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是腦袋是空白的,我不知道我是懷着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回到宿舍。我不斷地質疑我昨晚所經曆的一切。
但是,那一切,那間店鋪,那猩紅的嘴唇,那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卻是那麽的真實,真實到令人無法狡辯。
或許,這一切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我不斷地催眠着自己,可笑地自我辯解道。
蓦然,混沌之中,我想起了老頭。老頭和我一樣,是昨晚詭異事件的經曆者,或許能在他口中,确認我想要的答案。
這是假的。站在老頭的宿舍門前,我再一次催眠自己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推開了門。
老頭宿舍冷清清的,死一般的寂靜。隻有一陣此起彼伏的鼾聲證明了還有人的存在。
我熟悉地走到老頭床前。老頭還在睡覺,顯然昨晚的宿醉讓他還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中。
我推了推老頭,晃着他的手道“喂,老頭,起床了。”
呼!
回應我的,是老頭嘟囔的抱怨聲。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翻了個身子,繼續呼噜地睡覺。
我無奈一歎,顯然老頭短時間是不會醒過來的。搖了搖頭,我将老頭的手放下,準備回去。
但是,就在我即将放下老頭手的時候,我的目光凝固了。
在老頭那隻手上,有着一層灰色的污垢,其上有着點點淡綠色的東西。我小心地拿出一張面巾紙将這點東西擦掉,而後将那張紙放在眼前觀察起來。
灰色的污垢顯然是灰塵,而淡綠色的東西,形狀像是某種金屬氧化物。
“金屬氧化物?”我呢喃自語了一句,旋即眼睛微微一縮。
金屬氧化物!
腦海中,昨晚的經曆如走馬觀花般在我的腦海中快速放映過去。而後,畫面定格在某個瞬間。
畫面中,老頭好奇地摸了摸那座銅質雕像。那雙有些肉感的手,放在獸首頭頂,來回地摸索着。
“這。。這。。”我的腦袋轟鳴一聲,手微微顫了顫。
“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我是個無神論者,我堅信地确認這一點。但是,昨晚的一切,此時手裏中形似銅綠的金屬碎片,又在這一瞬間将我堅定的信仰徹底轟塌。
我混亂了。
失神的走回宿舍,我再次癱倒在座椅上,整個人如靈魂出竅般,回不過神來。
嗡!嗡!嗡!
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猛地顫抖幾聲,打開手機,QQ上顯示着一個群的名字。
書香門第!
書香門第,這是C院一個社團的QQ群。它叫書香社,某種意義上算是C院的文學社。這是我加的寥寥幾個社團之一。在這裏,我認識了各種各樣的文藝青年。
“對了。”掃視Q群中那些無聊的對話,我輕輕一笑。正當我想關閉聊天框時。目光蓦然觸及到一個Q名,我眼神一亮。
姚遙,書香社一員。交友廣泛,熟知C院各種小道消息。是一個堅定地有神論者,酷愛各種鬼怪傳說。
“或許,她知道什麽。”我低聲自語道。
旋即,點開她的頭像。“有空麽?姚大小姐,昨晚我遇到某些奇怪的事情,我想或許你會感興趣。”
“時間,地點!”姚遙很快回複道。
發出地點和時間後,我輕輕一笑,這妮子還是一副雷厲風行,風風火火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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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地點是在C院的一家水吧,我來的時候姚遙已經到了。她坐在水吧某個偏僻的位置,見到我來時歡快地擺動着手臂。
姚遙不高,不到160.長着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像是一名初中生。但其性格,卻極其強大。可謂蘿莉外表暴龍心。
“說吧,陸楓。遇到什麽特殊的事情?若被我知道你是騙我的,哼哼!”姚遙威脅性地搖了搖拳頭,道。
我搖頭一笑,而後點了兩杯拿鐵,沉吟了一下,旋即才有些嚴肅地将昨晚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叙說出來。
二人之間,兩杯拿鐵氤氲出一縷縷濃郁的奶香。乳棕色的液體,在姚遙的長匙下暈開一道道漣漪。
“神秘店鋪?”姚遙皺了皺眉,略微懷疑地看着我。
我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相處了這麽久,她是知道的。所以雖然姚遙有些驚異我口中的一切,但還是相信了我的話。
爲了增強我所述事情的真實性,我拿出一張面巾紙。面巾紙中,沾染着一層污漬,以及包裹着一小塊淡綠色的金屬。
姚遙拿起來仔細觀察一番,那塊淡綠色金屬在陽光中黯淡無光,沒有絲毫出奇之處。
“如果你說的事情是真的話,那麽很有可能和這座學校有關。”姚遙沉吟了一番,低聲道。她是一名有神論者,對于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一向興緻盎然。
姚遙同我一樣,身爲書香社的一員,對于各種文學都有涉獵。其中懸疑方面的書籍更是酷愛地幾種類型之一。她尤其愛東野圭吾的作品,東野圭吾後期筆鋒粗犷,往往寥寥數筆就構築一個絕妙的伏筆,讓人忍不住撫掌輕歎。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從學校的曆史,不,從未建之前查起。或許可以從中得到一些蛛絲馬迹。這幾天有空,我出去周圍一些村子問一下吧,興許能得到一些線索也說不定。”姚遙嘻嘻一笑,那雙彎成月牙的雙眸有着一團火熊熊燃燒。
我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女孩子或許會不安全。”
“不用。”姚遙搖了搖頭。“最近志願者正好有個戶外調查的活動,我正好一齊辦了。”
“恩。”既然姚遙如此說,我也就不再說下去。回去時,帶着姚遙再一次經過那個地方。但結果還是和剛才一樣,除了野草,還是野草。
寂寥,荒無人煙。
分開後,一個人獨自回到宿舍。此時舍友已經全部回來,一個個趴在桌前玩遊戲,打得不亦樂乎。而我這個一向對遊戲無感的人,竟仿佛一個局外人一般。
苦笑一聲,我泡了杯茶,坐在桌前思考,分析昨晚的一切。那張包裹着淡綠色金屬的紙張被我平攤在桌子上,我扶首沉思。
比之先前,我的大腦已經平靜下來。沒有了負面情緒的幹擾,我以更理性的思路去看待這一件事。
雖然姚遙答應幫我調查,但我沒有那種全部托付别人的念頭。自己的事情,還是得盡力去做。或許我能再調查到一些事情也說不定。
“午夜十二點,當時。”我皺了皺眉,根據以往大量懸疑小說的劇情,某些特定的東西,都會在某個特定的時段出現。
例如,午夜,十二點。
想到這個數字,我不禁一愣。昨晚看見那神秘店鋪時,也是在午夜十二點。
“午夜十二點麽?”我盯着手表上那緩緩跳動的指針,陷入沉思。
C院的深夜寒冷依舊,寂靜的校道隻有寒風拂動樹葉的嘩嘩聲。
今夜無月,惟有寒星幾點點綴星空。昏黃色的路燈照亮了瀝青色的路面,樹葉擺動時的影子形如鬼魅的擺動着,爲這深寒的夜帶上幾分詭異。
我背着背包。一個人獨自走在空闊的校道上。
最近因爲某些晚歸的學生大聲喧嘩,打擾了大部分學生的正常睡眠。再三投訴下,C院領導層下了決定。宿舍十一點半後,将鎖上宿舍門。凡是晚歸的學生,都将被記錄,而後等待輔導員的傳召。
這樣下來,許多夜生活豐富的學生都不禁微微一凜,收斂不少。而這,也是爲什麽昨晚與今晚校道如此寂靜的原因。
我低頭看了看手機,數字顯示此刻爲十一點四十分,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二十分鍾。
緊了緊衣服,我将背包背在胸前,伸手探入包裏,摩挲着一柄粗糙的事物,心中那股不安才稍稍得到一點慰藉。
這是一柄桃木劍,是下午我專程趕到古玩街的一個地攤買的。據攤主所述,他們家祖上是一代風水大師,祖傳的桃木劍制法擁有尋常事物沒有的靈性,對于鬼邪之物有着極強的克制性。
爲此,在攤主的蠱惑下,我用一百塊買下了這柄賣相不佳的桃木劍。看着這柄表面粗糙,不時還有一些木刺的桃木劍,再聞着其上那股刺鼻的油漆味,我隐隐覺得似乎被忽悠了。
說起來有些可笑,堂堂一個無神論者,如今居然需要一柄迷信的桃木劍來慰藉内心的不安。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學2距離那處空地并不遠,但這段短短的路程,我卻用了足足十五分鍾。原因無他,隻因爲心中的恐懼。我不知道前方有什麽東西在等待着我。
是一片荒草,還是一棟搖曳着鬼火的店鋪。
我不知道。
走過最後一段路程,我來到目的地,那片荒草前。
時值深夜,學六下面的店鋪均關了門。這裏沒有路燈,沒有任何光亮。有的,隻有無盡黑暗。以及一片荒蕪的野草。
一切如常!
我靜靜站在原地,裸露在外的手被寒風吹得通紅。但是,此刻我在稍稍放松的時刻,心中,卻有巨大的疑問揮散不去。
這是幻覺亦或者是真實?
昨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的腦袋再次混亂了,頭疼地抓了抓頭發,腦袋像是塞了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思緒。
“難不成真是幻覺?”我再次詢問自己,但當我想到那點淡綠色的金屬時,我又否定了幻覺這個說法。
但是,既然是真的,那麽那家店鋪呢?那句古怪的話語,又是什麽意思?
我沒有死心,距離十二點還有一些時間。我是一個謹慎的人,如果一件事情波及到自己,而且可能關系我的生命,那麽這一件事我就會不顧一切地探查下去。
不爲什麽,隻爲自己的生命。
接下來,我鼓起勇氣,一遍一遍地以那個荒地爲中心,不斷向着周圍探查。學六、學五。
一無所獲!
坐在信和超市門前,我喘了一口粗氣。半個小時不間斷的運動,讓我于此刻竟感受不到絲毫冷意。
此刻,時間的指針指向十二點十五分,那間所謂的神秘店鋪,仍然沒有出現。
“難不成時間不對?”我思索了許久,仍舊理不清頭緒。沉吟片刻,我還是決定回去。既然探查不到,無所謂的搜尋,隻是做無用功罷了。
站起身來,我拍了拍褲子的塵土,準備沿着校道向着宿舍走去。這時,我似乎看到一個白色的物體在眼角一晃而過。
疑惑地轉過頭,我向着那個方向望去。
那個方向正對着下沉廣場。按我的角度望去,此時的下沉廣場一片昏暗,再過去則是禽獸湖。
湖面上有些許光芒閃爍,平靜的湖面在夜風的吹拂下泛起陣陣漣漪。點點碎芒随着漣漪拂動,拉扯出一道道下彎的弧線。
仿佛深邃沉寂的黑暗之中,某隻潛伏的巨獸,緩緩扯出一道詭異的笑容。
“幻覺?”我皺了皺眉。
向下探視了一圈,仍舊沒有發現什麽東西。我歎了口氣,自從昨天起,精神狀況一直不好,難道已經發展到産生幻覺的程度了嗎?我内心想到。
轉過身,我準備回去。但就在這時,我的身體陡然一僵,望向下沉廣場的目光凝固了。
此刻,在下沉廣場右手邊的位置,一道身着白色長裙的人影安靜地坐在那裏。她背對着我,一頭及肩長發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地飛舞着。
長裙似乎是一件帶着花紋的樣式,借着校道上微弱的燈光,我勉強辨别這花紋的顔色應該爲黑色。
此時已是深夜,興和也已經關門。空闊的校道上寂靜得沒有一個人影,隻剩我和眼前這個莫名的女子。
深夜,十二點,白衣女子!
“咕咚。”我不禁大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額頭上有汗液滴落,後背被滲出的冷汗浸透,在夜風的吹拂下,一片冰涼。
遲疑了許久,我深吸了一口氣,向着下沉廣場挪動幾步。
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我權衡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這位同學,你怎麽了?”
其實,并不是我故作好心,隻是此時的情景非常詭異。我來到這裏的目的就是探尋那神秘店鋪所在,而今卻突然出現這麽一個白衣女子,這讓我不得不嘗試一下。
“嗚~”
這時,似乎聽到我的呼聲,女子的肩膀漸漸顫抖,嗚嗚的啜泣起來。
低泣的哭聲,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深夜,十二點,白裙女子,哭泣!
我的心,開始咚咚咚地劇烈跳動起來,伸進背包的手更是滲出一層層汗水,緊張無比。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到什麽,臉色驟然變得蒼白。驚恐地望着眼前女子不斷顫抖的背影,緩緩移動着步伐,向着後面一步一步地挪移着。
我突然想到,在這深夜,燈光如此昏暗,若光線照射在衣服上,那麽其上的顔色必然會産生某種變化。
這一點,想必有過一點物理基礎的人都會知道。常溫下物體由于反射一些特定波長的光,從而呈現彩色。而黑暗處,光源弱所以反射弱,故而看不清色彩。
所以當昏暗的燈光照射到一件衣服上時,那件衣服會呈現出黑色情況,就還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這件衣服的顔色,可能還是另一種顔色。
這種顔色,是紅色。血,也是紅色。
“咕噜。”想到這個結果,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握着桃木劍的手更是劇烈地顫抖起來。
并不是我疑神疑鬼,而是這兩天發生事情實在太過詭異。詭異到讓我神經緊繃,對于外界的任何事情都帶上了奇怪的念頭。
嗚。
似乎感覺到我的離開,白衣女子抽泣的聲音漸弱,顫抖的身軀亦漸漸停止了抖動。她身形微顫,似乎是想要直起身子,站起來。
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卻讓我的臉色大變。“難道她要過來?”
死死地盯着白衣女子的背影,一滴滴冷汗自額頭分泌出來,流淌而下。森冷的晚風吹來,将我汗涔涔的背吹起一層細小的皮膚顆粒。
此刻,我想到的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遠遠地逃離這裏。然後回到宿舍,洗澡,躺在松軟的床上睡上一覺。并将這兩天所經曆的事情遠遠抛開。
但是,巨大的恐懼淹沒了我。這在恐懼的支配下,我已失去了邁開步子的力氣。我能做的,就是這樣眼睜睜地望着那個白衣女子站起來,緩緩轉過身。
而後,當我還來不及看清女子面貌的時候,寒風頓起。
呼。
蓦地,一陣來曆不明的寒風吹起。森冷的風刮起風沙,吹進我睜開的雙眼中。頓時,被沙塵刺激到的眼睑垂下,大滴大滴的淚水分泌出來。模糊了我眼前的世界。
接着,我突然感覺到一股腥鹹的味道撲鼻而來,同時而來的,還有一陣呼嘯聲。
那是一種尖銳的物體快速撕裂空氣而産生的呼嘯聲。
本能的,我本能地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籠罩住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我下意識地抽出放在背包裏的桃木劍,橫放在胸前。
啪!
隻覺握劍的手一震,手中傳來的力道讓我不禁松開了手,手中的桃木劍啪一聲掉在地上。
勉強睜開雙眼,透過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模糊地看到了一個人形的輪廓。那個輪廓,跟原先那個背對他的女子很相似。
“啊!”我驚恐地大叫一聲,巨大的恐懼在身體内蓦然轉化成洶湧的力量。沒有絲毫猶豫,我伸出腿向着前方狠狠踹去。
這一腳,沒有踢到任何東西。但是那個人影,卻站在我的眼前。
沒有絲毫猶豫,我轉身便跑,在恐懼的力量下,我奔跑的速度快到極緻。
幽暗的路光下,那個身着白衣的女子,默默地站着,散亂的長發下那雙眼睛靜靜地望着看着狼狽跑開的人影,沒有絲毫動作。
她低垂着手,略顯青紫的手上有着一片血淋淋的傷口。在她身下,一把折斷的桃木劍掉在地上。這把桃木劍像是被腐蝕了一般,斷裂的地方有着坑坑窪窪的痕迹。
昏暗的路光照射在她身上。略顯淡黃的光線下,一道道詭異的花紋在白色裙子上散開,一股腥鹹的味道,自花紋上散發出來。
那種味道,是血的味道。
那花紋,亦是血的顔色。
她擡起頭,泛着綠色的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森冷的低笑。
呼!
狂風頓起,在這寂靜的校道,肆意地嗚咽。這低沉的聲音,遮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