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下來。
梅绮絹怕了,催促道:“木樨,到底怎麽樣了?”
一旁的項占南也開口了:“快說啊!”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項擎北,他什麽話也不能說,不能表達,咬咬牙,轉頭對梅绮絹說:“媽,我們出去說吧。”
咖梅绮絹心領神會,随着姜木樨出了門,一臉沉重的項占南也跟了出來。
剛剛下過了一場沒有來路的雨,醫院長廊裏的扶手濕漉漉的,木樨迎着風站立着,手臂上泛着寒意。
梅绮絹滿臉滄桑,開門見山:“木樨,擎北他得了什麽病?”
聆她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他得了腦瘤,不過醫生說是良性的,做過了手術就好!”
梅绮絹眼前發黑,微微的顫抖,項占南趕緊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是真的嗎?”
“是真的!”她直直看着他,眼神并不閃躲,十分的堅定。
“你們重新在一起了?”
“嗯!”
梅绮絹卻沒有表示什麽,反而沉下聲音問:“手術成功機率有多大?”
“瀚海說是40%。”
梅绮絹“啊”了一聲,身形微微一動,姜木樨能體會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他想了一會兒,擡眼看她:“明知道這樣,爲什麽還要跟他在一起??”
木樨微微的笑了一下:“媽,我知道他會沒事的?”
“你這麽确定他沒事?”
木樨短暫的靜了靜,然後點頭。
其實心裏偶爾也會有不确定冒上來,可是如果連她都不相信項擎北,那麽他怎麽會相信自己。
她點頭,既是在給梅绮絹鼓氣,也是在爲自己鼓氣:“媽媽,他答應過我的。”
她說,眉眼裏透着鎮定,閃着清亮的光,“媽媽,擎北他親口向我保證過,他說他不會有事的。”
醫學是殘酷的,但是意念卻更加重要。她知道手術中意志力有多重要。他們之間,她早就決定要相信他,就如同相信她自己一樣。
更何況,他們沒有退路。
或許是這種帶着堅定的語氣和眼神,讓驚慌不已的梅绮絹得到了一絲安慰和鎮靜,她突然拉住姜木樨的手:“木樨,過去都怪媽媽一時鬼迷心竅,不讓你和擎北結婚,以後,媽媽希望你們可以在一起。”
姜木樨呆了呆,她沒想到理解和支持來得這樣的快,隻是爲什麽要在快要失去的時候,才這樣說呢?爲什麽要到不能回頭的時候,才這樣說呢?
“媽媽,我和擎北謝謝你!”她俯下身哭。
“好孩子,我們全家人一定會度過這個難關的。”
姜木樨一哭,梅绮絹反而冷靜了。
“媽媽,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她突然定定的看着梅绮絹,說。
“什麽?”
“爸爸知道丢丢的事情,他臨終前我帶丢丢去看過他,所以媽媽不要遺憾了,爸爸跟我說,他一輩子沒有遺憾了。”
“是真的嗎?”
“是真的!”
梅绮絹怔了一怔:“老頭子,你真的是個很有福氣的人,真的很有福氣,木樨啊,以前是媽媽錯怪你了,我不該對你生氣的。”
梅绮絹和姜木樨相攜着坐在項擎北的床邊,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兩個人終于可以安靜的坐在一起了。
溫暖在兩個人的心裏流動着,彼此都覺得對方是自己最親的人。
項占南有事,先離開了。姜木樨送他到了醫院門口。
他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開,顯然是有話要對她說,最後終于開口了:“木樨姐,好好的跟我哥!”
“嗯!”她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辛苦你了,我們項家的人,好像總是很麻煩。”他自我嘲笑的勾了勾嘴唇,“不過我哥,他真的很愛你。如果你也愛我,我肯定不顧我哥的情面,把你搶回身邊,可事情好像是相反的。你們互相愛對方,上帝也會保佑你們的!”
“占南,彎彎是個好姑娘!”
“好像是!”
他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回來的時候,床上靜靜躺着的人,輕輕的動了,蒼白的嘴唇逸出一聲低吟。
梅绮絹大喜,趕緊湊過身去:“擎北,你醒了!”
項擎北顯然有些意外,微微睜開眼睛,卻皺了皺眉,“媽?你怎麽來了?”
木樨和梅绮絹已經說好了,爲了不讓項擎北擔心,不要讓他知道她已經知道了的事情。輕聲說:“是我給媽媽打的電話。醫生說你隻是太累,很快就能出院。”
項擎北這才眉心略微松了松,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微帶了倦意,說:“媽,您先回去吧,我沒事的。”
梅绮絹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叮囑他說:“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
“媽,我想喝你給我做的白粥,就小時候的那種。”
梅绮絹慈祥的笑:“好,我兒想吃什麽我都給他弄到。”
等人都走了,木樨才走到床邊,握住他微涼的手,往被子裏放,卻不期然的被他反握住了。
“感覺怎麽樣了?是不是頭暈?”
項擎北輕輕搖頭,臉孔仍舊有些蒼白,說:“我口渴了。”
她一聽,趕緊去倒了水,送到他的手邊:“你喂我喝,我看不見!”她不知道他是在戲谑還是在撒嬌,卻依言将杯子默默的送他的唇邊。
于是項擎北就着她的手,喝了兩口水,然後又重新躺下了。
仿佛過了許久,都沒聽見她的動靜,可是又确定她并沒有離開,他隻好偏過頭去,微微一笑:“怎麽?現在就嫌棄我了?”
木樨心裏一抽,失态般的撲過去握住他的手“我不準你亂說!”
“也許手術之後,就是這樣,又或許,會更糟。木樨,我這樣你也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和你在一起,隻要你活着,活着!”
她沉默了下來。
梅绮絹怕了,催促道:“木樨,到底怎麽樣了?”
一旁的項占南也開口了:“快說啊!”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項擎北,他什麽話也不能說,不能表達,咬咬牙,轉頭對梅绮絹說:“媽,我們出去說吧。”
咖梅绮絹心領神會,随着姜木樨出了門,一臉沉重的項占南也跟了出來。
剛剛下過了一場沒有來路的雨,醫院長廊裏的扶手濕漉漉的,木樨迎着風站立着,手臂上泛着寒意。
梅绮絹滿臉滄桑,開門見山:“木樨,擎北他得了什麽病?”
聆她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他得了腦瘤,不過醫生說是良性的,做過了手術就好!”
梅绮絹眼前發黑,微微的顫抖,項占南趕緊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是真的嗎?”
“是真的!”她直直看着他,眼神并不閃躲,十分的堅定。
“你們重新在一起了?”
“嗯!”
梅绮絹卻沒有表示什麽,反而沉下聲音問:“手術成功機率有多大?”
“瀚海說是40%。”
梅绮絹“啊”了一聲,身形微微一動,姜木樨能體會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他想了一會兒,擡眼看她:“明知道這樣,爲什麽還要跟他在一起??”
木樨微微的笑了一下:“媽,我知道他會沒事的?”
“你這麽确定他沒事?”
木樨短暫的靜了靜,然後點頭。
其實心裏偶爾也會有不确定冒上來,可是如果連她都不相信項擎北,那麽他怎麽會相信自己。
她點頭,既是在給梅绮絹鼓氣,也是在爲自己鼓氣:“媽媽,他答應過我的。”
她說,眉眼裏透着鎮定,閃着清亮的光,“媽媽,擎北他親口向我保證過,他說他不會有事的。”
醫學是殘酷的,但是意念卻更加重要。她知道手術中意志力有多重要。他們之間,她早就決定要相信他,就如同相信她自己一樣。
更何況,他們沒有退路。
或許是這種帶着堅定的語氣和眼神,讓驚慌不已的梅绮絹得到了一絲安慰和鎮靜,她突然拉住姜木樨的手:“木樨,過去都怪媽媽一時鬼迷心竅,不讓你和擎北結婚,以後,媽媽希望你們可以在一起。”
姜木樨呆了呆,她沒想到理解和支持來得這樣的快,隻是爲什麽要在快要失去的時候,才這樣說呢?爲什麽要到不能回頭的時候,才這樣說呢?
“媽媽,我和擎北謝謝你!”她俯下身哭。
“好孩子,我們全家人一定會度過這個難關的。”
姜木樨一哭,梅绮絹反而冷靜了。
“媽媽,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她突然定定的看着梅绮絹,說。
“什麽?”
“爸爸知道丢丢的事情,他臨終前我帶丢丢去看過他,所以媽媽不要遺憾了,爸爸跟我說,他一輩子沒有遺憾了。”
“是真的嗎?”
“是真的!”
梅绮絹怔了一怔:“老頭子,你真的是個很有福氣的人,真的很有福氣,木樨啊,以前是媽媽錯怪你了,我不該對你生氣的。”
梅绮絹和姜木樨相攜着坐在項擎北的床邊,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兩個人終于可以安靜的坐在一起了。
溫暖在兩個人的心裏流動着,彼此都覺得對方是自己最親的人。
項占南有事,先離開了。姜木樨送他到了醫院門口。
他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開,顯然是有話要對她說,最後終于開口了:“木樨姐,好好的跟我哥!”
“嗯!”她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辛苦你了,我們項家的人,好像總是很麻煩。”他自我嘲笑的勾了勾嘴唇,“不過我哥,他真的很愛你。如果你也愛我,我肯定不顧我哥的情面,把你搶回身邊,可事情好像是相反的。你們互相愛對方,上帝也會保佑你們的!”
“占南,彎彎是個好姑娘!”
“好像是!”
他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回來的時候,床上靜靜躺着的人,輕輕的動了,蒼白的嘴唇逸出一聲低吟。
梅绮絹大喜,趕緊湊過身去:“擎北,你醒了!”
項擎北顯然有些意外,微微睜開眼睛,卻皺了皺眉,“媽?你怎麽來了?”
木樨和梅绮絹已經說好了,爲了不讓項擎北擔心,不要讓他知道她已經知道了的事情。輕聲說:“是我給媽媽打的電話。醫生說你隻是太累,很快就能出院。”
項擎北這才眉心略微松了松,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微帶了倦意,說:“媽,您先回去吧,我沒事的。”
梅绮絹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叮囑他說:“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
“媽,我想喝你給我做的白粥,就小時候的那種。”
梅绮絹慈祥的笑:“好,我兒想吃什麽我都給他弄到。”
等人都走了,木樨才走到床邊,握住他微涼的手,往被子裏放,卻不期然的被他反握住了。
“感覺怎麽樣了?是不是頭暈?”
項擎北輕輕搖頭,臉孔仍舊有些蒼白,說:“我口渴了。”
她一聽,趕緊去倒了水,送到他的手邊:“你喂我喝,我看不見!”她不知道他是在戲谑還是在撒嬌,卻依言将杯子默默的送他的唇邊。
于是項擎北就着她的手,喝了兩口水,然後又重新躺下了。
仿佛過了許久,都沒聽見她的動靜,可是又确定她并沒有離開,他隻好偏過頭去,微微一笑:“怎麽?現在就嫌棄我了?”
木樨心裏一抽,失态般的撲過去握住他的手“我不準你亂說!”
“也許手術之後,就是這樣,又或許,會更糟。木樨,我這樣你也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和你在一起,隻要你活着,活着!”
等項擎北睡了,雲瀚海推門進來,給姜木樨打了個手勢,她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已經是深夜了,走廊上光線有些昏暗,除了藥水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空氣裏還漂浮着潮濕的因子。木樨抱着手臂,在牆邊靠着,頭發淩亂。
空洞的走廊,讓姜木樨突然有些頹然,她順着白色的牆壁緩緩的滑了下去。
雲瀚海走過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她搖頭,沒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如果項擎北死了,她也不算活了。
咖她把頭埋首在肩膀裏,過了很久,她才擡起頭來:“現在還能手術嗎?”
“當然,手術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宜早不宜遲。”雲瀚海的語氣突然鄭重起來:“我們會診過,項擎北現在,頭痛和失明都發作得十分頻繁,甚至還出現了暈倒的症狀,病情加速惡化了,如果還不手術,一切就都晚了。”
她的眼神一震,吸了口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快!”
聆“腦部腫瘤,向來就是這樣,發展得很快。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手術,如果一直拖着,風險隻會越大。”
“那麽現在呢?現在還有40%的成功率嗎?”
她心裏還抱着那麽一絲的希望,她把雲瀚海看成是他們的救星,隻要他開口,就會是金玉良言。
雲瀚海說:“木樨,腦部手術不比别的手術,稍有差池,就會有性命之憂。隻要是手術,就會有危險,各種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姜木樨無力的垂下眼睫。
項擎北,有可能會萬劫不複。
雲瀚海接着說:“我會盡全力的,可是,顱内手術不比其他外科,即使成功率是99%,那剩下的1%所帶來的後果,也不是你能想像的。”他也将手環在胸前,做了個深呼吸,這才平穩地說下去:“至于這一次,萬一失敗了會怎麽樣,目前我也不能下斷論。”
病區裏空空蕩蕩的,隻有兩個人在走廊裏站立裏,所以的聲響都已經停止了。
周圍太安靜,雲瀚海的話一字一句的傳進了木樨的耳朵裏,仿佛都有嗡嗡的回音。
姜木樨,你真的對将來要發生的情況都準備好了嗎?
在此之前,她原以爲是準備好了的,可是當面對最殘酷的事實是,四面的牆壁向你逼壓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無所逃避,不能呼吸。
清早項擎北醒來,木樨正梳洗完從浴室裏走出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項擎北突然撐起身子來,半趴在床邊,開始嘔吐。
她一驚,趕緊快步過去扶住他。
他已經一整天滴米未進了,全靠着高蛋白針在支持着。他扶着床,隻是幹嘔着。可是身體虛弱,顫抖得更加厲害了,蒼白的十指緊扣着床沿,伏着身子,那一聲一聲,聽在木樨耳裏,隻覺得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他才漸漸的緩和了下來,他趴在床沿上喘息,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木樨扶住他的肩将他慢慢翻轉過來,靠回枕頭裏,目光觸及那張蒼白憔悴的臉,鼻尖不期然一酸,緊接着眼前一片模糊。
木樨扭過頭:“我去問問醫生,怎麽會吐得這麽厲害。”
他卻是輕輕拉住她的手,“不用了,這種病,都這樣。”
他看着她,又說:“什麽時候手術?”
“三天後。”木樨說:“我們明天就去紐約,瀚海已經在準備了。”
“好,我知道了。”項擎北點頭,又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問:“可是我們一起嗎?”
“當然!”她一緊張,生怕他又變卦,皺着眉警告:“如果你反悔,我又會離家出走,我說到做到。”
沒想到他側過頭低低地笑起來:“這确實是你的拿手好戲。”
除了手術,醫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項擎北堅持要出,院方隻好開了藥,讓他們回家去。
一回到家,項擎北就被木樨推着往床上走。
他皺眉抗議:“我還沒有這麽老。”
“休息一下嘛。”木樨不由分說的強按着他躺下,拉過被子來給他蓋上,“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主人,你要聽我的才行。”
他笑,牽過她的手來:“原來我的太太是霸道的人。”
她哼一聲,别過臉,不理他。
他低低地說:“那你上來陪我一起睡才行?”
姜木樨看着他,真是孩子。于是順從的上床,她才閉上了眼睛,身體被項擎北從後面環住。
“下午就在家睡覺,會不會讓人覺得很奇怪?”她問。
“你想有人來看我們?”項擎北說,一隻腿垮過去,環住了她的腿。
眼看着整個人都要被他壓在了身下。
“我不是這個意思!”羞紅了臉。
“那你是什麽意思,嗯?”他眉眼一挑,眼睛裏含着笑。
她心中一動,轉身去看他,幾乎目不轉睛。
項擎北好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起來,“你幹嘛?”
他笑着的時候,眼角有細細的魚尾紋,木樨湊過去,就順着這紋路輕輕吻上去,越吻越深。
項擎北一動不動,任由她的吻順着自己的眼角逶迤而上。
“擎北,我愛你,很愛你!”
“我也愛你!”
飛機在第二天中午起飛。
機艙裏十分壓抑,在三萬英寸的高空飛行,十幾個小時的旅程,木樨本來擔心項擎北會受不了,但是項擎北看起來一切都還好。
他眉心微皺,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姜木樨輕手輕腳的把他伸手的毛毯往上拉了拉。身邊的人卻輕輕的動了。
她的手瞬即被人輕輕的握住了,掌心微涼,她偏過頭來看他,這份感覺缺少了真實感。
私人飛機裏很安靜,木樨半倚在項擎北的胸前,咬了咬唇擡起頭來,目光清湛無比,她拉住他的手說:“擎北,我們結婚吧。”
項擎北的大手微微一抖,凝下臉色,沉默不語。
她卻有了經驗:“你不跟我結婚想跟誰結?”
咖見他仍然不語,“擎北……”她執着的看着他。
項擎北哭笑不得,他無奈,突然低下頭,輕輕吻了吻那張印出淡淡齒痕的嘴唇,眼角現出淺細的笑紋:“等我出院了,我們就去拉斯維加斯登記結婚,怎麽樣?”
木樨卻不滿意,揪住他的襯衣,咬牙:“爲什麽要去賭徒們的城市登記結婚,那豈不是表明你又要甩了我?我不要。”
聆項擎北挑起半邊眉毛,似笑非笑,語氣無辜:“我以爲你急不可待,所以選擇就近原則。”又皺眉:“從來都是你甩我,而不是我甩你吧?”
木樨哼了一聲,難得的孩子氣:“反正我要回去結婚,到時候讓丢丢做花童。”
“咱們年紀是不是太大了點兒?”
“梅開二度嘛,我們又結婚了。”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低低的顫動,不用看,也知道他正笑得開心。不知過了多久,隻聽見他又輕輕地喚了聲:“木樨……”
她擡頭,對上他幽深清亮的雙眼。
他久久凝視她,卻隻是叫了這一聲,沒有後話,沒有更多的言語,圈着她的手臂收得那樣牢,仿佛隻怕這一松開,便再也觸不到。
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飛機平穩的降落在了地面,救護車早已等在機場外。
到了醫院,雲瀚海拍了拍姜木樨的肩膀,說:“木樨,别緊張。”
木樨輕輕一笑,低頭看她腳上的那一雙黑色的鞋。
雲瀚海在護士的陪同下去做提前準備,推床也已經進來,木樨看着項擎北躺上去,神色安甯靜切,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她,流水一樣平淡溫和的氣息在他的眼角眉梢流動。
在那一刹那,時光倒轉,姜木樨想到了第一次遇見項擎北時候的情景,那個時候,他喝醉了酒,可是他的眼睛裏就閃爍着這樣的光芒。
項擎北是項擎北,他從來就不是别人,别人也成就不了他。
就像,這麽多年以後,從來沒有人可以在她的心目中替代他,王清朗也好,蘇家明也罷。
她伸出手,握住那隻微微冰涼的手,随着護士一同陪着他往手術室裏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可是木樨低着頭,總能和項擎北的視線相遇。
她從來沒有陪人去做手術的經驗,直到護士客氣地阻止了她的腳步,這才驚覺眼前便是那道關卡,隔着兩扇門,裏外就如兩個世界。
她停下來,一顆心卻驟然飛速地跳動,手指不由得一緊。
項擎北閉了閉眼,淡淡地說:“等我。”稀松平常得就好像早晨出門上班,晚上便能回家一樣。
木樨低頭,面無表情,心髒卻開始緊縮。她不知是不是該佩服他,在這一刻仍能表現得雲淡風輕若無其事。
其實,隻有她知道,他也是擔心的。從國内出發的前一夜,她幾乎整夜無眠,也因此知道他在半夜突然驚醒,而後擁住她的手臂漸漸收緊,充滿驚慌無措的意味……
可是到了白天,便又是信心十足的樣子。
明明自己也害怕,一直以來,他隻不過在安慰她罷了。
現在,她笑不出,沒辦法表現得多麽坦然鎮定。怕耽誤時間,于是她突然半蹲下來,與項擎北平視,平靜地說:“還記得在孫苗苗的婚禮上,我說過最喜歡詩經裏的那四句話吧?如果執手攜老終究隻是一個無法實現的童話,那麽,我甯願選擇它的前兩句。”她深深吸氣,語氣鄭重:“擎北,生死契闊,與子成悅。”
他一直要求她要輸得起,那麽,她唯一的要求便是——他不許輸。
不管有什麽樣的後遺症都好,隻要,能夠活着。
她相信,此時此刻,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在場幾位金發碧眼的護士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麽,面色平靜,這種場景想必是見得多了,隻等二人最後談完便推着病人進手術室。
然而,木樨卻忽然有種莫名的快感,因爲同一刻,項擎北臉上冷靜淡然的面具終于裂開,成爲碎片。
他蹙起眉心,語氣嚴厲:“木樨,别胡說。”
“我沒有。”好像倏忽變得冷硬起來,木樨慢慢掙脫他緊緊攥着自己的手,“我會在這裏,等到你出來爲止。”
項擎北似乎還想拉她,可是護士已經在木樨的示意下,将床推往手術室。
直到那扇大門開了之後又合上,木樨才默默地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項擎北驚訝無奈的眼神,便成了最後一瞥。
二十天以後。
那一天,早春的氣息溫暖動人,她坐他的身邊,默默地盯着那張輪廓英俊的側臉,牽着他的手。
良久之後,她說:“擎北,我要謝謝你。”
她說得十分突兀,可是他卻好像并不疑惑,隻是微微揚起好看的眉,轉過臉來。他的額上還有複健後留下的汗水,細細密密,在陽光下掠過溫和的光。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木樨,我愛你。”
窗外春風襲來,窗内其樂融融。這時候門鈴響了,姜木樨驚喜的打開門,梅绮絹,丢丢,項占南出現在了門口。
幸福的日子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