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好一會兒。
陸聽酒淡淡的聲音才響起。
“她?”
“霍庭墨,你口中的那個她,你伸手推開的那個人,是我幹媽。”
陸聽酒擡眼看他,“你推開她的時候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你知道,她是故意的。”霍庭墨注視着她。
“既然你都知道她是故意的,爲什麽不能讓讓她?”
“讓?”
極其涼薄的一個字眼,從霍庭墨薄唇中淡漠的吐出。
“酒酒,簡夫人要的什麽你不清楚嗎?”
霍庭墨看着她的眼睛,字字清晰,“其他的事情我可以斟酌。唯獨這件事情,不能。”
陸聽酒眼底靜了靜。站在他的立場說這話,确實沒有錯。
所以他也說得理所當然。
陸聽酒整個人都靜了靜,她緩着語氣,“幹媽身體不太好,當初她去南洲養病養了兩年多,才回來這麽一次……”
“說起來,”霍庭墨開口打斷了她,“如果不是簡夫人養病,帶走了淮止,我也靠近不了你。”
“單憑這一點,我的确應該好好感謝她。”
深靜的夜莫名的涼。
陸聽酒緊了緊自己身上的外套,其實感受不到有多冷,大概也有她體質一向偏涼的原因,“霍庭墨。”
低低靜靜的音,“除開其他一切,她做過好的事情也好,耍心機玩手段也罷。”
“但從小到大,她對我無微不至,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漂亮的衣裙,她都是會第一個想到我。她做的這些,起碼對得起我叫她的這一聲‘幹媽’。”
陸聽酒嗓音淡然,淡然得好像隻是簡簡單單的在叙述,“她受傷,我也會擔心她。”
“你在怪我?”
霍庭墨看着她的臉蛋,忽地問出了聲。
陸聽酒全程沒有說一個“怪”字。
甚至是從簡夫人出事後,她也是第一時間握住了自己的手。全程也沒有冷言冷語。
可是比起這樣淡淡然看不出情緒的态度,霍庭墨更希望她能夠鬧一頓。
比如剛剛在十裏雲間。她明明看見孟惺衣不蔽體的和自己待在一起,但最後反而出頭爲他說了話。
【歲歲選擇相信你。】
淮止的話,蓦地從腦海中掠過。
霍庭墨看着此時整個人淡靜到極緻的陸聽酒,才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看透過她。
“酒酒。”
霍庭墨語調淡緩,“你明白的,簡夫人鬧這一出就是想要離間我們。她想要你離開我,這麽明顯的心思你看不出來嗎?”
“我不是說過了,不會離開?”
陸聽酒垂在身側的手微緊,幹淨漂亮的驚人的臉蛋上也起了波瀾,“你一遍遍的問,我一遍又一遍的給你确認。”
“霍庭墨,你到底還想怎麽樣呢?”
“可除了不離開,你什麽也給不了。”
陸聽酒手下微微一僵,擡眼看着霍庭墨的眸光,有短暫的凝滞。
但不過半瞬,又恢複了正常。
“正常兩個人到最後,不都是白頭到老,攜手一生嗎?”
“我願意陪你到最後,既然結果都是一樣的,過程有什麽重要呢?”
霍庭墨黑眸驟然一縮。幾乎是在那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酒酒!”
霍庭墨攥住她的手用了力,嗓音低沉緊繃到極緻,字字皆凜冽,“你再說一遍?”
陸聽酒無謂的笑了笑,但白皙的臉上偏偏笑意又淡薄,“不喜歡聽嗎?”
像是很順着他的意思,陸聽酒低輕的道,“你要是不喜歡聽,我以後都不說了。”
陸聽酒低眸,看着已經被男人攥得隐隐有些發紅的手腕,安靜的笑了笑,“霍庭墨,你要是再用力的話,我手腕都快被你折斷了。”
聞言。
霍庭墨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在看到細白的手腕上,隐隐有紅腫迹象的手腕時。
——毫無意識下的行爲。
他完全沒有察覺到。
霍庭墨漆黑的瞳眸一震。
“酒酒……”
手腕被驟然松開的那瞬間。
陸聽酒臉上的表情,也瞬間消匿得毫無影蹤。
“酒酒!”
在陸聽酒轉身的那瞬間,霍庭墨眼疾手快的緊緊抱住了她。
“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低低啞啞帶着明顯慌亂的聲音,響在耳旁,“我沒注意,以後不會了,酒酒,以後都不會了……”
一開始,霍庭墨抱她抱得很緊。但不過兩三秒,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手下又慌慌亂亂的松了力道。
“酒酒。”霍庭墨看着陸聽酒平靜接近淡漠的臉蛋,心底泛起微末的心疼。
他喉結微滾,低下了聲,“如果我們鬧矛盾了,剛好就合了簡夫人的意。”
霍庭墨重新把她吹得冰涼的臉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傳遞着溫熱的溫度。
男人溫溫的嗓音壓着情緒,像從喉骨深處溢出,格外的低緩,“就如你所說,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年。酒酒,我們好好的,好不好?”
霍庭墨的聲音并不大,甚至帶了點喑啞。
隻是在這個安靜并不喧嚣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清晰。
……
陸聽酒呼吸微微無力。似乎是猶豫,斟酌幾秒,她才開口,“霍庭墨,我想……”
但似乎是有所預感的霍庭墨,忽地就打斷了她,“簡夫人那裏,我可以去道歉。”
他抱着陸聽酒的手都不敢太用力,但隐隐有着不可抑制的顫抖,“不是你說要陪我到最後,少一天都不行。”
陸聽酒閉了閉眼。不知道是不是貼得很近的緣故,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心底無端生出的心慌。
安靜了一會兒。
但此時的一分一秒對于霍庭墨來講,猶如審判。
她想……還是想要分開了?
這樣的猜測……這樣的猜測在霍庭墨腦海裏也隻是一閃而過,不敢細想。
而且。陸聽酒就在他眼前,他還抱着她,但卻問不出口。
因爲不管陸聽酒的回答是什麽。她俨然有這樣的想法時,就快要讓他承受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