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見他倆仍是一副努力撇清的樣子,不禁偷笑起來。“還裝呢,怎麽就跟我和阿新不一樣了。又是深夜獨酌又是月下談心的,我看啊,你們倆這小情趣,可比我和阿新多多了。”
宜蓁看着笑得花枝亂顫的如意,隻覺得不明所以。“你這話越說越沒譜,難怪胡挺都聽不下去了。你和阿新是一對,我和胡挺怎麽可能和你們一樣。況且你别忘了,我是嫁過人的人,對于感情我比你們看得通透,那小子比我小那麽多,我怎麽可能會對他有那樣的想法。”
如意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你這麽想胡挺知道嗎?”
“他有什麽不知道的,反正在他心裏,我不過也是一個比他小很多的丫頭罷了。”
天哪,這哪裏是誤會,簡直就是神展開了好不好,難道這倆人前面的甜蜜都是假的嗎!眼看着宜蓁沒事人一樣的忙東忙西,再想到胡挺那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心思,如意隻覺得焦頭爛額。
都說多情卻被無情惱,胡挺這原來一個沒怎麽動過感情的人,遇上顧懿珍這個從前風花雪月慣了的,才真是作孽啊……
宜蓁本以爲自己會失眠的。
這是第一次和自己的家人正面接觸,如無意外,大概還要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他大哥,但此刻宜蓁的心裏,除了期待和緊張,卻也有着隐隐的不安。
如果大哥不相信她怎麽辦?就是大哥相信了她,如果他去找韓家人算賬怎麽辦?況且現在顧家已經是沈姨娘在做主,母親還不知道怎麽樣了,而韓家那邊也是一團亂麻,那麽自己……
盡管這麽胡思亂想着,但當宜蓁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卻已經是大亮了。茫然的起身洗漱,穿好衣服,再坐上秦天俊的汽車,眼看着要被帶到銀行門口了,宜蓁的頭腦卻依舊一片空白。她的雙手冰涼,想到自己的大哥就在離她那麽近的地方,第一反應竟不是激動,竟是想要拔腿就逃。
這是就算當初下定決心要去面對韓家人時也沒有的感覺,她在怕,她怕她即将要說出的真相會讓她的家人受傷,可現在還有回頭路了嗎?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宜蓁看着眼前依舊伫立的法式建築物,終于還是走了進去。
“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不會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吓傻了吧?”秦天俊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額頭,卻被她躲過。“平時挺機靈個人,怎麽一到關鍵時候就愣成木頭了呢。我說你可千萬可别給我掉鏈子啊,一會兒見到顧懿孝那小子,我不讓你說話,你就别吱聲啊。”
宜蓁仍隻是低着頭走着,絲毫沒有把秦天俊的話聽進耳裏。兩個人上了樓,直奔顧懿孝的辦公室而去,卻不料剛到門口,卻是被兩個看似守衛的人攔住了。
“對不起,秦先生,我們總經理吩咐了,你不能進去。”
秦天俊一臉憤慨,卻還是忍住了,伸手推了推宜蓁。“好,你們不讓我進去也行,但你們總得讓她進去吧。”
真是幼稚。眼瞧着那兩個守衛狐疑的看向自己,宜蓁白了秦天俊一眼,開口說道:“我有事找你們總經理,麻煩你們通報一下。”
“好,你在這裏等一下。”
“呸!什麽東西,連爺都敢攔!”秦天俊唾了一聲。“哼,顧懿孝,我讓你再裝,等一會看你怎麽求爺!”
宜蓁仍隻是低着頭,隻一會那個守衛便出來了。“這位小姐,我們總經理請你進去。”
“怎麽,不繼續攔着了?宜蓁,我們走!”
“抱歉秦先生,總經理說了,隻讓這位小姐一個人進去。”
“你!”秦天俊怒不可遏。“好,不讓爺進是吧,爺還不進了呢!宜蓁,跟爺走,讓這小子後悔去吧!”
秦天俊說着,伸手便要去拉宜蓁,卻不料被她躲過。“秦爺,謝謝你今天帶我過來,不過我既然答應了你要見顧先生,那我就不會食言。我一會兒可以自己回去,就不勞煩您了。”
“你……”秦天俊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宜蓁居然會不聽她的話,可宜蓁卻已經是微笑着向他行了一個禮,便走進去了。
要不是爲了見大哥,才不會和你這樣的人有什麽糾纏呢。一想到這家夥是如何說自己大哥的壞話,又是如何挑釁找他大哥的茬,宜蓁就氣不打一處來,哪裏還會理他。
走進辦公室,仍是同以前一樣的陳設,隻不過這次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她被放大了的照片,那黑白觸目驚心。
顧懿孝就站在那照片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是誰?”
宜蓁想微笑,眼淚卻已經不停的落了下來。“臭老哥,居然連我都不認了。”
顧懿孝見她流淚,眼圈也不自覺紅了,卻仍是不肯上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看樣子果然是不相信啊。宜蓁擦了擦眼淚,上前直接走到顧懿孝面前,用力拍了他一巴掌,然後猛地撲進他懷裏。
“大哥,我回來了!”
顧懿孝被她抱着,卻是被凍住了一般僵硬,許久才說道:“你是誰家的野丫頭,爲什麽要叫我大哥……我的妹妹已經死了,我親眼看着她下葬,你爲什麽要冒充她!”
“是啊,顧懿珍已經死了,在回家的途中和如意韓淵一起被韓複殺了。但我又活了,換了一個身體又活了。”宜蓁流着淚笑着,握起顧懿孝的手撫上自己的臉。“不過我的樣貌沒有變,我還是和以前一樣,隻不過年紀小了。大哥,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帶着我放爆竹,火星子差點崩到我的臉,那時候你是怎麽說的,你還記得嗎?以前每次我惹禍,你怕爹罰我,就把我藏到水缸裏,結果我在裏面睡着,還被挑水的下人澆了一頭一臉,你都忘了嗎?”
顧懿孝看着她,仍是剛才那副表情,隻不過看向她的眼神中已不在存在懷疑,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悲傷。
“你問我記不記得……呵,我記得,我當然記得。可我也記得,你是怎麽不顧我和母親的反對執意要嫁給那個人,也記得你當初是怎麽被人休棄趕出家門,更記得你是如何不顧我們是否會傷心就那麽去了!顧懿珍……好一個顧懿珍,你現在是嫌傷你哥哥的心傷的還不夠,再回來給我補上一刀是不是!”
“大哥,我……”
宜蓁的話确實被堵在了顧懿孝的懷抱裏,他的手臂勒的她有些疼,但再次嗅到那熟悉的雪茄香,宜蓁還是安心地閉上了雙眼。
這就是家人,無論她做錯了什麽事,都仍會張開懷抱擁抱她的家人。
“大哥,對不起,可我不是自盡的。”宜蓁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再傷他的心,可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瞞着不說,還不如早些告訴他。“是韓複怕我報複,派人殺了我。那個畜生,他還殺了如意和韓淵。”
“那個畜生,居然這麽對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顧懿孝一拳捶在牆上。“他連韓淵都殺了……也難怪,他雖然比韓淵年長,但畢竟是庶出。如果韓淵不在了,獲利最大的除了他,還會有誰呢?隻可恨現在沒有證據,不能将他繩之以法。”
“大哥,證據雖然沒有,但事實卻是不容改變的。韓複做了這麽多天理難容的事情,一定會遭到報應的。”宜蓁頓了一頓。“如果老天不給他報應,那麽,我就是他的報應。”
“懿珍,你……你可不要做傻事。”
“哥哥,你放心,我辜負過你們一次,但絕對不會有第二次。”宜蓁輕撫着顧懿孝的背。“謝謝你還肯原諒我,不過這一次,我還是要任性一次。”
“你要做什麽?”顧懿孝緊張的看着自己這個總是愛冒險的妹妹。
“此事說來話長,容我以後再和你細講,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快把娘親接回來。如今爹病了,府裏也沒個正經主子,顧家可萬萬不能落在那個女人手裏啊。”
顧懿孝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也正是因爲這個緣由才這麽着急回家來接手生意,可母親那邊……你也是知道她的脾氣的。自從你過世了之後,她便認爲你是被他們逼死的,一直記恨着那些人,可偏偏又沒什麽證據,在家裏看着沈姨娘又不順眼,一氣之下便回去了,我也曾經勸過她,可她就是不肯回來。”
宜蓁歎口氣。“我當然了解她了,她那個脾氣,如果讓她知道了我的事必定會鬧得天翻地覆,所以哥,你一定要先向她保密,隻勸她回家就好,不然顧家在那個女人手裏,我要對付顧玉妍就更難了。”
“對付顧玉妍?懿珍,你真的要和他們鬥?”
宜蓁明白顧懿孝在擔心些什麽。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裏,沒有見識過人心險惡的顧懿珍,如何去和那向來八面如意左右逢源的顧玉妍鬥?況且,她的背後還有一個深藏不露的韓複。
重活一次,雖然讓她認清了這些人的真面目,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骨子裏還是原來那個顧懿珍,無論重生幾次,都不會讓她突然變成一個胸有城府之人。
但宜蓁卻仍是笑着對上顧懿孝的眼睛,目光堅定。
“是的,我要和他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