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規禮儀這種東西可不是後世獨有的東西,世界上任何一個古老的國家都曾有獨特的規定,東方有記載的軍中禮儀起始于周朝,它是僅次于貴族禮儀的大禮儀的組成部分,而西方的記載則要稍晚一些,古希臘人開始才有記錄對軍中禮儀的規範,當然這個判定并不準确,比之更早的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駕乘黃金戰車沖擊赫梯人的事件,說明那個時期的古埃及人同樣重視軍隊的形象。
隻不過很多事情由于記錄的缺失,後人是無法判定的。
在這個時代羅馬人(拜占庭人)對軍中禮儀的規範做得最爲明确和嚴格,老羅曾經在君士坦丁堡見識過一些,而原本的角鬥士們則體會最深,但是他們不願意去學習羅馬軍人的禮儀,原因自不必詳說。
老羅對自己這隻新兵的規範比之羅馬人做得詳細多了,雖然無法比拟後世的儀仗隊的那種嚴酷,但絕不是這個時期的古老軍隊可以比拟的。它包括了站立姿态、隊列姿态、行進規範還有軍中上下禮儀等許多的範疇的所有細節,這是老羅獨斷強令執行的第一件事,雖然一開始很多人心底都不當回事。
一支軍隊不是隻要能征善戰就可以了的。USA的Westpoint(西點軍校)的軍中禮儀規定比之CHN的陸軍軍官學校的更加嚴苛與充滿階級性。
勇敢或者戰力超衆的士兵隻能說是個體強大,衆多個體強大的戰士湊到一起,也正能說是強大的作戰群體,沒有集中的信仰和完善的軍紀也隻能說是烏合之衆,老羅的目的是從一開始就建立一隻有榮譽感和歸屬感的正式軍隊,雖然目前看來這有些早。
最早的時候老羅隻給訓導新兵的前角鬥士們做指導,然後讓他們教給新兵們執行,到現在新兵們開始展露出一種不同于這個時代的儀态風範時,所有的前角鬥士們也開始不由自主的關注起了這種軍中禮儀的不同。
人們對美的事物總是會表現出趨向性的,這一點無關社會地位乃至職業性别之類的所有一切。沒有人喜歡被稱作是野蠻人,連同幾十個新兵教官和新兵們的表現是一種超越了時代的“文明人”特色。在作訓令和軍紀的約束下,他們始終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微收的下颌和堅定的行進步伐,所有這一切開始感染周圍的所有人。
如今,不但是老羅手下的原本不重視儀态的前角鬥士們,連同新兵的家眷還有營内的工匠們都開始不由自主的模仿新兵們的一舉一動,甚至還有幾次程守如都帶着守城衛的軍士來旁觀新兵的禮儀規範操練。
“将主,新兵家眷們攜帶的鍋子還有餐具不夠用……”奧爾基謹守着軍中姿态,自從老羅決定開始在新兵中普及禮儀,他就從沒放松過自己,跟随在這位主人身邊的日子雖然不長,但是他比誰都清楚,這位主人有多麽不平凡,作爲有色雷斯人血統的保加利亞人,他相信自己選擇的這位主人比傳說中赫利俄斯更加神秘而偉大。
“嗯,安排新兵分伍立竈,家眷配合一起進食,不要讓家眷們再自己忙碌了。對了,木材和食物足夠嗎?”看着奧爾基和姆那奇所展現的職業軍人的神态,老羅心裏很欣慰。
“回将主,木材和食物都不缺。不過,将主,安排家眷和士兵一起進食,會不會影響秩序?”奧爾基顯然是擔心剛開始培養起來的軍紀受到平民的影響。
“不,這次是出來遊玩,讓士兵們放松一下,也是讓士兵們互相溝通和聯絡感情,至于影響秩序?不會的,去安排吧。”老羅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問題,沒人會喜歡别人給自己差評,新兵們即使裝也會在家人面前表露出自己不同于以往的一面。
這就是簡單的人性。
接下來老羅就沒敢往孩子堆裏面湊,雖然他喜歡和孩子交流。因爲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興奮的叽叽喳喳的成群正在玩的熊孩子,尤其是很多年僅六七歲的孩子。如果是平時,他站在教育者和父親的角色中會處之泰然,但是這次是爲了讓孩子們痛快的遊玩,他就有些不适應了。
事實上,不會玩的不僅僅是前角鬥士們,他老羅也同樣不會玩,尤其是孩子們的玩樂。所以他隻是遠遠地看着孩子們分組配合,自己搞起了篝火,然後支起木架,吊鍋子,烤魚,有安娜莉亞這位精明的女士,還有李姌在旁邊做指導,這些經曆過孤苦的孩子們做得也算是有模有樣。
羅甲辰和羅甲舞兩個小丫頭像小大人一樣,帶領着自己的小組配合得有聲有色,在孩子群當中表現得尤爲出色。值得誇贊的是新進童子營被老羅起名叫做羅丁子的男孩表現得也很不錯,這是個十三歲的瘦弱少年,因爲長期營養跟不上,他的個子比羅甲辰還要矮小,但他有一雙靈巧的雙手和反應快速的頭腦,沒用幾天的時間就适應了童子營的生活,如今是後組的幾個童子小組的小組長。
“三兄,你怎麽不過去?孩子們讓我來叫你呢!”老羅完全沒有留意到什麽時候李姌走到了他身邊,突然問了這麽一句話。
“我一會兒去看看那些還在抓魚的家夥,”老羅的臉上有些尴尬,“看起來孩子們表現得很不錯,玩得也算開心,我就不過去了。”
憑借女人敏感,李姌當然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老羅的神态,她笑眯眯地盯着這個大男人難得的尴尬表情,“呵呵,三兄,我剛剛發現你也有爲難的時候?!”
“胡說,我哪裏有爲難了!”老羅故意把臉一闆,“不過是看着孩子們玩得高興,不想去打擾他們罷了。”
“哼哼,懶得說你,又裝腔作勢的!”李姌撇了一下嘴巴,接觸半年多了,她早就明白這個大個子男人就是個比鐵匠的錘子還要結實的家夥,不論是身體還是嘴巴,教訓起人來絕沒有敵手,“出來的時候你還答應說是教小囡囡學遊泳呢,現在說話不算數了?”
老羅沒猜到女郎在想什麽,隻是讓他像隻大猩猩一樣陪着孩子玩那是不可能的,“我看四娘你帶着孩子們玩得很高興的,我需要盯着那些混蛋别出錯,你就多辛苦咯,順便說一句,你剛才穿着那身水靠看着很漂亮!”
“呸,色男人!懶得和你說了,我去照看孩子們了。”李姌的臉瞬間就紅了,轉身就像逃跑一樣的走了。她剛才穿着貼身的皮制水靠在很遠的地方教小家夥們遊泳,周圍又有好多上了年紀的婦人放哨,根本沒想到老羅居然能看到。
“呵呵……”老羅看着李姌的背影傻笑了兩聲,他還真沒想到這個時代制作的皮質遊泳衣居然那麽合身,配合李姌的遊泳技巧看着真是像美人魚一樣,而且因爲平時李姌都是穿着寬大的袍服,他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個火女郎的身材,真的不比後世的沙灘女郎遜色多少。
搖搖腦袋,清醒一下自己,老羅低聲咒罵了自己一句,向着“投槍漁夫”們走去。
這時候,肌肉男們已經開始收攏工具,準備自己的中餐了,靠近海邊的沙灘上,堆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鲟魚和鲑魚,很少有其他的品種,拜托這個年代的環境,還有附近雪山融水的彙入,豐富的藻類還有水草帶來了衆多的魚類在淺水處徘徊,所以有所收獲并不是困難的事情。
“岡薩斯,那一方赢了?數字統計好沒有?”老羅沖着正在和邊上的戰士比比劃劃的色雷斯壯漢打了個招呼。
“主人,我和斯坦一隊的二十三人赢了,比他們多了十二條魚!”岡薩斯興奮的有些過頭,平時認真打理的短虬髯這會兒全貼在下颌上,滿臉的汗水合着身上的海水,配合滿是胸毛的上半身看着分外有“男人味”。
“不錯啊,一共收獲有多少?夠不夠午餐的?輸的人都有誰?”老羅四周掃了一眼,随口問道。
“我們二十三人一共捕獲了四百三十七條魚,分給了孩子們五十條,剩下的也足夠中午吃的了,輸的是黑絲恩先生還有阿爾克他們,等會兒他們要唱歌了!哈哈!”岡薩斯的口氣很奔放,的确,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從岸邊用長矛就刺了這麽多魚,也足夠他滿足的了。
“不錯,真的很不錯,趕緊處理一下,開始準備午餐,哦,對了,讓斯坦來做烤魚,他做烤魚的本事最好了。”老羅這次分清了,敢情他們分隊就沒按自己平時的組隊習慣,所有人都是抽簽決定分隊的,兩個最強壯的家夥分到了一個組裏面,難怪他們赢了。
“遵命,我的主人。”岡薩斯回複了一聲就開始了他的忙碌。
老羅在人堆裏找到艾爾黑絲恩,平時文質彬彬的大學者這會兒看起來和其他人沒什麽兩樣,兜帽袍子早就不知道仍到哪裏去了,同樣上身赤膊,頭發貼在腦門上,胡須貼在下颌上,一臉的紅潤,看不出有什麽失敗的沮喪表情。
“艾爾,嘿,看這裏,怎麽樣?”老羅大聲的同艾爾黑絲恩打着招呼。
“巴托爾,你這家夥!”艾爾黑絲恩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海水,帶着半身的水汽從岸邊走過來,“你怎麽不參加?可累死我了,我有好多年沒有這麽勞力了。”
“呵呵,艾爾,你才三十七歲,就應該多幹點這樣的事情,否則都快變成老頭子了。”老羅一臉揶揄的表情看着胡子男,如今這個家夥才像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而不是那個整天一臉學究氣的大賢者。
“呼,我都快散架了,巴托爾,你還笑話我……”艾爾黑絲恩癱坐在沙灘上,聞着處理魚肉的海腥味,滿是惬意。
“得,我不說了,一會兒等着吃新鮮的烤魚,還要聽你來唱歌呢!”
午飯開始的很快,每人都吃了一條魚之後,開始有人提議要聽輸家唱歌,其實就是一個放松的引子,這時候已經沒人在意誰是赢家誰是輸家。
由艾爾黑絲恩的古阿拉伯語歌謠唱起,接着阿爾克唱起他們西哥特人的民俗小調,雖然少有幾人聽得懂他們的語言,但是或者低沉或者诙諧的腔調還是把附近的孩子們吸引過來了……氣氛熱烈之下,沒有人願意沉默,岡薩斯的色雷斯人戰歌,諾曼人菲舍爾裝扮的牧羊女之歌,北歐大漢斯坦甚至還用北地語言唱起了海盜之歌,歌詞老羅聽不懂,但是曲子很像後世老羅曾經聽過的那一首:
我們是海盜,
兇猛的海盜,
左手拿着酒瓶,
右手捧着财寶。
我們是海盜,
有本領的海盜,
美麗的姑娘們,
請你來到我的懷抱。
我們是海盜,
自由自在的海盜,
在骷髅旗的指引下,
爲了生存而辛勞。
我們是海盜,
沒有明天的海盜,
永遠沒有終點,
在七大洋上飄蕩的海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