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達埃爾祖魯姆的路程并不遠,兩三個小時後就遠遠的可以看到坐落在雪山腳下的城牆,而且從西向東的路途還算平坦,可以看到大片的開闊帶。唯一的問題是從西向東的路途開始漸漸爬高,馬匹和駱駝走起來開始漸漸吃力。
因爲連續奔跑了一陣,從珍惜馬匹或者說駱駝的體力考慮,好在幾個傷号的狀況也還沒有大礙,衆人都下了坐騎,步行像埃爾祖魯姆前進。
老羅漸覺自己越發心靈剔透,不再像原本總感覺和這個世界隔着一層紗。
抱着李姌和艾爾黑絲恩閑聊的空檔,老羅也不禁有些後怕,人有自知之明,他可不是什麽學者識障之類的,反而曉得自己原本有戰争後遺症這東西,想不到到了這個時代不知不覺中出了這樣一個大問題。
想來如果不是練了景源秘術,或許會就漸被欲念所操縱,不顧身邊衆人生死了,也就沒那麽冷靜的分析自己,到現在這種清明的狀态。不過這種恢複狀态的過程也夠兇險的,重新審定自我的過程還清晰記得,如果中途有人打擾或者什麽幹涉,自己很可能就成了丢失某項概念的瘋子。
這樣說來道家的修法不光是可以幫助自己熟悉目前的狀态,還可以治療曾經在戰場上遺留下的後遺症,如今看來道修的東西已經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如今想來,老羅對自己的過往也不禁好笑,年少時候一味的排斥父親教授的古舊學術,參軍後認爲自己聰明了什麽都不信,多年的血色生活之後不敢回到故鄉的都市,如今卻又重回本源,這是道家所謂的曆練嗎?
還有一點,即便是後世科技大興的時代,偏遠或者說某些陰暗的角落,同樣有不爲人知的力量存在,以往老羅是從不信到半信半疑,如今卻不能不說自己仿若經曆了一個輪回,信念的輪回,從懵懂到偏執,從偏執到疑惑,從疑惑再到明悟,那麽如今是明悟階段了?
想不通,不過後世的人太多欲念,人心龐雜,如今這個時代的身邊這些人,雖然看來或者睿智,或者愚昧,或者盲從,實際上來說都很淳樸,而且對自己總的來說都是不錯的,用後世的話來說,且看且珍惜吧。
老羅的力量很大,用毯子裹着的李姌在他懷裏仿若無物,熟睡的丫頭夢裏還在緊緊抓着老羅的前襟,即使他從駱駝背上下來,也沒有驚醒。後世這種年紀的丫頭不過還是一個大女孩罷了,但是在這個時代卻……這份深情卻是非常寶貴的。
埃爾祖魯姆就在眼前了,一個看着不是很大的軍城,遠遠的看去裏面還有羅馬風格和波斯風格結合的高大建築,應該是教堂或者寺廟之類,遠觀裏面的空間應該不大,城的外圍是很開闊的空場,同樣類似安卡拉一樣有一些商隊在那裏盤踞,隻不過規模遠遠小于安卡拉。
前頭探路的阿爾克和赫爾頓幾個人已經在和守衛的士兵交涉,老羅猜測自己這一隊人馬雖說不多,但是由于多是些肌肉壯漢,估計很難被允許進入城内休息。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聚集在空場上的時候,阿爾克和赫爾頓從巡守士兵那裏回到老羅面前,“主人,這裏的士兵軍士長說我們人數太多,而且人看着都很強壯,擔心出亂子,不允許我們進城去住,不過可以零散去城裏購買補給。”
“嗯,那就算了,告訴岡薩斯和斯坦找個合适的位置按照老規矩紮營,把受傷的兄弟先安頓好。”老羅本來就沒計劃進城裏住,雖說城市裏面或許可以住的安逸一些,但是這種地方把安全交給别人,實在是不放心。
“還有,主人,”阿爾克靠近老羅刻意的壓低聲音說道,“這裏的士兵說是看在我們是從安卡拉過來的,才允許我們紮營,所有的阿拉伯人到這裏不是被殺了就是被驅趕,防守得很嚴密。”
“是赫爾頓證實的?”老羅一聽就明白這種消息肯定不是阿爾克的功勞,阿爾克這家夥擅長戰地觀察,論到探詢人事,還是赫爾頓這個類似奸商的家夥更厲害些。
“沒錯,奸商在這方面确實很厲害。”阿爾克伸手攬住身邊赫爾頓的肩膀,他們早就給赫爾頓起了綽号,就叫“奸商”,倒是名副其實。
“赫爾頓做得不錯,”老羅盯着赫爾頓這個纖瘦的家夥看了看,“這樣,給你個任務,去斯坦那裏提五百個索裏都斯,帶幾個人去城市裏面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要買的,順便打探一下有沒有那些葛邏祿人的消息,我記得他們比我們提前五天出發的。”
“明白,智慧的主人!”赫爾頓這小子興奮的叫了一聲就趕忙去了。
老羅倒是有些好笑,手下這些人的精神狀态倒是越來越好了,開始展露自己的本性了。倒是阿爾克在老羅身邊還沒走,“阿爾克,你去找岡薩斯吧,營地布置盡量遠離其他商隊,要防備好,這裏比安卡拉更危險。”
岡薩斯這個暴脾氣據說原來就是在軍伍中打混的,對防守和攻擊都有一套,結合了老羅的幾次指點,布置個防禦營地什麽的完全不在話下,老羅對此非常放心。布置營地時候人喊馬嘶的,吵鬧得很,他抱着沉睡的火女郎倒是不方便去湊熱鬧。
不過還好,老羅的力量遠不是後世的時候可比的,而且人手充足,路上紮營又多次演練,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營地内的帳篷就矗立起來了。
營地選在一個靠山的坡下,上方,旁邊一側是山谷,一側靠近水源地,營地後方的高坡會樹立兩個哨位,山谷很深很難逾越同時可以免除構建複雜防禦的必要。女眷和傷兵的帳篷是最快搭建起來的,老羅抱着李姌,打算先把這個睡貓安置好,需要快點去照看下傷員的事情。
李姌的女仆葛日娜還有四個不那麽女漢子的女漢子很快就把帳篷的内部收拾利落,老羅抱着火女郎進帳篷,剛放到鋪的厚厚的睡毯上,想要把這**的手從衣襟上拿下時,卻聽到一聲“三兄……”,得,本來不想吵醒她的。
“四娘醒了?沒事兒,接着睡吧。”老羅難得的溫柔起來。
李姌左右看了看,見自己的手還抓着老羅的衣服前襟,忙縮了手,“三兄,我們這是到了?”
“沒錯,爲了照顧我,你好些天沒休息好。多睡會兒吧,等吃飯的時候叫你。”老羅整理了一下淩亂的滿是褶皺的衣服,站了起來,“我去看看那幾個受傷的兄弟,回頭再和你說話。”
“不行,不睡了,我也要去。”說着話,李姌就一個側身坐了起來。
“給人看傷口有什麽好看的,去睡覺吧。”老羅難得的好耐心,放在以前早就生硬的下命令了,說完他就向外走。
李姌騰的站起身,直接追上老羅,順手拉住老羅一隻手臂,“不睡了,一起去。吃過飯再睡覺。”
老羅這下沒法子了,本來他計劃是背着人從空間裏取出一點高度酒來,還是在雅典的時候弄來的,駱駝背上馱的貨物裏面可是沒有這東西。他知道這**纏人的功夫,不過自從心裏接受了這個女人,自己的一些事也許需要她慢慢了解。
見老羅沒拒絕,李姌高興壞了,也睡飽了,腳步輕快的就拉着老羅向外走。
老羅頗感無奈其實也有些小欣喜,抓着這個火女郎到了自己新搭起來的帳篷,一個轉身的功夫取出一堆薄紗布和羊皮酒袋,順便還假模假樣的摸出一些小巧的刀具,這些東西怎麽看也不是這個還空蕩蕩的帳篷裏該有的東西,看得李姌一愣一愣的,“三兄,你還會耍幻戲嗎?還會耍什麽?”
“耍幻戲?”老羅鬧得一愣,再一回想,卻是這個詞唐時變魔術的說法,後世還有人這麽叫的,“不,丫頭,這是秘密,回頭再告訴你。現在還是救人要緊。”
“嗯。”火女郎李姌聽老羅叫的親密,臉上一紅,眼睛卻緊盯着老羅拿東西雙手。
老羅也不再多說,轉身去傷員的帳篷,李姌則亦步亦趨的随後跟着。
所有的重傷員被安排在了一個大帳篷,負責救治的現在用不到赫爾頓了,多數都是有海頓來負責,隻是這次的箭傷不同以往,老羅仔細查看了一邊,總算還好,都沒有涉及到内髒的位置,最嚴重的不過是肩膀貫穿傷,至于發燒的原因也找到了,海盜雖然學會了縫合傷口,卻沒注意到傷口沒有清洗幹淨,敵人的箭支上有鐵鏽和其他的什麽髒東西在上面,現在已經有些化膿了,幸好戰士們最近的營養都很充足,抵抗力很不錯,神志都還清醒。
老羅弄了點配好的麻醉藥劑給他們喝了,等麻藥起效後,把原本的傷口縫合線全部拆開,用消過毒的小刀把表明的腐肉削去,直到見有血絲滲出,才用高度酒一邊一邊的清洗傷口,弄幹淨其中所有不屬于皮下組織的東西,才縫合傷口。
一共六個重傷員,等到全部處理完,天色都已經快要變黑了,李姌倒也沒有不耐煩,她本來就不是爲了看老羅治傷的,純粹就是想纏着這個男人,隻是用一雙美麗的眼睛盯着老羅。同樣一絲不苟盯着老羅動作的是海頓這個諾曼人,這家夥現在快成隊伍裏的外傷醫師了,老羅倒也着力培養他,以後人多了,老羅總不能凡事親力親爲吧。
營地的布置早已弄好,晚餐,算是晚餐吧,幾個大鍋加在篝火上,裏面是炖好的山菌骨頭湯,好幾天沒怎麽仔細吃東西的老羅胃口大開,圍坐在一起的都是幾個隊伍的帶頭人,野外就餐也不用講什麽規矩,一邊吃一邊講述這幾天路上的事情。
阿爾克忽然停住胃口,“主人,右側的山谷有些不對,紮營的時候派了兩個攀繩的好手下去看了看,發現了好多屍骨。”
老羅一愣,這一路上倒是也見過路邊有屍骨,不過都是些死去的動物屍骨,眼下阿爾克這麽說起,那麽肯定不是說的動物,而是人,“嗯,現在不用多說,回頭再說這個,明天我下去看看。岡薩斯,晚上雙倍留哨崗,要注意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