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喬這老小子早有懷疑,所以趁我跟師弟互相試探其間,先給我們來了一盆正宗陳釀的“狗血湯”。據他後來交代,這是他們村看門的大黃狗生産時流出來的血,辟邪殺葷最見效,而且距今已有二十幾個年頭,一直保存在他特制的器皿裏。這次若不是情勢危急,絕不舍得便宜了我跟師弟。
師弟被這突如其來腥臭熏天的狗血澆得差點背過氣去,正欲發作,忽然看見身後那具屍體騰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二話不說,腦門迅速撞過去,企圖用狗血克它。
但這女魃終究不是等閑之物,又借了屍勢,氣焰嚣張得很,“咯咯”一聲怪笑從屍體脫離出來,直直朝阿梨沖撞過去。
我急得大叫:“阿梨小心!”
隻見阿梨身形一閃,一個倒挂金鈎險險避過,我正要松口氣,突然聽老喬叫道:“不好,它的目标是阿四姑娘!”
師姐此時正在阿梨的背上,阿梨的倒挂金鈎,恰好将師姐完全暴露給了女魃。這一下誰也沒有想到,再快的身手也反應不及,隻見師姐脊背一僵,一個鯉魚打挺,迅速從阿梨背上跳起來。
與此同時,一簇黑色妖雲“嗖”地從天而降,衆人各自跳開閃避,妖雲擊在大佛的一條胳膊上,登時炸出了一個黑窟窿,隻剩半臂垂吊在半空。
“師姐”發了瘋一般,狂叫不止,手腳并用向上蹿爬,敏捷得像一隻猴子。老喬指着她大叫:“不好!千萬不能讓它跑出去,否則阿四姑娘性命難保!”
“這還用你說啊!”師弟大罵一聲,澤杖追着“師姐”甩出去,正巧鈎在她的後腰上,暫時将她穩住。
眼見着逃出生天近在咫尺,“師姐”如何肯輕易錯放這個機會?提着屁股死撐了兩下沒撐開,“嗷嗷”叫着吐出一堆毒嬰,像泥石流般朝我們傾覆下來。
阿梨大叫“小心!”衆人迅速閃避。師弟迫于無奈也在這時松了手。那女魃登時似一隻離弦的箭“嗖”地竄了上去,就在黑雲大地縫即将閉合的瞬間,逃出生天。
衆人來不及整理各自心情,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佛窟劇烈晃動起來,萬佛窟裏的死屍一個接一個像投放魚雷彈一樣投放下來,黑雲大地縫因吞了一個女魃變得極其暴怒,不斷向下嘔吐霹靂妖雲,在我們身邊撞來撞去,幾次險些要了我們的小命。那女魃啖下的毒嬰撕心裂肺地哭叫着,幾乎要把耳膜刺破,若非方才我們閃避及時,現在哭的就是我們。
師弟百忙之中喊道:“我靠,看來那女妖怪不幹淨,害得黑雲爺爺食物中毒,上吐下瀉!師哥老喬阿梨,我看咱們也别幹坐着等死,他娘的操起家夥,殺出一條生路來!”說着,拔出澤杖就要往上沖。
老喬忙喊道:“沒用啦!陣法已破,上天無路!咱們在這兒避一避,興許還能多活個一時三刻。”
師弟道:“我呸!你個老小子是活夠了,小爺我媳婦兒還沒娶呢!要等死你自己等,别拉我墊背,改明兒多給你燒點紙錢!”
古格銀眼晃動得很厲害,不,應該說整個佛窟晃動得都很厲害,其程度完全不亞于七級地震。師弟雖有澤杖在手,但我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上去,正想跟上,突然被一道妖雲迎頭劈中,好在我躲閃及時,那妖雲隻貼着我的左耳朵邊掠過,掉了一塊肉,腦袋裏嗡嗡直響。
這時,師弟突然對着我手舞足蹈起來,我卻什麽也聽不見。跟着,老喬也對我比手畫腳,一張老臉因彙聚了多種表情而異常猙獰。我忽然感到後被一陣發涼,難道……那女魃又回來了?就在我的背後?
我幾乎不敢再往下想,腦子裏一片空白,脖子條件反射想往後扭,心口突突跳得飛快,幾乎就在我左眼的餘光觸碰到某個黑色影子的時候,脖子突然一緊,被什麽東西勒住了。
跟着,我的視線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翻轉,脖子上的東西正拽着我向地獄中心疾馳。我拼了命想大聲呼救,喉嚨卻被緊緊勒住,别說張嘴說話,就連喘氣兒都困難。
難道我乾一就這麽死了嗎?連殺害自己的兇手都沒看清楚?
混亂掙紮中,我忽然摸到一個東西,登時心花怒放,看來這回,老子這枉死鬼是做不成了!
我拔出天杖,用盡渾身力氣胡亂朝那拽着我的東西上砍,因爲缺氧,雙目幾乎已經失明,隻能隐隐感到一點模糊的光,還有許多混亂移動的黑影。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從我的右邊傳來:“我靠師哥,别砍了,是我!老喬,你快看看,我師哥是不是也中邪了?要是中邪,咱趁早把他扔這兒,别跟着禍害咱們!”
老喬的聲音夾着轟隆隆的撞擊聲跟着傳過來:“口淤白沫,面堂發青,瞳仁上翻……小兌,這不是中邪,是你勒得太緊了。”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救人心切嘛!走着!”
師弟說着撒了手,我剛喘上來一口氣,就被他拉着胳膊往下急跳。大概半秒鍾之後,聽到“咚咚咚”幾聲響,屁股同時砸到某個又硬又光滑的物體上,疼得我幾乎老淚縱橫!難不成……我們也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