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曲曲折折的長廊慢慢出現一個黑影,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便見一綠衣丫鬟縮頭縮腦的探出頭來,院子裏一片寂靜,她松了一口氣小心的走到假山旁,貓着腰捏着嗓子學了一聲貓叫:“喵……”這聲音顯得有些怪異,尤其是在這寂靜的夜晚,冷風吹來讓她覺得有些冷,她微微抱着雙臂想要在叫一聲卻被人攔腰抱住。
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抱着他的人便在她的耳邊細語道:“是我。”那丫鬟放軟了身子道:“老爺,夫人睡下了嗎?”那男子答道:“管她做什麽,那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整天就知道擺弄那些不知是什麽的東西。”月光照在男子的臉上,那是一張很年輕俊美的臉,靠近丫鬟的耳邊:“等那個女人死了,我就娶你。隻愛你一個……”月亮隐去了身影,夜屬于情人。
“紅兒姐姐,你說老爺爲什麽不待見夫人啊。”說這話的是新來的小丫鬟喜碧,被問到的人聞言四周看了看才湊到喜碧的耳邊道:“我和你說哦,那是因爲老爺他啊,喜歡翠兒……”
“你們在說什麽?”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不知何時那個粉衣丫鬟站在他們身後冷冷的看着她們,紅兒被吓了一跳匆忙回頭看見說話的人臉色一白呐呐的道:“翠兒姐姐……”翠兒看了看她們便道:“算了,我也不和你們計較了,你是叫喜碧吧,拿着水桶跟我來。”長廊有些曲折。屋子的古井在後院,一顆大槐樹下。喜碧暗自覺得自己倒黴不過一個新來的丫鬟,卻因爲嚼舌根子被當事人之一給抓個正着,也不知道她日後會怎麽折騰自己。
邊想邊走卻沒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來,喜碧一下子便撞到了翠兒的背,她吓了一跳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翠兒姑娘我……”“喜,喜碧……你看那……”翠兒的聲音有些發抖,喜碧狐疑的擡頭朝前方看去,“碰——”木桶狠狠的砸在地上,“啊——”喜碧整個人跪倒在地上,不遠處的古井旁槐樹上面赫然吊着一個人,隻着了一件白色的裏衣,挂在井口上,即使隔着這麽遠,喜碧仍舊能看見那青白的臉以及突出來的眼珠和那青綠色的舌頭。
“天啊,是夫人……”喜碧聽見翠兒喃喃道。半日,府衙青天老爺對外宣布夫人病故,七日後出殡,又半月,縣令暴病而亡。丫鬟翠兒瘋癫,半日後投井自盡,自此平安鎮的縣令如同被詛咒一般,都活不過半月。
他本就不是一個低調的人,至少現在不是。所以此刻他一身錦衣帶着薛海和郭敬言站在平安鎮的門口自然也引來不少人的側目。那個古舊的石牌坊不知道在此處立了多少年,何非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平安鎮。他有些不屑的看着那三個字,随意問站在身後的薛海:“本少爺以後就得待在這裏,直到那個老家夥回心轉意嗎?”
薛海恭恭敬敬的答道:“是,不過那位大人說了,您得好好管理這裏,做一個好縣令,一方的父母官。”何非道:“那是自然。”何非從袖中掏出紙扇悠哉的走在大街上,薛海和郭敬言恭恭敬敬的跟着身後,如此情景自然是引得不少人側目看來。
何非随意找了一個人問道:“請問這位小哥,縣衙怎麽走?”那路人一愣看着何非道:“這位公子莫不是有什麽冤情?可是我們平安鎮的縣衙沒有縣令在,聽說上頭又派了一個縣令下來也不知能活多久。唉……”何非一愣道:“什麽意思?”
“公子是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啊。縣衙裏鬧鬼!”那路人壓低了聲音道。
“什麽?”何非把玩折扇的動作一滞看着那路人又問:“什麽叫鬧鬼?”那路人神神秘秘的道:“我們這裏的縣令啊,自從上任以來便沒有活超過半個月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暴病而亡。”
“所以你們認爲有鬼,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何非收了折扇道:“你隻需告訴我衙門怎麽走便是。”“唉,你這公子怎麽如此不聽勸告,算了……要去衙門沿着這條街直走在右轉便是。”
何非一笑道:“如此便多謝了,還有本少爺便是新上任的縣令我相信我能活得長長久久。”那路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何非等人,直到他們走遠才回過神來歎了口氣:“造孽啊,又是一條人命。”
平安鎮的衙門地處繁華的西街口,可是衙門口卻是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何非慢慢的走上石階,走入大堂便見到一個老人正在打掃,聽見他的腳步聲便回過頭來看他,見到何非等人疑惑的問道:“不知三位來縣衙所謂何事。”何非拱了拱手道:“在下是新上任的縣令,不知這……”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一片清冷沒有衙役,沒有百姓。
老人聞言一愣對着何非打量了一番道:“這,小人是這衙門的仵作兼任醫師他們都叫我福伯,不知大人可有上任的書信。”何非皺起了眉頭卻仍舊從袖中拿出書柬遞給那老人,那老人看後微微朝何非一拜:“草民失禮了。請各位随我來。”
給何非等人詳細的說明了一下平安鎮的情況,福伯便安靜的站在一旁不在說話。何非沉吟了片刻道:“如此說來,距離上一個縣令死亡不過小半月,屍體呢?”福伯答道:“已經由我檢驗了,那位大人無親無故乃是隻身一人前來就任便交給了義莊,守莊人應該已經将他下葬。”
“那屍體如何。”
“屬于自然死亡,呃,就像是在睡夢中安然逝去一樣。”福伯答道。何非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等會我親自去義莊一趟,守莊人應該在吧?”
“恩,蕭寒一般都在。”
“蕭寒?”
“啊,是義莊的守莊人,其實也沒做這個工作多久,大人是否先吃點東西在去義莊?”“恩,有勞福伯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人生如夢,不過轉眼雲煙,刹那間紅顔枯骨,英雄孤冢。何非不知道爲什麽不大喜歡縣衙的後院,那口孤零零的井被一塊石闆封住,福伯說一切的起源都是那裏。那裏出現的第一個枉死的人。
那棵樹伫立着何非伸手慢慢的摸着那棵樹,粗糙的樹皮刺的手掌生痛。“大人。”薛海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何非回頭道:“你和敬言在這裏繼續查探,我一人去義莊便可。”“可是大人……”
“你不相信我?”看出薛海的不願意,何非毫不猶豫的打斷他:“這不是你們所希望的嗎?就這麽定了,本少爺一個人去就足夠了。”他的眼中有着一絲不容抗拒的意味,薛海欲言又止最後終歸是放棄了再勸何非,薛海微微點了點頭便退下了空留何非一人站在樹下。
何非從前從未去過義莊,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去那種地方。福伯說守莊人叫住蕭寒,剛來隻有半個多月,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想到這裏何非不由又有些好奇,蕭寒會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曾經聽過守莊人一般都是老人,且都是正氣傲然的人,否則會被冤鬼纏身不得善終。不知那蕭寒會是什麽人物。
四周的景色越來越荒涼,雜草幾乎沒過了何非的膝蓋,衣服與雜草摩擦的沙沙聲讓何非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他猛地回頭身後空無一人,微風吹來四周又安靜了下來。何非暗罵了一句自己疑神疑鬼便接着向前走去。
義莊亘古不變的樣子,永遠是黑與白的搭配,何非伸手叩響了大門,“咚咚咚……”有人說義莊的門是千年的槐樹做成,漆上了黑色便形成了一道鬼門,無數的鬼魂從這裏進出陰氣森森。若是有活人從這門走一次,身上的陽氣便和那陰氣犯沖人便會生病,對此何非不過一笑而過,怕是沒人會真的用這槐樹做門吧。
敲了半響也不見有人應門,莫不是守莊人出去了?何非暗暗的想着心裏不免有些煩躁手下力氣便重了起來,“有人嗎……”“吱呀——”大門緩緩的打開何非一愣看着虛掩的門慢慢的推開暗道,大門竟沒有上鎖。
前院沒有任何裝飾假山,有的隻有一條青石闆路直直的通往大廳,院角長滿了雜草,仿佛他們才是這裏正在的主人。“不在嗎……”大廳裏放滿了棺材,進屋後便覺得一陣冷氣襲來,竹簾挂在窗戶上不見一絲陽光,何非随手摸了一把棺材,幹幹淨淨沒有一絲灰塵,可是守莊人呢?
慢慢的在屋子裏走了一圈何非便舉步往後堂走去,“咚——”身後的木棺似乎被什麽撞了一下,這聲響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異樣的詭異,何非僵在原地,空氣有些凝滞四周隻聽得見他的心跳聲以及那一聲一聲撞擊聲,他慢慢的轉身看着聲源處,黑色的棺木。裏面仿佛關着不死的幽靈,此刻正在努力的想要破棺而出。
何非輕輕的走過去,手剛剛放在棺木上那撞擊聲便停住了,劍眉不由自主的皺起然後右手猛的用力推開棺材的蓋子,空無一物。何非愣了一下看着空空蕩蕩的棺木,裏面隻鋪了一層稻草。何非有些失神伸手正準備撥弄那些稻草,後院蓦地響起一聲長呤,震得他的耳膜生痛,顧不得其他何非轉身往後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