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雅典城,重新回到海面上,遠遠的眺望着漸漸在視野中變小的那片港口,後世那裏會被叫做比雷埃夫斯港,而這個時候老羅好像從沒有聽墨索斯提起過,也許這個時候還沒有具體的名字,也許是墨索斯覺得沒什麽好介紹的吧。
從西到東橫穿整個愛琴海,在老羅的印象裏這段海面的直線距離大概隻有三百公裏,如果不是爲了繞開海中衆多的島嶼,按照這三條商船的速度,大概隻需要三四天的時間吧。老羅禁不住詢問墨索斯,“嗨,墨索斯,爲什麽你很少跑士麥那這段航線呢?”
“因爲這邊有太多的阿拔斯人,”墨索斯毫不避諱的說道,“我不喜歡阿拔斯人,我的祖父就是在和阿拔斯人的戰争中死去了。”
“哦,那就更應該多和阿拔斯人做生意了,把他們的金币都賺光,讓他們變成窮光蛋。”老羅不無笑意的開着玩笑。
“喔噢,這是個好主意!”墨索斯誇張的吆喝了一聲,“就按照你說的辦,巴托爾,我要把阿拔斯人的金币都賺光。”
當然,沒什麽人在意這個目标能否實現,不過船上衆人對阿拔斯人的印象都不怎麽樣是确切的了。和老羅同船的李姌也是這個态度,“三兄,阿拔斯人很可惡的,尤其是他們的官吏更是貪得無厭。”
“嗯,還有什麽情況,你和我說說。”老羅對愛琴海西岸的國度并不了解,隻是知道這邊曾是阿拔斯人的國度,隸屬于伊裏蘭伊斯蘭教什葉教派,按照他所知道的曆史,阿拔斯王國到他所處的這個時期大概建立了有兩百年時間,原本的曆史上,在十三世紀中葉被蒙古人滅國,但是這個中間發生了什麽他就不了解了。
“三兄,阿拔斯人在巴格達的統治并不穩定,北面的哈姆丹就叛變建立了一個叫做哈姆丹的王國,自稱爲埃米爾,”李姌把她所知道的盡量說得詳細些,也許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有所幫助,她可不希望這個男人認爲她隻是一個有漂亮臉蛋的魯莽女人,“南面的綠伊大食,也就是法蒂瑪王國在攻打它,而西秦也就是拜占庭帝國在忙于征服保加利亞,估計哈姆丹支撐不了多久了。”
“嗯,四娘,你了解的很詳細嘛,”老羅緊盯着眼前的女人,真沒想到這個膽大的丫頭還有這樣細膩的心思,而且還有這樣的學識,估計在這個時代很少見的。雖然這丫頭跟着他到了雅典也有些時間了,但是兩個人卻很少有這樣的交流機會,老羅不禁問道:“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呢?”
“我的老師,她是一個嫁給了阿拔斯人的西秦人”李姌很直接的說道,“可惜她的夫君戰死了,她不想被别的人窺探,就躲在了工匠營裏面。”
“于是你跟她學會了希臘語?還有這些東西?”老羅順着李姌的話題接着說道。
“是的,三…三兄,你讨厭女人有學問嗎?”李姌有些羞怯的仰着頭問老羅,“好多族人說女人學了太多東西嫁不出去的。”
“呵呵,四娘……”老羅雖然長年在軍伍中打混,沒接觸過愛情這種東西,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喜歡他還是看得出來的,他也不知道怎麽表現才好,隻是傻傻的笑了笑,“誰說女人不能有學問的?要我看正相反,女人要多學點東西,才能更好持家的。”
“三兄,你真的不反對我學這些學問?”說到底李姌還是一個火辣的妹子啊,這話問的就差直抒胸臆了。
“嗯,你喜歡就學好了,将來也能幫我的忙。”老羅的幹脆爽直的話語直接令李姌的心頭一跳,恍惚間聽到老羅接着說道:“四娘,你接着說東邊的事情。”
“嗯,東邊……”半天李姌才恍過神來,這個家夥是在示意自己要多學點東西,将來幫他……李姌的臉更紅了,還好,她還沒忘記老羅問的話,“東邊,工匠營現在管束的也不嚴,否則我和叔父幾個人也沒法出來,實際上工匠營名義上還是歸屬于阿拔斯人,實際上已經歸屬德萊姆人直接管轄了。嗯,好像德萊姆人的王叫什麽布耶埃米爾。”
聽到這裏,老羅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兒,阿拔斯王國後期,各地方叛亂很嚴重,以緻于王國哈裏發隻能控制巴格達附近的區域,其他的地方叛亂疊起,根本無法節制,裏海岸邊就有個族群叫做德萊姆的建立了一個布耶王朝,後來被塞爾柱人滅亡的那個。
老羅接着問道:“聽四娘你這麽說,這個布耶埃米爾實際上也沒有多強大,周圍還有i什麽大的勢力嗎?”
“北面勾鼻子的波斯人的薩曼王國前兩年被突厥人滅國了,”李姌努力的回憶了一下近期的事情,想了想又說道:“還有就是聽說突厥人的伽色尼王國已經脫離了薩曼王國,他們還占據了薩馬爾罕。”
“那就是說波斯人養虎爲患,結果突厥人嗜主把波斯人推翻了。”老羅理清了一點思路,伽色尼就是後世隸屬于阿富汗的東南部城市加茲尼,這個他是了解的。
“聽說是的,還有人說突厥人要在東面統一整個部落,然後建立一個大帝國。”李姌回憶了一下聽來的消息,“工匠營裏面有些有突厥人血統的混蛋,就希望把人都拉攏到那邊去。”
“呵呵,突厥人的手伸得夠長的,”老羅不屑的冷笑了下,“看來當初大唐就沒把他們打服。”
“三兄,這個話在工匠營裏面是不能說的,”李姌有些擔憂的說道。
“沒關系了,四娘,這不是正在和你聊天嘛,”老羅看來看這個火辣的女人,心說這突厥人該有多猖狂,在工匠營又有多大的勢力,讓你這麽擔心,“四娘你是知道我的,做事肯定會有把握的,放心吧。”
李姌看着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雖然腳下還是搖來晃去的船隻,心中卻好像從來沒有過的安穩,當初在君士坦丁堡的那個夜晚,隻覺得眼前這個家夥很強大神秘。在海上還有在雅典她漸漸地認識到這個男人有多淵博做事又滴水不漏,不禁對于回到故土升起了莫大的信心。
眼見時間就是春天了,愛琴海上的這段時間風雨不驚,倒是海面上島礁不斷,船隊行進的時候往往要留意這些,這個時代的船隻雖說吃水淺,但是對礁岩的抵抗能力也是差得很。
來往這條航線的船隻其實一點也不少,時常也能見到法蒂瑪風格的三排斜挂風帆的船隻,老羅倒是想起了從蒙巴薩到蘇伊士城那段海上的經曆,阿拉伯人的宗教擴張的利害,但是内部思想卻從未統一過,此起彼伏的教派之争連續不斷,可見野心家這種東西無論哪個國家都從未少過。
二百多年前的恒羅斯之戰,大唐正好恰逢安史之亂,從此國内動蕩不安,停止了西征的腳步。而阿拔斯王國何嘗不是内亂頻發?宗教的強制性擴張,帶來的就是根基不穩,雖然有了諾大的領土,但是控制不力,卻成了拖後腳的累贅。
恒羅斯戰争時期,葛羅祿人和鐵勒人雖然臨陣倒戈,投靠了阿拔斯人,卻也沒得到什麽好處。等之後阿拔斯人内亂,這些牆頭草反而又有了休養生息的機會。到如今估計阿拔斯王國的東方已經尾大不掉,這些突厥種的家夥該反過來倒咬阿拉伯人一口了。
老羅對突厥人就沒什麽好印象,曾經的老羅還沒到國際維和部隊的時候,駐紮在西疆,隔三岔五的總有些自命不凡的家夥在邊疆找事,弄得他所在的特種部隊像救火的消防隊員一樣,不得消停。當然後世的事情總是不那麽單純,一兩句話很難說清楚,但是出頭的家夥都是這些所謂的突厥後人。
看着兩邊海水破開的浪花,遠處水波不驚的海面下,誰知道有多少潛流暗湧?後世和平的面具下,還不總是糾紛頻出,地球就這麽大點的舞台,各個國家或者勢力紛争不斷,爲了利益或者爲了尊嚴,多少争鬥被掩飾在和平的背後。
比起後世遮遮掩掩下的波瀾詭秘,眼前的這個世界還是非常簡單的,至少沒有那種多個勢力混雜在一起的熱鬧,大多不過兩三個國家或者族群在博弈,卻正是适合老羅這個武夫發揮的最佳場地。
以智破力,按照老羅在軍伍中的習慣,他還是覺得太過耗神,而且不見得有多少效用,這個年代遠比後世更加信奉武力,那就以力破力?看來自己武力方面的準備還需要再次加強,手頭現有的力量保證小規模的沖突倒是不虞,但是再向東走,動辄千人萬人的騎兵交鋒,就不是眼前的力量可以解決的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老羅從來不是一個被動等哦的人,他從蒙巴薩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年代随波逐流固然可以得一時清靜,但是也就意味着諸事不能随心,待到大浪卷過,恐怕周圍的人連生命都難以保證。他老羅盡管不曾想過有朝一日帝王将相,但也不願意象野狗一樣被人強迫東西,獨善其身還莫如在東非做他的原始野人呢,那就争取努力點做到兼善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