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夫人看着陸聽酒的眼睛,“淮止從來都不是唯一的選擇。”甚至連被選擇,都可有可無。
“從小到大,幹媽沒有要求你做過任何一件事情。向來是由你随心所欲。”
“歲歲。”
簡夫人如往常一樣叫她,甚至語氣更低,“你已經看不清,你要的到底是什麽了嗎?”
“怎麽會。”
幾乎是簡夫人的話音一落下,陸聽酒就接着她的尾音開口。
簡夫人笑了笑,笑意不深,“換句話說。歲歲,但凡你喜歡的,我有不喜過嗎?”
簡夫人對貓毛過敏。但小時候的陸聽酒喜歡,簡夫人還是縱容她養在了淮家。
但簡夫人私下,不知道提前吃了多少次抗過敏藥物。
而且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告訴陸聽酒。
甚至是直到現在。
陸聽酒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即便是對淮止的關心,簡夫人也是根據陸聽酒對他的态度決定的。
陸聽酒眼神微滞了滞,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他很好。”
陸聽酒緩緩的道,“我應該跟他在一起。”
“如果幹媽實在不喜,我也沒有辦法勉強。隻是希望幹媽以自己的身體爲重。”
“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看您。”
說完之後。
陸聽酒轉身朝門口走去。
“歲歲。”
簡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開口叫住了她。
“因爲他對你好,所以你選擇了他。”
“可是歲歲。”
簡夫人慢慢直起了身體,“你跟他認識不過兩年的時間。更别說在這之前,聽說你們還鬧了一年的矛盾。”
“即便他再無微不至,跟淮止這麽多年事事以你爲中心來比。他對你的好不及淮止的十分之一。”
“爲什麽,你應該和他在一起?”
已經停下腳步的陸聽酒,沒再回頭。
隻是漂亮的眉眼微垂,淡淡的道,“這種事情有什麽爲什麽,想在一起便在一起了。”
簡夫人神色微冽,還想要說什麽。
“幹媽好好休息。”
說罷,陸聽酒拉開了病房的門。
眼前有人影擋住。
她一擡頭,就對上了男人極端深沉如深淵的眼。
霍庭墨看着她的眼裏,有輕微的波瀾,“看完了,我們回去?”
陸聽酒的目光頓了頓,随即錯開了視線,“好。”
陸家三兄弟在,淮烨,淮止也在。
但都沒說話,寂靜得厲害。
包括霍庭墨說回去時,淮烨看得出來是想要說什麽。但過了好幾秒,也還是沒說其他出什麽來。
淮止倒是記着陸聽酒的話,沉靜的站在了一旁。
陸聽酒看見一片的寂靜時,不知爲什麽,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緊了緊。
心細如塵的陸祁臨看見了,眉宇間神色微動。不着痕迹的朝陸聽酒移了半步。
隻是剛好碰見,同樣淡淡移了半步的淮止。
而對這一切毫無察覺的陸聽酒,朝淮烨微微颔首,“我明天再來看幹媽。”
“歲歲。”淮烨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陸聽酒面上恍若未覺,“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歲歲。”
淮烨又一次叫了她。但是先看了下她身旁霍庭墨的臉色,才繼續道,“你幹媽摔倒和暈倒都是真的。”
“她本身身子骨就不太好。原本她應該一直在南洲養病,隻是放不下這裏的人和事,才一直堅持留在這裏。”
淮烨斟酌着措辭和語氣,“無論如何,你幹媽做什麽都有她的原因和道理。”
“看在蕭蕭從小到大對你有求必應的份上,歲歲能不能……能不能先暫時和表面的順着她,就當是哄哄她?”
簡夫人病倒看似跟陸聽酒沒有關系。但她卻是那個原因。
但淮烨一番話說下來,身旁霍庭墨的臉色,已經沉得不能看了。
他伸手握住陸聽酒的手,把她帶進了自己懷裏。完全保護的姿态。
看向淮烨的眼神寒漠涼淡,“人是我甩開的。如果有什麽問題,淮家主直接來找我。不用爲難酒酒,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在那瞬間。
一直盡量不去看他的淮烨,忽地就看向了他俊美淡漠的臉龐。
找他?
要是能找,他現在就不會是單單站在這裏這樣簡單了。
如果是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估計今晚都走不出十裏雲間。
更何況。
他身旁還站着陸聽酒。
如果陸聽酒執意要護着霍庭墨,誰也動不了他分毫。
再則,就是他的身份……
所以淮烨隻能找上陸聽酒,有些話也隻能對她說。
同時。
淮止也擡眼,看向了霍庭墨。
其實淮烨剛剛說的那番話,不算是爲難。甚至帶上了些許懇求的意味。
但如今,被霍庭墨扣上了爲難的帽子。
一旁的幾人中,眼底的神色均是微微變了變。
陸聽酒感覺到手下霍庭墨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但幹淨白皙的臉上沒有絲毫異樣。
她看着淮烨,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幹媽如果想見我,我自然就來看她了。”
“至于您說的多順着她,在小事上,我自然也是願意的。”
陸聽酒态度并不強硬,甚至是也沒有要反駁淮烨的意思。
但誰都感覺得出來,簡夫人要的結果,陸聽酒不會給。
淮烨看着她,還準備說什麽,被淮止攔了下來。
“母親雖然身體沒有大礙,但還是需要人寸步不離的照顧她。您先進去看看她。”
始終站在一旁的陸京遠,也适時說了一句,“歲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有自己的立場和看法。我也向來尊重她。”
陸京遠語調不輕不重,甚至是溫和從容的,“淮叔還是先進去看看簡夫人。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
淮烨看着明顯護着陸聽酒的淮止和陸京遠。
再到不遠處,雖然沒有動作,但眼底有同樣護着意味的陸家兄弟兩人。
淮烨整個神色一頓。
但他最後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是停留在淮止清隽雅緻的臉上,停留了幾秒。
淮止眉宇微斂,淡淡的道,“我等下進去。”
靜寂了幾瞬。
“我今晚陪着她,你先回去,不用進來了。”
說罷。淮烨進入了病房。
淮止長身玉立的站着,聽見淮家主說的話後,眸光微湧。
随即。
淮止看向了陸聽酒。但還沒有叫出她的名字,就看見那個男人将陸聽酒帶到了自己懷裏。
蓦地背對着他。
連陸聽酒眼尾的一絲餘光,都沒有留給他。
……
猝不及防被男人拉到懷裏的陸聽酒,精緻的眉眼蹙着,“霍庭墨。”
霍庭墨黑眸看着她微蹙的眉眼,眸底神色很深,“快三點了,我們先回去?”
折騰了這一陣,确實已經很晚了。安靜到整條走廊上,好像就隻剩下了他們幾個人。
陸聽酒想要回頭,給淮止說一聲。
但視線一直緊緊鎖在她臉上的霍庭墨,似乎是有所預知她下一步的動作。
先她一步對淮止提出了離開,“很晚了,我先帶酒酒回家。”
回家。
淮止看着陸聽酒的背影,禁不住朝前走了一步。但也隻是一步。
漆黑的瞳眸深不見底,嗓音低低淡淡,“嗯,好,早點休息。”
歲歲。
……
從醫院出來跟他們告别後。
陸聽酒走到車旁時,突然甩開了男人的手。
霍庭墨手下一空。有空蕩的感覺,襲疾開來。
從落空的手,霍庭墨的視線才慢慢向上,捕捉到了陸聽酒的臉并且停留在了上面。
精緻白皙,但淡淡靜靜的。
在并不明亮的燈下,霍庭墨的視線并不深,至少看起來不是。
霍庭墨壓抑着的嗓音淡啞,有點低,但平靜,“是她攔着我來找你。”
霍庭墨朝陸聽酒靠近了一步,俯身抱住了她,溫和的語氣接近哄溺,“如果她不攔,今晚上她不會進醫院。”
其實霍庭墨的嗓音低沉好聽,但一貫又偏淡然清冽。聽他說話,經常會有一種涼漠疏冷的氣息。
但此時,無端生出幾分寒涼。尤其是在這安靜的夜裏,更襯得格外的冷情,接近無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