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一次涉及十萬人以上規模的戰争都需要什麽?
如果在後世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工程,首先需要确定戰争所要達到的目的,然後根據這個再做詳盡的情報收集。之後是多種作戰方案的全盤謀劃,不單是戰争的方式方法,還需要考慮到戰争的前中後所有涉及到的人和事的變化——畢竟戰争隻是手段,通過戰争所要達到的目的才是根本,這是一個複雜的系統工程。好吧,這話有些高大上,但這是事實,一場戰争決不同于小市民的鄰裏打架那麽簡單。有了完整的籌劃,接下來才是對應的精密的人員調配、戰備物資和武器裝備的分配,這裏面的說法同樣很多,從作戰人員的性格調配到武器配給的針對性,都是可以詳細拆解開一門門單獨的學問……
至于整個戰争期間的掌控更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環節,從戰場的涉入,到戰争期間的所有應變事宜全部都需要有應急方案,那種精細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戰争規劃可不是所謂行政長官可以拍腦袋決定的。
當然還有一句話叫做計劃沒有變化快,無論人力運算與預估的多麽精密,總是會有計劃外的變數出現,那麽就是考驗應戰人員的綜合素質還有至關重要的臨陣應變能力了,這些人員才是後世作爲一個國家戰略的核心力量,而不是作爲死物的武器之類,而且越是先進的國家對這種人員的培訓就越是重視。
老羅實際上也是這種戰略人的一員,作爲特種兵出身并走上國際軍隊高層軍官崗位的他稱得上是絕對精英,所以雖然看不上眼下這種粗陋的冷兵器戰略模式,但也決不至于疏忽大意小瞧了世人。
率領數萬人行進數萬裏,即便是資訊和交通工具發達的後世也是一個複雜的事情,老羅一個人即便有個随身空間做金手指又能如何?三頭六臂也解決不了數量衆多的雜事瑣事。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把自己定位在了引導者這一位置上,終究調度和管理的還是要依靠這個時空的“本土”人類,好在無論是從雅典挑選的角鬥士們,還是流落到馬紮爾海西岸的唐人後裔,都有一個自我管理的基本框架,他隻要了解了這個基礎并在上面加以調整或者添磚加瓦就可以使之更加具備效率。
至于外界環境,無論是自然的還是人文的,包括路途中的困難和匪盜乃至戰争,都是對這個管理框架的錘煉與磨砺。
那個隻是在希爾凡準備了幾個月就匆匆上路的隊伍,經曆了路途與時間的磨砺,如今已經脫胎換骨,完全不一樣了。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它已經成爲老羅能夠初步倚重的戰略力量,這也是老羅敢于正面對抗聯合起來的突厥、葛邏祿、黨項三部的根本。
好吧,如果說圍繞着後世戰争的是一部精密的磁軌炮,那麽這個時代的戰争隻不過是一架粗疏的鋼木結構的投石機。
對應來說,在這個時空準備一場戰争需要什麽?或者說具備什麽?
或許有人說強大兵力、精良的軍械、足夠的糧草,這些都沒錯,但是至關重要的還是完善的軍制和統合的人心,物資與人力再強大,沒有整合也是等于自廢。
突厥、葛邏祿、黨項三部雖說人多勢衆,但是缺陷也恰好就在這裏——人雖衆卻心态各異,說得好聽些叫做難以統一意見,說的難聽就是烏合之衆。
三部人馬單獨拉出來或者都可以獨擋一面,但是湊在一起,就隻能是牽制了彼此……
至于另一個因素——軍制,真的不是瞧不起草原部族,而是對于熟悉後世嚴整的軍備制度而言,這個時代的草原部族軍隊真的與後世亂糟糟的非洲小國軍隊沒有太大區别。
唯獨不同的是這三個部族統領人物心胸遠不是後世非洲小國的軍閥可比的,應該說能在這個時代出人頭地的家夥都是有着不一般的心智,夾在東西方文明交彙的地方,這些族群中的人可沒什麽家世的積累,這些家夥基本都是依靠個人的魅力和勇武拼鬥出來的,所以老羅最看重的也就是這一點。
既然在這場上沒達成什麽共識,那麽雙方就再沒有什麽緩和餘地,尤其是老羅還當場羞辱了葛邏祿人的東部汗王優素福.卡迪爾汗,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老羅也覺得事情要慢慢脫出他的預估。
夕陽西垂,炎熱了一天的草原開始變得涼爽一些,雪山上吹下來的風終于令這一片區域内混雜的氣味帶走了許多,再不是那麽令人作嘔的腐臭和燒烤混雜的氣味。
想到三部人馬的各種可能動作之後,老羅令人把所有參戰的将領召集了過來,夜晚的天氣還是有些涼爽,衆人在星空下篝火旁圍坐,除了幾個主要的帶兵之人,弩炮營的塞缪爾首次公開作爲軍官參與,還有各營部的都尉都有旁聽資格,老羅并不擔心保密的事情,事實上這次所有的軍官都是他親自任命的,每個人什麽品性基本可說是了若指掌,這樣的會議對列席的人來說同樣是一種鍛煉。
“将主,阿爾克那邊已經籌備好,騎兵校第七都和第八都已經整備完畢,你要不要過去給他們說幾句話?”奧爾基走到篝火旁安坐的老羅身邊,低聲耳語道。
“不必了,該說的該做的阿爾克應當心中有數,告訴他們注意行蹤,一切按計劃行事!”老羅搖了搖頭,這隻人馬雖然還欠缺很多東西,但是最重要的戰士的素質已經不太需要他擔心,雖然出征前給士兵講話對提升個人威信有好處,但老羅還真的不缺少這樣的機會,所以對于形式上的東西還是不必去做了。
“是,将主,我這就過去通告他們!”奧爾基轉身親自去了。
老羅拍拍手,示意周圍的衆人安靜,“傍晚時候,我和對面敵人的談話你們都知道結果了,如果沒什麽意外今明兩天就是此次戰鬥最激烈的日子,告訴我,你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适才還在交頭接耳的人們瞬間肅靜下來,然後盤坐在鋪在地面的毯子上異口同聲的回答。
“下午的時候,突厥人那位大埃米爾馬哈穆德對我說,他們的軍隊人數是我們的三倍,而且如果他願意,随時能夠調動更多的人馬來圍剿我們,你們怕嗎?”
“怕什麽!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不怕,也就多砍幾個腦袋的事情,有啥可怕……”
“馬哈穆德在說謊,他從哪裏調來那麽多人!”
“就是,我們已經殺了他們至少七八萬人,突厥人還能有多少?”
“……”
這次的回答就沒那麽整齊了,七嘴八舌衆說紛纭,老羅卻感到很欣慰,眼前這些家夥雖然還不能和後世的戰友們相比較,但是求戰求勝的心氣已經被激勵了起來,經曆過多次勝利的他們已經再不是被囚禁的角鬥士,也不再是希爾凡平原上掙紮度日的被欺侮的小族,而是被接連的勝利和重建自己家園的向往武裝起來的悍勇軍人!
“好了,對方雖然人多,但是我們也不是吃素的,消滅敵人戰勝敵人并不是隻有刀砍槍刺箭射那麽麻煩,我們還有火油罐子,還有藤木球,還有諸位早就有所耳聞的弩炮營!”再次喝令衆人安靜,老羅正式把弩炮營推了出來。
按照這時代的各族軍制,即使有投石機和床弩之類,也隻是安插在步軍當中,沒有什麽單列的行營,老羅組建的這個弩炮營是冬季的時候在庫紮克開始的,專門挑出了千餘号身材高大健碩的肌肉男,而且這些家夥從一開始制作松樹炮的時候就全程參與,如今已經稱得上是士兵和工匠結合在一起的技術兵種了。
當然限于保密問題,在場的多數軍官雖然有所耳聞,卻沒人敢胡亂探聽什麽——藍眼睛魔鬼西德克諾德的威力和老羅的命令加起來,那威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扛得住的。
“塞缪爾,是弩炮營的校尉總管。”老羅揮手示意塞缪爾站起來給衆人一個完整的印象,然後說道:“接下來幾天的戰鬥,弩炮營将會參與進來。嗯……他們用的兵器動靜會比較大,所有人要提示手下的兒郎們注意……冬天的時候,在庫紮克,你們應該遠遠地聽到過雷響一般的轟鳴,那就是了。”
“将主,我騎兵校……和弩炮營該怎麽配合?”當衆人都露出疑惑的神情時候,岡薩斯琢磨了一下,問了一句。
這确實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老羅可不是想起什麽就是什麽的拍頭黨,事實上他雖然推出了弩炮營這種“新生”事物,卻沒指望能夠一鳴驚人,至于戰術配合,更是沒有時間來操練,他直接開口說道:“不需要什麽配合,弩炮營不需要沖鋒作戰,如果命令弩炮營攻擊,肯定是在出動騎兵之前,等騎兵出戰的時候,他們基本就是空閑防禦和守備營執行同樣的任務。”
松樹炮這種東西可沒辦法計算什麽炮彈射程,它有太多的不可預見性,所以什麽步炮協同、騎炮協同之類的還是根本不要想了,反正這就是一個過渡性的武器,老羅冬天的時候根本就是爲了面對大量敵人臨時謀劃的。
見到衆人雖有些疑惑,卻也沒人再開口發問,老羅也就不再解釋,具體的還是等到戰時就能明了,“諸位,今晚騎兵校第九都輪值,守備營車壘内部各自安排輪番休息,各營注意戒備預防敵人偷襲,可有問題?”
“遵将主令!”
“明早,寅時造飯,卯時各營齊備,辰時弩炮營将首發攻擊,騎兵校随時待命,守備營戒防!”介紹了幾句弩炮營就已經足夠,該訓練與教導的,平素就已經完成,老羅也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麽,直接做了戰争的部署。
他不想夜長夢多,三部人有什麽不好的變動,馬哈穆德、優素福.卡迪爾汗再加上李德明,這三個人哪個都不是平凡人,天知道一晚過後這些家夥會有什麽見鬼的策略出來,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爲強,即便是臨時性質的松樹炮,相信也會給這個時代草原部族一個巨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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