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羅來說溫情隻能是人生的點綴,至少在時下這個階段他沒有精力顧及,陪着李姌走一段路回到預設給民營的位置之後,他就陷入了大堆的瑣事當中。
雖然有一衆人手幫忙安排具體的紮營事宜,但終究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老羅來掌控的,沒人可以替代。
這不,剛剛把李姌和童子營的孩子們一起安頓好,同樣多日未見的李軒找到了老羅,“三郎,這次可是打了一個大勝仗啊。”
“算不上什麽大勝仗,突厥人、葛邏祿人加上黨項人三部人馬還是有些底氣的,隻不過他們湊到一起就是個錯誤,令出多門就是烏合之衆!隻是可惜死了千多個戰士!”老羅心底真的沒把這次戰鬥當回事兒,如果不是對方非要統合在一起做攔路鬼,而是在東行的路線上輪番襲擾,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怎會不是勝仗?殺敵那麽多,還有萬多人的俘虜,光是那些馬匹,足夠用來替換水土不服的阿拉伯馬了!”李軒比老羅想得開,雖然沒有真正做過軍人,但他認爲勝利就是勝利,不管怎麽勝的,隻要是勝利就足夠。
“那些阿拉伯馬還沒有好?”老羅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了,這種觀念上的事情沒法分清對錯,對比來說,他更看重那些實際問題,比如因爲水土不服而生病的近千匹阿拉伯馬。
“最近天氣暖和了,有些恢複了體力,但是那些生病的馬,多數還很瘦弱,不能供人騎乘。”從冬季開始就陸續出現了這樣的問題,營隊裏百十個養馬好手輪番伺候着才沒有大量損失,爲這個事情,李軒沒少頭痛。
“哦……這種事情沒辦法,以後看來還是要盡量保留北方馬種,今後到了河西之後,我們要培育自己的馬種,這事情還要勞煩軒兄多關注,還有,那些生病的阿拉伯馬還是要精心照顧,畢竟都是好馬,人能适應不同的地區,馬也能!說不準過些日子那些馬匹适應了,它們生下的小馬就不會有同樣的問題了。”老羅會選馬騎馬,但是對養馬的事情真的說不上精通,不過有一個後世養馬的哥哥,再加上一點優勝劣汰的基礎生物知識,判斷這些真的不難。
“有道理……人水土不服會生病,馬當然也會,人會好,馬當然也會好!”低頭琢磨了一下,李軒就了解了老羅的說法,對這種觀點大表贊同。
馬匹的事情确實不是小事,在這個時代,它們就等同于後世的機動車輛,尤其是大量優良的戰馬,本身就是軍隊機動作戰的優良保證,無論怎樣重視都不爲過。
老羅可是深知這一點,按照正常的曆史發展,人類用馬匹代步還要至少持續将近九百年,即便他到達這個時空,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帶人在短時間内搞出替代馬力的機械動力,更何況機械動力本身的消耗比供養馬匹的耗費可要大太多了。
“嗯,是這個道理。”确定了李軒的說法,老羅接着說道:“大力士馬的适應能力就不錯,黑雲,你知道的,我那個大家夥,牠隻是在剛到庫紮克的時候生了一場病,很快就好了,其他的大力士馬也差不多。”
“大力士馬确實不錯,不過……”李軒稍有些猶豫。
“不過什麽?”
“那些大家夥吃的太多了,一匹大力士馬的吃食可以滿足至少五匹馬的胃口,現在大力士馬隻有三十六匹還好說,将來如果多了……”李軒的手裏幾乎彙總着所有民事的材料,對坐騎這一塊的事情自然門清。
“但是……”老羅當然知道這樣的消耗,但李軒說的并不是沒有道理,他卻有不同的看法,琢磨了一下措辭,他接着說道:“但是軒兄你要知道,對于騎兵來說一匹好的戰馬意味着什麽,雖然大力士馬的速度比不上阿哈爾捷金馬,但是牠的負重能力卻是駱駝都比不上的,披重甲的戰士能夠選擇的坐騎最好的就是大力士馬,阿哈爾捷金馬的負重雖然也不錯,但是一旦負重太多,體力下降的就太厲害了……至于軒兄你說的食量太大,我倒不認爲是什麽問題,你知道的,我在到達希爾凡之前就在收集各種種子,這一路上也沒斷過,知道我手裏都有什麽種子嗎?”
“是什麽……”李軒聽得很仔細,老羅說的前半段他也認可,卻沒想到老羅把話題突然轉到了什麽種子上面,不覺有些愣神。
“軒兄應該也見過,一種牛馬非常喜歡吃的草料,希爾凡西面明蓋恰烏爾那邊就有很多,開着紫花的那種,我管它叫紫花苜蓿,這種草料适合大面積種植,用來當牧草最合适不過。”老羅這個倒不是瞎說,後世他哥哥的牧場就種了不少這種牧草。
“真的?不過種草這個事情……”李軒對老羅是比較信服的,但是這時代可沒人說過草還需要栽種的,一時有些遲疑。
“除了這種紫花苜蓿,我還收集了很多其他的草籽,到時不妨混種試試,總有法子解決草料問題的,而且,種了牧草的田地适合養地,隔幾年輪耕種麥也是不錯的。”這個問題就是老羅道聽途說來的了,他可沒種過田,但是後世聽來的不見得就不成,他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測試這個。
“也罷,就聽三郎你的,據我所知,在希爾凡時候曾經用的麥種就比東方要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軒半信半疑的認可了老羅所說的草種的事情。
“我也不是很懂,不過到了東方找幾個農家的人總還是能搞得清的。”老羅說的這個農家可不是指農民,而是諸子百家裏面專擅農學的那個農家。
“農家?這個時候東方還有農家的人嗎?聽說在大唐的時候,農家的人就被排斥的進不了朝堂了,如今?啧啧……”話語說完,李軒還很罕見的露出了揶揄的表情。
老羅不明白李軒表情下的意思,直接開口問道:“怎麽說?軒兄莫非也是看儒家的人不順眼?”
“算了,不說這個,還是說說馬匹的事情吧,這次的馬匹數目太多了,我們本來就有四五萬匹馬,在比什凱克又收獲了兩萬多,現在三郎你有繳獲了這麽多馬匹,是不是處理一些?”李軒順手指了指遠處很是熱鬧的馬廄處。
“處理給誰?”雖然随口問了這麽一句,老羅卻沒有處理馬匹的想法,“不知軒兄你注意了沒有,那些馬匹裏面都是來自三部,突厥人和葛邏祿人的馬尚可,黨項人的馬除了一些青海馬還值得一看,其餘的什麽清塘馬、北地馬簡直就像是驢子!”
“哈哈,三郎,沒你說的那麽誇張吧?”李軒笑了笑接着說道:“對于三郎你這樣高大的身材來說,那些馬當然小了些,但是矮個子來說就沒什麽問題了,而且那些矮馬幾乎不挑食,耐力也不錯。”
“我知道……而且,我并不是嫌棄那些馬……有個詞叫做見微知著,黨項人算是半個草原人,他們都隻能用這種矮馬,可以想見東方還有好的馬種嗎?”
“這個……”
“也就是說我們到了東方……河西之後,我們手下有這些大力士馬還有阿哈捷金馬,再配上高大的騎手穿上重甲就是一個無敵兵種!”這種說法算不上鼓動人心,老羅說這話的目的也不過是要李軒對養育馬種的事情加以重視。
當然更多的想法就多了,他更想改變東方沒有高大駿馬的境況,因爲按照他所了解的“曆史”來說,東方各個時期的王朝馬政就是一個接一個的悲劇,什麽爲了抑制公馬焦躁的情緒閹馬,皇帝爲了不讓禦馬苑裏的馬匹傷人而閹馬,這類目光短淺的做法表面上看來算不上什麽大錯,但老羅卻認爲正是這種淺見使得整個漢文明變成了短腿。
“好吧好吧,這個事情聽三郎你的好了!”李軒有些無奈的屈服了,事實上他很有些無力感,在這個羅姓長人的帶領下,他隻需要按部就班做事情,想要說服老羅這個家夥真的是從來沒有過。
“還要辛苦軒兄盡心!”客氣話還是很有必要的,老羅這種語言已經很熟練了。
“三郎這話就疏遠了,你我之間可不必如此客套。”李軒這個卻是實在話,從老羅和李姌訂婚那天開始,兩方真的稱不上外人。
“也是,到了東方咱們還是要攜手做事,配合不好可是要出問題的。”老羅也不擅長客套,見好就收的說了句實在話。
他這話沒錯,李軒聽了臉色卻是有些不樂,歎了一口氣說道:“三郎你這話沒錯,但是有些人可不這麽想,總是覺得自己才是這世上最聰明的,時時刻刻想着給自己讨點好處。”
“嗯?是誰?裴衛餘孽?還是張家人?”老羅的臉色頓時就冷下來了,這個李軒可不是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這樣說出來,肯定就是有人想搞事了,這一路上才清靜了幾天,又有跳梁小醜出來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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