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休息區的老羅才恍惚意識到第一局的比試不會超過十分鍾,還包括戰鼓響起之前的時間。就如同後世賽馬會上的“叼羊”比賽,很激烈也很短暫,完全不是所謂小說中大戰幾百回合之類的荒謬。
文人們或者說民間流俗文化中,總是把他們不熟悉的戰争化作演繹的一部分,好像他們曾經真的看到過一樣。
第二局的比賽很快就準備好了。
老羅和程守如都不會下場,而是在後面壓陣指揮,給老羅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場規模宏大的橄榄球比賽,隻不過沒有那個橄榄型的球,需要搶奪的也不是球,而是揮着短棒塗抹在對手身上。
沒辦法,爲了避免真正的傷亡,隻能如此。
老羅這邊一百人,除了僅有幾個身上有傷的家夥,連同最早在士麥那斷腿的兩個倒黴鬼都能上場了,統一全身披甲,單手持盾,鸢形盾,另一手不是不是單刀或者釘子錘,而是稍微輕巧的硬木短棍子,棍子的前端都塗着白色粘土,隻要把粘土弄到對手身上,就可以按照部位的不同算作殺傷。
另外一邊的工匠營守衛部隊,也是差不多的裝束,隻不過不同的是他們手裏拿的小圓盾,靈便輕巧是夠了,但是防禦的有效性就不好說了。
比試開始前,照例的是雙方列隊。很像後世街頭的混混們約架講數,不過這場面裏,沒有小片刀、西瓜刀、不鏽鋼管、麻花螺紋鋼以及棒球棍之類的玩意兒。有的是滿身盔甲的彪形大漢,有的是真正厚重的鸢形盾,小圓盾,這可不是混混們約架用來防禦的鍋蓋之類的東西,甚至比防暴警察用的玻璃鋼護盾更加具備威懾力的攻擊武器。
兩邊人的正對速度完全沒法比,老羅根本就不去管理,他手下的人就開始自行列隊,而且整個隊伍鴉雀無聲,快速有序;另一邊的人則是喧鬧得很,連同沒有恢複狀态的程守如也在裏面大呼小叫。
李軒關注的瞧着場上人的表現,又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老羅的神色,湊近了問了一句,“三郎,你就不擔心手下兒郎的表現嗎?”
“有什麽好擔心的,每天那些家夥都要這麽比試一番,都習慣了。而且,你覺得誰會赢?”老羅雙手一攤,不是他故作鎮靜,實在是看開場就知道結尾了,唯一需要在意的或許隻是有幾個倒黴鬼會在比試中受傷罷了。
“沒什麽意外的話,肯定是你的人赢。光是身高體形就比守城衛們強一截,而且……”李軒的聲調有些不自然咬牙接着說道,“你的人手裏拿的那種盾牌有多重?光那個東西就能比攻城錘了。”
“可是我們沒有小圓盾啊,那玩意兒太輕巧,防禦不靈光,沒人喜歡。”确實沒人喜歡小圓盾,雖說輕巧,但是論防禦真的不行,老羅隊伍裏的人普遍身材高大,小圓盾這種東西肯定是防得了上面防不住下面,而且還很容易被重武器打碎。
李軒一陣無語,老羅說的确實沒錯,但是小圓盾制作簡單省材料,一面鸢形盾需要多少生鐵?還有後面的皮帶扣挂鈎,基本就是至少一比二的耗損率。
“哎,三郎,你的戰士手上比比劃劃在做什麽?”李軒停頓了好半天,發現了一點小奧秘。
“他們在吵架!”老羅有些沒好氣的回答,不是針對李軒,而是有些惱火手下那些混蛋,馬上要開始了,還在争搶誰前誰後的問題。
李軒有些愕然,不過他沒機會問了,戰鼓再一次敲響。
老羅這邊因爲人數的緣故,有幾個前次圍剿格魯吉亞人受傷的傷員,還有負責搜集周圍情報的阿爾克赫爾頓幾個人沒能上場,崔十八郎在哄孩子,努拉爾曼在老羅身邊做跟班,餘下的斯坦,西德克諾德,那噶還有姆那奇全員出動。
斯坦帶隊沖在最前面,然後是岡薩斯和那噶分别帶的五人隊,落後的是西德克諾德、姆那奇還有養馬的菲舍爾,不過落後的幾個隊沒有跟着沖,而是從側面兜向了守城衛的後方。
老羅心說,這些家夥還真是貪心,不過雙方戰力懸殊,也不算什麽了,這種比試真的沒法看。
對李軒來說,也是如此,這比試真的沒法看了,羅家三郎這邊三個彪形大漢領隊,豎起的鸢形盾第一時間連續撞飛了十多個人,然後周圍的五人隊開始全面展開,分割隊形,一旦有落單的對手,等着的就是劈頭蓋臉的短木棍,雖然沒人下死手,但是每個倒下的守城衛都是滿臉的白色粘土。
一時間,場上滿是“砰砰”“啪啪”的聲音,還有哀嚎與咒罵的聲音。
不是說守城衛沒有分組戰鬥的概念,隻不過他們的組合還沒來及變化,就被橫沖直撞的幾個對手給切割開來,然後等着的就是套路式的上下棍子或者左右棍子,還有就是盾牌沖擊,小圓盾完全沒有作用。
守城衛裏面唯一幾個出彩的就是幾個校尉陌刀将,他們沒有小圓盾,隻是一把粗長的木棍,憑借力氣大的緣故,在開始也占了一點便宜,不過等斯坦和那噶還有岡薩斯沖殺過去之後,在鸢形盾的遮擋下,陌刀将馬上就跪了,即使是真實的陌刀也劈不開完全金屬做的鸢形盾啊。
等到守城衛的士兵人心渙散想撤退的時候,他們的後路已經斷了,無奈之下,還站立的十幾個人隻好哭喪着臉,把手裏的木棍和盾牌全部舉起,表示投降。
老羅從鼓聲響起的時候開始計數,到這個時候不過才數到二百三十多,也就是說整個百人的戰鬥時間不超過四分鍾,還要算上接敵之前的奔跑時間。
程守如沒臉去場地上觀看結果了,他癱坐在觀戰的位置上懶得起來。其實羅大個子那邊的幾個高壯的家夥一出來,還有對方手裏高大的盾牌,他就知道這一局輸了。雖然他嘴上叫嚣着讓自己手下的幾個混蛋吃點虧長長教訓,但是實在沒想到最後輸的那麽慘。
簡直是不堪一擊,一洩千裏的頹勢。
最後的統計結果很快出來了。
老羅這邊十六個倒黴鬼,每個人身上多少沾了一些白色粘土,不過頭上沒有。守城衛那邊不用說了,全軍覆沒,最慘的十幾個家夥除了盔甲因爲沾不上粘土,連同紅色的戰襖都變成白色的了,臉上更是因爲被木棍敲了幾下,鼻青臉腫的。
戰損比不到一比五,老羅也沒什麽好臉色,他期望的是戰損比一比十,不過考慮到隊伍裏配合時間還短,他不打算多做責怪。仔細觀察了一下十幾個倒黴鬼身上的白色印迹,要害位置帶印迹的分成一撥,胳膊腿帶印迹的分成一撥,他指着前者幾個人說道:“你們幾個,回頭加練,岡薩斯給他們做培訓,重點防護要害攻擊。”
“是,主人。”最倒黴的幾個家夥大聲應諾。
“另外的幾個人我就不說什麽了,大家自己努力。”老羅指的是胳膊腿帶痕迹的家夥,他環視了一下所有整齊站立的戰士們,這些家夥現在已經基本擺脫了曾經的角鬥士痕迹,勉強有了一些後世軍伍中的秩序感,“我把你們混蛋從奴隸營裏帶出來,是希望你們可以成爲我的左右手,這個話說過很多次了。現在再強調一次,我不希望你們在一次小小的沖突中,因爲馬虎大意丢掉自己的性命。都明白嗎?”
老羅的話很嚴厲,也很煽情,意思就是說,你們的性命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不允許浪費自己的生命。事實上,誰會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呢?這些曾經是奴隸的家夥,或許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屬于誰,但他們都知道現在的日子是誰給的,也不想因爲一時的疏忽大意丢掉眼前的生活,于是他們開始用自己走闆的腔調大聲應諾,“明白,主人!”
“岡薩斯,我沒看到你們在這次戰鬥中表現的組隊配合,即使對手很弱,”老羅又對着岡薩斯開炮了,“你和斯坦還有那噶,帶隊勇猛是值得誇獎的,但是我需要的不是快速勝利,而是保證更多的戰士的性命,如果這次不是比試,那麽我們已經丢了十幾個混蛋。接下來每天除了訓練新兵,你們要預留一部分時間做戰隊配合訓練。”
“是,主人。”盡管斯坦不是戰士作訓的負責人,他也同樣和岡薩斯一起點頭接受批評,因爲隻要他參加戰鬥,就必須明白這一點。
“明白了就好,還有,我不想再次看到哪個家夥偷懶不穿铠甲就開始戰鬥,也不想哪個混蛋在未來的某一天缺少胳膊或者腿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更不想你們中有誰因爲喝了不幹淨的水得了疫病死去,明白嗎?”老羅最近發現了這些家夥開始有了惰性,很多開始時候規定的東西有人開始不在意了,“西德克諾德,補充十個人到你的憲兵隊,人選你自己挑,按照我規定的軍務條例,要監督起每個人的日常規範!”
“是,主人!”古闆的諾曼人西德克諾德還是一如既往的一絲不苟。
“嗯,回頭作訓的新兵也要監督起來,你的任務很重,西德克諾德。”老羅點了點頭,這個嚴謹的家夥真的很像後世的德國人,也許他就是普魯士民族的祖先也說不定。
“是的,主人,願意爲您效勞,主人。”西德克諾德的回答永遠是一闆一眼的,感覺有時候很像後世英國佬貴族的管家。
訓話結束,老羅還要參加和李軒還有程守如的談話,不知道這場比試是否還需要進行下去,因爲他已經兩次勝利了,如果門闆程還不接受失敗的話,他準備狠狠的在兵棋推演上教訓一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