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九節
夏天的時候,也就是8月10日那晚,我記得很清楚。橘子終于提出了見面要求。
我問她,是要我去青島嗎?
“不,我來廣州。我們放暑假了。”橘子說。
我很激動,馬上撥打了她的電話,想分享我此刻的心情。也想跟她商量一下具體事宜。但她還是不肯接電話,隻肯QQ和短信聯系。
什麽時候來?
“8月12日下午從青島坐火車出發,13日晚上能到廣州。13日晚上就能見面,我們。”橘子說。
想得真周到,剛好是晚上見面。我戲谑道。
“還是七夕情人節呢而且!”橘子提醒道。
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們都認識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呢,認識一周年紀念日。啦啦。”橘子說。
“想得真周到。啦啦。”
我幾乎聽到了她歡快的笑聲,看到她燦爛的笑容。所以我也被感染着。
橘子說在我住處附近有一家蠻有意思的賓館,單從招牌“未知賓館”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就像我兩的相遇、相知、相愛一樣,雖然充滿了很多未知,但又很令人神往。
她說已經毫不猶豫地預定了。
我表示贊同,但是也提出衛生條件是否合格的擔憂。
“我是學生呐,不奢望住星級酒店。我就是想見見你,比什麽都重要。”橘子說,把我感動得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幹嘛不讓我來定呢,我有錢。我說。
“沒事啦,我零花錢很多,不愁這個。”橘子爽快地回答。
那就未知賓館吧,來一場未知之旅!我說。
“淩晨3點,不見不散!”橘子期待地說。
不見不散!
13号那天我下班吃過晚飯,就早早睡覺。但由于太興奮,翻來覆去還是睡不着。
我在想橘子應該到廣州了吧?我也查看過青島到廣州的火車,如果不晚點,晚上7點左右就能到廣州東站。
但是她不讓我去接她,她說自己能坐地鐵過去。叫我好好休息,她也要先睡一覺,坐火車太久了很累。都養好精神了,我們再見面。
她說得有道理,我當然會聽從。我的心裏美滋滋的,全都是見面該如何如何對話的構想。
……
不瞞您說,我還真在心裏想了幾個見面的場景。
我會在我們見面的時候來一個久久的擁抱,什麽都不用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或者是握着她的手,微笑着說:這一刻,我等了好久。
也可能是還未開口就已泣不成聲,因爲一年來我們經曆了太多……
淩晨1點多我被鬧鍾叫醒。之前居然不知不覺睡着了。起床,洗澡,穿戴好,反複照鏡子,一切都盡量做到完美周全。
我還特地準備了一盒避孕套,下班時候路過超市順便買的。也是第一次買。當時心想,用不用得上再說,先買着吧。
在從住處去往賓館的路上,我給橘子發了信息,她也說睡醒了,正在等着我。我們都十分期待現實裏的第一次相遇。
橘子說,到了再撥打她的電話,她會給我一個驚喜。
……
可是,這驚喜卻是死亡……是我所意料不到的。我想了一百多種驚喜,卻想不到死亡。
望着夏邊失落的神情,王堅略有詫異,問道:“你好像不怎麽悲傷。”
“因爲我本來就不知道死的是她。嘭的一聲,一個女人摔在水泥地上,身體輕輕地顫抖了一下,死掉了。眼睛是睜着的,眼裏似乎充滿了恐懼。也有可能有憤怒,或者不甘。
我也充滿着恐懼,所以當時都把橘子跟我說會給我驚喜這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慌亂中莫名其妙就被抓了。然後你們告訴我,這就是橘子,就是我要去見的人……
可是我要見的人是照片上的人,眼眸清澈無暇,安靜中帶着憂傷。我感覺她還沒死,所以悲傷不起來。”
第四章
第二十節
8月10日,我們已經放暑假一個多月了。歐樂突然叫我出去喝咖啡。她問我還記不記得答應幫她一次忙。
我說記得。
“我要去廣州見一個客人。但又怕客人有詐,你和我一起去吧。這事之後我們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橘子說,“爲安全起見,你最好準備一把刀。你就住我隔壁房間吧,發現什麽不對勁,我就給你打電話。到時候見機行事。”
這個客人怎麽找上你的?我問她。
“前幾天夜裏12點來的電話,一個男人說他朋友給介紹的号碼。男子的聲音很冰冷,冷得令人起雞皮疙瘩,電話裏除了男人的聲音外,安靜得可怕。但男子出手闊綽,而且承擔差旅費,還事先訂好了‘未知賓館’的客房。
所以我想去。”
我說這麽危險的事情我可不做。
她又說:“其實沒有危險,隻是擔憂而已。就當作陪我去旅行一次吧,反正暑假女朋友又不在你身邊。”
是的,我新的女朋友不是青島人。
所以我跟爸媽說去廣州旅遊,他們答應了。
我也發現了問題,因爲她網戀的那個男人就在廣州。我問她是不是借着接客的事情,其實是想去廣州看你的網戀男友?
歐樂否認了。
但我答應過幫她一次,所以也沒想這麽多。
“514号房是以歐樂的名字登記入住的,并不是那位客人。”老莫質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她把資料發給客人,客人用她的信息登記的。”
“那你們兩火車票的号碼爲什麽不連在一起?而且不在同一節車廂。”老莫覺得漏洞百出。
“她的票是客人已經幫買好的,我的是後來自己買的。反正是卧鋪,上車就睡,沒有聊天。”
“你的匕首怎麽通過火車站安檢的?”老莫問。
“我到廣州下車後才買的。”
第四章
第二十一節
起初,夏邊還帶着痛苦的表情講述,但後來越來越放松。甚至,提到開心的事情的時候,他還會微笑起來。
他跌宕起伏的表情,王堅看在了眼裏。當講到最後,夏邊終于變得平靜,也接受了事實。
“隻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連網絡裏也不會再有她給我發來信息。”說到這裏,夏邊還是抑制不住,再次悲痛起來。
賈正那邊也審問到了最後。他說沒發現歐樂的異常,他們到廣州就直奔未知賓館,洗澡,然後去吃了晚飯。
吃飯回來,賈正到歐樂房間裏坐了一會兒。他本想再坐下去,“反正我回到自己房間裏也閑得無聊。”他告訴老莫。
可是歐樂說她想休息一會兒,坐火車太累了。
所以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玩起遊戲來。
“我一邊玩英雄聯盟,一邊和我的女朋友聊微信。直到淩晨一兩點,我都沒聽到有人走進歐樂的房間。沒發生過任何可疑的事情。”賈正說。
關鍵是坐了那麽長時間的火車,他實在太疲憊,案發當時剛好睡着了……
直到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據其交代,由于處在朦朦胧胧的半睡眠狀态,他沒聽清楚是警察例行公事在排查,所以沒有去開門。反而以爲是事情敗露,嫖客發現了他并找上門來,才持刀以待。
“要是我沒睡着就好了。”賈正懊悔地說。
而案情,由于疑點重重,但又沒能找到直接有效的證據,尚未能下定論。
警方也找了犯罪心理學領域的專家,但所謂的“面部微表情”也隻能在《别對我撒謊》裏發揮神功。在國内的當前條件下,還沒有能通過面部表情和身體動作就能神斷案的高手。
而且,即便國内有這樣的高手,也不會用在如此普通的死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