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們在忙碌的時候,總是會感覺時間過得很快,老羅帶着隊伍在安卡拉停留了十天時間,除了第一天夜晚的戰鬥算是大事,其他的就是瑣碎得不能再瑣碎的小事了。
新收留的哥舒烈被派給了阿爾克錘煉,順便兼職向導職務,至于他的兒子和幾個哥舒部子弟則被指給了崔十八郎和努拉爾曼,這些小子的年紀差不多,正好單獨作爲一隊。
受傷的人員需要養傷;補充食物和淡水,還有馬匹駱駝的草料;收集種子與東去的信息;戰鬥人員的配合與調整;隊伍中女眷的瑣事;探聽葛邏祿人的行蹤……諸如此類的事情總是沒完沒了。還好老羅從一開始就确定了培養手下的想法,而且選擇的人員也都不錯,基本具備了獨擋一面的素質,不然哪怕老羅有三頭六臂也是忙不完的事情。
安卡拉治安官赫克斯察覺了老羅對他的排斥,現在基本不露頭了,總督奧古斯都·法瑞爾更不用說了,老羅放了他一馬,不找他的麻煩已經是上帝在保佑他了。
至于其他有什麽鬼心思的人,完全沒必要放在眼裏,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而已。
當然,也不是沒有意外的事情,這點時間出現了一個小插曲,曾經在雅典經常纏着艾爾黑絲恩的意大利佬居然追到這個城市來了。沒錯,就是曾經給老羅提供了君士坦丁堡概況的亞曆山德羅·帝梵諾,艾爾黑絲恩曾經覺得可以收留他做學生,但是離開雅典的時候亞曆山德羅恰好不在,走的倉促的衆人恰好把他忘記了。
意大利人的大嘴巴埋怨和唠叨是少不了的,老羅把他直接踢給了艾爾黑絲恩,反正這個隊伍人數開始越來越多了,再多一個黃毛小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随着人員整合的順利,各個環節的效率也在提高,連原本瘦弱的黑雲也變得強壯起來,老羅對這個雜亂的軍鎮開始感到沒趣味。
而且,老羅已經開始厭煩了每到一個地方都長時間的停留,反正他的空間裏面積蓄有差不多八十噸的小麥粉,三十噸的稻米,十噸左右幹草料,還有幾十立方的淡水,即使一路不停歇,到達巴庫也沒什麽好擔憂的。
自從空間戒指消失化作紋身後,整個空間就在不停地增大,從在君士坦丁堡的目測八個立方公裏,到目前已經擴大到原來的四倍不止,老羅估計即使到時候把葛邏祿人的倉庫全部打劫了,也足夠裝下了。
心裏如同長草的老羅在第十一天催促着衆人整理帳篷雜物,準備離開了。
赫克斯這個政壇菜鳥肯定派人盯着整個隊伍的,不然他怎麽會這麽快知道自己要走了?老羅心底裏嘀咕着對送行的治安官幹巴巴地說道:“赫克斯閣下,感謝您來送行。”
赫克斯倒是精神爽朗,想是總督職位有望,開口便笑道:“巴托爾先生,我近來忙于公務,倒是忽略了先生,昨日家仆通知,我才知道先生要走了。短短十天,先生停留的時間也太短暫了。”
“沒辦法,我就是個閑不住的人,這不呆久了就想動一動,而且離家時間太久了,也想早些回去。”老羅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這位治安官雖然笑語巧言,但是骨子裏的東西已經注定不一樣了,所以也就随聲打哈哈而已。
“可惜了,我與巴托爾先生你同是出身軍伍,本來還想多做一些交流。”赫克斯的話說到這裏,倒是有些真情流露,不過緊接着回複了表情,“沒辦法,我知道是留不住先生的,一點心意,送給先生,願上帝保佑,行途一切平安。”
赫克斯指引仆人送上的是一個木質的精緻盒子,估計裏面大約是金币之類的财物,老羅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直接使人收下,然後從衣服内兜裏面取出一個羊皮紙的信箋遞了過去,“多謝赫克斯閣下,我這次遠去東方萬裏,不知道有沒有下次再見的機會,這個裏面寫了些東西也許會對閣下有所幫助,有困難的時候不妨拆開看看。祝願閣下仕途光明,一切順利。”
老羅的話說的客氣,不過送的東西就難說價值了,裏面隻有幾段爲官的要領,如果赫克斯不重視,那就等着吃虧吧,如果重視,那麽一封信箋的價值比幾千個金币的價值可要貴重多了。
赫克斯也是明白些道理的人,當然知道老羅不會糊弄他,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算是就此告别。
李湛恰好在老羅身邊,從始至終在旁邊聽着,這會兒見到赫克斯離開,随口評價道:“三郎,此人話語倒是說的不錯,可惜我們馬上要走了。”
“湛叔,不知你信不信,如果我們繼續待在這裏,最有可能和我們發生沖突的就是他。”老羅搖搖頭說道,李湛這個人還是真的不懂得政治的事情,幾句話就改變一個主意,太沒有主見了。
“怎麽會?如果那樣,你爲什麽還要交給他什麽信箋?”李湛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因爲如果我們留在安卡拉,就是對赫克斯的治安官統治有威脅,所以他就會壓制我們,相反如果我們離開,就沒有了利害沖突,反而兩相安。”老羅不得不解釋這個問題,要不這種老好人鑽進牛角尖,肯定會誤解的,“至于我送給一封信箋,不過是結一個善緣,未來我們的人再有機會來到這裏,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巴托爾說的沒錯,我猜一會兒總督閣下也會過來。”說話的是艾爾黑絲恩。
“怎麽會?前次我們不是得罪了那位總督嗎,他怎麽會來?”問出這樣的問題,看來李湛實在不是做政客的材料,有負于他祖上的李唐皇族血脈。
艾爾黑絲恩還有張盧拉着李湛走開,去給他解釋政客的原則,因爲安卡拉總督奧古斯都真的過來了。
衣着華麗的奧古斯都再次出現在老羅面前,這次的氣色完全不同于上次那麽狼狽,反而透出了那麽一種悠然的神情,“巴托爾先生,聽聞您要離開安卡拉了?”
“是的,總督閣下,人生總是在路上,隻有故鄉才是最好的栖息地啊。”感覺到奧古斯都的不同,老羅也有興趣和他打打啞謎。
“巴托爾先生是智者,可以來去自由,我這種官僚卻是身不由已,該做的事情總還是要做的。”
“也是,總督閣下肩負重任,總不能随心所欲。”
“巴托爾先生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我這個總督估計做不了幾天了。不過倒是要感謝先生所做的一切,這個教訓打醒了我。”
“真的是感謝我嗎?奧古斯都閣下總督職位都要丢了,居然不生氣?”
“當然,法瑞爾家的人從不怕摔跟頭,就怕摔倒了爬不起來。”
“這麽說,我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了。法瑞爾家的人有這樣的精神,真的很不錯。”
“我們法瑞爾家族的祖上是大賢者亞裏士多德的學生,當然不能受一點挫折就壞掉了頭腦。”
“嗯,那就祝願奧古斯都閣下今後能夠承繼法瑞爾家的精神,做出一番事業。”
“謝謝巴托爾先生的祝福,”奧古斯都·法瑞爾從侍衛手中取過一個長盒子,轉手遞給老羅,盒子很重,他很坦然的的對老羅說:“巴托爾先生是強壯的戰士,這把雙手長劍送給先生是最好不過的禮物,祝願先生在遠途路上一路平安。”
老羅順手打開看了看,确實裏面是一把做工非常精緻的雙手長劍,森藍的刃口可以看出其中的工藝并不下于自己後世使用的軍用刀具,轉身遞給随後的奧爾基,接着對奧古斯都說道:“奧古斯都閣下的禮物我收下了,真是非常不錯的武器,我很喜歡。”
“能得到巴托爾閣下的喜歡,說明我選對了禮物。”奧古斯都很高興,能接受禮物,說明這個神秘而又強大的異鄉人将來不會與法瑞爾家敵對,至少不會那種不能溝通的,這些年總有東方的強大種族與羅馬做對,法瑞爾家平添一個敵人實在是不值得的事情。
老羅想了想,借着寬大的袍子做掩飾,從空間裏面取出一個卷軸,遞給這個渴望緩和關系的奧古斯都,“這是我多處遊曆,彙總的一份地中海地圖,當然其中也許一些地方會有錯誤,希望可以給法瑞爾家一點幫助。”
“地圖?”奧古斯都有些好奇的當場打開了卷軸,這份地圖是老羅在雅典沒事兒的時候繪制的,借助了腦海中的記憶,再結合周圍人的口述,用拉丁文标注,可以說比時下不準确的地圖精細太多了。“我的上帝,巴托爾先生您真是給了我一份巨大的驚喜。”
“算是我的回禮,也算是對前次傷了奧古斯都閣下奴仆的補償吧。”老羅知道對方肯定是這個态度,不過既然要離開這裏了,也就不必再增加一個危險的敵人,如果将來有機會再到這片土地,很難說敵我關系的。一份地中海的地圖,對老羅沒有任何威脅,反而可能對東羅馬或者說拜占庭帝國産生難以估計的影響。
“這個……這個地圖……”奧古斯都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雖然他在安卡拉的總督位置沒什麽作爲,但是畢竟家教淵源,一份地圖的好壞他怎麽會看不出來,眼前這份地圖雖然沒有後世的經緯線,卻整體劃分了網格,同時還繪制了大概的山脈河流走向,即使是羅馬的軍事地圖也絕對沒有這個詳細。
“好了,算是送給法瑞爾家的禮物吧,奧古斯都閣下你願意怎樣使用都沒有關系。”老羅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算是安慰一下對方的震驚。
“這太珍貴了,法瑞爾家該怎樣感謝您的這份禮物呢?”奧古斯都總算冷靜下來了,這禮物太珍貴了,與之相比一把雙手長劍根本連它的千分萬分之一的價值都沒有,羅馬雖沒有禮下于人必有所求的話,但是基本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平白得到這樣的禮物不一定是幸運,他不能不警惕。
老羅敏銳的發現了這個問題,不過這東西放在自己手裏沒什麽用處,他有比這份地圖更精細的東西,帶着等高線的純粹軍用的東西。所以收回是不可能的,“這樣吧,我說不求回報,奧古斯都閣下你肯定不相信,那麽我提兩個要求,你看可行?”
“好,巴托爾先生您請說。”奧古斯都最擔心的是老羅什麽要求都不提,那就意味着麻煩大了。
“你知道,東面的土地上不怎麽安全,我的人武器配置并不齊整,需要一些盾牌和弓弩來防衛。”
“沒問題,需要什麽樣的裝備?”
“五十面鸢形金屬盾,五十把弓弩,再加一些箭支吧。”
“沒問題,這點物資很容易,法瑞爾家的倉庫裏面就有。”奧古斯都轉身直接低聲吩咐一通,命令身邊的随從回去提貨。
“其他的物資,我就沒必要了。不過也許用不了多久或許會有我的人來這邊經商,還望奧古斯都閣下關照一下。”對于這種交易,老羅很從容,因爲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不是問題,”奧古斯都順手從長袍内袋裏面取出一個徽章,遞給老羅,“這是我的家族徽章,上面有我的編号,如果未來有需要我法瑞爾家幫手的,請來的人用這個徽章來聯系。”
老羅結果徽章,想來對方也不至于騙他,這種古老貴族的信譽還是有的,“好,如果将來有需要的話,法瑞爾家就是我在羅馬帝國的合作夥伴。”
“放心,巴托爾先生,法瑞爾家的信譽從來不允許玷污。”奧古斯都伸出右手和老羅相握,這是一種類似盟誓的執手禮,形式與後世的握手禮相同,但是含義卻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