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阿爾克。

老羅的臉上沒了笑容，阿爾克是不會貿然來打擾自己的，肯定是有什麽不好的變化了。他直接扭頭問道：“怎麽回事兒，阿爾克？你詳細說說。”

“明蓋恰烏爾附近的軍營最近派出了大約兩百人的騎兵在向這邊靠近，目前停留在薩比拉巴德，也許巴哈米爾是想把綠眼睛薩姆茨救走，赫爾頓和我說了，最近送來的木材和生鐵都在減少。”阿爾克口氣平靜的訴說着，随着跟随老羅日久，區區幾百人的騎兵，他已經不放在眼裏。

“嗯，還有别的消息嗎？”明蓋恰烏爾距離唐人營大概有二百公裏的路途，而薩比拉巴德則靠近了太多，隻有不足八十公裏的直線距離，也就是說對方在貼近，也許是佯動，也許是攻擊前的準備，老羅并沒有着急下決定。

“聽來給聯合工坊送貨的亞美尼亞人說，西部陶－克拉爾哲季公國正在籌備春季攻勢，準備攻下卡赫季亞和埃利季亞兩個公國的主城，所以需要的生鐵和木材很多。我猜測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巴哈米爾才準備撕毀協議，救出自己的兒子。”

“巴哈米爾這個蠢貨，他不知道一旦救不下自己的兒子，反而會因爲激怒我害死他自己的兒子嗎？”

“主人，巴格拉特家族目前發展的正好，尤其巴格拉特三世招攬了很多山地戰士還有亞美尼亞人，依我看，巴哈米爾是不會把我們區區百多人放在眼裏的，即使唐人營也不行，在他的眼裏，唐人營終究隻是一個工匠營，而不是勇敢的戰士。”

“你說得對，阿爾克，很多事情最終還是需要拳頭來說話的。”老羅确定了阿爾克的猜測，不過忽然一愣神，“不過巴哈米爾那個家夥既然能做到宮卿這種位置，肯定不會是蠢貨，也許二百人的騎兵不過是用來吸引我們注意的，真正想要救他兒子的兵力藏在暗處。”

“您說的對，主人，是我疏忽了。”阿爾克神情一震，肅然道。

“這樣，你去找李軒，征召一些唐人營的斥候，畢竟他們更熟悉這裏的情況。”老羅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目的是搜素附近二十裏内所有的可疑人物，包括留意希爾凡王室的動靜，驅趕或者殺掉由你來決定，如果不能解決，直接告訴我。”

老羅的這個命令傳下去三天之後，阿爾克帶着手下十二人還有李軒調集的唐人營斥候二百多人探查了周邊所有的不安定位置，果然找出了巴哈米爾的另外幾批手下，其中的一夥爲數不多的十幾人，甚至攜帶了毒藥之類準備在老羅的營地中搗亂，唯一缺乏的途徑就是收買老羅營地内部的人。

暗藏的敵人或被殺戮，或被驅逐，沒有什麽抓捕的必要。

沒有人知道老羅可以用精神力作弊，沒有什麽可以遮擋的精神力可以像雷達一樣探知周圍近一千米的大小瑣事。隻要老羅在營地内經常走動一下，就可以察覺到營地内所有人的行爲，包括被軟禁的綠眼睛薩姆茨睡覺說夢話的行爲都在老羅的覺察之中。

格魯吉亞人準備投毒的消息并沒有擴散開，但是老羅卻被這個事情弄火了。

看來這位巴哈米爾宮卿還真的不服氣，隻是沒必要殺了對方，惹得那位正在征讨卡赫季亞和埃利季亞的大公巴格拉特三世關注就沒意思了，不過也需要給他一些教訓了，順便也該拖一拖陶－克拉爾哲季公國的後腿，雖然彼此沒什麽恩怨，但是唐人營從這裏撤走的消息必定會傳開，依照巴格拉特三世這種枭雄的心态，快要吃到嘴邊的肥肉沒有了，他肯定不會甘心。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這是個非常樸素的道理，與其将來這些格魯吉亞人拖東行隊伍的後腿，不如現在就給巴格拉特三世這位雄主搗搗亂，讓他沒法分心最好。

想到就做，老羅直接叫來了營地内的幾個負責人，先讓阿爾克通報了這幾天的動向，順便說了一下陶－克拉爾哲季公國的反應，以及對暗處敵人的應對辦法。

老羅說道：“我準備去西面的庫塔伊西走一趟，不需要太多的殺戮，但是要打亂這位巴格拉特三世大公的征服腳步還是可以的，你們有什麽意見？”

幾個久經殺戮場的戰士彼此看了看，還是西德克諾德的心思更加缜密一些，“主人一個人去恐怕不妥，我們都知道主人戰力強大，但是總還是需要休息的，這樣就需要有人幫助主人值哨或者做些瑣碎的事情…有一點疑問的是一旦主人離開的消息傳開，本地的唐人營恐怕會有動蕩，按照主人的計劃，東行的日程很緊，會不會耽誤……”

“嗯，西德克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的意見是必須想辦法拖住陶－克拉爾哲季公國的腳步，不能讓那位巴格拉特三世的目光轉移到我們身上來，那必然會影響将來東去的事情，而能做到這一點的隻能是我親自來了。”向手下解釋這些事情是必須的，老羅需要他們專心的配合，“至于消息傳開的問題倒是不用擔心，把我的帳篷守好了，不讓人闖入，有人問起就說我在籌劃一些未來需要的東西，至于唐人營那邊，通知李家人和杜老就足夠了，其他的人不足爲慮……岡薩斯、奧爾基、斯坦、那噶、姆那奇…你們有什麽想法？”

“主人，我陪您一起去吧……”說話的是岡薩斯，他一向是勇猛善戰的。

“不，岡薩斯，你有更重要的任務，守好我們的營地，這是将來的根本，這個事情交給你了……”老羅轉頭正好看到了其他人熱切的目光，這些家夥一個個都是聞戰則喜的性子，完全不是一開始在雅典時候的那種落寞的樣子，至于那噶和姆那奇更是如此，不過這次是不能帶他們兩個黑家夥去了，因爲他們的膚色太引人矚目了，“奧爾基和姆那奇要負責新兵訓練，斯坦也要管理好工匠們，還要和赫爾頓接收新到的材料，努拉爾曼你要在營地裏給我打掩護，平時守在帳篷邊上，阻擋所有來探查的人，至于那噶，你就别多想了，和岡薩斯一起維護好我們的營地……”

“是……”老羅得到的是衆人有氣無力的回答。

他也不氣惱，接着說道：“阿爾克選兩個機靈點的戰士跟着我一起去，最好是對西邊熟悉，而且懂得格魯吉亞語言的……另外囑咐一下赫爾頓，對巴哈米爾的拖延行爲表現得軟弱一些，好像做不了決定一樣，實在爲難的時候，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就說我在閉門整理雜務，不見外人……”

“是，主人，我先去挑人。”興奮的阿爾克一溜煙的就鑽了出去，他沒少聽那噶幾個人說起和老羅一起戰鬥的事情，盡管雙方的語言交流并不是很到位，但是從那噶、姆那奇和崔十八郎訴說時的表情他完全可以感覺到其中的那種對戰鬥的享受。

懶得理會其餘戰士的怨婦般的表情，老羅徑直去找李姌通知自己暫時離開去西邊的事情，這種事總還是要親自做的，同李家的關系注定不會等同于其他唐人營大家族。

李姌對老羅的戰力從不懷疑，但是畢竟是單身一人去對付爲數衆多的格魯吉亞人，她仍然免不了擔心，可是一邊是東歸的事情，一邊是情郎的安危，火女郎的火氣也隻能燃燒在心底。好在老羅已經求得了杜讷作爲月老去向李家提親，這個大女郎也隻能放下眼前的擔憂，轉而爲将來籌謀。

議事的第二天清晨，老羅帶着阿爾克還有兩個保加利亞戰士一起出發了，他們換了亞美尼亞人的裝束，阿拉伯馬每人三騎，頭巾兜帽的服飾，看着很像普通的亞美尼亞小商人。

最近這種打扮的亞美尼亞商人很常見，沒有人留意到盤踞在唐人營外的營地主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裏。

奔襲百多裏，是阿爾克報告的巴哈米爾晃人耳目的那個地方——薩比拉巴德。

“這就是薩比拉巴德了？”老羅用馬鞭指着前方的一個小村落詢問，遠處的那個地方在緩坡下，旁邊有些希爾凡人的農田，後世也有這樣的一個地名，不過那是穆甘平原上的一個農業爲主的小縣城，現在看來這裏顯然還算不上平原，隻是起伏不高的丘陵。

“沒錯主人，現在這裏是希爾凡波斯人阿比拉德的封地，隻是人口很少，多數都是種田爲主。”阿爾克的回答聲随着馬蹄聲一起傳來。

“看來很平靜，”老羅擡頭望了望天色，隻不過是下午兩三點鍾的樣子，“看來不用擔心那些家夥，既然你和李軒的人已經把查到的可疑家夥都宰了，我們不在這裏停留，也不用去明蓋恰烏爾，直接去庫塔伊西。對了，阿爾克，你了解的情報裏，巴格拉特三世把他的王宮建在哪裏了？”

“回主人，按照亞美尼亞人的說法，巴格拉特三世把庫塔伊西作爲都城，旁邊有一座小山叫做烏克枚裏奧納山，他在那裏建造了一個修道院，用來讨好正教會的人。”

“哦，你的意思是說巴格拉特三世并不是一個純正的信徒嗎？”

“主人，或許巴格拉特三世正準備成爲一個正教會的信徒，但是一個國王無論如何都不會是虔誠的信徒的，他們更加關注權柄和榮耀。”

“嗯，你說的沒錯，作爲這片土地的主人，教權和王權必定是沖突的，像君士坦丁那樣把教權和王權分開才是明智的，也就是他們說的，靈魂歸于上帝，身體屬于君王。”

“您說的對，主人。”

“岡薩斯他們信仰奎托斯，那麽阿爾克，你信仰誰？馬爾斯或者阿瑞斯，狼神，還是上帝？”

“我不知道，不過現在，主人您就是我的信仰。”

“喔，好吧，讓我看看怎樣不辜負的你的信仰，我們到庫塔伊西取走巴格拉特三世的金子和所有的财富，幫上帝鑒定一下他的虔誠，如何？”

“如您所願，主人！”

“好了，庫克西、克裏奧特…我們走，一路向西，傍晚休息，最終目标庫塔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