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記憶


酥紅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還是那輪下玄月。她有一刹那的迷茫,然後慢慢回想起來了,她想到了清虛調侃她是不是緊張勾陳,想到了清虛答應她的回去後把自己洞府裏的書都給她看,想到了清虛提起八地菩薩的時候那一臉寂寞的表情,還有最後清虛說“酥紅,對不起,我騙了你。”。想起了這些酥紅的眼淚就怎麽也控制不住,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清虛是除了篯铿之外唯一一個關心她的人。

“清虛的離開是他自己的選擇。”不知什麽時候,勾陳站在了酥紅的面前。

“我知道,我知道的。”酥紅低下頭,雖然她知道,但是她還是難過,“清虛會去哪裏?”

“不知道,他不是下凡曆劫,而是金身被毀,所以會投身于哪裏,誰都說不好。”勾陳無奈的搖了搖頭,随後又對酥紅開了口,“這三十六重天都講究因果循環,你若是再這麽悲傷哭泣下去,怕是要減了清虛的福德。”

酥紅歎了一口氣,擦幹了眼淚,“嗯,我會盡量不難過的。”

“那好,我問你一件事情。”勾陳又恢複了他一貫平淡的語氣。

酥紅擡頭,奇怪的看着勾陳,“你問我事情?哦......”

“對于前世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前世?你是說那些在我腦袋裏的事情,是我的前世?”酥紅驚訝不已。

勾陳回答,“也不确定是不是你的前世。之前你因清虛的離開,心緒變得極爲不穩定,我用引神法安撫了你的心緒,也看到了那些片段,但是如果你想,我可以讓你回想起來。”

酥紅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勾陳,她知道那些記憶應該是屬于她的,在無上常融天的時候,她也曾試着努力拼湊這些記憶片段,隻是每次都因爲腦袋疼得厲害不得不放棄。若是問酥紅願不願意回想起來,她肯定是想的,隻是她知道,那些片段太過悲傷了,她怕自己的情緒會承受不了。

“如果你不想,也沒關系。”勾陳見酥紅久久不回答自己。

酥紅趕忙搖了搖頭,“不是不想,是......是怕自己承受不了。”

“沒關系,我在。”勾陳直直的看着酥紅,“修道之人,要懂得走出自己的枷鎖,才能心懷天下。”

酥紅看着勾陳的臉,腦海裏卻想起了她被上古之獸襲擊之後,做得那個夢,那暧昧羞澀的夢,她覺得喉嚨有點發緊,爲了趕走腦子裏這讓她無比尴尬的夢境,酥紅清了清嗓子,應承道,“嗯,好!”

勾陳伸出手示意酥紅閉上眼睛,“慢慢的入睡,你會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是你的上輩子,你會變成一個旁觀者,遠遠的看着。”

酥紅微微的動了一下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後勾陳就把手覆在酥紅的額頭上,緩緩的念出了酥紅聽不懂的話語,那些話語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仿佛帶着生命似的一個接着一個的鑽進了酥紅的耳朵裏,漸漸得酥紅進入了一個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看見了自己的出生,那個小小的跟糯米團子一般的人兒,安靜的躺在母親的身邊,她知道那個女人雖然很年輕,可是她能感覺到自己和她之間的聯系,那個女人是糯米團子的母親,也是她的母親。

床邊坐着的那個男人,笑得見牙不見眼,那是父親。

酥紅愣愣的站着,嘴裏喃喃自語道:“父親,父......親,爸爸!”這一世的酥紅自從有意識以來,就從來沒有體會過父親的疼愛,淚水就這麽落了下來,模糊了景物,也模糊了母親和父親的身影。

酥紅就這麽一幕一幕的看下去,卻不知道勾陳也在看着酥紅的記憶,不僅僅是勾陳,還有紫微和太乙。

“你的小弟弟還真是有一手,我很佩服!”太乙一邊看着幻影無刹寶鏡裏酥紅的夢境,一邊調侃着紫微。

紫微無奈的說笑道,“我這弟弟,靠得就是他那張臉。”

“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快樂的?”太乙看着鏡子裏小小的酥紅,他不是很理解所謂的家庭快樂,所以酥紅也好,酥紅前世的父母也罷,他們那種快樂在太乙看來很是奇怪。

“你别問我,這個問題,大概勾陳能回答你。”紫微說道。

太乙好奇的看着紫微,“怎麽?你不也是有父母的嗎?”

“在世間的時候,我被要求做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位列仙班了之後我又被要求做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父母更多的時候是嚴師。”

太乙點了點頭,所謂的神仙本就不需要太多的感情,更何況紫微的身份,這和世間的帝王之家沒什麽分别,親情比泥土更不值錢。

對于太乙,紫微甚至勾陳來說,情愫是這三十六天最不應該存在的東西,但是對于酥紅來說,卻不是這樣的,所以當她看到前世的自己被别人狠狠的欺負的時候,她無比理解那個還沒有長大的自己選擇秘不發喪的心情,不能讓父母擔心,這是人類的本能。

直到她看見了自己的死亡,看見了那張宣判生命盡頭的診斷報告,看見了父母背後偷偷流下的眼淚,看見了自己逐漸幹瘦的臉龐,她想哭,她想發洩的大叫,她想抱住自己的父母說聲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可是到頭來,她也隻是個旁觀者。

勾陳看着睜開眼睛後,立刻嚎啕大哭的酥紅,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等着酥紅自己調整好情緒。

良久後,酥紅開口道:“爲什麽......明明看着像是一場戲,心裏卻會這麽難受呢?”

“因爲那不是戲,那是你的前世。是你經曆過的,雖然你的肉身不再記得那些東西,但是你的靈卻還記得。”

酥紅擦幹了眼淚,“隻是,我不明白。”

勾陳看着酥紅,示意她把自己不明白的地方說出來。

“我不明白,我跟成俊是前世的恩怨,她爲什麽說因爲我的一句話,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呢?”

“她是因爲你的緣故,所以堕落了餓鬼道。”勾陳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酥紅沉默了一會兒,坐起身子,對勾陳說道:“勾陳,你告訴我實話好嗎?就算是再不好的話語,我也能接受,我隻想聽實話。”

勾陳皺起了眉頭,“實話?你問的,我從沒有騙過你。”

“不是,我的意思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前世的我,并不是什麽重要的人,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平凡人,可是成俊卻因爲我而堕落。這一世,撿到《化書》,遇見篯铿,來到無上常融天,被告知說我是一個能夠佛道雙修的人,甚至是修煉,我一個連字都不認識的人,卻能夠看明白那些道書,這一切,我覺得不是巧合。”

勾陳沒想到酥紅能想到這麽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酥紅見勾陳半響不說話,又開了口,“原本我以爲篯铿是好心,不想我被《化書》糾纏,可是離火山上你們和佛門的人鬥法的時候,我才知道不完全是這樣,因爲我有用。我感謝篯铿,因爲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現在還在大街上乞讨,我也沒有反悔答應過你的那些事情,我隻是不想被瞞着,即使今天我是被人利用的,我也希望是我知道了真相後心甘情願的被人利用,我不想被支配着。”

“你想知道什麽?”勾陳淡淡的說道。

“爲什麽是我?被《化書》糾纏,被佛門搶奪,被你教導,還有,爲什麽要帶着我去找四兇?”酥紅問得很急,她怕勾陳下一秒就反悔了。

“被《化書》糾纏是個巧合,我們雖知道會有個佛道雙修的人降世,但是降世到哪裏,其實就算是元始天尊也不清楚,而篯铿一直在找《化書》,所以你被這書糾纏上純屬是個巧合。佛門搶奪你合情合理,如果你今天落入了佛門之中,我想我們這邊也不可能放手不搶。”勾陳平穩的說着,“而教導你,則是因爲篯铿無法教會你自保的能力,更何況佛門虎視眈眈,我不放心他能護你周全。”

“那四兇呢?你爲什麽希望我跟你去?”

“元始天尊窺看天道的時候,發現你的降世與四大聖器有關,但是卻怎麽都無法知道關聯在哪裏。所以,我才打算帶你一起找尋四兇。”

聽了勾陳的解釋,酥紅了然的點了點頭,“可是,四兇這麽危險,那個玉清說過的,你不怕我連累你嗎?”

“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勾陳淡然的說道,“這幾日,你先休息一下,等你的五行之氣不再因爲心緒而阻礙,我們就能夠上天落塔了。”

“好。”酥紅輕輕的應了一聲。

而在幻影無刹寶鏡那頭看着酥紅他們的太乙卻不放心的問向紫微,“你弟弟是不是要送死啊?他走之前我沒聽說他有什麽計劃啊?”

“他手上有白帝少昊的傳音珠和驚天鼓,所以他膽子才這麽大。”紫微翻了一個白眼。

太乙驚訝的說道:“驚天鼓?元始天尊居然肯給他這個?”

“父親一直想修複和他的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上清靈寶天尊不是趕過去了嗎?”

“我原本以爲你會過去。”太乙不滿的說。

“我要是過去了,你覺得我這位弟弟會認爲我去救他呢,還是認爲我是得到消息後跟他去搶功呢?”

太乙無奈的撇了撇嘴。

紫微拍了拍太乙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擔心,父親不會看着他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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