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我用力地關上門,而後整個人靠在木門上,無力地滑落,攤到在地上。
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真人?還是所謂的鬼?我不知道。
一滴滴冷汗,自額頭分泌出來,而後緩緩淌落。汗水,濡濕了我的衣服,汗涔涔一片。
此時宿友還沒有睡,這個周末的作業很多,他們撸到斷網後,才心急火燎地趕作業。或許是時間不多的緣故,他們連擡起頭看我一眼的心情都沒有,埋頭刻苦奮筆疾書。
沒有人發現我的異狀,我亦樂得其所。這種事情,如果可以,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爲妙。因爲這等事情過于詭異,若累及舍友,縱使是我,也會覺得良心不安的。
歇息了一會,我勉強支撐起無力的軀體,走向陽台,打開水龍頭。
嘩啦啦!
冰冷的自來水自水龍頭嘩啦啦地湧出,冰冷的液體,自臉龐緩緩淌落,它們劃過我略微蒼白的肌膚,滴落在洗手台大理石質地的石闆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我看着鏡子裏的我,蒼白的臉龐,略微驚恐的雙眼,淩亂的頭發浸濕着液滴。
這是我麽?我愣愣地看着。
呼!
寒風頓起!一股冷意,自尾巴骨爆發,它沿着脊柱向直竄,冒到天靈蓋上。我不自覺地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蓦然,我的身體驟然繃緊,臉色極盡蒼白。畫面中的我,驚恐地瞪着鏡子,眼睛睜得碩大,隐約可見布滿的血絲。
嗬!嗬!嗬!
我張了張嘴,喉結蠕動間,發出意味不明的怪聲。
目光的盡頭,是鏡子。确切的說是鏡子的右上角。那裏倒映着身後的廁所。
陽台沒有開燈,從我的角度望去,是一片未知的黑暗。隻有透過陽台外那些微深黃色的路燈,才可以隐約看到黑暗中一些依稀的輪廓。
在那裏的門框内側,有一些深色的東西在抖動着。它們的質量似乎很輕,在夜風的吹拂下緩緩掠動,或許應該說是在飄動。
那東西越來越多,自門框内側的上部緩緩下移,飄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我驚恐地看着,喉嚨因爲驚恐而發不出任何聲音,我想動,但是動不了。像被人用凝固劑凝固在地上一樣。
我覺得,死神在那未知的黑暗中緩緩挪動。他已經舉起了那柄掠奪了無數生命的鐮刀。那柄鐮刀微微泛紅,上面殘留着肉末和血液。
而現在,這柄鐮刀的目标,是我。
然後,我看到了。看到了一雙眼。
這雙眼,布滿血絲。黑色的瞳孔微微顫動,點點幹涸的血漬,自眼睑下爲中心,留下兩道幹涸的暗紅色血痕。
我不知道我爲什麽會看得那麽清楚。我隻知道,在廁所裏,有個東西,正倒垂在門檻上,那漠然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我。
嘩啦!
這時,門框拉動的聲音響起,阿樂自宿舍中走出來。他自顧自地走到我旁邊,擰開水龍頭洗了洗臉。他疑惑地望了我一樣“阿楓,你怎麽了?”
“啊!”我蓦然驚吼一聲,抓緊阿樂的手臂,像是找到支柱般。而後驚恐地退到一邊,閉着眼指着廁所道“有鬼,有鬼!”
踏!踏!
我的驚吼亦驚醒了另外兩個舍友。他們猛地拉開玻璃門,然後圍在我身邊。“阿楓怎麽了?”他們看向阿樂。
“他說有鬼!”阿樂皺了皺眉,轉身看向廁所。此時廁所一片黑暗,惟有夜風掠過陽台掀起一片嗚咽聲。
“開燈!”阿樂看向阿偉。
啪!
阿偉小心翼翼地走到廁所旁,啪的一聲按下開關。
此時陽台彌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我死死地抓着阿樂的手臂,身體因爲害怕輕輕地顫抖着。阿樂掙開被我抓住的手臂,低聲道“我去看看。”
宿舍中阿樂的膽子最大,平常喜歡健身。渾身肌肉發達,被我們戲稱猛男。而這次,他也一馬當先向着廁所走去。
他緩緩地走進廁所中。陽台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啊!”廁所中傳來阿樂的聲音。
“門框上面。”我喊道。
“還是沒有啊!”阿樂道。
“不可能。”我不可思議地掙開眼,向着廁所看去。此時廁所一片光亮,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阿樂正面向我,看向我的目光充滿疑惑。
“怎麽可能,我明明看到了!”我不信地站起身,此時的腿還有點軟,走起來一瘸一拐的。一步一步地走進廁所,因爲有阿樂在一旁,我沒有感到一絲恐懼。
C院的廁所很小,一眼就可以看盡全部。如阿樂所言,廁所中并沒有什麽東西。
我愣住了,不信邪的我轉身走進旁邊的洗浴室,結果一樣,還是沒有東西。我的眉毛徹底皺在一起。
“你沒事吧?”阿樂走到我身邊,輕聲道“是不是太累眼睛花了?這幾天看你的舉動有些奇怪。”
我搖了搖頭,勉強扯起一抹笑容“不知道,或許是我看錯了。也許我太累了。”
三人點了點頭,阿樂道“早點休息,”而後三人轉身走進宿舍中。
渾渾噩噩地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然後睜着眼看着宿舍的光熄滅,整個宿舍陷入一片寂靜與黑暗。我确信我剛才沒有看錯。那張臉,那雙眼,它冰冷冷地看着我。那個人,或者說那個東西,我見過,在剛才的禽獸湖。
它來了,它找到我了。
它是什麽?鬼麽?亦或者是其他。它與那間神秘店鋪又有什麽關系?它爲什麽又要找到我?
爲什麽?這是爲什麽?
我呆呆地盯着天花闆,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透露着迷茫,恐懼,不安。
我想知道爲什麽?我想知道答案。
但是,誰來告訴我答案?
哒!哒!哒!
寂靜的宿舍中傳來時鍾單調的跳動聲,偶爾能聽到陽台外操場傳來的喧嚣。微醺的陽光透過陽台照射進宿舍,将牆壁折射出蒼白的色彩。
我躺在床上,眼皮像灌鉛般沉重,隻能透過薄薄的眼皮感受到明晃晃的光亮。我知道,天亮了。
但是,無論我怎麽睜開雙眼,卻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重重地按着,我,醒不過來。但是此時的我的聽覺,卻又異乎尋常的敏銳。
我能聽到風劃過樹葉時的嘩嘩聲,能聽到操場上呼呼喝喝的呼喊,能聽到鳥兒低鳴,聽到時鍾清晰的滴答滴答聲。
這是一個聲音的世界。我迷失了方向。
蓦然,我感受到一股風。它很冷,帶着一股濃稠的濕意。它輕輕地拂過我的臉頰,像一條濕滑的舌頭。
“舌頭?”我一愣,猛地睜開眼。然後,我看見了。
我看了一個頭顱,它懸浮在我的床邊。散亂的頭發下,一雙蒼白的雙目直直的注視着我。其間布滿着血絲,眼睑下的血痕蔓延而下。
一滴滴血液,自頭顱的斷面滴落,濺落在地闆上,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整張臉蒼白青紫。這是一張死人的臉。這是一張女人的臉。
近乎于凝固的空氣中,這張臉,笑了。對着我。
啊!
我驚恐地大喊一聲,猛地自床上坐起來。
“怎麽了?”宿舍的人被我從睡夢中驚醒。阿樂抹了把臉,問道。
“沒事,沒事,做惡夢了。”我擦去額頭的汗水,心有餘悸道。
衆人見我沒事,也都問候了一聲,繼而相繼進入睡夢中。
經過這個恐怖的夢境,我卻完全喪失了睡意。低頭打開手機,屏幕幾個數字提示着現在是7點多。
我喘了一口氣,背部被汗液浸透,濕淋淋的難受不已。無奈下床,起身穿鞋走向陽台。
踏!踏!啪!踏!
寂靜的宿舍回響起鞋底撞擊地闆的交擊聲。那沉悶的聲音在這狹窄的空間顯得是那麽的突兀。
蓦然,我停下了腳步。我低頭望去,愣愣地看着鞋底一灘水漬,而後擡頭再看了一眼旁邊的床。
那裏,正對着我的枕頭,我剛才睡覺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麽這裏....
我的臉驟然變得蒼白。
“不可能,不可能。”我搖頭呢喃着。“怎麽可能有鬼,不可能的。那隻是夢,隻是夢!”
我跑到陽台外,擰開水龍頭任憑冰冷的自來水肆無忌憚地澆灌着我的腦袋,我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但是,我不斷顫抖的手,急促的呼吸,急速跳動的心髒,卻讓我的體溫瘋狂的升高。
我擡頭看着鏡子裏的我。裏面的我,臉色蒼白,眼睛通紅,頭發散亂。一滴滴水滴,順着臉龐蔓延而下,滴落在洗手台上濺滴出一朵朵水花。
就像剛才,那顆懸浮在我床邊的,蒼白頭顱!
我發現我快瘋了。仿佛感覺無形中有什麽東西在注視着我,用那雙通紅的蒼白眼珠。
叮鈴鈴!
就在這時,手機的鈴聲将我從絕望恐懼的深淵中拖曳出來。是姚遙的電話。
“陸楓,我似乎發現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似乎有些古怪,你現在有時間嗎?”電話裏,姚遙的語氣有些古怪。
“有。”我點了點頭。
“那就來吧,聞人水也在這裏。”姚遙道。
“聞人水?”我愣了愣,旋即道。“沒問題。”
聞人水,書香社的社員。戴着一副眼鏡,長相斯文。是一名懸疑小說狂熱的愛好者。平時也素愛推理,理想是成爲一名福爾摩斯般的大偵探。
挂了電話,我匆匆地收拾好自己,披了件外套就出了宿舍。約定的地方不遠,不過一會兒就到達了目的地。
此時姚遙和聞人水已經在了。地點還是先前那家水吧。看到我的身影,姚遙從很遠就擺了擺手。
來到桌前,我坐了下去。
聞人水微笑着把一杯咖啡推到我的身前,而後愣愣地看着我,疑惑道“陸楓,昨天沒睡好?”
“睡好?呵呵。”我搖頭苦笑。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兩天的經曆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見我苦笑的模樣,聞人水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沉吟不語。
“這次叫你來,是因爲我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姚遙沒有廢話,直接拿出一疊紙,語氣有些怪異。
“你知道以前這裏是什麽麽?”
我皺了皺眉頭,拿過那一疊紙,目光剛掃過第一張,雙手不由得一顫。
“亂葬崗?”我的聲音有些艱澀。
“是的,亂葬崗。”姚遙點了點頭。“昨天活動,我問了當地一個老奶奶。這個老奶奶在這裏住了許多年,很多事情都知道。而當我問到學校這塊土地的時候,老奶奶的臉色變得很怪異。”
頓了頓,似乎覺得接下來的話語很驚世駭俗,姚遙灌了一口咖啡,才繼續道“起初老奶奶是拒絕告訴我的,但後來經不住我的死纏爛...苦苦哀求,她終于告訴了一些怪事。”
而後,姚遙以一種低沉的語氣,将他所知道的都一一叙說出來。
據傳,很久以前這裏是一處風水極好的所在。曾經被某個王爺修築了一處恢宏的墓穴。後又因不知名的原因廢棄。
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這裏成爲了一處亂葬崗。這附近凡是沒人認領的屍體,都是被人丢到這裏草草掩埋。
聽說每到深夜,經過這裏的人都聽會某些詭異的聲響,也曾發生過幾次神秘失蹤事件。久而久之,這裏被人越傳越離奇。到了最後,除了那些來掩埋的埋屍人,沒有人肯來這個地方。
“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這裏居然被校方買了下來,建成如今的學校。爲了怕引起惶恐,也爲了當地的經濟,校方和當地居民達成協議,對于此事守口如瓶。”說着,姚遙神秘兮兮地望了四周一眼。
“你們聽着就好,不要亂傳。我也是答應奶奶不告訴别人,她才答應告訴我的。”
“恩。”我聽了,凝重地點了點頭,心中的那抹憂慮,卻不由得更深了。
“亂葬崗麽?”
“對了,我還發現了一件更加古怪的事情,這或許和你那件事情有關。”突然,姚遙壓低了聲音,伸手将一張紙從紙堆中抽了出來。
她伸手指着其中一段被紅筆劃出的文字,低聲道“據說,在這亂葬崗裏,居住着一個守屍人。”
“什麽!”我臉色一變,蹭的從座位上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