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是将深未深的時候。
夜宵攤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老闆,給我來二十串羊肉串,再一個烤茄子。”骊子默大聲招呼在烤爐旁忙得滿臉冒油的老闆。
“好嘞,姑娘稍等一下啊。”胖胖的大個子老闆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油和汗,背着骊子默,同樣大聲回道。
早有小夥計拿上了兩副碗筷,一一擺放到骊子默和秦桓跟前,又上了一小碟油炸花生和涼拌海帶絲,這是免費的,分量不多,但是味道很好,骊子默喜歡這裏的油炸花生,脆脆的香香的,且鹹味也恰到好處。
“要酒水嗎?”小夥計擺放好碟碗,臨走時問道。
“嗯,來兩瓶啤酒,不要冰的。”骊子默爽快的回道。
“我不喝酒,給我一瓶礦泉水就好。”秦桓此時開口說道。
“那就一瓶啤酒一瓶礦泉水。”
“好的。”小夥計應聲走到酒水擺放處,從啤酒箱裏抽出一瓶啤酒,并用開瓶器打開,又拿了瓶礦泉水,折回骊子默那一桌。
而此時,有粗犷的男聲高呼着“服務員,再給我們五瓶啤酒!”
小夥計聞聲,将手中的啤酒和礦泉水分别遞到骊子默和秦桓面前,說了聲“請慢用”後,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這裏的花生挺好吃的,你試試。”骊子默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拿起筷子,招呼着秦桓,說道。
“嗯。”秦桓聞言拿起筷子,夾了顆花生放進嘴裏。
“哦,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想請教一下你。”趁着肉串還沒上,骊子默想起之前洛過身上那一身“去而又返”的傷痕,便開口說道。
“嗯,你說。”秦桓聞言,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骊子默,神情認真。
“就是之前在秣陽你救洛過的時候,我明明看到他身上沒有一絲傷痕,可今天中午跟他吃飯,卻發現他身上之前消失的傷痕又出現了,這是怎麽回事?”
“哦,那個啊,是陸子邺的意思。”
“陸子邺?老将軍?”
“嗯,他說洛過作爲一名卧底,接受審查、恢複身份時,他身上的印記越多越安全。”
“哦,原來是這樣啊。”骊子默恍然大悟。也是,身在虎穴,野獸環伺,正常情況下,身上怎麽可能連一絲傷痕也沒有呢?
“來咯,姑娘要的二十串羊肉和烤茄子一個。”話題結束時,胖老闆端着烤盤風風火火的上到桌上,又風風火火的回到烤架上。火光,映得那張肥胖的臉一臉通紅。
“你食素,這個攤位就烤茄子味道還可以,你試試。”
“嗯,好。”秦桓擰開水瓶,喝了口水,點頭應道。
“那我開吃了。”說着,骊子默一手一串,埋頭吃了起來。
——
“哦,對了,你要跟我說什麽事?”二十串羊肉已解決一大半的骊子默突然擡頭問秦桓。
“要不要等你吃好了再說?”秦桓遲疑着,問道。
“沒事,你說吧。”骊子默眼睛雖然看向秦桓,手卻不由自主的伸向烤盤。
又拿了一串羊肉遞到了嘴邊。
“我要休息一段時間,所以,從明天開始,我人不在醫院。”秦桓看着骊子默,緩緩說道。
“嗯,然後呢?”骊子默偏頭,帶着期待下文的眼神看着秦桓。
“什麽然後?”
“就是,你要休息,不去上班,意思是說,讓我不要去醫院了,免得我白跑。那你要休息,是休息在家,還是要去别的地方?如果休息在家,我能去你家裏找你嗎?如果是你要去别的地方,能把我打包帶着走嗎?呵呵...這就是然後。”骊子默解決手中的羊肉串,舔着笑,滿眼期盼的看着秦桓。
“我要外出。”說到這裏,秦桓看着辣得雙唇通紅、正在倒啤酒的骊子默,微微停頓了一會,卻又緊接着說道,“我要去接一個人,我的未婚妻。”
“咳咳..咳咳...”秦桓話音一落,便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骊子默被酒水嗆得猛咳不止,她慌亂的側過身、彎下腰,捂嘴悶咳,一旁的小夥計見狀,遞過一瓶水,骊子默接過,背身,仰頭咕噜咕噜喝了好幾大口才緩過來,終于捋順了胸前的那口氣後,她埋頭從包裏掏出紙巾,擦幹臉上不知是嗆出來的還是流出來的淚,又抽了張紙,擦幹淨嘴巴,又舉起雙手理了理有些蓬亂的頭發,才又折過身來,勉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不好意思地重新看向仍坐着、紋絲不動的秦桓,呵呵笑道,“不小心被嗆到了,你剛才說你要去接你未婚妻啊,都沒聽小夢說過你有未婚妻。”
“小夢不知道。”秦桓淡淡的回道。
“那你未婚妻她,叫什麽,在哪裏?”
“她叫優雀,優秀的優,雀鳥的雀。她,或在南海之南,或在北漠之北,又或在東岸以東、西沙以西。”
“啊?”
“她,非常人。”
“嗯,了解,能當你的未婚妻,肯定是個不尋常的人。”骊子默點點頭,一臉明白懂得的表情。
笑着笑着,僵硬的笑也就笑軟了,裝着裝着,故作的灑脫也就真的灑脫了。
“那,等你接到你未婚妻了,記得請我們吃大餐啊。”
“嗯。”
“行吧,既然吃得差不多了,那我們就先撤吧。”說着,骊子默招手示意,并揚聲喊道,“老闆,買單!”
“好嘞,稍等”正在另一桌買單的胖老闆聞聲回道。
“我來吧。”秦桓邊掏出錢包邊出聲說道。
“嗯,也行。”骊子默稍稍猶豫後,收起錢包,爽快的應道。
正當秦桓向前來的胖老闆詢問、買單時,骊子默的手機響了,她舉起手機,向秦桓示意去接個電話後,起身來到夜宵攤外。
“喂,老大。”離開秦桓的視線,骊子默變得有些無精打采。
“梨子,幹什麽呢?發那麽奇怪的短信,速來電,怎麽,被帥哥圍困脫不了身?”
“才不是,回去再跟你說吧,我現在在外面。”
“嗯,行,聽你的語氣有點焉,估計有大事發生,我現在手頭上也有點事,那晚點等你電話啊。”
“嗯,好,拜!”
挂斷電話的骊子默站在原地黯然不語,真的是還未開始便已結束啊。
心,真疼啊!
骊子默緩緩伸出手,捂向胸口。
都未曾開始呢,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約會,什麽都沒有,就已經結束,結束的不留餘地。
“走,我送你回去吧。”秦桓買好單,走到骊子默身後,溫聲說道。
“啊,不用了,我老大,也就是我室友,就在這附近,我找她,跟她一起回去。”聽到身後秦桓的話,骊子默像變臉似的,迅速将憂傷掩退,換上她自以爲的甜笑,聲音爽朗。
秦桓聞言,沉默着,但最終還是不忍心拆破他面前這個女子口中的“善意的謊言”。他來之前,曾去過她的住宿,也曾聯系洛過,得知她的室友并不在京都,得知她晚上要出席一場宴會。後面不得已,他才放開靈識,滿京都找她。
“嗯,既然這樣,我先走了。”秦桓輕聲說道。
“好,拜拜,祝你順利接到你的未婚妻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