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道光年間四太傅

道光丙午,餘居揚州,适儀征師以重宴鹿鳴,蒙恩加太傅銜,師受寵若驚, 囑餘考國朝加太傅銜者若幹人。謹按,我朝滿、漢大臣,生前得太傅加銜者,不 過六人(如金文通、洪文襄、範文肅、鄂文端、曹文正、長文襄,皆已詳前書)。 其由身後得贈銜者,亦不過十餘人,而吾師更由太子太保銜,超加七級至太傅銜, 尤爲曠典。乃甫逾兩年,在溫州郡署,接閱邸抄,則戊申正月初二日,長洲相國 潘芝軒公,亦由太子太保恩加太傅銜,以狀元宰輔,位冠朝端,而膺茲異數,尤 爲稽古殊榮。儀征師以林下得之,芝軒公與曹文正師以現任得之,前後不過十餘 年中,更爲國家盛事。餘于三太傅皆有知遇之感,而儀征師與芝軒公,又皆夙締 文字之緣,惜追随曹文正師,适在機務填委之時,不獲乞其片言隻字爲憾耳。芝 軒相國爲餘題漢瓦研冊,已錄梓入《師友集》中,甲辰年,餘以《七十自壽詩》 寄呈相國,即賜和韻四章,手書金箋橫幅寄贈,時已七十六歲,而聲律完足,寫 作俱精,讀者無不歎爲天人,而預知其福澤之未艾也。因屬兒輩寶藏之,而附錄 其句于此雲:“話别春明記十年,康侯述職會朝天(丙申歲,君擢撫廣西,來京 握晤,忽忽已十年矣)。移從桂嶺承恩渥,喜聽蘭階報捷(原誤爲“提”)先 (辛醜君移撫江蘇,是年哲嗣長君成進士)。玉節三持晉開府,金阊兩度賦《歸 田》。藤花早誦琳琅集,又寄親書《自壽篇》。”“康濟當年奠澤鴻,至今猶頌 富韓公。三英久著旬宣(原誤爲“宜”)績,四郡頻資浚瀹功。率屬勉登《循吏 傳》,愛才真有古人風。更欣餘事滄浪葺,逸韻應追宋漫翁。”“聞道黃樓樂遂 初,園林清福足相於。傳經近接三珠樹(君與先兄樹庭甲寅同年,令嗣吉甫與次 兒曾瑩辛醜同年,平仲己亥出餘通家何子貞門下,敬叔丁酉鄉舉,與餘猶予遵祁 同年),注選旁搜萬卷書(君所著《文選旁證》,極爲赅洽)。金石怡情征上壽, 煙雲過眼富吾廬(君收藏金石書畫甚富)。懸車真羨神仙侶,早仿鴻胪繪《蔔居》 (君仿禹鴻胪《蔔居圖卷》,名流題詠殆遍)。“天教謝傅卧東山,琴鶴随身自 在閑。矍铄正誇吟興健,婆娑盡許俗塵删。衰遲愧我稱先進,勇退如公得大還。 重宴鹿鳴開九袤,耆英應冠杖朝班。”

元旦開筆

今人于每年元旦作字,必先用紅箋莊書兩語,如“元旦開筆,百事大吉”之 類,或作“動筆”,或作“舉筆”,士農工商皆然,随人所寫無一定也。記餘少 時,先資政公于開年必令書“元旦開筆,讀書進益”八字,乾隆辛亥年,則令書 “元旦開筆,入泮第一”,是年秋,果入縣庠第一名,甲寅年元旦,語餘曰: “汝現應舉,但書元旦舉筆可也。”是年果舉于鄉,此後則違侍之日多,音容杳 不可複接矣。憶餘偶問此事起于何時,公曰:“似前明即有之,前人多作把筆, 《五燈會元》載淨慈道昌舉此語雲:歲朝把筆,萬事皆吉,此是三家村裏保正書 門的。又《大梅祖鏡》雲:“歲朝把筆,萬事皆吉,記得東村黑李四年年親寫在 門前。則此事由來久矣。”按吳中相傳林少穆、陳芝楣二公,同在百文敏公金陵 節幕度歲,署中賓朋頗盛,元旦清晨,齊至林少穆房中賀歲,見壁間貼“元旦開 筆,領袖蓬山”一紅箋,次至陳芝楣房中,見所貼紅箋正同此八字,不謀而合, 二公亦相視而笑,是歲少穆即登館選,逾數科,芝楣亦以鼎甲入翰林,遂爲一時 佳話。憶餘于道光辛醜冬在江蘇巡撫任内,引疾奏請開缺,歲除尚在節署候旨, 權篆者爲程晴峰方伯,與同僚商同勸餘銷假,時餘閉門謝客已久,晴峰拟以元旦 人見時面陳,是日直入餘卧室,見餘幾上有紅箋,楷書“元旦開筆,歸田大吉” 八字,默然而出,語同僚曰:“憲意已決,似無煩口舌矣。”同年吳棣華聞之, 笑曰:“元旦開筆等字,無人不寫,而歸田大吉之語,似前此竟未之聞,可爲此 事開山手矣。”

上大人

餘前撰《歸田瑣記》,載祝允明《猥談》,言“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 七十士,爾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禮”也,謂此系孔子上父書,近似有理。 葉盛《水東日記》:“宋學士晚年寫此,必知所自。”似是元末明初(原誤爲 “此”)有此語。既閱《通俗編》,載《傳燈錄》雲,或問陳尊宿,如何是一代 時教,陳曰:“上大人,邱乙己。”《五燈會元》亦載郭功甫谒白雲,雲曰,夜 來枕上作《個山頌》,謝功甫大儒,乃曰“上大人,邱乙己,化三千,七十士, 爾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禮”也。公初疑,後聞小兒誦之,忽有省。據此, 則知唐末先有此語,北宋時已爲小兒誦矣。其文特取筆畫簡少,以便童蒙,無取 義理,祝氏之說,未免附會無稽矣。

千家詩

宋劉後村有《分門纂類唐宋千家詩選》,所錄惟近體,而趣尚顯易,本爲初 學設也。今村塾所謂《千家詩》,上集七言絕八十三首,下集七言律三十九首, 大半在後村選中,蓋據其本而增删之,故詩僅數十家,而仍以千家爲名。下集忽 有明太祖《送楊文廣征南》之作,又或作《贈毛伯溫南征》,實不可解,可知增 删者出明人之手也。

百家姓

《玉照新志》:“《百家姓》是兩浙錢氏有國時小民所著,蓋趙乃本朝國姓, 錢氏奉正朔,故以錢次之,孫乃忠懿王之正妃,其次則南唐李氏,次句周、吳、 鄭、王,皆武肅而下嫔妃也。”按陸放翁自注:“農子十日乃遣子入學,所讀雜 事、《百家姓》之類,謂之村書。”則《百家姓》之有,自宋前無疑。陳振孫 《書錄解題》,有《千姓編》一卷,不著撰人,末雲“嘉貪四瓴燒孀蛹恰保豈 即所著耶?明洪武時翰林編修吳沈等,據戶部黃冊,編爲《千家姓》,見《楊升 庵外集》。蓋古《臼家姓》,原不止百家,《戒庵漫筆》雲《百家姓》單姓四百 零八,複姓三十是也。

三字經

揚州包松溪太守新得諸城劉文清公楷書《三字經》全文墨迹,将鈎勒上石, 寄書屬餘題其冊首。按《三字經》世傳爲王伯厚作,或又曰是宋末區适子所撰, 适子字正叔,廣東順德人,未知孰是。要皆宋人也。坊間有别本,多出元、明, 統系數句,是明人所添,蕭良有《龍文鞭影》言裏中熊氏藏有大闆《三字經》, 明蜀人梁應升爲之圖,聊城傅光宅爲之序,較舊闆多叙元、明統系八句。紀文達 師言《趙南星集》有《三字經注》一卷,其宋以後亦多出數句,而與蕭良有所述, 又微有不同,今不知文清所書,是從何本也。

萬字文

《千字文》人所熟知,問以《萬字文》,皆瞠日矣。按《萬字文》,隋滿徽 撰,去周興嗣作《千字文》時,年代殊非懸絕,而傳世獨罕,當是因其繁多之故 耳。近年有重編《千字文》爲祝嘏之辭者,始于彭文勤師,時吾鄉遊彤卣侍禦亦 集賦一首,皆一時極思,可稱傑作,此在乾隆庚戌八旬慶典時。至嘉慶庚辰葉東 卿兵部志诜獻萬壽頌冊,重編《千字文》十首,名爲《萬言頌》,則更度越前人 矣。

手不釋卷

鄭蘇年師主鼈峰講席,來從遊者甚衆,師校閱課卷,必詳必慎,幾有日不暇 給之形,時餘讀《禮》家居,師令襄同校閱,自镌一小印,曰“手不釋卷”,笑 謂餘曰:“此四字究不知始于何時?”餘曰:“但記得《華陽博議》中有此語, 而不名一人,如謂馬懷素、口思禮、于休烈、李艮墒嘶輪脅皇途碚撸劉薄⒙ 肅、崔林、辛術軍旅中不釋卷者,劉實、王起、趙逸、崔元翰耄耋中不釋卷者, 司馬光童稚中不釋卷者,裴┞依胫脅皇途碚撸皇甫谧、斐漢疾病中不釋卷者。” 師賞其博洽。

添注塗改

今科場格式,卷末須注明添注塗改,蓋自唐時即有之。唐試士式,塗幾字, 乙幾字,皆令注明。乙音主,與<黑主>同,文字遺落,鈎其旁以補之,畫作乙形, 今人以爲甲乙之乙,誤矣。又《漢書·東方朔傳》“辄乙其處”,謂止絕處<黑主> 而記之,如今人讀書以朱識其所止,作乙形,亦非甲乙之乙也。

十六羅漢

客有以丁南羽白描羅漢索題者,并言世稱十八羅漢,而此隻十六,無乃缺欤? 餘曰:十六羅漢之名,自古所傳如是。釋典載佛伽梵般涅魇保以無上法付囑十 六阿羅,故張僧繇、盧楞伽所畫,皆止十六。《清波雜志》載蘇扶攜古畫羅漢十 有六,求山谷題名号,歸宗一見笑曰:“夜來夢十六僧來挂塔。”《江西通志》 載貫休于雲堂院畫羅漢,已畢十五,從禅定起,寫本身以足之。則十六之數,曆 有明證。惟《東坡集》有《十八羅漢贊》,前十六尊與梵志合,後二尊一曰慶友, 一曰賓頭盧,然賓頭盧即賓度盧跋羅堕眨實複出也。然貫休所畫羅漢,有十六, 亦有十八,恭讀純廟集,中有《唐貫休十八羅漢贊》,始知西域十六應真外,别 有降龍、伏虎二尊者,一爲戛沙鴉巴尊者,一爲納達密答喇尊者,以具大神通法 力,故亦得阿羅漢名。按東坡所贊,于羅怙羅尊者,則曰龍象之姿,魚鳥所驚, 似指降龍;于伐那婆斯尊者,則曰逐獸于原,得箭忘弓,似指伏虎。惟羅怙羅, 即喇呼拉尊者,伐那婆斯,即拔那拔西尊者,由此土僧伽未能深通貝辏輾轉傳 訛,緻此舛錯。今謹依西湖聖因寺所藏貫休十六羅漢遺迹、禦制《贊跋》考定: 第一爲阿(迎阿)達機尊者(原題第十三因揭ヌ尊者)。第二爲阿資答尊者(原 題第十五阿氏多尊者)。第三爲拔納西尊者(原題第十四伐那婆斯尊者)。第四 爲嘎禮嘎尊者,(原題第七迦理迦尊者)。第五爲拔(雜哩)逋答喇尊者(原題 第五伐漳歉ザ嘧鹫撸。第六爲(拔哈)達喇尊者(原題第六耽沒跋ヌ尊者)。 第七爲嘎納嘎巴薩尊者(原題第三賓頭盧頗羅堕誓尊者)。第八爲嘎納嘎(拔哈) 喇雜尊者(原題第二迦諾迦伐蹉尊者)。第九爲拔(嘎沽)拉尊者(原題第五 拔諾迦尊者)。第十爲喇呼拉尊者(原題第十羅怙羅尊者)。第十一爲租查巴納 塔嘎尊者(原題第十六注茶半托迦尊者)。第十二爲畢那楂拉(拔哈)喇雜尊 者(原題第一賓度羅跋堕兆鹫撸。第十三爲巴納塔嘎尊者(原題第十半托迦 尊者)。第十四爲納阿噶塞納尊者(原題第十四那伽犀那尊者)。第十五爲鍋巴 嘎尊者(原題第九戒博迦尊者)。第十六爲阿必達尊者(原題第四難提密多羅慶 友尊者)。伏讀禦跋,雲唐貫休畫十六應真像,見《宣和畫譜》,自廣明至今垂 千年,流傳浙中,供藏于錢塘聖因寺。乾隆丁醜仲春南巡,駐西湖行宮,詣寺瞻 禮,因一展觀,信奇筆也,第尊者名号,沿譯經之舊,未合梵夾本音,其名次前 後,亦與章嘉國師據梵經所定互異,爰以今定《同文韻統》合音字并位次注于原 署标識之下雲雲。時僧明水複爲敬謹勒石,餘于客秋遊西湖,始從寺僧乞得拓紙 一副,歸而敬述之如此。

四大金剛

四大金剛彼教但稱天王,《長阿含經》雲:“東方天王名多羅吒,領乾闼婆 及毗舍丈窠,護弗婆提人;南方天王名毗琉璃,領鸠闼荼及薜荔神,護閻浮提 人;西方天王名毗留博叉,領一切諸龍及富單那,護瞿耶尼人;北方天王名毗沙 王,領夜叉羅刹将,護郁單越人。”謂之金剛者,以所執之杵号之耳。《婆沙論》 稱四天王身長一拘盧舍四分之一,西國以五百弓爲拘盧舍,八尺爲弓,蓋其長百 丈,故凡塑天王者,皆特長大也。

韋馱

《翻譯名義》雲,韋馱是符檄,用征召也,與今所謂護法韋馱無涉,其護法 者,蓋跋章薏膩,跋章蓿此雲金剛,波膩,此雲手,因其手執金剛杵,遂以 名之。按今大小叢林頭門内,皆立執杵韋馱,有以手按杵據地者,有雙手合掌捧 杵者,詢之老僧,始知合掌捧杵爲接待寺,凡遊方釋子到寺,皆蒙供養,其按杵 據地者則否,可以一望而知也。

風調雨順

《唐書禮儀志》:“武王伐纣,五方神來受事,各以其職命焉。既而克殷, 風調雨順。”王業《在閣知新錄》:“凡寺門金剛,各執一物,俗謂風調雨順, 執劍者風也,執琵琶者調也,執傘者雨也,執蛇者順也,獨順字思之不得其解。” 楊升庵《藝林伐山》雲:“所執非蛇,乃蜃也,蜃形似蛇而大,字音如順。”然 則《封神傳》之四大金剛,非無本矣。

國泰民安

今人言風調雨順,必連舉“國泰民安”四字,記得《六研齋筆記》載項子京 藏芝麻一粒,一面書風調雨順,一面書國泰民安,雲出南宋宮中,異人所獻者。 然則此八字之相連成文,由來久矣。猶憶觀劇時,有一出忘其名,某縣令在任, 頗作威福,去任之曰,三班六役環送,令問曰:“自我莅此地後,外間議論如何?” 從答曰:“自官到此,風調雨順。”複問曰:“今我去此地,外間議論又如何?” 衆答曰:“官今去此,卻也國泰民安。”令爲答然。

尼庵

餘官江蘇時,往來丹徒河幹甚屢,習見一尼庵,頗冷落,近年過之,則門戶 斬新,香火甚盛,相距不過十餘年耳。偶因夜泊,與庵旁一老翁诘其颠末,翁年 逾七十矣,慨然曰:“凡寺觀之盛衰,雖關氣運,而人事亦與有功焉。此庵初不 振,一日遇都天廟會,甚熱鬧,庵前趕會之船不少,有美婦趁船到此登岸,一足 誤陷污泥,急行入庵,衆目皆睹,而舟子忽嘩言婦給船錢一百,乃是冥資,急入 庵理論,則庵中并無此婦,方與庵尼诘論,舟子忽見座上大士像一足遍染污泥, 乃大驚悟,伏地叩首,即将冥資焚于爐中,于是阗塞入庵聚觀者,無不合聲誦佛, 信爲大士顯靈。适舟中人又來報香氣四騰,衆益駭異,遠近傳聞,自此施舍沓至, 香火遂煊赫至今。實則婦與舟子皆庵尼所夥串,婦一入庵(原誤爲“船”),即 卸裝改容,而以污泥移入大士足下耳。此事近來知者漸多,而庵之靈感如舊,則 其氣運尚未衰也。”

運木井

西湖淨慈寺之運木井,餘已載其說于《歸田瑣記》中,而不知蘇州之玄妙觀 亦有此奇事。嘉慶二十二年,雷擊玄妙觀,大殿中西北一柱,支持重大,勢甚可 危,然遍選東、西兩彙之木材,無以易之。是冬,常熟福山口外漁舟于水中遇一 浮物,視之巨木也,拟牽往江北售賣,半濟,風阻而回,再往,又如是,異之, 始曳入港,則風水皆順,直達縣城東門外言港橋停泊,觀者如堵。其木可兩圍有 半,水苔青綠滿其上,木梢刊“崇祯三年”四字,“祯年”兩字甚分明,“崇三” 兩字模糊,以意度之良是。蘇城人聞之,出錢數十千購去,而玄妙觀因此興修大 殿,至今完固。夫天生巨材,上镌前代年号,自是因工入選,乃選而未用,曆二 百年之久,浮沉于汪洋浩渺之中,卒無遇合,一旦自來,以供要用,此與狯園所 載,大慈寺建轉藏殿少一梁材,海浮大木濟之,其事前後略同。大抵巍峨廟宇, 皆有運可憑,鬼神弄其巧以應運,未可皆以爲事出偶然也。

十二屬

十二辰各有所屬,其說始于《論衡》,《物勢篇》言其十一,所缺惟龍,而 《言毒篇》有“辰爲龍”、“巳爲蛇”二語,合之今說,已無參差,而統謂之曰 禽。《北史》宇文護母贻護書曰:“昔在武川鎮生汝兄弟,大者屬鼠,次者屬兔, 汝身屬蛇。”梁沈炯有《十二屬詩》,屬之稱當在此時。《法苑珠林》引《大集 經》,言其所由來曰:“閻浮提外,四方海中,有十二獸,并是菩薩化導,人道 初生,當菩薩住窟,即屬此獸護持,得益,故漢地十二辰依此行也。”所說十二 獸,無虎而有師子,蓋彼方名虎曰師子耳。其所以分配之義,則《俟嚷錄》言 之頗詳。據雲,子、寅、辰、午、申、戌俱陽,故取相屬之奇數以爲名,鼠、虎、 龍、馬、猴、狗五指,而馬單蹄也;醜、卯、巳、未、酉、亥俱陰,故取相屬之 偶數以爲名,牛、羊、雞、豬皆四爪,兔兩爪,蛇兩舌也。朱子嘗論《易》, 《乾》馬《坤》牛,《震》龍《巽》雞,《坎》豕《離》雉,《艮》狗《兌》羊, 此取象自有來曆,非假譬之,十二屬頗與八卦取象相類,得雲無來曆乎?翟晴江 曰,觀蒼颉造字,亥與豕共一筆小殊,而巳字直象蛇形,則其來曆耙印

楊公忌

《軌論》雲:“宋術士楊救貧,習堪輿術,爲時俗所推,其說一年有十三日, 百事禁忌,名曰楊公忌。然其日多賢哲誕生,如孔子及唐代宗、宋孝宗、孟嘗君、 崔信明、蘇東坡之流,今用其日者,亦未蒙禍害。”按今人所傳楊公忌,以正月 十三日爲始,餘每月皆隔前一日,惟七月有兩日,一爲初一日,一爲二十九日, 亦隔前一日也,故合爲十三日。然不信其說者多,憶餘以十二月十九日完娶,家 中親友并以此楊公忌日,必不可用,先資政公毅然用之,餘亦了不介意。後清河 君佐餘曆官中外,膺二品诰封,育五男四女,身享中壽,族中皆以爲有福完人, 則又何忌之有乎?

歸忌往亡

今人出行避往亡日,歸家避歸忌日,其說最先,《後漢書·郭躬傳》雲: “桓帝時有陳伯敬者,行路聞兇,便解駕留止;還觸歸忌,則寄宿鄉亭。”注引 《曆法》雲:“歸忌日,四孟在醜,四仲在寅,四季在子,其日不可遠行歸家及 徙也。”《通鑒》卷一百十五注引《曆書》雲:“二月以驚蟄後十四日爲往亡。” 此皆于今選擇書所載不符,然《論衡·辨崇篇》雲:“塗上之暴屍,未必出以往 亡;室中之殡柩,未必還以歸忌。”則古人已駁之矣。

賞善罰惡

杭州吳山上城隍廟頭門外有牆,四面甚高廣,慈溪盛小坨本以大穎書作“賞 善罰惡”四大字,極奇偉,此廟不毀,此字亦當不磨也。或疑此四字所出不古。 按《公羊傳序》疏雲:“《春秋》者,賞善罰惡之書。”《雲笈七簽》:“天真 告聖行真士雲:行善益潰行惡奪潰賞善罰惡,各有職司,報應之理,毫分無 失。”則此四字之由來亦久矣。

物故

古人稱死爲物故,《史記·司馬相如傳》:“治道二歲不成,士卒多物故。” 《漢書·蘇武傳》“武官屬前以降及物故”,師古曰:“物故謂死也,言其同于 鬼物而故也。一說不欲斥言,但雲其所服用之物,皆已故耳。”



世人于卻人饋遺,率書其簡曰璧,翟晴江謂歸璧事出《左傳》、《史記》者 凡五,其一爲晉獻公用荀息議,以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随以滅虞,荀息操 璧前曰:璧猶是也。此與今人卻饋之情事不合。一爲王子朝用成周之寶鍾诤櫻 津人得之,将賣之,石也,王定而獻之,複爲玉,此明言爲玉,而不得以璧代之。 一爲秦昭王願以十五城請易趙璧,蔺相如奉璧往,視秦無意償城,使從者懷其璧 亡歸于趙,此秦恃強詐取,相如以死争歸,此何等事,似不宜用于和好之交際。 一爲秦使者夜過華陰,有人持璧遮道,言今年祖龍死,使者奉璧,具以聞,乃二 十八年渡江所沉璧,此更非嘉事。惟《左氏傳》僖二十二年,負羁饋公子重耳盤 餮,置璧,公子受餮,反其璧,此一事最切合,故今人多援此爲比。至晴江又謂, 當本《儀禮·聘禮》“君使卿皮弁還玉于館”、《戴記·聘義》“已聘而還圭璋” 輕财重禮二事,然《聘義》注,明言财謂璧琮享币也,是所還惟圭璋,而璧固受 之,則于今人用璧之義愈不合矣。故家曜北直斷爲用負羁事,又言《左氏傳》昭 十三年,有衛人饋叔向羹與錦,叔向受羹反錦事,則用錦字亦與璧相同。若今人 有用蔺相如事竟用趙字者,則恐不可爲訓也。

缙紳

今人呼鄉宦之家居者爲缙紳,其實當作萆稹x荩《說文》訓插,《禮·玉 藻》言蒇铮《内則》言蒹耍《晉書·輿服志》雲:“古者貴賤皆執笏,其有 事則葜于腰帶。所謂萆穑ㄔ誤爲“笏”,據《晉書》改)之士者,蒹碩垂 紳帶也。”亦作薦紳,《史記·封禅書》注雲:“鄭衆注《周禮》,雲‘荻獵 薦’。則薦亦是進,謂進而置于紳帶之間。”故亦作薦紳。惟《史記·封禅書》: “缙紳者不道。”故今人皆仿之稱缙紳,但言萆稹⒀約錾穑二字意不平列,而 言缙紳,則二字必平列作對,老杜詩“北鬥司喉舌,東方領缙紳”,皇甫冉詩 “地控吳襟帶,才光漢缙紳”,宇文融詩“雜沓喧箫鼓,歡娛洽缙紳”,則皆作 平對也。

東西

伊墨卿太守語餘曰:“向聞朱石君師言,世俗通行之語,但舉東西而不言南 北者,東謂吾儒之教,即孔子之東家某,西即彼教,謂西方之聖人,舉此二端, 足以函蓋一切矣。惜當時未聞所據何書。”餘嘗私質之紀文達師,師笑曰:“石 君笃信彼教,故其論如此。”然餘嘗聞明思陵偶問詞臣曰:“今市肆交易,但言 買東西,而不及南北,何也?”輔臣周延儒對曰:“南方火,北方水,昏暮叩人 之門戶求水火,無弗與者,此不待交易,故但言東西耳。”思陵善之。餘謂周乃 小人捷給,取辨一時,亦未見确鑿。《齊書·豫章王嶷傳》:“上謂嶷曰:‘百 年亦何可得,止得東西一百,于事亦得。’”似當時已謂物爲東西,物産四方而 約舉東西,正猶史記四時而約言春秋耳。

老草

朱子《訓學齋規》雲:“寫字未問工拙如何,且要一筆一畫嚴正分明,不可 老草。”據此,則今人言潦草者,乃老草之訛,因音而轉耳。

求佛

相傳康熙間,朝廷遣漢大臣張鵬翮往谕俄羅斯,于二十七年五月朔出居庸關, 經蒙古四十九家地界,入噶爾噶境,六月二十七日遇番僧數人,面目類羅漢,面 身骨俱軟,能以足加首,以首穿腋,跏趺似羅漢狀,内一僧能華語,自言大西天 人,求活佛于中國,遍遊普陀、五台、峨嵋諸名山,不見有佛,後聞達賴喇嘛似 之,及往見而知其非也。又傳聞外國有金丹喇嘛是佛,涉窮荒往視之,又非也。 今值喀爾喀,爲厄魯特所敗,搶去行李,失散同伴,僅存殘喘耳。張語之曰: “爾舍生死,遊遍中外求活佛,而究竟天下果有佛耶?”僧笑曰:“今日乃知其 無矣。”張曰:“既知其無,盍反而求諸心,鹿鹿奔走何爲耶?”僧唯唯乃去。 時有勇于辟佛者,執此事大張其喙,又有攘臂争之曰:“有西土僧語人曰:我聞 中土有聖人,遍尋至山東,見衍聖公而知其非也,究竟天下之聖人有耶?無耶?” 辟佛者語塞。餘謂“即心即佛”四字,最爲彼教真實之言,必待一真活佛當前, 始爲見佛,又有何益?吾儒之書曰:“凡人未見聖,若弗克見,既見聖,亦弗克 由聖。”其于彼教又将毋同。按此條見《一斑錄》所載,張文端公有《奉使日記》 一書,内無此條,不知此何所據也。

十二經脈

今人于文字間,往往舍習用之本名,而辄欲仿古。一紀時也,不言甲乙,而 必曰阏逢,曰旃蒙;一紀地也,不言江、浙,而必曰姑胥,曰于越,此猶不過取 新耳目,于施用初無所妨也。若乃延醫診脈,按證制方,而亦必隐奧其語,變易 其名,使病者回惑自疑,旁人遊移而鮮據,誠恐非徒無益,而又害之。即如五髒 六腑之分爲十二經也,肝與膽相表裏,脾與胃相表裏,心與小腸相表裏,肺與大 腸相表裏,腎與膀胱相表裏,心包與三焦相表裏,此盡人宜知之矣;今不言肝膽, 而必曰足厥陰、足少陽,不言脾胃,而必曰足太陰、足陽明,不言心與小腸,而 必曰手少陰、手太陽,不言肺與大腸,而必曰手太陰、手陽明,不言腎與膀胱, 而必曰足少陰、足太陽,不言心包與三焦,而必曰手厥陰、手少陽,言者縱能了 然于口,聞者未必即了然于心,避熟而就生,舍易而就難,是亦不可以已乎!

石門觀瀑

去秋舟過青田,上岸觀石門洞瀑布,憶遊武夷之水簾洞,漁梁之萬葉寺,瀑 布皆震耀人間,得此可稱鼎足。歸舟中,拟作小記紀之,而鈍腕枯腸,不能相稱, 勉成一詩了之而已。至溫州,獲讀張舟村作楠太守《梅{移}随筆》中一則,與 餘是遊,情景迥異,景固奇,亦其筆之奇足以達之也,因亟卧(疑當作“錄”, 涉下文而誤)以供卧遊雲:“丙子秋,始遊石門,沿洄溪過石帆,溪流屈曲,行 萬山中,頗似嚴濑,至洞口登岸,雙峰對峙如門,遙見瀑布挂峭壁間,時大雨新 霁,過小橋,行百餘步,即有水花随風飄灑,密若雨點,乃易雨衣持傘,再行數 十步,至石門書院,則風更緊,如雨點者更密,不能前進矣。仰望萬斛飛泉,噴 薄倒瀉,長數百丈,若白龍騰空而下者,下注池石,怒而躍起,卷成雪堆,又若 龍鬥深湫,盤拿作勢,崛強波心者。風聲水聲,震山撼谷,對面不聞人語,則又 若獨行空山中,風雨驟至,雷電交作者。伫至片時,衣衫盡濕,發豎齒擊,舟人 掖餘回舟中易衣,日才過午,遂解纜直抵青田。又次日回棹再遊,則飛流中斷, 氵翁漾作雨狀,随風飄灑,如雲煙聚散,旬話偬,又如素練迎風,搖曳不定, 視前景又一變矣。”按餘近遊情景,恰與太守後遊相仿,太守前遊,僅抵石門書 院而止,其距瀑布尚遠,餘則安行徐進,不覺直抵瀑邊,視太守所詣,近至數倍, 并無飛沫濺身濕衣之事,而飛舞眩忽之狀,所見愈真,既思其故,皆是日風勢之 順逆爲之,太守值打頭風,餘則立于風背,故情事頓殊,不足爲異。拟俟回棹時, 細加領略,不知能似前遊否耳?

溫州科目

溫州科目,南宋時最盛,有一年出身至數十人者,其兄弟同科,祖孫父子接 迹,如永嘉吳氏者,不可枚舉。狀元得五人:紹興丁醜樂清王十朋、隆興癸未永 嘉木待問、嘉定辛未永嘉趙建大、嘉熙戊戌平陽周坦,淳縧臉笃窖粜熨蔔颉N 科亦得十人,平陽極盛,紹興陳鳌、陳危乾道蔡必勝,淳熙黃裒然,紹熙林管, 端平朱熠,淳陶旅畏桑鹹淳翁谔、林時中,皆平陽人,惟景定蔡起辛爲瑞安人。

武三元

明代三元惟商文毅一人,溫州則有武三元,永嘉王名世,萬曆丁酉順天鄉試, 戊戌會試、廷試,皆第一,官錦衣衛千戶,剛介不避權貴,博通經史,善書工詩, 手不釋卷,時稱爲文武全才。

節儉正直詩

恭兒權守溫州,适東偏客廨無額,因取“節儉正直”四字榜之,時值府試, 補考泰順縣文童,偶以此四字爲試帖題,通場無妥協之詩,齋塾中内外孫等,初 學爲試律,問此題應如何作法,餘告之曰:“此題四字平列,若以唐人之格繩之, 自以合寫渾寫爲正,若以近時風氣論之,則必以分貼四項爲工,六韻者可用一層 分貼,八韻者竟須用兩層分貼。今日館閣諸公,乃優爲之,原非所望于童子試, 且此題四字皆仄聲,點題即不容易,毋怪乎通場之無合作也。”恭兒五試春官, 皆亻危得複失,于試帖用力頗深,自爲拟程一首,越日即以手稿呈閱,雖未爲警 策之篇,而運筆尚能空靈,配詞亦頗勻稱,在此題亦可稱合作,因附錄于《叢談》 之後,以爲内外孫準繩焉。詩雲:“節儉尋常事,還兼正直思。一麾臨要地,四 字奉良規。禮要随時撙(用“撙節明禮”語),廉真待養宜(用“儉以養廉”語)。 從繩先檢柙(用“木從繩則正”語)。如矢莫差池(用“其直如矢”語)。守約 防嗟若(用“不節若則嗟若”語),懲奢合示之(用“國奢,示之以儉”語)。 形端同此表(用“刑端表正”語)。道見自無私(用“不直則道不見”語)。經 訓西河古(句本子夏《小序》,而朱子述之)。臣心北阙知(客夏請訓時,即承 以此語諄谕),懸楣資觸目,日誦五纟宅詩。”時次兒丁辰,由内閣衙門請假南 來省視,歡聚署中,即令其襄同校閱,遂亦拟作一首,則又别出機杼,與恭兒所 作乃異曲同工,因并錄之。詩雲:“經訓兼庭訓,翹瞻四字楣。家常原節儉,正 直備箴規。度本随心制(用“節以制度”語),純憑與衆宜(用“儉,吾從衆” 語)。蒿邪須判别[用邢峙(原誤爲“寺”)論邪蒿事],蓬植自扶持(用“蓬 生麻中,不扶自直”語)。象齒焚先凜,豚肩陋不辭。政行憑所帥(用“子帥以 正,孰敢不正”語),繩在孰能欺(用“繩墨誠陳,不可欺以曲直”語)。南國 周王化,東瓯太守詩。循陔饒樂事,握管佐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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