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靜留給趙破如的印象,有那極度活躍的心理活動,也有那誘人犯罪的相貌容顔。
可讓趙破如記憶深刻的,卻是辛瑤與公孫靜的關系。
閨中密友,這關系可好了。
但一想到辛瑤因爲他當初的疏忽大意,意外喪生,就着實令趙破如憂心忡忡。
無法彌補的錯誤,化爲承載着滿滿負罪感的千斤巨鼎,早在那時便已牢牢地壓在趙破如的肩頭。
時間煮雨,歲月無痕,距離相親那日,也已過去一周之久,哪怕僅僅這七天不長也不短的時間,所謂的負罪感,開始漸漸淡薄,随着今後精彩而漫長的人生而漸漸消磨殆盡。
可如今驟然得知公孫靜的現狀,不提還好這一提起,趙破如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被雕刻爲藝術的辛瑤。
果然,暫時還是忘不了,記憶力好,并不一定都是好事。
之前瞧冷傲天對公孫靜避而不談,反而對辛瑤垂涎欲滴的态度,本以爲公孫靜還安然無恙,可現在他卻發現,公孫靜竟成實驗室裏的小白鼠?
記得冷傲天是渴望從辛瑤身上,得到與公孫靜相同的東西,難道和徐诩所提及到牆外有關?
霎時間,趙破如的眼睛眯成一條狹長的縫隙,此時他的内心深處,有一股蠢蠢欲動的沖動。
什麽新世界?什麽救世?什麽聖女?他一概不想管。
但在徐诩的顯意識中不經意間閃過的畫面裏,看見公孫靜被封存在玻璃櫃中,如同貨物一般被旁人搶來搶去時,趙破如的内心就跟被人揪起來擰一樣難受。
趙破如不想看到公孫靜不自由,不想看到那亦如辛瑤那般不動的‘藝術雕塑’。
再者說,公孫靜還是他的粉絲,一本文筆不夠設定來湊的小衆書的粉絲說明什麽,說明她理解他字裏行間的用意,是知己是朋友。
更何況,她還是趙破如的相親對象,女方也沒見有拒絕的意思,若不是怕沒有感情基礎,換成以前的他,早就忙不疊地點頭,當天就去領證了。
種種理由,都是趙破如爲他自己找尋的借口。
因爲救回公孫靜!
也是爲了救贖他自己。
眼前,趙破如仿佛出現了公孫靜的身影,而她的背後,站着一位逝去的‘陌生人’。
至于雲逸、相座昴、易萬劍之流?他們又沒死!再說了,誰會在乎故事裏的角色?
“回家了,一點都不好玩。”趙破如撐着膝蓋站起來,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
畢竟,他已經知道得夠多了。
之前還喜不勝收的王姐,見狀臉色不由一變,急忙沖上前道:“怎麽了?你不是成功了嗎?”
趙破如此時表現出來的,卻是有些不大高興:“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成功了?”
“不對吧?剛才你不還說聖女和邪教什麽的嗎?”沙江從旁指點江山。
王姐連連稱是:“對呀對呀!”
“你們沒看過裏番嗎?黑暗聖經可是經典老番呐!最近裏番的質量實在堪憂,劇情短的一批,光看活塞運動還不如看片實際,都隻能補老番過瘾了!”
趙破如自認爲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算湊活,但大部分也是事實:“難道你們不看裏番?”
仿佛想到了什麽,随後他是一臉悲憤:“你們該不會是現充吧?都死開,不要跟我說話!我想靜靜!!!”
“他在索些森麽?好端端地怎麽急眼了?”沙江無奈,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年一個代溝啊!
莊察多聰明,一眼就瞧出了真相,咧個大嘴巴譏諷道:“這還看不出來?他就是在騙大家夥兒,耍我們玩呢!這是開玩笑的場合?小小年紀不學好,僥幸赢了一局,尾巴就翹上天了,一看就是個不成器的,也不知道協會是怎麽把關的,什麽歪瓜裂棗都放進來,真是——”
趙破如沒去反駁,反而是被對方一句‘小小年紀’,給逗樂了。
以前就因爲顯老總是被人喊大叔,現在聽到這話,趙破如别提有多美,可見優化液的‘美容’作用,已經完全體現出來了。
聽莊察這麽一說,再對比趙破如的表現,沙江和王姐還都信以爲真了,卻也不好責怪他,畢竟趙破如還赢過徐诩,隻是被前面幾批人給拖累了而已。
但失望,卻是在所難免。
然而太叔伯卻早已看穿一切,這趙破如肯定是知道了什麽,從對方撐着膝蓋起身,似乎已經疲憊不堪的姿态中,就能看出,對方一定背負了某種壓力,或者說是使命。
可太叔伯擔心自己一開口,又刺激到趙破如,所以沒有過多地追問,而是幹脆告辭道:“之前的人輸得太多,我也無法從嫌犯身上得到答案,沒必要在呆下去了。”
“那我們就這麽離開?”沙江多少還有些不甘心。
“唉——”
就在這時,也不知是誰長歎了口氣,但其中的含義,再明顯不過。
不走,還留在這打麻将啊?
就此,衆人相繼走出審訊室,獨留徐诩一個人在室内。
而徐诩,正一身冷汗地趴在審訊桌上,整個大腦袋都埋在雙臂之中,瑟瑟發抖。
他是不是躲過一劫!?
也許,對方是歪打正着,實際上是在胡說八道呢?
徐诩如尼奧顫般渾身一抖落,随即跟彈簧似地從座位上彈起,以張狂地叫嚣,來掩蓋内心的懼意:“我餓了!我要吃飯!我已經被監禁好幾個小時了!我沒殺過人,我不是殺人犯,你們這是在限制我的自由!踐踏我的人格尊嚴!快放我出去!”
監聽到屋内的情況,監控室的超特警,立馬回身禀報道:“陳總隊,嫌犯正在抗議審訊時間過長,請指示!”
“讓他再待會兒,我還有話跟他說。”陳總隊陳時龍,頭也不回地下達指令後,沖在場的衆人揚起程序化微笑,并稱贊道:
“感謝你們接受警備隊的征召,協助我隊完成對嫌犯的異能探究,爲表示謝意,你們的履曆上會留下相關榮譽,同時還有三百點的貢獻嘉獎。”
“……”
眼見沒人回應,陳時龍也不尴尬,底層民衆見到權柄的所有者,不是卑躬屈膝就是戰戰兢兢地不敢說話,他早就習慣了,遂招手吩咐馬尚,可以将他們送走了。
等陳時龍轉身離去,沙江他們才算是完全放松下來。
“呼——好壓抑啊!”沙江不禁感概道,那股無形的威壓,幾乎壓得人喘不上氣。
太叔伯攥着下巴分析道:“不愧是戰略級的能力者,他的精神力宛如實質,哪怕不經意間外洩的一部分,也讓人倍感壓力,當然了,有很大一部分是你的心理問題。”
莊察松了口氣的同時,卻責怪道:“裝腔作勢,都這麽強了,還壓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量?顯然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對待自己人都是這幅鬼樣,也難怪不受人待見。”
“咳咳——小心他聽見。”沙江低聲提醒道。
“聽見怎麽了?言論自由是随便說說的?協會又不是他家開的。”雖然莊察表現出無所畏懼的态度,但音量卻分明是低了兩個八度。
“送我們走吧。”領導也見過了,趙破如便向馬尚催促道。
“哦,好的。”
跟在馬尚身後,趙破如心裏估計,陳時龍讓他們來,就隻是爲了打醬油走走過場。
在聽見他們勝過徐诩時,陳時龍明顯有過驚訝的表情,等王姐提到‘無敵時間’的概念時,他更是表現出‘這才對嘛’的神态,可見這裏頭鐵定有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上層的權力博弈?
趙破如的猜想,也僅限于此。
牆外的事,終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可能暴露給外人,可見‘新世界’的存在,牆外與公孫靜的聯系,恐怕連新亞種研究所本身研究的項目,警備隊的人都不清楚。
而現在,他還得指望陳時龍是真沒有将他們放在心上,否則,他那前後的反差表現,以及低劣的演技,還不知要出什麽幺蛾子。
畢竟監控室是有錄像的!
别看沙江他們都相信了,但太叔伯肯定是看出什麽了。
這不,太叔伯過來了。
“有什麽事?”趙破如不無警惕。
“交換下ID。”太叔伯揮揮手上的聯絡器,笑道:“我很好奇而已,要是發生了什麽不太愉快的事,記得聯絡我,我的能力肯定能幫上忙,當然了,如果是有償服務的話,那再好不過了。”
太叔伯看着通訊錄上多出的ID,開口問了一個,初聽上去就很奇怪的問題:“我這麽說的話,應該沒有刺激到你吧?”
“刺激?”趙破如斜眼,有些不明所以。
“趙先生,已經到你了!是回之前的超測室嗎?”已将沙江、莊察送走的馬尚,握着門把手問道。
趙破如無視掉太叔伯後,上去反問道:“我寝室門外行嗎?”
太叔伯以爲對方沒聽懂,遂揮手作别。
臨了,在趙破如穿過‘如意門’時,太叔伯的耳邊卻是響起一個聲音:
“說的好像我需要你幫忙似的,你是要得這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