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gt丙午年十月廿日,按照這個時代的習俗算是黃道吉日,宜嫁娶,靈州營地中一個木栅圍起來的小營地中一片喧嚣。
營地四周的木栅上面四處懸挂着象征喜慶的紅色布幔,布幔下随處走動的是忙來忙去的各色人等。
穿着整齊衣袍滿面笑容吆三喝四的知客,這會兒正照應着各種該準備的事務;休整好了身體閑不住的各家老妪,也披挂整齊,三五成群的聚到幾處大木屋給一衆中亞新娘開臉修妝容;新娘的姐妹們則是帶着羨慕的眼神捧着新娘的綠色繡袍忙三忙四;往日裏都是頂盔挂甲的戰士們這會兒都卸了裝備,被家裏的老夫老母兄弟姐妹們套上一件嶄新的大紅袍子,然後還要按照唐人的習俗塗脂抹粉,包括要參加這次婚禮的阿爾克也被抹去了臉上的白眼圈,被幾個兄弟按住了刮掉臉上的胡須,往日裏彪悍兇神一樣的漢子這會兒都是變成了扭捏的新郎官……
要知道,這次集體婚禮的參與者可是足足有一千三百五十二對!所有新郎關除了少數是後來收攏的漢裔,還有幾個是羅某人的親信角鬥士,其餘全都是來自希爾凡老營的後人。
因爲希爾凡老營裏的人彼此之間多少有些血脈關聯,加上這一路的磨合,也就談不上什麽小家大家,細碎的瑣事根本不值一提,遇到婚姻嫁娶這種關系到一生的大事,沒人會在這時候隻顧自己,所以這場集體婚禮從一開始就分外的和和融融。
傳宗接代在這個年代可是天大的事情,所以這時候最興奮的可不僅僅是新郎們,還有他們的爺娘兄弟親眷,以及各家三五成群的熊孩子們。
說起熊孩子,因爲是難得的喜事,羅開先做主,李姌默許,童子營的娃娃們也得到了難得的假期,或許是因爲習慣了小組活動,這會兒一堆随着老羅改姓了的孩子們一組組的在營地内四處亂轉,哪裏熱鬧往哪裏湊,真正的是唯恐天下不亂。
孩子們胡鬧是沒人管的,反而是有了他們,營地裏越發熱鬧了起來。
類似這樣的場合,羅開先是沒有分毫經驗的,他那點後世參加戰友婚禮的經曆實在是不值一提,所以他隻能帶着奧爾基還有努拉爾曼幾個人四處觀風掠景。
看着到處忙碌的人們,羅開先在自己的房子裏也坐不住了,索性把親兵都打發了各忙各的,他自己帶着奧爾基和努拉爾曼同樣東遊西轉。
剛才新郎那邊轉出來,奧爾基跟在羅開先身旁說道:“将主,大唐的習俗都是這樣嗎?太……太可怕了,瞧瞧阿爾克那張臉,白得像石闆,也不怕吓壞了新娘子!”
沒到羅開先說話,另一邊的努拉爾曼倒是輕松的說道:“奧爾基大哥,你沒見我們阿拉伯人辦婚禮呢,新郎新娘的臉上都要有專人負責給畫彩妝,遇見個長得醜的,那才叫吓人,就像……将主說的,好像白面鬼一樣。”
心裏有些好笑,羅開先卻是知道自己不能随便開口的,所謂入鄉随俗,自己手下這些原本角鬥士出身的家夥自然也要融入進來,事事顯得另類,反而是會變得格格不入。何況真若是放開了想,也不過是平添了一份喜慶,算不得什麽壞事。
三個人正閑轉着的時候,迎面艾爾黑絲恩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管家麥斯歐德和意大利人亞曆山德羅.帝凡諾,以及他新收的小跟班叫做阿加的伊朗高地人。
“嘿,巴托爾,婚慶真的很熱鬧,你怎麽跑到外面來躲肅靜?”擺脫了沒完沒了的政治糾葛,一路雖然辛苦,艾爾黑絲恩卻覺得非常惬意,因爲辛苦的同時,可以看到各種不同的風光民俗,再加上可以随行所意搞自己的研究,這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羅開先盯着對方臉上的大胡子看了看,有些揶揄的說道:“艾爾,聽營内的老妪提起,有女營的小娘子想要嫁給你這個大胡子,麥斯歐德怎也幫你想一想?”
老麥斯歐德在旁邊插言了,“将主,女營裏面有個黠戛斯女人,面貌身段都不錯,性格脾氣也不差,還識得阿拉伯字,是主人的良配……”
“麥斯歐德!”艾爾黑絲恩忍不住了,喝了一句,随口解釋道:“巴托爾,你知我整日忙着……哪有閑情哄女人開心……”
羅開先與艾爾黑絲恩算是君子之交的朋友,雖說最早在開海倫相識的時候存了些利用的想法,但如今一路下來也算是相知相得,他也不想看到這位朋友孤單一輩子,“艾爾,你也該娶一個娘子了,總不能事事都要老麥斯歐德幫你來做,何況你腦袋裏的知識總要傳承給後人的。”
艾爾黑絲恩的臉色頓時紅潤了起來,滿臉的胡須都無法遮掩住,“巴托爾,你别把事情往我身上攬……再說我這有亞曆山德羅跟着,還有阿加這小子也不錯!”
說着話,絡腮胡子還把左手邊的阿加往前推了推。意大利人亞曆山德羅他沒怎麽看在心上,但是孛羅城一戰之後,新收的這個小跟班機巧靈敏,他可是喜歡得很。
羅開先不想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個朋友始終孤單單一個人,他可是了解一些這類技術男腦子不開竅的脾性,不過他自己可不是當媒婆的材料,索性不理會胡子男,隻是對這老管家說道:“麥斯歐德,看來這是還要勞動你老,我的事情你老幫忙了,艾爾的事情還需你盯着看看……”
“呵呵,将主,這是好事!有你說話,艾爾還是要聽的,我這就拉着他看人去!”老麥斯歐德也是個急性子人,隻不過平素不顯罷了,話語一停,給旁邊的亞曆山德羅還有小跟班阿加一起動手,半是拖曳半是推搡的把滿面尴尬的艾爾黑絲恩弄走了,連同努拉爾曼也尾随着去湊熱鬧。
留下羅開先和奧爾基兩個人彼此對視,都覺得心底暗樂不止。
結婚,結昏,這個時代的婚俗确實與後世不一樣,等所有一切都籌備好,已經是晌午之後日頭開始偏西了。
分配給新人們居住的單獨營地内,一片開闊的校場上,一邊是大紅袍子體型各異的新郎們層層排排,另一邊是莺莺燕燕穿着水綠色的織錦袍子,四周圍聚着新郎各家的親朋好友,至于新娘的家屬,這裏卻着實沒有幾個,所以爲新娘撐場子的則是女營和女兵營的一衆人,熙熙攘攘的倒也别具一番風面。
羅開先是作爲證婚人出席婚禮的,至于主持婚禮的則是營地裏最年長的壽星李坦,老李坦前一陣子因爲路途艱辛有些疲累,最近幾日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聽聞要舉行一次千多人的集體婚禮,老頭樂得硬是從杜讷幾人手裏搶了這個差事。
這會兒,羅開先站在老李坦身邊,說着喜慶的話,“祖爺,下面站着的小子們,可是有二十幾個姓李的後輩,他們要娶的新娘子,您都見過了嗎?”
老李坦一手拎着藤木拐杖,另一手捋着胡子,眼睛都快眯成一條彎彎的縫了,“見過了,隻是老夫有些老眼昏花,有些分辨不清哪個小子娶得哪個小娘子,一個個莺莺燕燕的說起漢話來倒是很清脆……三郎啊,你有心了!”
到底是曾經率衆一方的人物,人雖老了,頭腦還是不含糊!羅開先心底喝了一聲彩。
他稍帶客氣的說道:“祖爺哪裏話……新嫁的小娘都是在女營裏面有各家的長輩訓導的,平素各家的伯娘就教導她們說漢話、做女紅之類,據說連同那些小子身上的袍子還有自家身上的織錦都是這些女娘親手繡的,我這個主将可沒甚功勞!”
“三郎啊……”李坦拍了拍羅開先的臂膀,瞄了一眼台下,心底滿是感歎,“初初在希爾凡之時,除杜家慎言那個晚輩,衆人都不曾看好你羅三郎的行止,老夫也隻是不想後人再在異族之地蹉跎,才希望冒死一搏,誰曾想……誰曾想你羅三郎一路縱橫,竟然創出如此局面,真真是了不得!”
“祖爺過譽!”聽一個年紀近百的老人這樣誇獎自己,羅開先不知說什麽才好,隻得有些尴尬的蹦出四個字來。
李坦輕輕搖了搖頭,“過譽?不,三郎你當得起老夫此等評述,過往百年,我漢裔都不曾出過如三郎一般人物,可惜老夫年事過高,恐難看到日後三郎你馳騁故土,倒是四娘真乃有福之人,老夫就期待冬至節時你和她的大婚了。”
羅開先在後世也曾見過幾位掌控一地乃至一國的幕後老家夥,這會兒他深深感覺到身旁這位祖爺一點也不遜色與後世那些人物,這番話怎也不像一個期頤之年的老者所述,心中不禁暗歎不能小瞧了這時代人的眼界,他們或許局限于時代有些偏狹的問題,但見微知著的敏銳卻絕不缺乏,就像眼前這位祖爺,隻是聽聞一些自己的舉動,就能猜到自己在養精蓄銳整合人手,就能猜到自己不會安份的待在這河西偏僻之地,真的是一點也不懵懂。
接下來與老人笑談了幾句,耳畔傳來一陣陣喝彩聲之後,負責主持婚禮的李軒開始大聲喊話了,“都安靜了,新郎官與自己的新娘子兩兩一隊,站好了,别找錯了面孔……”
若說開頭他的話還是吆喝喊話的命令,後面的就是幹脆忍不住的調侃了。
一時間,整個這片小營地裏面人的哄然大笑開始四散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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