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堯等人棄舟登岸之時,天色已近黃昏,四周的景物都帶着暮色,讓她的眼睛很快适應亮光。
她整整生活在哪地宮中石室内生活了三年,那樣的日子猶如生活在墳墓當中一般,白芷堯努力的深吸一口氣,心中暗道她自由了,終于不必再生活那不見天日的地宮當中了。
他們深處大漠當中,目之所及便是天際而落日的餘輝染紅天地之間的一線,此情此景倒也稱的上波瀾壯闊,白芷堯的腦中頓時浮現出‘長河落日’、‘大漠孤煙’的句子。
“公主這邊請,月長老還等着我呢。”那個帶着他們出來的神衛見白芷堯望着天邊落日發怔,便上前恭敬的提醒。
白芷堯先是皺了皺眉頭,她當然注意到這個神衛對她的稱呼,不再是剛才聖女,而是和南珠一樣叫她‘公主’。
白芷堯雖然稍有遲疑,不過還是安靜的跟着那幾個神衛沿着暗河向不遠處一片不小的綠洲走去。
那片綠洲并不大,不過是沿着河邊有幾顆不算高大的樹木,不過這在沙漠當中已經算是奇景了。
白芷堯等人還不及步入那片綠洲,便聽到自那片綠洲當中傳出的笛音,那笛聲初聞之下覺得婉轉而悠揚,可是再細品頓覺其實帶着說不盡的蒼涼和蕭瑟,又是在這大漠之中則是更顯得曲意悲涼傷感。
“月長老隻請公主一人進去,這位姑娘再次稍等。”那神衛帶她們走到林邊,攔住了跟在白芷堯身邊的南珠。
“我要跟着公主的。”南珠開口争辯道。
“這是月長老的意思。”那神衛說着手中的鋼刀已經出鞘橫在南珠的面前,南珠哪裏見過這些吓的怔在原地不敢多話。
白芷堯則是幽幽的歎了口氣,“南珠你就在這裏等我吧,廢了這般心思把我們請到這裏,必然不會是要了我的命的。”
白芷堯的話中更有深意,似乎早知道請她來的人并不是摩挲教的那個月長老,那四個神衛打扮的男子對視了一眼,似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十六七的少女竟有這般的心思和城府。
白芷堯也不再理會身後幾人,而是信步朝着那笛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她雖然臉上不露聲色,可是心中卻有着說不盡的忐忑,因爲她已經隐隐猜出請她來的人會是誰。
果然她才走進樹林,就看到她面前站着幾個人,其中有她見過的、沒見過的,也有她隻在‘夢裏見過的’。
她‘見過的’是站在最前面的摩挲教大長老月長老和他身邊幾個親信的護法,‘沒見過的’則是跟在他身邊那幾個打扮不似北域人的男子,而那個她隻在‘夢裏見過的’則是如夢中所見一般的一襲黑衣如墨,手握着白玉笛閉目吹奏着。
赫連允,真的是他,他果然還是來了!
“聖女,你總算來了,我剛才還在擔心你受到驚吓。”月長老見到白芷堯面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故作關切的說道。
白芷堯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是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的盯着那手握玉笛的男子,那個每晚入她夢的黑衣男子。隻一看到他,她的心不知爲何不自覺的多跳了兩拍。
這就是宿命吧,該來的總該會來,即便她能夠提前預見也無力改變。
月長老看到白芷堯神色黯然的站在原地,以爲她是一路上受到了驚吓,忙向前幾步關切的問道:“聖女莫怕,有本尊在定能護你周全。”
聽到他的話,白芷堯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她本就貌美這一笑更是妩媚生香的。
她瞥了月長老一眼,然後雲淡風輕的說道:“月長老說的是什麽笑話,神教遭此浩劫,你與我皆在人刀俎之下,做魚肉的如何能護保呢?”
“你....”月長老被氣的臉色鐵青着,說不出話來。
白芷堯的話不溫不火的,卻是一點顔面也沒給月長老留,真是氣的他七竅生煙。如果是平時有人敢如此對他說話,他必然不會罷休,可是現在他又确實不好發作。
“哈哈,說得好。本王果然沒有選錯人。”
說話是那一直橫笛而立的黑衣男子,此時他已經放下手中的玉笛轉頭望向白芷堯,那雙如寒夜星子一般的眼睛似能看到人心底一般的洞徹。
白芷堯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黑衣男子的身上,黑衣玉冠、劍眉星目、五官英挺不凡的男子,這不是她夢中的人又是哪個。白芷堯神情複雜的盯着眼前的男子,有些事情是她逃不掉的宿命,她知道白芷堯的一生注定要與這男子糾纏不清。
而赫連允看向白芷堯也不由得一驚,他到不似旁人驚詫于白芷堯的絕色,隻是覺得眼前的女子看向的眼神透着說不出的寒意,隻是他又不解他卻是從未見過這女子的。
“芷堯,這位便是大禹朝前來提親的逸親王,還不見過逸親王。日後你嫁到大禹朝還要他多多關照呢。”月長老見白芷堯盯着赫連允不說話,便出聲呵斥道。
“提親?大禹朝?”白芷堯有些疑惑的咀嚼着月長老的話,她記得夢境中赫連允曾将一塊嫁紗披在她身上,難道說他是迎娶她的?
“公主出身北域王族,又有神教聖女的頭銜,乃是北域最高貴的女子,自然堪當我大禹的皇後。”赫連允好心的開口爲她解惑。
“你來提親,我父王可有答允。”白芷堯沉聲問道。
白芷堯的眉頭皺的更緊,所謂出身王族不過是鎏金城主可有可無的女兒,不然她也不會被送到摩挲教這麽多年,她的父王對她不聞不問。至于摩挲教聖女,更是自小就被選中做摩挲神的妻子,一生一世都不得婚配的。
就算赫連允是南朝人不知北域的風俗,難道這月長老還不知道嗎?就算月長老此刻受赫連允所緻不敢反駁,難道她那個身在鎏金城内父王也不知道嗎?
他一旦答應了把她嫁給大禹國的皇帝,也就代表大禹朝和鎏金城公然與整個北域爲敵。
“北域王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本王此番前來還帶來了吾皇的诏書,冊封鎏金城白氏爲北域郡王,白氏一族從此便是這北域境内的王了。”赫連允很有耐心的回答她的問題。
“難怪...”
白芷堯輕呵了一口氣,原來他那個不曾蒙面的父王又賣了她一次。
上一次,是把她賣給了摩挲教,那些摩挲教送給她的珠寶和黃金,早就忘了要被送走的是他的親生女兒。
而這一次,她被送的更遠,而賣主的價碼也出的更高了。
北域境内各自爲政多年,白族雖然兵強馬壯但也不敢公然對其他氏族發兵,而這次他有了大禹朝邊境上的十萬大軍的支持自然是如虎添翼了。
她是北域聖女,遠嫁他國定然引起北域諸侯的不滿,如果真有其他氏族趁機發難,他到是正好借大禹朝的兵力清剿了他們。賣一個女兒能換回這麽多,真是一筆合适的買賣。
“本王以爲公主準備了車馬,送公主回鎏金城拜别了北域王,便要随本王回大禹朝了。”赫連允指着不遠處的馬車說道。
赫連允對于眼前這個姿容絕世又處變不驚的女子還算滿意,他特意在這裏等她,是本想着如果白芷堯是個不成器,就幹脆在這裏解決她。換成他的人送進宮中去。
不過他看她剛才的表現,他倒是覺得沒有必要動這個手腳,這白芷堯卻是一顆不錯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