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的礦燈已經關了,我提着膽子打了一根冷焰火往身後一丢,然後偷偷往身後去瞄,左瞄右瞄發現那屍體果然不在了,我吸了一口氣,心想可能是墓裏跑進來一位推骨按摩師,然後把屍體拖走按摩去了。邊想我邊罵自己傻逼,就去輕輕拍旁邊的阿夏,想問他咱們是掏槍抵抗呢,還是溜之大吉,結果我一手拍下去,竟然摸到了一片滑溜溜的肉。
其實對我來說,最怕的就是在黑暗裏摸到不知名的東西,特别是這東西還是濕的,我還想可能是阿夏這混蛋一大口老痰吐到了自己肩膀上,就打開手裏的狼眼手電去照,正好看到一隻腐爛的眼眶了無生氣地盯着我,眼眶周圍都是像潰爛的深紅的肉疙瘩一樣的東西,惡心無比。
閃電間我沒來得及吐就撒腿向後狂奔了出去,一邊跑一邊順便把阿夏的祖宗八輩都問了個好,這王八蛋隻顧着一個人跑,他娘的叫也不叫我一聲。果然沒跑一會就看到阿夏這家夥在前面遠遠打了個燈往我這裏照,我邊跑邊喊:“你他娘的怎麽都不叫我!”
我喊了兩聲,發現阿夏站在前面也沒回應也沒動作,心裏就直犯嘀咕,這孩子吓傻了?因爲跑的是原先來時的路,我也毫無顧忌機關陷阱什麽的了,一路向阿夏燈光那兒狂飙,等到離他還有20米左右的位置,我突然越看越覺得不對。
如果真的是阿夏,這甬道裏說話回聲這麽大,他不可能一句也不回應我,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到現在似乎是保持了一個姿勢,一動也不動,這太不合常理了,但是他那兒正好是發光源,我也看不清到底是個什麽狀況。我顧不了那麽多,放慢了前進的速度,然後用狼眼往前面打過去,這東西的穿透度很強,适合點對點地看,兩下一照我就看清了前面的狀況,一下愣在原地,前後不得。
我看見的是一個傭兵裝備渾身卻血淋淋的人,也就是剛剛消失的那屍體,我想不明白這屍體怎麽會跑到這兒,而且還手拿着礦燈,難道這東西詐屍了?還把阿夏的礦燈給劫走了,就是爲了給我照個亮指個路?我一時間前有詐屍後有怪物,進退不由我。
就在我準備掏出背包裏的折疊沖鋒槍,跟這兩個怪物大幹一場的時候,腳下突然有隻手拉了我一下,然後我就聽到阿夏熟悉的聲音:“火哥,快趴下。”
我手電一掃果然是阿夏,這家夥正趴在地上像狗吃屎一樣紋絲不動,我腦子一閃,關掉手電,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剛剛那消失的屍體鐵定是阿夏把他被背過去的,然後阿夏把自己的礦燈夾在那屍體的手上,一方面引導我過來,一方面引誘那怪物,然後自己趴在地上屏住呼吸裝死。一瞬間我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也來不及罵他,一個大馬趴就裝死在地上。
剛剛趴下,耳邊就聽到身後秋風掃落葉,殺氣勁起。那怪物似乎非常沉,隻聽見地面上被它踩得一陣陣“砰砰”聲,這時候我就後悔了,阿夏這傻逼怎麽不在那屍體後面裝死,我們趴在這兒,豈不是要被怪物踩出屎。
正這麽想,那怪物腳步聲已經到了身後,越不想什麽它就越來什麽,果不其然“啪”地一下,那怪物一腳踩在我背上,這東西出奇得重,一腳下去我喉口一甜,肺差點沒被擠出來。旁邊阿夏也是一悶哼,一左一右我們一人一腳。
還好隻是一腳,除了被踩的後背一陣燒灼感之外,似乎沒什麽大礙,我屏住呼吸勾着頭往前看,那怪物已經到了屍體旁邊,呆呆地看了兩下之後一陣暴走,那屍體支離破碎一片狼藉,最後隻剩一片碎肉在地上。
我心裏想,還好沒招惹這怪物,不然我甯願給自己吃花生米(飲彈)也不要這麽死,可是還沒等我慶幸完,耳邊又傳來了糟糕的聲音——那東西竟然又往回走了。
我呼吸不由得一下有些急促,有好幾次真的就想爬起來逃走了,還好阿夏在旁邊覺察到我的異樣,伸過來一隻手死死掐着我的後頸,這才讓我好一些,等到那東西再次從我身上踩過去的時候,我幾乎已經沒什麽感覺了,可能我的後頸已經被阿夏掐出血了。
等到那聲音再也聽不見,遠去很久之後,阿夏從地上一下爬起來,大口喘着粗氣,一隻手想去後背撓,一隻手過來拉我起身。我的後背當時被踩的時候也是一陣火熱的燒灼感,不過這會兒卻一點事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天天用舒膚佳的緣故。
我起身首先給阿夏一個毛栗子,責問這家夥:“你他娘的看到那東西怎麽一個人逃了!”
阿夏撓撓頭,說道:“你看那東西這麽強,我覺得硬拼是肯定不行,到時候就算把它滅了,我們也元氣大傷,還怎麽救人,所以我就想了這個辦法,多虧你在那兒拖延了一點時間,我才有機會把這兒布置好。”
我生氣道:“那也不能不知會我一聲吧,拖延的辦法有千萬種呢。”
阿夏說道:“我親愛的火哥,哪有那時間啊,再說了,如果我真跟你通報一聲,估計早就驚動那東西了,你我立馬撂挑子,那玩意兒沒眼睛,耳朵特靈。”
我還是不爽,又問道:“那你傻逼啊,怎麽不趴在屍體前面,正好趴在這兒讓這王八蛋踩來踩去。”
阿夏攤開手無奈道:“可是前方沒有路啦。”
我不信,因爲來的時候我們就是從前面的甬道口進來的,再往外面應該就能通到外面的世界,阿夏沒辦法,一邊在背後猛撓了幾下,一邊帶我往出口走。
阿夏邊走邊問我,那是什麽怪物,怎麽這麽殘暴惡心。我剛剛一直在逃命,一點也沒去想這是個什麽,阿夏這麽一問,我腦子裏一下一個激靈。
這東西可能就是黑棺裏原本的正主,傳說中的“屍王”。
我撩開阿夏的背,一個碩大的腳印紅紅地印在他背上,似乎還有些腫脹,邊緣還有些焦黑,像被剛剛燒傷了一樣。這家夥見我撩開他的後背,嚷嚷着燒心,要我給他在背上敷冰,我看他這情況,估計再碰幾下,整塊皮都要撕下來了。我怕他中毒或者感染,想起平時燒燙傷的時候會用食醋來消腫止痛,于是先用清水給他大概沖了一下,然後“呸”一口口水往他後背抹上去(唾液呈弱酸性),沒想到這家夥先是面部猙獰了一會,接着表情就越來越享受,越來越淫蕩,一邊輕哼一邊說着“好爽啊好爽啊”之類的話。
處理完傷口,我和阿夏來到屍體前,那屍體被怪物撕得滿地都是,慘不忍睹,我倆一邊踮着腳輕輕淺淺地跳過去,一邊嘴裏跟這位兄台道歉,實在是有些作孽。
跳過這屍體,我們來到甬道出口,然而此刻在我面前的,卻是結結實實的一面牆。我大惑不解,按照原路返回,這裏應當就是當時我們進甬道的口,從這兒出去應該就是元始天尊石像,我心想難道是因爲之前的機關,這裏所有的通道都已經人是物非?
阿夏對我說:“你看吧,我沒騙你吧!”
我點點頭回道:“據我目前的判斷,如果現在的情況是機關所緻,也就是我之前說的‘電梯’模式,那麽現在我們所處的通道其實隻是一個障眼法,意思是原來我們面前這個應該是出口的電梯,現在被一個沒有出口的電梯所替代,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阿夏不屑地“切”了一聲說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把面前這堵牆推倒,就能看見我們之前的出口嘛!”
我一邊點頭一邊拿下背包翻起來,阿夏問我在幹嗎,我擡起頭看看他說:“呆-逼啊,拿炸藥啊,不然怎麽破牆,用撸的嗎?”
阿夏伸出一隻手回道:“呆-逼啊,當然用撸的。”
我停下動作看着他,這家夥伸出右手的中指,在身前運了運氣比劃了幾下,我心想難道這家夥是個發丘指?不會啊,他那手指摳鼻屎都嫌短。
隻聽他大喝一聲,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生生插進一塊墓磚内,然後往裏一扣,大拇指往牆上一抵,青磚就這樣被硬生生拖拽出來。
破墓牆卸墓磚,最難的地方其實就在于如何用力(用炸藥和往裏砸是無計之下的笨拙之法,不僅動靜大,而且極容易被墓牆夾層内的酸、油等陷阱中傷),牆是整體一面,沒有凸起或凹陷,無從下手也就無從發力,沒辦法發力,即使是大力士來,也毫無辦法。因此古代土夫子中有人就專門訓練這一開墓技能,其中屬發丘中郎将和搬山道人的技術最高。
發丘中郎将都訓練有奇長的手指,手指極其敏銳,又極富巧勁,可以做到精妙地淩空抽磚。而搬山道人的先人曾在佛家習武,講究精純的内勁,又專修金剛指,還俗之後将此絕技發揮到盜墓中去,手指插磚,扣住發力點,猛一發力,取磚也不是難事,後來經過演變發展,成了今天的“搬山指”。
我看到阿夏這一系列動作,馬上就明白這确是正統的“搬山指”無疑,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這一手。第一塊磚抽掉,剩餘的就相對好抽了,阿夏閃電之間,牆根下一個狗洞已經被他卸出來,我剛想問問他這招從哪兒學來的,突然聽到一陣“啪啪啪”的水濺聲,趴在地上想往内瞧的阿夏正好被濺了一臉,隻見阿夏罵罵咧咧地站起來,用手往臉上一抹,楞了一下,接着突然瞪大眼睛暴跳起來:“草泥馬的,誰他媽在這兒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