇見陸聽酒,顧明宸好像并不意外。
“顧大哥。”
陸聽酒應了一聲。
顧明宸眼神在包廂内掃了一圈。眼底深處的眸光,不覺深暗了一瞬。
不過一兩秒。
他的黑眸,就對上了氣場清冽但明顯極具壓迫感的男人。
甚至是。
在他出現在包廂門口的那瞬間。
顧明宸能夠敏銳的感受到,男人身上若有若無湧起的幾分凜冽的氣息
“霍總。”
顧明宸嗓音溫和從容,“我來接明澤。”
話音一落。
包廂内凜冽的氣息,似乎隐隐約約的散了些許。
在聽見顧明宸叫自己的時候。
很難得的,這次顧明澤沒有聽見他大哥的聲音,如往常一般拔腿就跑。
甚至還破天荒的,很大聲的叫了一聲顧明宸。
“大哥!”
一開始。
霍庭墨低首,親吻陸聽酒手心的時候。
是賀漣詹攔住了,想要上前一步的顧明澤。
後來改爲,賀漣詹的帶來的兩個手下,扣着顧明澤。
顧明宸聽着顧明澤叫自己的稱呼,神思微微恍了一瞬。
從小到大,顧明澤叫他大哥的次數雙手都數得過來。
他看着被兩個人攔住的顧明澤,嗓音溫淡,“明澤,過來。”
聞言,顧明澤就要朝自己大哥走過去。
但賀漣詹不開口。他的手下自然不會讓開。
在商界一貫沉穩的顧明宸,看向周身萦繞着冷冽氣息的賀漣詹。
賀漣詹。
當初跟着霍庭墨來雲城時,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收服了雲城所有的地下勢力。
做起事來,聞者驚懼,見者喪膽。
顧明宸自然知道,在場的人誰的話管用。
他看向了霍庭墨,“霍總,明澤向來被家裏慣壞了。”
“若是他有得罪你的地方,改日我再帶他親自道歉。”
若顧明宸是真心誠意的,想要顧明澤道歉。現在就可以當着衆人的面,朝霍庭墨道歉。
但都是在商界縱橫多年的人物。更甚者,霍庭墨從小不止踏足于商界。
顧明宸的場面話,他自然是懂。
但他看着他身旁——陸聽酒幹淨白皙的側臉,停了幾秒後。
霍庭墨俊美無俦的臉龐上,神色淡然,波瀾不驚的道,“道歉就不必了。”
“隻是這會所,以後不準他再踏入一步。”
霍庭墨腔調薄淡,語氣也是再輕描淡寫不過。
但他話裏的内容。
讓顧氏兩兄弟的臉色,皆不同程度的微微變了變。
顧明宸向來沉穩。不過半瞬,眼底的神色就恢複如初。
倒是顧明澤,是個沉不住氣的。
尤其是,在察覺到他跟酒酒之間的氛圍,很不對勁的時候。
顧明澤借題發揮,冷聲道,“憑什麽?”
許是見自家大哥來了,給了顧明澤莫名的底氣。
“憑什麽你可以決定我的去處?”
霍庭墨沒看他。
恍若未聞。
除了陸聽酒,霍庭墨向來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他伸手,重新将身側的陸聽酒攬入自己懷裏,溫聲道,“如果你以後再想來的話,我陪你。”
“霍庭墨,你……”
在觸及到顧明宸看過來的目光時,陸聽酒的話音蓦然而止。
除開自家兄弟,她大哥跟顧明宸的交情最深。
顧明宸深遠不見底的眼神,在霍庭墨和陸聽酒之間,來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圈。
“明澤帶酒酒來的?”
随後。
顧明宸又道,“之前沒聽說過酒酒喜歡喝酒。我那裏還有兩瓶拍來的酒,原本準備打算找京遠喝。”
“不過如果酒酒喜歡,我等下讓人給你送過去。”
“不勞陸總費心。”
霍庭墨開的口,從容薄淡的音,“酒酒她不喜歡。”
聞言。
顧明宸略帶嚴肅的英俊臉龐上,神情不變。
但他的視線落在陸聽酒的臉上時,嗓音無意識的放低,“酒酒喜歡嗎?”
周圍寂靜了下來。
有種無聲無息的僵持漫延開來。
察覺到落在自己腰間的手,微微緊了緊的同時。
陸聽酒漂亮得驚人的臉蛋上,很快的就漾出幾分淺薄的笑意。
嗓音清渺,“顧大哥拍的酒肯定是稀品,如果你不告訴我大哥的話,我肯定是要試一試的。”
話音一落。
陸聽酒就感覺身旁男人的氣場,瞬間凜冽到寒厲。
似乎是察覺到他要說什麽的時候。
陸聽酒突然擡眼,對上了他的眼睛。
原本要冷諷出聲的霍庭墨,在陸聽酒看過來時。
他看着她的眼睛,忽地就移不開眼。
這還是今晚上,酒酒第一次正眼看他。
微靜了一兩秒。
恍若沒有看到眼前兩人的“互動”。
顧明宸的臉上浮出類似溫和的表情。但應該常年太嚴肅,導緻看起來太過于僵硬。
嗓音倒是低沉平緩,“不告訴你大哥。要是他攔着的話,我替你做主……”
顧明宸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
顧明澤的悶哼聲,蓦地在包廂内響起。
随即。
顧明宸看過去的時候,看到猝不及防腿彎被踹了一腳,差點踹倒在地的顧明澤時。
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賀少這是何意?”
賀漣詹淡淡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腳,恍若并沒有發生什麽。
嗓音更是波瀾不驚,“原來顧總的弟弟還沒過去,我以爲是我那多管閑事而又嘴碎的手下。”
“踢錯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