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栓栓是趙炎涼認爲的一個最好的聽衆,光棍一個,就算他也想求分享都沒有人願意接受。連過渡句都沒找,反正他以爲就算找了過渡句,徐栓栓也聽不懂,這件事本來就是個傻筆事。可是當他把這件事講完,徐栓栓具然沒有反映,這種情況完全超出正常人的行爲意識,也太不給面了,就算冷血的裝也應該裝一個驚呼出來。
但是徐栓栓沒停頓,接下來沒有問他是不是摔傻筆了,而是給他講起了朝山溪。
朝山溪是真實存在的,隻不過消失了,那是同治八年的一個深秋,是那種整體性的消失。什麽都沒有留下,好像它從來就沒在地球上岀現過一樣。
當時發現這件事情的人叫徐仁貴,他就住在朝山溪。全村隻有他一個人從那場災難裏逃了岀來,本來也沒機會出來,是他嶽父丁廣春欠了寶雞縣城張大戶的二兩三錢銀子,他打了一些山貨去還賬,說好三天就回來,他兩天就趕回去了。
那是他剛成家的第三天,火力剛猛,想媳婦想的肝腸寸斷,要不是給丈人還債,龜兒子才舍得從家裏出來。他在回去的路上光想着見到媳婦如何瀉火,可是回到朝山溪一看頓時傻筆了,不要說無法瀉火,就連一根村毛都沒見着。
現在真正傻筆是趙炎涼,他都聽呆了。因爲他根本就沒給徐栓栓講朝山溪。連沒講的事都能猜出來,難道這就是茅山道士那套所謂的通靈麽?
“我又沒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是在趙炎涼呆筆後說的第一句話。
跟呆筆絞在一起的後果就是到最後不知道誰才是呆筆。
徐栓栓沒理他,而是講起了徐靠山,和徐靠山爲什麽叫徐靠山。
那時候還沒有榆木坪,方圓百裏除了朝山溪就連個鬼影都沒有。
徐仁貴就傻筆的在狐仙嶺發瘋,拿着他趕腳的木棍在地上亂刨,緊接着就像趙炎涼一樣掉進墓道裏。隻是他沒看見白衣女子,但是看見了夜明珠。當時的夜明珠不光是主墓室裏才有,而是四條墓道裏都有。
榆木坪是徐仁貴建立起來的,他沒叫徐家坪或者仁貴坪是不想出風頭。這件事是徐靠山告訴小桃紅的,當時她也就知道了徐靠山爲什麽叫徐靠山。
那天夜裏小桃紅哭是因爲徐靠山把墓道的秘密告訴了她,又說剛才喝的酒裏加了藥。不是他想死,而是沒有辦法不死,所以小桃紅才會哭一夜。
至于徐靠山爲什麽加藥就是另外一個秘密,俆靠山始終都沒說。但是他從小桃紅身上倒下去的一刹那說本來他會斷子絕孫,是小桃紅救了他。
看來他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眼光獨到,沒有所托非人。
趙炎涼呆逼的走了,這個結果是他沒有想到的。自己好歹也算是滿腹經綸,沒想到具然被農村老頭給教育了。
徐栓栓沒有把重要的一點告訴趙炎涼,就是下午他和李婧都看到了朝山溪。
自從同治八年的那個秋天開始,每逢風向和溫差在消失的那個時間段一緻的時候,朝山溪就會像海市蜃樓一般都會出現幾分鍾。徐家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但是從墓道裏拿夜明珠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件事連徐靠山他爹都不知道。由此推算徐栓栓他爹也不知道,是小桃紅直接告訴了他。他本來還以爲這會是一個永遠的秘密,沒想到被趙炎涼一下子撞破了。
李婧欺騙趙炎涼定然有她的理由,但是這一點趙炎涼不知道,在他眼裏李婧就是他的女主人。主人永遠是對的,主人要是錯了,就參照第一條。
徐栓栓等趙炎涼其實很久了,從他知道這個秘密就開始等,一直等了六十年。所以當他聽見趙炎涼掉進墓道裏摔成傻筆,就把全部秘密和盤托出。
小桃紅是個聰明絕頂的女人,她在告訴徐栓栓這個秘密的時候就告誡盜墓損陰德,遲早會遭報應。徐靠山給全家人下藥就是遭了報應,但是這事還不能說,就像對食的太監沒對上宮娥,對到了娘娘身上。連皇上的女人都敢幹,隻有默默地選擇去死,否則說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多。
全家死是一個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死法,這事在三年前就已經醞釀了。徐靠山是一個敢想敢幹的人,爲了留種,就積極和丫鬟私通。可是事與願違,世界上的事并不是付出努力就有收獲,他把家裏的丫鬟都禍害了也沒有完成心願。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是成功的,就是五房姨太太都不知道他私通了全家的丫鬟這個秘密,要不然五姨太也不考驗他是不是正經人。
徐耀祖的歸來給他帶來了福音,小桃紅的出現讓他覺得機會來了。 他果斷的吃了能折騰三天的春藥,死在了讓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想死的黃泉路上。
徐靠山臨終前叮囑小桃紅,一定要找個合适的人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他不想當寃死鬼。
徐靠山幸福的領着老婆孩子找徐仁貴聚會去了,留下小桃紅支撐門面。
她是一個可憐的人,一輩子毀在徐耀祖手裏。
小桃紅死得那年,徐栓栓十六歲,六十年來他都沒去過狐仙嶺。這件事他誰都沒說,連他爹徐保住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他爹就知道家裏有錢,但是就是不知道錢從哪裏來的。
趙炎涼是徐栓栓認爲最合适的人選,有學問,關鍵還是政府裏的人。
今夜對于趙炎涼來說是注定難眠的,他甚至都萬分後悔給徐栓栓分享秘密了。現在他最關心的不是推免生,而是面對一大堆夜明珠該怎麽辦!
李婧沒睡覺,她坐在村支部的石台上等趙炎涼。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想趁熱打鐵,反正趙炎涼想。
“你看我今晚有什麽不同?”李婧滿臉純情。
這句話讓趙炎涼心潮澎湃,就想:難道這是暗示?
爲了證實這一點,就緊挨李婧坐下,這個過程對于他來說是忐忑而又煎熬的。她具然沒抗拒,這讓趙炎涼興奮到了極點。
“我看你更美了!”
他在設想李婧含情脈脈的眼神。
可是他想錯了,李婧猛然推了他一下:“少貧,看你傻樣,我美不美還需你評判呀!我是說今晚你不覺得我的膽子特别大嗎?”
趙炎涼沒說話,其實他想說他連鬼都見了,最膽大的人是他。但是還沒等趙炎涼表示出來,李婧就幽幽的說:“我要說我見到了鬼,你信嗎?”
“信!”趙炎涼斬釘截鐵。
他當然信,他還被女鬼帶領穿越牆壁,掉進深坑坐上升降機,經曆了一段無法用不神經的語言描述的奇遇。但是他的心裏話在李婧眼裏是超常規發揮,是在裝。要是他說不信就是真心話。他們之間唯一不同的是在四點十分,趙炎涼看見了她,她并沒有看見趙炎涼。也就是說四點十分的時候她不是對趙炎涼才笑,而是一個鬼。
“信你個毛線,那時候你早就掉進坑裏了!”
李婧對于他的遇難一點都不當回事。
“你不怕嗎?”
趙炎涼反問不是不被李婧鳥,激起了心中的鬥志,而是對她充滿了好奇。
“真沒有,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了,就覺的你沒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是一件怪事兒。”
“那你後來爲什麽哭?”
“也不是害怕,就是覺得你爲什麽還不來。”
他們倆的這次談話對于趙炎涼來說什麽實質性的進展也沒有,就是覺得李婧一下子奇怪了起來,然而讓趙炎涼最奇怪的是她臨走時還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我蠻喜歡狐仙嶺的,我覺得你應該也是喜歡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