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明白徵若所指的離開地府的門‘一般’不遠,是得心裏沒有恐懼才行的。然而這世上有多少人會沒有恐懼,哪怕是初生嬰兒也會因爲離開母親懷抱而害怕不已,嗷嗷啼哭。
可見從陰間還陽的路是很艱難的,也難怪沒有多少人真能死後還魂。
就在徵若和我說那話的檔口,蛇群已經爬到我們腳邊,順着小腿往上。蛇腹下細小鱗片一寸寸遊過皮膚,留下冰涼的觸感和腥味,那滋味委實形容不出,我的背脊已經一片冷汗,動都不敢動。
徵若手裏不知何時變出一把劍,将近身的蛇挑開。然而她畢竟隻有一雙手,壓根比不上蛇們蜂擁而來的速度。但身後隻有石牆,我們被困在這段空間裏,進退不能。
因爲是我的恐懼,要突破也隻有靠我。
我一直和自己說不用怕它們,然而并沒什麽卵用,蛇群照樣越來越多,我的腳面上沉沉的,不知盤踞了多少條蛇的分量。遊的快的一條繞上我的脖子,豎起三角腦袋,冷冰冰的看着我,距離我臉龐隻有五公分都不到,每吐一次信子,我都覺得它是要舔我臉。
我與它對視,它張開嘴巴向我沖來。那一瞬就好像在寡婦家的老房子裏,我又一次被咬重,隻覺得心髒猛烈跳動起來。而這一次蛇咬住我的不是腿,而是脖子上的血管,動脈裏的鮮血迅速飚出,帶走身體的熱量。
我想喊徵若,然而身體已經不受控制,我發不出聲音。隻能隐約感覺四肢和身體像僵屍一樣,直挺挺地靠在後面的石壁上。
我遺憾的想,人是會死的,但不知魂會不會也有‘死亡’一說,要是有的話,恐怕就是我現在體會的滋味。
蛇越來越多,纏繞着我,遮住了我的視線,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小時候咬的那條家蛇是沒毒的,然而這地府的綠蛇恐怕就沒這麽友善了。
我正要在心底歎息,腦子裏卻有什麽閃過,令我麻木冰冷的手臂忽然覺得一陣熾熱。
沒錯,這裏的蛇是映射我過去的恐怖經曆,然,那條咬過我的蛇是沒有毒的呀,現在這些蛇也不可能有毒。
如此一想,中毒的感受已經消失,我不再不覺得眩暈,窒息或者僵硬。但蛇群已經将我徹底包裹中,我不敢喊徵若,以免蛇會趁機往嘴裏鑽,于是伸手抓住任何能碰到的蛇用力甩開,試圖從這重圍中脫身出去。
就在這時指尖碰到了什麽堅硬冰涼的東西,我往前探去,摸到前面有扇金屬質地的大門,有硫磺的氣味從門後散發出來,令近處的蛇分分逃離。
我明白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摸索到門環用力一拉,隻感覺一股巨大的水流,帶着硫磺味從門内沖擊出來,将我掀翻在地。
我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準備往上遊去,腦袋忽然一輕,原來水并不深,隻需要站直就能把頭露出水面,水流也已趨于平緩。
我立刻睜開眼找徵若,卻被周圍的場景驚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