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顔清墨先于藍爾欣起了床,不知覺都入了夏,窗外來往的少女們已清涼裝上陣,嘻笑着踩着單車滑過窗前。
他抽出放置在抽屜裏的醫院檢驗單,上面明明白白寫着他的小乖乖懷孕了。難怪了這些日子,她越來越嗜睡,口味也越發獨特,他的手藝算起來是上上乘,竟也被她批個狗血淋頭,還時常作嘔。開始他以爲是她故意的,還黑着臉不理她,後來發現不對勁,帶她去了醫院才知是懷孕了。可想而知,他有多開心。
打了電話告訴顔父顔母,電話那邊傳來驚喜的聲音,渲染得他也笑呵呵得應允了父母,過幾日就回家。
藍爾欣還在眯着眼,微強的光線攝入屋内,覆蓋在她纖細有度的身體上。顔清墨從上開始仔細打量,目光逐漸移到腹部,那麽平坦的地方竟孕育了一個小生命,真難以置信。
他的手指來回撫摸着她細膩的肌膚,藍爾欣感覺到不适,哼哼唧唧地醒來,望見他,眼裏出現了車禍後醒來時同樣的神色,顔清墨心一寒。藍爾欣猛地起身,推開他。
“顔清墨!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在我家?”
刹那,風鼓雲動,電閃雷鳴,顔清墨停頓了許久也尋不到自己的聲音。他的唇張了又合,震驚大于一切,實在不知該如何從頭說起。
最後他默默起身,撥通雲的電話,“幫我們定兩張回國的機票。”那邊說了什麽,他才又幹澀得回答,“爾欣又失憶了。”
他們歸國後,顔清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着藍爾欣去找當日的醫生,他似乎明白了他說的“不同尋常”是什麽意思。他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反反複複地失憶,大好的年華最後成爲一片空白,他不允許她受到這樣的傷害。更何況,她懷孕了,有了他們的孩子了。
藍爾欣很不解,一路問着雲發生了什麽,他爲何認識顔清墨?爲何顔清墨會出現在她家中?爲何她會有他的孩子?雲解釋不清,隻得疲憊地拿手撐着額頭,希望這輪回早日結束。
顔清墨去見那醫生,醫生似乎早在意料之中,隻是淺淺應了句,“清墨來了啊。”
顔清墨的面色慘淡,他一眼就知是爲了什麽。“藍小姐出事了麽?”顔清墨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你早就知道?”顔清墨痛苦地環住頭,“你和我那麽說的時候就早知這一切了?”
“不是,隻是憑這些年在精神方面的研究,感覺她的事情不是那麽簡單。”醫生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措辭。
“那現在怎麽辦?”顔清墨略有些激動,“她不停地失憶,每每失憶過後她能記起的就是歸國那會兒。後來的日子在她眼裏都像是一場夢。”
醫生颔首,“辦法是有。她是出了車禍,精神受了刺激,最好的恢複辦法就是重現那日的場景,再受一次刺激,或許就會恢複了。”
顔清墨出了醫院,明晃晃的光刺着他的眼,高溫熱浪陣陣襲來,熏得他頭昏眼花。醫生的話不停地在他的腦海裏回蕩,重現當日的場景麽……
雲說,今天要給她一個驚喜。藍爾欣追問許久驚喜是什麽,他咬緊了唇死也不肯說。夜晚降臨,這座城市少了烈日的灼燒,溫度驟降,雲準時地出現在他的樓下。藍爾欣上了車。
雲似乎與素日不同,他沉着臉,連問候語都一并省略,鮮有的低冷氣壓在車内越見猖狂。雲載着她走上那晚走過的曲折山路。
藍爾欣望着窗外,迷惑地問,“我們爲什麽要來這裏?”
“找東西。”雲的眼盯着前方,生怕有絲毫的閃失。
“找什麽?”
“你丢掉的東西。”
雲簡略地回答,藍爾欣有驚有不解,卻依舊沉着臉等他給自己答案。
忽然,一輛轎車打着明亮的照路燈迎面而來。藍爾欣驚呼,雲沉着應對,冷靜地旋轉方向盤,車頭扭向路外,電石火花間,藍爾欣看見了一幕幕影像,曾經不連貫的畫面此刻串聯在一起,完整地呈現在她面前。
急速打着轉的車停了下來,雲問她,語氣是少見的焦慮與害怕,“爾欣?你?”
藍爾欣怔着半天不說話,她看見那輛轎車上走下來一人,步履匆亂,卻又風度翩翩。是她的清墨,是願意用生命換回她的過去的清墨。是她這輩子認定的人。
顔清墨直接來到她的一邊,猛地拉開車門,意料之外地迎上她燦爛的笑容,還有那軟哝哝的呼喚。
“嗨,清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