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治國沖着忙碌收拾的背影大聲安慰:“吃啥不重要,重要的是閨女的這份孝心。”眼角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花,文藝忽然發現:老爸的皺紋今天又增加了不少,連頭頂的白發,也好像比賽似地,一根根往外直冒。
她呆怔在那,心裏好像有個什麽東西頂在胸口,悶悶沉沉的,絲毫沒注意身後的文傑,等她一轉身,正和文傑撞個滿懷。
她的情緒瞬間找到一個出口,沖着文傑就來了一句:“你餓死鬼投胎呢,這麽急幹嘛?”
“老爸,姐一早就罵我。。。。。。”文傑朝老爸擠擠眼,委屈地朝他老爸一癟嘴,他不知道姐姐今早又是受了什麽刺激,他才懶得計較,眼下,吃飽肚子出去撒野才是正經。
“你姐啊,一大早出去,累了!你少說幾句啊。”文治國望着閨女的背影,一邊用手拍着兒子的後背,一邊繼續尋思:今早,文藝這是怎麽了?
文傑沒見到期待已久的小籠包的影子,在喝完最後一口豆漿,砸巴咂巴嘴巴的時候,還在那怨聲連連。
文藝才懶得理會他們爺倆,甩起她的馬尾辮,鑽進衛生間,直到文傑出門時跟她打招呼,她都沒出來。
文傑在街口的網吧裏,正和網友們在虛拟的世界裏殺的正酣,可彈幕裏忽然出現了一句話:遊戲裏的人物出現在了春風裏地鐵站,有感興趣的趕緊去圍觀,等會醫院來人了,就沒機會看了啊。
三國演義,群雄逐鹿,如果能親眼見見打扮的古代人,也算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起碼,拍幾張照片,發個微博微信啥的,也可以在朋友圈裏炫耀一下,也算是一件趣事不是?
不等遊戲結束,文傑就帶着幾個網吧裏混熟的男孩子,大家三三兩兩地朝着春風裏地鐵口走去。
一見到那人,文傑的近視眼鏡就差點沒掉下來:盡管這人隻是斜靠坐在牆邊,可就沖他那兩條腿,估摸着這人吧起碼有一米九,腳上那已經看不清花紋的靴子起碼是45碼,頭上紮着的發髻起碼有一掌高,如果頭發放下來,起碼也有一米了吧?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常玩遊戲的文傑還真猜不出來,反正,就是一古代人打扮。
“哇塞,還真是一怪物,神經病院出來的?”跟随文傑一起來的一毛孩好奇地上前,指指那男人頭上的發髻,邪惡地打着哈哈:“你們說,我要是把他頭上的發髻給扯下來,他會不會發火?”
“好啊,好啊,你去,我們給你拍照。”
大家慫恿着,推搡着他,那男孩嬉皮笑臉地,還真上前去了。
可還沒等到他的手伸到面前,男子已經迅速地将他的手腕給扭到身後,嘴裏還在不停地叫嚣:“你們這些刁民,都想害朕!拿命來!拿命來!”
沒想到坐在地上的人,居然瞬間站立起來,以迅雷之勢,一個擒拿手就将同伴擒住,連拍張照片的時間都沒有,這下,大家可管不了那那麽多,全部沖上去,将他團團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拳腳相加,毫不客氣。
那人左躲右閃,避開了好幾次猛烈的進攻,可是,沒想到,在他背後的一個高個子男孩子,大概打紅眼,拿起手上還沒來得及拍照的手機,朝着他的頭上重重地砸去。
那人沒提防這一招,撤回一隻手捂着頭上忽然鼓起的大包,一隻手繼續狂亂地揮舞着,大家見有機可乘,立刻動作更猛了,另一個男孩,一腳正好踢在他的膝蓋上,他慘叫了一聲,然後雙手捂着臉,蹲坐在了地上。
見此景,大家覺得抓住了時機,拳腳更加虎虎生威,毫不留情。
文傑沒再動手,他同時還拉住了一個準備正擡拳招呼的男孩:“算了吧?人家頭上都鼓那麽大一包了,腿也受傷了,如果出了啥事”文傑指指頭領,又指指入口處:“這有監控,如果警察找到我們,大家都有麻煩。”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忽然也就停住了手,互相你看我我看你,見文傑最先轉身離開,大家也就魚貫而出。隻是,那個最先滋事的男孩,厭惡地朝地上的人吐了口唾沫,那人也顧不上擦拭,隻是在那嘟噜着:“你們這些刁民!都想害朕!等我再當皇帝,定會讓你們五馬分屍!毫不留情!”
聽到這,大家一哄而笑:“你們看,這人魔怔了,病還不輕!”
文傑帶頭走着,忽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他站住了回過身,彎腰撿起那人壓在身下的一個寫着’嚴記老店’的食品袋,想到了什麽。
嚴記老店,他也去過,在虞城河對面,在城南,距離他們這隔着一條河,距離還真有點遠,爲了一個早點,誰會跑那麽遠?今早姐姐就去了城南,也是去買的嚴記,難不成,這小籠包就是被這‘刁民’給吃了?
算了算了,一次早點而已,不計較不計較。。。。。。可是,姐姐買早點回來到現在也都好幾個小時了,這醫院或者誰家裏發現不見了人,怎麽還不找找呢?
這人長得這麽有特點,行爲又這麽怪異,現在資訊又這麽發達,怎麽就沒人來找呢?
“你們先走吧,我有事”。支開那些男孩,文傑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地上的那個男人。
走過他身邊的行人陸陸續續,大家除了微怔一下外,沒有一個人上前去詢問。
文傑觀察了近半個小時,他見他依然捂着頭,他心裏的良知驅使着他,他走了出去,不僅在附近的藥店買了一點紅花油,還給他帶來了一瓶花花綠綠的飲料。
等到文傑站在他面前時,那人已經将捂着頭的手放了下來,眼睛裏布滿紅絲,還有莫名的恐懼和不安,讓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雙手握起的拳頭,到現在都沒松開過。
文傑最見不得男人這麽可憐,他的心裏忽然感到内疚到無以複加,他的聲音急切而短促:“我給你擦點藥,你先喝點水。”
那人眼裏閃過的好奇和難過,完全掩飾不住,他沒接飲料,隻是沉聲質問:“裏面可有毒藥?你是真的想害死朕,以奪鄭國江山?”
“朕你個頭啊朕!害你有個屁用,我還要坐牢,我犯得着嘛我?愛喝不喝!”
文傑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居然沒曲解,這股怨氣讓他立刻将手上的飲料扔的老遠,瓶子裏的液體成抛物線地落下,文傑到沒覺得怎樣,可是,那男人的嘴巴抑制不住地張成了圓形。
第一次,有人敢對他如此不敬!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這世道,皇位被手足搶走不說,還要忍受賤民的如此奚落,世道變了!世道真的變了!
也罷!也罷!命還在就好,總有一天,東山再起,一定要讓這些刁民全部進監,一雪前恥之恨。
可是,現在,該怎麽辦呢?
虎落平陽被犬欺,說的也就是現在的他吧?
鄭天瑜,陷入了堪比丢皇位時更深的憂慮和哀愁。
他不知道爲何會落入此地,他隻記得易國師給了他一杯酒,說了句“皇上休怪老臣無情!。。。。。。”然後在他老淚縱橫,在他還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就被那些侍衛合圍着,像是一個讓人悶不過氣的大鼎,然後他掙紮着,可是那些侍衛就是完全不讓他動彈,他被強行灌下一杯酒,然後肚子像刀絞一般的痛,痛得最後什麽都不記得,等到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裏,姜愛妃,姬愛妃,全都不見了。
這裏,全都是刁民,沒有一個衷心擁護他的,就連自己最信任的易國師都害了他,還有誰,能夠擔得起他的信任和重托?沒有了,全都沒有了,這裏,不是他的國家,他好像也不是鄭國的國君。
刁民,都來害朕!想到這,鄭天瑜狠狠地吐了口氣,捂着頭頂的大包,翻個身,茫然而又陌生地望着來來往往的奇男怪女和各式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