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出了陷坑,他将腦袋探出來,剛好看到瘦高男因爲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的臉。他把槍口一把頂在袁森腦門上,罵道:“你他媽的少給老子耍花樣,老子一槍崩了你!”
袁森摸了一把臉上的水,道:“你先别急,這水下有陷坑,我剛才就是掉到陷坑裏去了!”
瘦高男朝蒙面人望了一眼,蒙面人點了點頭,瘦高男喝道,“有陷坑又怎麽樣,我們都會遊泳,你在前面帶路,我們跟着遊過去。”
袁森搖頭道:“不是,我在陷坑裏還看到别的東西!”
瘦高男道:“什麽東西?别啰啰唆唆的,給老子一次性講清楚。”
袁森點頭,道:“我在裏面看到一張很大的人臉,有這麽大。”說着,他還用手比了一下。
瘦高男搖頭道:“胡說,他媽的,人的臉怎麽會有這麽大呢?你敢騙老子?”
袁森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怎麽瞧着那麽熟悉,我想起來了,那張臉好像就是老李的。剛才他的臉變得那麽大我一時沒認出來,現在一想,還真的是他。”
瘦高男的臉都綠了,他瞪着袁森,扣扳機的手有些抖。袁森沒想到這家夥原來這麽膽小,怕他一時太激動,扣響扳機,連忙舉起手來,讓那家夥冷靜一下。
瘦高男把槍口死死地頂着袁森的額頭,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人看了很不舒服。後面的巴哈爾古麗突然尖叫起來,“看,你後面是什麽東西?”
瘦高男猛地一轉身,看到他身旁有個白花花的東西正從水裏浮起來,那東西一大片,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瘦高男探手就從水裏撈起那東西,蒙面人斷喝一聲,“别碰它——”
随即,一聲槍響,黑血濺了瘦高男一臉,一隻黑乎乎手掌那麽大的蟲子被打了個稀爛,摔進水裏,那個白白的東西也跟着跌在水面上。
瘦高男吓得退到蒙面人身邊,那東西就浮在水面上,大家都看得真切,那東西果然是老李的那張大臉。那臉在水裏浸泡過,又腫又大,所以比平常人大了将近一倍。眼珠和鼻子都是空的,連着嘴巴,那張臉上有四個大窟窿,看着特别吓人。
瘦高男也沒主意了,看來老李是着了這怪蟲子的道兒,剛才幸虧主人出手,否則他也會是跟老李一樣的下場。
蒙面人解下背包,從裏面掏出一個充氣皮艇的模子遞給瘦高男,瘦高男會意,拿出充氣機接上蓄電池,給皮艇充足了氣,五個人坐上去剛好合适。下了陷坑,水就特别的深,不用擔心水下的石頭障礙會劃破皮艇。
五個人以手當槳,緩緩朝山洞深處劃去,瘦高男和另外一個壯漢也不用看着袁森和巴哈爾古麗了。在這種危險的地方,離開皮艇,離開光源,那就意味着自殺,他們相信袁森和巴哈爾古麗不會蠢到那種想要逃跑的地步。
皮艇漸漸靠近山洞中央的那個人,大家看到那個人的樣子,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見那家夥雙手撐開,就像是一具插在田間地頭的稻草人。人身上爬滿了一層又一層的硬甲殼蟲,也說不出那怪蟲子的名字,大的有巴掌那麽大,小的也有雞蛋大小。蟲子在那人身上爬來爬去,嘴巴裏鑽進去,眼眶裏鑽出來,說不出的惡心,這蟲子跟剛才蒙面人開槍打死的那隻蟲子一模一樣。
皮艇從那死人身邊經過的時候,瘦高男和那壯漢不約而同地把手縮了回去,換由鋼槍來劃水,其他人也不敢再用手了。那死人周圍圍着一圈濃郁的黑血,濃血還在不斷地從他身上流淌下來,看來是剛死去不久吧。
濃血附近,還有大批的甲殼蟲遊過來,水面下翻出一層一層巴掌大的水花,看得人特别緊張。
袁森道:“這蟲子有一對尖利的大鉗子,會不會劃破皮艇啊?”
瘦高男不屑地哼了一聲,說:“我們的裝備都是來自美國的軍工用品,這皮艇是用一種特殊的合成材料制成的,刀都難劃破,更何況區區蟲鳌。”
正說着,瘦高男的臉上突然一變,他指着剛剛擦身而過的那死人道:“主人,你看那背包,他是約翰。”
蒙面人終于說話了,他的聲音好像經過變音器的處理,有點機械的味道,剛才他喝叫瘦高男的時候袁森還沒有注意。
蒙面人道:“知道了,約翰那幫人馬能走到這裏,估計已經全軍覆沒了。喬治的特别行動小組也沒有消息,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瘦高男試探着問:“主人,那是不是說,完成這次任務,就隻有靠我們自己了,是嗎?”
蒙面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瘦高男也郁悶地陷入沉思。
皮艇拐了幾個彎之後,幾乎是頂着山洞的洞頂劃了出去,山洞外面,是一片巨大的黑暗,無邊無際。瘦高男照了照四周,皮艇在一條小河道裏緩緩滑動,皮艇邊舷離河岸不過幾寸的距離。
不遠處還可以聽到水流嘩嘩的聲音,也就是說前面肯定還有大河。瘦高男對蒙面人說道,馬上就要進主幹道了,隻要順利過河,距離那裏應該就不遠了。
蒙面人深吸了一口氣,看得出,此刻他也是難以壓抑心頭的激動。蒙面人對瘦高男擺擺手,道:“劃快點——”
瘦高男不再說話,他凝神定氣,和壯漢一起專心用鋼槍劃着皮艇,劃了十多分鍾,瘦高男的手電已經可以照到大河的水流了。
瘦高男把皮艇系在一塊大石頭上,帶着衆人上了大河的河岸,大河四周布滿支流,各支流将大河的水分散開來。也正因如此,要想靠近大河,必須要先經過那層層支流的阻礙。
瘦高男用手電照着大河河面,水勢在這裏頗爲湍急,上遊隐隐還可以聽到水位落差發出的“轟隆——轟隆——”的聲音。
大河寬約二十米,水面上蒙着一層水霧,看不清楚對岸的情況。水流這麽急,水線這麽長,要想用這簡單的皮艇渡過去,那無疑于天方夜譚。
蒙面人退回上岸的地方,沿着河岸走了二十多步,仔細地計算着距離,最後眼睛一亮,對瘦高男道:“對了,就是這裏,你快把鐵鎖拉起來看看。”
瘦高男猶豫了一下,對剛才山洞裏的一幕還心有餘悸,可是在蒙面人淩厲的眼神下,他還是很快地穿上潛水服,下到河裏。過了一會兒,隻聽“轟隆隆”的一片巨響,接着河面上的水波開始不停地晃蕩,整個水面陡然降了兩尺,一條巨大的鐵鎖在水面上緩緩升了起來。
鐵鎖有普通人的手臂那麽粗,一直延伸到對岸,鐵鎖上挂滿了巨大的鐵籠子,鐵籠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沉入水下,每個鐵籠子間隔一米左右。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鐵籠子裏堆滿了累累白骨,白骨錯雜地結合在一起,堆滿了整個鐵籠子,而且每個籠子裏都是這樣。
袁森看得直寒心,暗道:“這是哪個朝代的統治者這麽殘忍,古代站在太陽下的站籠他還聽過,可是這站在水裏的站籠還是第一次見到。”
瘦高男從水裏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水,向蒙面人道:“主人,你說得果然沒錯,這地下河裏還真藏着大鐵鎖。”
蒙面人看了一眼袁森和巴哈爾古麗,道:“準備。”
袁森一瞧他那眼神,就感覺不對勁,瘦高男遲疑了一下,道:“可是——”
蒙面人的聲音變得更冷,道:“可是什麽?”
瘦高男低着頭,道:“我不是擔心他們,我是擔心這鐵鎖鐵籠子在水下面沉了幾千年,會不會腐爛掉呢?”
蒙面人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鐵鎖這數千年來,隻有我們開啓過,以前一直都沉在水下面不可能與空氣接觸,所以也就避免了氧化腐爛。”
瘦高男“哦”了一聲,把槍架起來,“咔嚓——”一聲,子彈推上槍膛,道:“你們兩個,上鐵鎖——”
袁森已經猜到,蒙面人八成是想讓他和巴哈爾古麗做探路石,讓他們先踩地雷,幫他們試險。這人真是陰,袁森心裏暗罵。
“嗒嗒嗒——”
瘦高男見兩人沒動靜,微沖掃了一梭子子彈,都打在兩人的腳後跟下面,石屑飛揚。巴哈爾古麗吓得蹲在地上。
袁森看了巴哈爾古麗一眼,這一路來的折磨,已經讓她相當憔悴。袁森對她說道:“你離我遠一點走!”
說罷,徑直上了鐵鎖,那鐵鎖粗細就相當于一個獨木橋,隻要保持平衡,就不容易掉下去,更何況每隔一米,還有鐵籠子墊底。如果一直這樣走,不出意外的話,走過這鐵鎖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袁森走過了第一個鐵籠子,單腳踏在鐵鎖上,雙臂張開保持平衡,又踏出一腳。突然他腳下一痛,硬膠底的防水鞋居然被什麽東西刺破,袁森情急之下,趕緊後退到鐵籠子上。瘦高男“嗒嗒嗒——”又打出一梭子子彈,把袁森逼到鐵鎖上。
此刻已經沒有退路,袁森忍着鑽心的痛苦,一直走過鐵鎖,到達下一個鐵籠子。他這才注意到,其實第一節才是真正的鐵鎖,第二節鐵鎖卻是一根根一尺來長的類似狼牙棒的小鐵棍串連在一起,小鐵棍上插滿了長長的狼牙倒刺,任什麽東西,一沾就被刺穿。
他走過的那一節鐵鎖上,已經流滿了鮮血,殷紅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掉到水裏。袁森一看,立刻就明白了,這個應該是古代西域的一種刑法,單人走過鐵鎖,鐵鎖上布滿倒刺,就是給人放血的。二十多米的鐵鎖,足以讓人血液流幹,這些鐵籠中的人,估計就是遭受懲罰死去的那些人。
可是,既然這是古代的刑法,那爲什麽蒙面人要他們走過去呢?難道這裏面還藏着什麽機關?
瘦高男看袁森又在鐵籠子上站着不走,一拉槍栓,又朝這邊打過來,袁森閃避躲開,無奈之下,隻得繼續朝前走去。
腳掌連着心,每走一步,就需要拔出一撥身體裏的倒刺,再刺入新一撥的身體倒刺,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預想的。袁森走了兩步,人就再也支撐不下去了,鐵鎖一抖,他腳下一歪,整個人就跌進水裏。
他身後還沒開始走倒刺的巴哈爾古麗吓得尖叫一聲,瘦高男也是一愣,水面上突然翻開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滾來滾去,範圍由大變小,一層一層的水被推開,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水裏沖出來一樣。
瘦高男向蒙面人道:“主人,這是怎麽回事?”
蒙面人道:“先看看再說!”
鐵鎖晃動得越來越厲害,就仿佛兩邊都有人在持着鐵鎖的兩頭在亂抖,巴哈爾古麗吓得趴在鐵籠子上,一動也不敢動。
一個巨大的黑影劃過手電形成的光圈,躍過鐵鎖,又跌進水裏,砸得浪花亂飛,巴哈爾古麗身上被冰冷的水澆了個透。
瘦高男道:“主人,是不是就是那個東西?”
蒙面人點點頭,道:“先等等,等它吃得差不多了再把那個女孩趕下去,免得水流太急被沖走了。”
瘦高男點點頭,豎起大拇指道:“主人真是高明,這些東西都被你算得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