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美滄浪亭,故迹依然,有婢方石,上刻字兩行雲:“滄浪亭弈局,慶曆丙戌,子美題。”郡人陳伯雨有詩雲:“整履上飛虹,風高退酒容。葉黃翻亂蝶,樹老卧蒼龍。古徑秋霜滑,空山暮霭濃。滄浪棋石在,題筆暗塵封。”
趙忠簡公家,故藏韋偃畫松絕妙。上題雲:“韋偃歲寒圖。廣政二年十月七日奉旨,将仕郎守将作監臣黃居采識。”旁有小古印及“得全堂”諸印。忠簡在貶所,嘗失之,其孫盛後于他書畫複得之,至今藏其家雲。
陳泷字伯雨,五世祖而上,居濟。而下,渡紹興。初曾祖始家于吳,二子:铎字子振、兇腫泳礎U宰影貉士論書雲:“書法以用筆爲上,而結字亦須用工。蓋結字因時相傳,而筆千古不易。右軍字勢,古法一變,其雄秀之氣,出于天然,故古今以爲師法。齊、梁間人結字非不古,而乏隽氣,此又在乎其人。然古法終不可失也。”
歐陽公《集錄》,古文自穆王以來,莫不有之,而獨無前漢時字,求之久而不得。其後劉原父于長安,得前漢數器,以其銘刻遺之,由是大償素願,蓋其難得如此。
趙德甫《金石錄》謂,西漢文字,世不多有,殆不可曉。胡承公《資古紹志集》雲雲,獨尤延之以爲西漢刻石文,自昔好古之士,固嘗博采,竟不之見。如陽朔磚字,要亦非真,聞是新莽惡稱漢德,凡有石刻,皆令仆而磨之,仍嚴其禁,略不容留。至于秦碑,乃更加營覆,遂得不毀,故至今猶有存者。(洪氏《隸釋》有前漢哀帝建平五年郫縣一碑,或謂乃後人僞爲者。)
西漢而上,紀功述事,多寓之金刻。自東漢以來,石刻始盛,而金刻鮮矣。歐陽公《集古錄》,恨獨缺西漢字。逮劉原父出守永興,多移古物奇器,因模林華宮行镫,蓮勺宮博山爐骷肮瓤谕鬲三銘遺之。于是,始得西漢字,以補其缺,而石刻卒無有也。或謂西漢至今,曆年甚久,所刻石皆以缺壞磨滅,因不複有,東漢則以年所差近得存。此說非也,周宣王《石鼓文》,秦二世《泰山诏》今尚在,豈西漢石刻,獨已缺壞磨滅。當是西漢之俗,猶爲近古,其有功德,獨銘之鍾鼎彜鳎而冢墓碑刻,則自東漢以來始有耳。趙伯昂攜懷素《狂僧帖》,玉馬玉人,劍[1234]┩奉,李超潘谷等墨來觀。畢少董作《醉蘇堂》,蔣璨宣卿爲銘曰:“畢子飄零,放浪南國,家無擔石,聚書佩玉,惟東坡老,百行一德,發爲文章,散作翰墨。筆端翻瀾,泉石竹柏,容我耽酣,無有醒日。四海一家,天地枕席。何以解酲,視此挂壁。”
廬山道士黃可立之言曰:“寇謙之、杜光庭之科範,不如吳筠之詩。吳筠之詩,不如車子廉、楊世昌之酒。何則?漸自然。”
袁伯長學士,博聞洽識,江左絕倫。嘗謂張伯雨曰:宋東都典故,能以歲記之。渡江後事,能月記之。”
張伯雨,少學琴,蓄一琴,名“風林”。嘗從趙公子昂論琴,以爲琴之五音,各有改弦法,其法不傳,世之所謂琴者,皆不審五音之主,徒呶呶耳,殆不若秦筝之按宮徵也。趙有琴曰“松雪”,但時出橫床,未嘗撫弄,故伯雨亦終身不複鼓琴。
伯雨嘗移雷文魚磬,擊之,其音與律合。
又雲:“米南宮學王書而變,薛河東學王書而不變。”
元章稱法書曰“墨衛”,可謂極稱,非鍾王不足當也。
黃魯直雲:“李侯畫隐百寮底,畫隐字,未經人用。”
譚景升書,世未嘗見,他書言其論書,道鍾王而下,一人而已。
晉陵富人承氏子,家有奇石,舊刻米老書六字雲:“第一山,米芾識。”承氏子謂,芾與費同音,爲不祥語,因擊碎之,止存其半。
劉孝标遊東陽山,作《山栖志》,其文富有妙語。
虞世南行秘書,楊虞卿行中書。
吾子行有玉箫,又有宣和陳八所制箫。
薛道祖與米元章爲書畫友,其筆硯間物雲:“研滴須流離,鎮紙須金虎。格筆須白玉,研磨須墨古。越竹滑如苔,更加一萬杵。自封翰墨卿,一書當千戶。”後見宋翰林學士王寓謝《賜筆劄記》雲:“宣和七年八月二十一日,一夕凡草四制。一日,遣中使至玉堂,賜以上所常禦筆研等十三事,紫青石方硯,琴光螺甸匣一,宣和殿墨二,班竹筆一,金筆格一,塗金鎮紙天祿二,塗金研水蝦蟆一,貯粘曲塗金方奁一,鎮紙象尺二。薦硯以紫ブ,匣以黃方,啓封時,研漬墨未幹,奁中餘曲猶存,承平文物之盛,可想見也。長安人言漢阿房建章遺址,猶有存者,其前殿可容數千人。杜樊川之賦,非誇詞也。史忠武王之甥,張夢卿總管,家有太康墓中所得紫金钿銅天祿,高僅寸餘,長可一尺許,文縷細如絲發,所嵌珠隕瑟等,多脫落,其存者皆如敗醬赤土,不别爲何物也。”
李伯時《古器圖》有“雕玉蟠螭”之名。今世所見者,皆出太康古圹中。姚端夫學士,得其三,獨李廣叔所藏差小而特妙。後見龍川李氏購得齊叔剛者,玉質蝕盡,而彖飾奇古。一螭角上有小鼠,或名“太虛負鼠”,又名“虛木相符”,皆不可曉。環竅僅若當五錢,鈎之首正方,徑圍二寸強,以銅尾并帶,貫環竅中,乃可系。梁江總詩雲:“綠桷朱簾金刻鳳,雕梁繡柱玉盤螭。”豈伯時取其語以名之乎?(鮮于伯機家,一玉鈎制作精古,蓋亦具中物。)
鮑明遠墓,在蕲州黃梅縣南裏許。
何得之與李道複汶、黃約彥博、吳圭君璋諸公爲布衣交,得之名隸尺籍。有女始三歲,歲募一人代其役。既老,人頗憐之。一日,以詩投君璋雲:“白頭猶當戍寒雲,無兒誰替未亡身。木蘭三歲方學語,須得腰弓知幾春。”君璋時爲樞副,翼日,持此詩與同院觀之,遂除其籍。
劉夢得嘗愛終南太華,以爲此外無奇。愛女幾荊山,以爲此外無秀。及見九華,始悔前言之容易也。
張伯雨記其先人似之所藏書畫雲:“湯普澈絹本摹《蘭亭》、唐臨王右軍三帖、張長史《春草帖》、王齊翰《仙山圖》、徽宗畫《上清楊真人像》、常粲《佛因地圖》(此卷今在倪元鎮處)、範寬三幅、雪山二幀、僧巨然《夏山雨過》、許道甯《溪山待渡》等圖,李漸《三馬圖》、李伯時于阗師子《三馬圖》、黃荃栀子《孔雀芙蓉》、《鹭鸶》二圖、趙昌寫生《月季》、黃居采《竹雀》、唐希雅《棘雀》趙大年《聚沙宿雁圖》,其他妙品尚多也。”
伯雨又嘗購得孟子舟禦史所藏僧智永《月儀獻歲帖》(神品上上)。其詞雲:“獻歲将終,青陽應節。和風動物,麗景光輝。翠柳舒鱗,紅桃結绶。想弟優遊勝地,縱賞嘉賓。酌桂醑以申心,玩琴書而寫志。無令披聚,叙會何期。謹遣一介,希還數字。”行間細書釋文特妙。前後有“明昌”七印,泥金題簽。今在梁溪倪元鎮家,黃長睿以爲何璧所書者,即此帖也。
長蘆之下,禦河西岸,地名黃丘,有大墓。正光中,魏故前州刺史莊公高君之碑,會通未鑿之前,海道未通。諺雲:“水打黃丘墓,運糧到大都。”後果然以爲識。
天曆初,雲南大擾,武昌運米至八番,一石用楮币一千五百貫。
葉林(林疑作樸)去文,錢唐人,與鄧牧牧心俱隐大滌山,或數日不食,或一食兼人。清夜放遊,則不避豺虎;白晝危坐,則客至不起。其爲人高潔如此。所爲文章,多世外語,鄧則全效柳子厚。大德某年冬,忽馳書别親友雲:“将他往。”且詣鄧言别。至明年,年五十九,正月八日,端坐而逝。後十餘日,鄧知葉已仙去,歎曰:“葉君出處與我同,奈何绐我言别,吾亦當長往耳。”乃述葉墓志,又于燈下取其文集,讀畢而終。吾子行有《懷鄧、葉二道人詩》雲。
李炜,字公叮自号和光子。周益公家,有其“講道齋”所用玉石硯,背刻篆字曰“公照”。
李元元晖蓄米元章端硯,其背,刻元晖題字雲:“此硯色青紫而潤,下岩石也。先公得于山谷文室中,磨李廷圭墨,試諸葛氏筆,世間真有揚州鶴也。
範蜀公墓,在汝州襄城縣之汝南鄉,其子孫往時猶有在墓左者,今不知所在,故魯子钣小棟Х鬥厥》。
大名之東明處士張子素,好立奇行,自表樹“匏冠布衣”。(缺)口言天下事,常傲視一座人。雅好岩壑,而所居遠于山,得奇石,積諸齋前以爲山,日對之吟諷。
張子有家,收一“凫尊”,乃凫形而背負尊,極精古,善鑒者以爲周器無疑。
王伯益名執謙,以字行,大名人,少穎異,及長遊京師,因薦者得官,伯益漠如也。日與彰德田衍師孟,河間李京景山、濟南張養浩希孟,飲酒賦詩,爲神交,時人皆以爲古仙異人。閻承旨複時在翰林,謂人曰“吾聞伯益宜供奉翰林,苟有意,幸得見之,伯益不屑也。”後十餘年,始爲翰林,應奉文字。然伯益竟止是官,年才四十八。伯益身長不過數尺,不喜騎馬,遇好友即提杖出門,竟日去不返,不語妻子,以爲常。始來京師,用橐中金,不識記數,及赀盡益困,至于終身,亦不以介意。遇人無賢不肖,皆歡然無間,而胸中了不可混。長年京師居,而爲詩簡淡蕭遠,如在山林,不與人接者。常謂人曰:“吾知吳楚多瑰玮奇絕者,當委身往遊,乃稱吾意耳。”同時有辛丈房良史,西域人;楊載仲宏,浦城人;盧亘彥威,大梁人,并稱能詩。仲宏聞其言曰:“然。誠使伯益,廣之以山水之勝,視陳子昂、李太白未知何如?”識者以爲知言(虞伯生作《墓表中語》。)
李伯時嘗讀書龍眠山,因以自号,故有“龍眠書院”,在舒城縣治東,飛霞嶺之北。國初,爲東禅寺并之,而書院廢。近有監縣者,得隙地于清心池之上,蓋伯時與蘇子瞻、黃魯直諸賢之所共遊者,乃辟地爲屋,一複書院之舊。
昔我文宗皇帝,天下太平,文物大備,自其在東宮時,賢能才藝之士,固已盡在其左右。文章則有故翰林學士元公複初,發揚蹈厲,藐視秦漢;書翰則有故翰林承旨吳興趙公子昂,精審流麗,度越魏晉。前集賢侍詩學士,左山商公德符,以世家高材,遊藝筆墨,偏妙山水,尤被眷遇。蓋上于繪事,天縱神識,是以一時名藝,莫不見知也。而永嘉王振鵬,妙在界畫,運筆和墨,毫分縷析,左右高下,俯仰曲折,方圓平直,曲盡其體,而神氣飛動,不爲法拘。嘗爲《大明宮圖》以獻,世稱妙絕。延讨械黴伲稍遷秘書監典簿,得一遍觀古圖書,其識更進,蓋仁宗意也。(虞伯生志振鴨父墓文)
先秦貨布,篆文奇古,多鑄地名。餘在京師,得數十品,曰屯(音純)留、曰安邑全貨、曰平陽、曰高陽、曰安陽者甚多。其文有不可盡識者。以《漢書?地理志》考之,屯留在上黨,高陽在涿郡,安陽在汝南,安邑、平陽并在河東。
宋會子五十貫,準中統鈔一貫。
天下鹽課,歲以引計者,二百五十六萬四千有奇;以鈔計者,歲入之數,七百六十六萬一千餘定。
在京飼馬之刍,名曰“鹽折草”,用河間鹽。今有司以五月預給京畿郡縣之民,至秋成各驗鹽數,以輸納之。每鹽二斤,折草一束,束重二斤。歲用草八百萬束,折鹽四萬引。天下戶口之數,太宗即位之八年夏,括戶得一百十一萬。至世祖至元七年,複增三十餘萬戶。十一年取宋,得戶一千一百八十四萬八百餘戶。二十六年,合南北之戶,總一千三百一十九萬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萬四千七百一十有一。辛幼安墓,在鉛山州南十五裏,陽原山中。
趙子昂學士,在京師得古玉辟邪二,制作精妙,世罕其比。一牡者爲李叔固藏去,遂失其偶,趙夫婦不怿者累日。一尚在其子雍處,餘并得見之。
南安總管趙伯昂仁舉,有一玉馬,雲是太康古圹中,用以駕車者,其車亦玉所造,奇物不可名狀。
漢銅馬式,藏周公謹家,其初破爲數段,鑄工以藥钅旱栅之,複完如新。
鮮于樞,字伯機,漁陽人也。少爲郡吏,後以材選爲行禦史大夫掾。意氣鮮豪,每晨出,則載筆椟。與其長廷争是非,一語不合,辄欲棄去。及日晏歸,焚香弄翰,取鼎彜陳諸幾席,搜抉斷文廢款,若明日急有所須而爲之者。客至,則相對指說吟諷,或命觞徑醉,醉極作放歌颠草,人争持去,以爲榮。于廢圃中,得怪松一株,移植所居旁,名之曰“支離叟”。中歲益自刻苦讀書,故自号“困學”。伯機美須髯,望之甚偉,卒年五十七。終征仕郎。太常典簿趙子昂爲詩哭之。觀其詩,可以見伯機之爲人矣。
晉謝奕,号“方外司馬”。王谖常山王司馬,亦号“方外司馬”。唐秘書監賀知章,乞身歸越,自号“秘書外監”。米南宮号“中嶽外史”,故張伯雨亦自謂“句曲外史”。白樂天詩“堯被巢由作外臣”,張俞欲作外臣,以白雲孤鶴爲友。李白受寶訣,爲三十六帝之外臣。王介父亦雲。隻合箕山作外臣。皆謂方外之臣也,非左氏所謂鄰國之臣爲外臣也。
方萬裏《挽委順子、王防禦詩》雲:“溫飽消搖八十餘,稗官元自漢虞初。世間怪事皆能說,天下鴻儒有弗如。聳動九重三寸舌,貫穿千古五車書。哀江南賦箋成傳,從此韋編鎖蠹魚。”
趙子固清放不羁,好飲酒。醉則以酒濡發,歌古樂府,自執紅牙以節曲,其風流如此。于阗玉河,其源出昆侖山,西流一千三百裏,至于阗界牛頭山,乃疏三河。一曰黃玉河,在城東三十裏;二曰綠玉河,在城西二十裏;三曰烏玉河,在綠玉河西十裏。其源雖一,玉則随地而變,故其色不同。每歲五六月,大水暴漲,則玉随流而出。玉之多寡,由水之大小,八月水退,乃可取,彼人謂之撈玉。其國之法,官未采玉,禁人辄至河濱。故其國中,器用服飾,往往用玉,見晉平居誨《使于阗行程記》。
杜绾,字季揚,嘗知英州,祁公其伯祖也。博識多聞作《雲林石譜》三篇,流品皆牛奇章以來,論石者所未及,其手書本,今在吾家。
季宗元,蓄唐模王右軍周大嫂帖,乃開元五年十一月陪戎副尉張善慶裝。
京師人家,有紹興《稽古錄》二十冊,蓋當時所藏三代古器各圖,其物以五采飾之,又模其款識而考訂之,如《宣和博古圖》而加詳,近世諸家所收者鹹在焉。
隋僧智永,名法極,王右軍七世孫。唐詩僧清晝,字皎然,謝康樂十世孫也。
李ゾ萆蕉,有精卒十人,皆能全裝衣甲,負十日糧,日行三百裏。
鮮于伯機,目趙子昂神情閑遠,爲神仙中人。
古陶器,或言舜時物。按三代銅器,至今存者多不完,舜時更遠,陶蓋艱完,吾子行謂當是秦鑄金人之後,合土爲器耳。
田承君雲:“頃爲金陵酒官,有王荊公處老兵,時來沽酒,必問公之動止。兵雲:‘相公每日隻在書院讀書,時時以手撫床而歎。’人莫測其意。”
趙子昂雲:“唐人之畫,實描雲水,蓋刻畫中有飛動之意,後人所難能也。”
顔魯子侍郎之孫、家有鍾绐京書《黃庭經》,紙尾題“特健藥”三字。按:武平一《徐氏法書苑》雲:“中宗驸馬武延秀家《法書》,漆軸黃麻紙,标題雲:‘特健藥’。雲是虜語,其書合作者。”一雲:“宋以之标法書上品。”洪景盧詩雲:“會有高明标健藥。”蓋用此語。
張澹岩好蓄奇石,其論世之品雲:“靈璧出于泗濱,本藥石所用。《書》雲‘泗濱浮磬’是也。碩厚清越,如被塗澤,而乏煙雨蔥茜之姿。思溪近出于太末,深在土中,堅貞潤溫,文質俱勝,扣之如鍾,四面皆可觀,其姿裁明秀,體氣高妙,[1234]出諸石之上,視靈壁猶伧父也。林慮遠出河朔,土厚水深,體極枯燥,然玲珑嵌空,宛如鏡刻,其實皆出自然。洞庭在太湖之中,鹹池一氣,下注膏液,石生于水裔,宛轉奇巧,翠潤而文。吳人以植立園館,亭然秀聳,高或數丈,低猶數尺,然不及思溪之精絕也。”
田思孟家,有歐陽率更書《漢史節》。
餘家,有唐人寫《論書法》一卷。皆率保大中潤州延陵牒。延陵宋熙甯五年,省入丹陽,姜堯章從奉常議樂,以彈瑟之語不合,歸番陽,過吳,見陸務觀談其事。務觀曰:“何不憶《二十五弦彈夜月之詩》乎?”堯章聞之,不覺自失。
喬仲山有唐羅昭谏與陳正字帖雲:“二月中,陳州一正字訪及,具審博士攝理和适?近日賢主司空,政事才用,洋溢譚口,斷割明快,與奪有分,守道者自然安矣,況博士乎?先太傅所作所立,果有餘慶,殊不知天道去人,如此相近。忭賀者老叟,十年來欲棹一船子,從雲溪館前往東市,竟無因緣,此又何如哉?近見陳正字否,葉大德、丁三傅知聞否?老叟腰腳不支,坐想勝遊,目極千裏,朱十五、李三史作何面孔?高積薪複如何?因相見,皆與話瞻泳也,謹狀。”羅隐狀,後有跋雲:“法帖率不過數行,而言簡意盡,猶足見晉宋間人物風度。今羅長江書,才爾片紙,乃知風流逮唐末猶在也。近世往來尺牍,疊疊多幅,苟爲不然,則曰簡慢,我于是務作不情之語以爲敬。至權貴記室之間,聞一函有累十紙,風俗頹壞至此,可太息也。”
趙子昂嘗謂人曰:“姚子敬天資高爽,相見令人怒,不見令人思。”又嘗贈詩雲:“吾愛子姚子,風流如晉人。白眼視四海,清談無一塵。”其爲子昂敬畏如此。
唐開元錢,燒之有水銀出,可治小兒急驚。
郭右之家,陶隐居《畫版帖》,卷首有李伯時寫隐居真,今在梁溪倪元鎮所。
朱希真自謂:“加數年,吾書如鬼矣。”趙子固雲:“書成鬼,當是楊風子鬼耳!”
黃魯直作葉縣尉,讀元次山漫郎文,因作《漫尉詩》。
蘇子美豪放不羁,好飲酒,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讀書,以一鬥爲率。公深以爲疑,使子弟密觇之,聞子美讀《漢書?張良傳》,至“良與客狙擊秦皇帝,誤中副車”,遽撫掌曰:“惜乎!擊之不中。”遂滿引一大白。又讀至良曰:“始臣起下邳,與上會于留,此天以授陛下。”又撫案曰:“君臣相遇,其難如此。”複舉一大白。公聞之,大笑曰:“有如此下酒物,一鬥不爲多也。”
故宋宮中用魚鑰,降魚取匙,降匙取魚,古制也。
陳聖觀聞長老言:漢如夏,唐如殷,宋如周。
歐陽公見大名人家,有五代時帝王将相等《署字》一卷。黃長睿亦雲:“有朝士施結者,喜收古今人押字,不遠千裏求之,所藏甚多,類而成書,予嘗見之須城劉氏,惜當時不曾傳錄也。”
白樂天《移山櫻詩》雲:“亦知官舍非吾宅,且簧接B院栽。上佐近年多五考,少應四度見花開。”乃知唐之小官,五考爲任。
趙千裏畫錦園,與郡學相鄰,水木清華,極有幽趣。山石上有千裏題字尚在,今束氏園,是其地也。
宋鞏洛陵寝,歲以四月科柏,前期遣官奏告。
政和中,丹陽縣北,地名石羊子,有盜發古冢者,雲是梁宏偃将軍墓。縣聞追取銅器數種,制度不甚古,墓有四室在旁,中一室,四廈開。
張定夫嘗遊唐華清宮故址,見杜牧《之溫飛卿》二詩,俱刻石于浴殿之側,今不知存否。
毫州太清官老子殿,繞壇古桧,凡數十株,相傳爲老子手植。其遺物有石青羊一,古質瑰異,人不知重。唐太和七年,命登仕郎、行内侍省掖庭宮教博士、上柱國景宏臯,詣宮圖貌靈蹤,搜而得之,遷于再生桧之下,鄉貢進士盧璩記。
東坡雲:“梅二丈聖俞,長身秀眉,大耳紅額,飲酒過百<角戈>,辄正坐高拱,此其醉也。”
今人彈琵琶,乃不用撥,或者哂之。按:唐《國史纂異》:“貞觀中彈琵琶,裴洛兒始廢撥,用手。”今俗所謂ㄐ琵琶是也,然其來久矣。
姜堯章雲:“無錫之有青山,張循王俊所葬,下爲石屋九。”
吳興人說,久雨遇雷,地脈必開,山爲之發洪,一山至有數十處,水迸而出,或深至五六尺者。
國子博士王師魯,爲餘言:“昔遊秦隴間,得盡觀郭忠恕所書碑,始悟筆意,在隸前作篆,乃可傳。”(東坡《文勳傳贊》,所謂安國用筆,意在隸前者也。)
至元二十七年八月癸已,地大震,武平尤甚,壓民死者七千二百二十人,壞民屋不可勝計。
張可興家,有周稹段逍欽嫘甕肌貳{鹞宣州長史日所畫,其星法亦鹗腫允椤
竹簡之法,絕而不傳,米元章得古簡,始更制法。
季宗元就賈團練家,得顔魯公自書“告身”。
皇象“天發神谶碑”,在南台廄支槽,洛人楊益爲禦史大夫掾史,移置學中。
趙魏公雲:“律詩不可多用虛字,兩聯填實方好,用唐以下事便不古。”又雲:“歌曲八字一拍,當雲樂節。大樂不用拍,以鼓爲節。當節,雲與鼓同。”
“虞候”字,本出《左傳》,該郡太守也,見《急就篇》。
吾家太史雲,冬至後,九日遇壬,法當有年。
陳無巳《古墨行》,有“脫帽”字。師顯行雲:“去其管韬也。”管韬二字甚雅馴。
曹公作欹案視書,周美成又謂之“倚書床”。
畢少董命所居之室曰“死軒”。凡所服用皆上古圹中之物,玉如彼含蟬是也。
樓大防嘗問敷原王季中雲:“古人篆字何以無燥筆?”季中曰:“古人力在牽,不盡用筆力;今以筆爲力,或燒筆使秃而用之,移筆則墨已燥矣。”
唐制:兩省官對立,謂之“蛾眉班”。
徐季海題經,有雲:“上第幾隔某人書次。”所謂隔者,豈即庋經之所,如唐書言梵夾者耶?
唐碑制度極多,有一人制序,一人制銘者。故尹師魯志張堯夫墓,而歐陽永叔爲之銘。
《北夢瑣言》載:“蘧曾至嶺外,見陽朔荔浦山水愛之,談不容口。嘗謂王贊曰:‘侍郎曾見陽朔山水乎?’王笑曰:‘贊未嘗打人唇綻齒折,那得見之?’蓋非貶不去也。”《倦遊錄》亦雲:“桂州左右,山皆平地拔起,竹木茂郁,石如黛染。陽朔縣尤奇,四面峰巒骈立。近見錢唐人家,有米元章畫《陽朔山圖》,米題雲:‘餘少收畫圖,見奇巧皆不錄,以爲不應如是。及長,官于桂,見陽朔山,始知有筆力不能到者。向所不錄,反憾不巧矣。夜坐懷所曆,因作于陽朔萬雲亭。’觀之殆如是。因知範至能謂‘平地蒼玉崛起,爲天下偉觀第一者。’真非虛語也。”
喻子才雲:“吳興張謙仲善篆,因篆而深于字學,未嘗妄下一筆也。”王介父聞而緻之,“所論不契”。《說文》雲:“人心土藏于身之中,象形。”博士說以爲火藏,介父以心從倒勹,言無不勹,而實無所勹,所勹以匕,其匕無常。謙仲謂凡火皆從炎上,而心火欲下,故形似倒火,非從勹也。由其說,而《說文》與博士說益明。
宋太祖以柏爲界尺,謂之“隔筆簡”。
範增墓,在徐州城南台頭寺。天曆初,有盜識寶氣于冢中,發得古銅劍。虞伯生學士賦雲:“盜發亞夫冢,寶氣實累之。冢開寶盡出,獄吏書盜詞。盜言惟見寶,甯知亞夫誰?項王不相信,弟子遂與屍。黃腸下深锢,千歲複何爲?大河繞城東,落日在城西。遇客立城下,踟蹰望安期。”按呂元直《燕魏錄》雲:“陳彥升資政,編什尤高,爲彭門八詠,士大夫傳誦。”彭門,今徐州也。南通垓下,北連豐沛,有範增墓。彥升詩曰:“藏名羞立虎狼朝,乘變東依項籍豪。憤失壯圖撞玉鬥,不知天命與金刀。還家落日埋英氣,回首浮雲委舊勞。百步西連陵母冢,峨峨先識泰山高。”二詩殆未易甲乙也。
張安國詩雲:“右文儲硯一百九,钿匣珠囊漢瓊玖。”《館閣錄》止雲:“秘閣硯七十五耳。”
茅山元符宮,有蘇養真像。自贊其上曰:“松風飕飕,瘦藤在手。惟此白叟,猶全于酒。”馬伯庸中丞《縣尹行》有“借問縣尹何出身,手把熊皮随大人”之語。
西域人以十二月成歲,不知有閏。
紹興進茶,自宋降将範文虎始。
許及之題臨平明因寺榜,隸法秀整,如《受禅表》。
翰林國史院,有世祖時所賜賈似道沒官書數千卷。金石刻多宋渡江以前拓本。
南唐李氏,于歙州置硯務官,歲爲官造硯有數。其硯四方而平淺者,南唐官硯也。往往镂邊極工巧。
吳人謂甓曰“<鹿瓦>磚”,出《爾雅注》。
虞伯生學士評詩,謂楊仲宏如百戰健兒,範德機似唐臨晉帖,揭曼碩似三日新婦,而自謂漢法吏師。
項平父詩雲:“日日長沙岸,看雲隻念家。如何永州夢,偏愛在長沙。”與賈島《卻望并州》之句全類。
張長史書《尚書省郎官石柱記》,舊刻在京兆府治,或雲今淪瘗聽事堪下。
至元十一年春正月,平宋。冬十二月,圖書禮器并送京師,敕平章政事太原張易兼領秘書監事,尋诏許京朝官假觀。
俗傳極山藥時,以足按之,即如人足。
完州城北,有木蘭廟,榜曰“孝烈将軍”。土人雲是木蘭戰處。廟有宋熙甯間知軍事錢景初題記,并所刻古樂府詞。
陳思王讀書堂,在今冀州。有人于其側,得小玉印,文曰“曹植私印”。
趙和仲雲:“知古者莫如洪景盧,知今者莫如陳君舉。”
延讨校館閣諸公,同賦《秋日梨花詩》,唯元複初“朝食葉底梨,暮看枝上花”之句,爲警策。
徐明叔家,書樓榜曰“五經藏”。
杭州故内觀堂前,有太湖石,卧峰陂陀甚大,其中鑿爲泓沱。相傳雲:思陵滌研具也。李長吉《宮娃歌》雲:“屈膝金鋪鎖阿甄。”金鋪,爲門飾。屈膝,蓋鉸煉。上二乘者爲饣屈,下三衡爲钺雲。
南陽宗資墓旁,石獸膊上有刻字曰“天祿辟邪”。鮮于伯機,少時曾遊其地,親見西門、北門各有二獸,但北門外者,去資墓不遠,故附會之。大軍圍襄陽時,士卒多病虐,模“天祿”二字,焚而吞之,即愈。人以爲異,然“辟邪”已壞矣。
燕人王铎,字振之。嗜石成癖,慕元章爲人,以賂求爲襄陽令。後果得之,号“王襄陽”。
楊子江中沙田,田戶每歲旦,取一瓿以稱水,水重則是年江水大,水輕則水小,歲歲不差。
金壇縣治東北二裏,有岱嶽廟,宋元符三年建。偶象衣冠甚古,其婦人皆如世所藏周鸹人物,壁畫亦大觀三年作。
鮮于伯機論石,以太湖爲第一,山石次之。
嘉興天聖寺,有唐宣宗真迹、羅漢、佛牙。郡學有“父己鬲”。
穆文靖雲:“鹹平錢十文重一兩。”(穆一作魏。)
汲仲胡先生言:“終今之世,無善治之日。”
湖州貢院有孔子廟,在院門内。王虎臣爲守,毀貢院爲軍砦,至舁先聖像棄水中,無人不唾罵。
吾家太史雲:“漢中之民,當春月,男女行哭,首戴白楮币,上諸葛公墓,其哭甚哀。”
今人呼墓地爲“明堂”,唐世嘗诏改爲“券台”。
餘觀中秘所藏前代書畫,宋高宗爲上,徽宗次之,金章宗最下。
嵩戒壇,有吳生六善神刻石,在壇四周,石形如凸{雍缶},大難摹勒。
吳郡城西二十裏,有大冢巋然,土人号“歸王墓”。宋嘉讨校墓旁民墾土得石,如柱礎。方一尺五寸,厚二寸許,中隆起二寸,有八分書三行,“唐故陳留言夫人墓志”,凡九字。四維下殺,皆刻瑞芝。土人鍾氏,得而藏之。按:《圖經》雲:“唐山南西道節度使歸融,終于少傅。初無王封。”爲可疑爾。
孔融《遺張妒椤吩唬骸扒襖褪直剩多篆書,每舉篇見字,欣然獨笑,如複睹其人。”乃知古人作書,亦有用篆者。
北碑刻深,謂之“溝道”。
杜子美舊居,在秦州東柯谷。今爲寺,山下有大木,至今呼爲“子美樹”。
王子複,嘗得故宋宮人所藏“得壽”、“供奉”筆兩枝。上刻雲“臣周文舉進”。子複,名知本,海陵人。
趙子固目姜堯章爲“書家申、韓”。
範文穆雲:“漢人作隸,雖不爲工拙,然皆有筆勢腕力,其法嚴于後世。真行之書,精采意度,粲然可以想見筆墨畦徑也。”
李仲芳家,有南唐金銅蟾蜍硯滴,重厚奇古,磨滅處金色愈明,非近世塗金比也。腹下有篆銘雲:“舍月窟(左足心),伏醇福ㄓ易阈模,爲我用(左後足),貯清訛(右後足),端溪石,澄心紙(颔下左右各三字),陳元氏,毛錐子(腹之兩旁各三字),同列無嘩聽驅使,微吾潤澤烏用爾(腹下兩旁各七字)。”又嘗見一塗金小方鼎,底銘“[1234][1234]”(二字)。
《廣雅》雲:“兄況于父。”今俗語謂兄爲況,蓋有所本。
姜堯章自題畫像雲:“鶴氅如煙羽扇風,賦情芳草綠陰中。黑頭辦了人間事,來看淩霜數點紅。”其風緻如此。
呂成公雲:“京師賢者多市隐,唯鄭冊定武子遍識之。所從受《太玄經》,乃得之于日者。”近時,有何失字得之,隐居京師,織絹紗爲業,售者不二價。喜賦詩,思緻頗不凡。
以、準、皆、各、其、及、印、若,王元澤以此八字,該括法律。
《定武禊帖》,虞書孔子廟堂碑,淡墨本者佳。
《諸公調》,乃澤州孔三傳所撰。
舊說閏年少蟬,試之信然。
史遊《急就篇》雲:“<疒隻>瘠,保辜二字本此。”
唐詩人方幹故宅,在嚴州釣台南二裏白雲村。
謝臯父嘗至新城,聞故老言“羅隐給事冢,在縣界徐村之水烏,冢碣猶存”。梁開平四年沈嵩志。
《晉?苻堅傳》雲:“建元十七年,長安有水影,遠觀若水,視地則見。人至則止,堅惡之。”宋寶塘年四月,常州晉陵縣之黃泥岸,亦有此異,相傳呼爲“旱浪”。
吾家太史,在征西幕府,嘗得小校,言火山軍地枯燥,不可耕鋤,犁入地不及尺,烈火随出矣。
李商隐《纂雜》一卷,蓋唐人酒令所用。其書有數十條,各數事。其“殺風景”一條,有十三事,如“背山起樓”、“焚琴煮鶴”皆在焉。陳聖觀雲:“殺,所界反,或作入聲,非。”
蔡天啓詩雲:“收得三茆風雨樣,高堂六月是水壺。”蓋其書畫自稱道如此。
平陽,舊镂書版,多經毛麾牧達手校。
李仲賓學士,言交趾茶,如綠苔,味辛烈,名之曰“登”。
翟公巽知越州日,制漏、鼎、壺、鳌⑷ā㈩郏各有銘。命其子耆年作篆,甚奇古。鼎之銘曰:“公巽父作牧,命工浩範金作鼎于觀肆。命壺氏司漏,時若昏明,惟茲祁水,用保其無ル。”壺之銘曰:“惟建炎戊申三月癸醜,公巽父作壺,審漏節其永保。”盤之銘曰:“公巽父作坫司漏,節其永保。”權之銘曰:“公巽父作金漏,用衡石,其永保。”钲之銘曰:“建炎戊申六月癸醜,作钲永寶。”
宇文廷臣之孫家,有吳彩鸾《玉篇鈔》,今世所見者唐韻耳。其書一先爲二十三先,爲二十四仙,不可曉。又導江迎祥寺,有彩鸾書《佛本行經》六十卷,或者以爲特唐經生書也。
汴梁熙春閣,舊名壺春堂。宋徽宗稱道君時,居撷芳園中,俗呼爲“八滴水閣”。汲郡王晖仲謀有《熙春閣遺制記》雲雲。
歐陽公号醉翁,林中子稱醒老,兩公不同如此。
至順四年秋,不雨,吳江陳思村耕夫,墾土得隐起磚于古圹中。村民王氏買得之,餘讀其文,蓋赤烏五年七月造。又一方甓,上刻曰:“吳郡餘杭邵氏夫人之墓。”一小銅帶鈎,背有“大吉”二字。
王正之雲:“轉關六麽護索、梁州曆統薄媚、醉吟商、胡渭州四曲。承平時,專入琵琶,今不複有能傳者。”按:《北夢瑣言》載:“黔南節度使王保義女,善彈琵琶,夢美人授曲,内有《醉吟商》一調。”則其來遠矣。
都下有姓仉者,杜伯原以爲仉乃爪氏之訛耳。餘謂伯原曰:“此梁四公子仉腓之後也。”仉,音掌。腓,音睹。五院人伯原号稱博學,而不知出此。
今人呼筍曰“竹萌”,出《周禮注》。《說文》雲:“┺,竹胎也。”
吳越錢氏諱佐,故以左爲上,凡官名左者,悉改爲上。《吳越備史》所謂上右者,乃左右也。
洪州娉婷市,五代鍾傳侍兒所居,後以名市,畢少董謂可對溫柔鄉。
洪覺範雲:“司馬溫公無所嗜好,獨蓄墨數百斤,或以爲言。”公曰:“吾欲子孫,知吾所用此物何爲也。”
鍾王筆法,隋人所得,與唐人不同。大抵隋多鍾,唐多王爾。
朱澤民祖應,得蔔地陽抱山以爲藏。祖母施曰:“異哉!吾夢衣冠偉丈夫告雲,勿奪吾宅,吾且爲夫人後。”既而,役者深五尺許得石焉。刻曰:“郁林太守陸績之墓。”别有刻石在旁曰:“此石爛,人來換。”石果斷矣。命亟掩之,而更蔔兆焉。按:《吳地記》雲:績墓在阊門外,而不言葬陽抱山。
陳同父序《中興遺傳》,所載龍伯康、趙次張事甚偉,今備錄之,以廣異聞。初龍可伯康遊京師,輩飲市肆,方叫呼大噱,趙九齡次張,旁行過之,雅與伯康不相識。俄追止次張,牽其臂,迫與共飲(雲雲)。按:《夷堅丙志》雲:“可字仲堪,東平人,邃于《易》學,逆知末來事,其說汴都不守之兆,與此頗合。但其字不同耳。次張靖康初,以太學生,李丞相綱薦爲張所參謀,官白衣,在諸屬官之右。時所辟皆卿監,次張後得一承直郎,喜談兵論事,所著兵書甚多,自雲有授而作也。”
今人不善乘船,謂之苦船,北人謂之苦車。苦音庫。
陳聖觀,聞宋端島詩所謂蟾蜍者,雲此物三足,與蛙不同。都熱ィ乃得枯者于貨藥擔上,以示聖觀。乃一軀殼,實之以木屑,視三足特長,如尾而有距。世所範爲研滴者,或不盡似也。
天寶四載,诏太清官用事停祝版,用青詞。
宋制:凡兼官皆無告,說書亦隻敕黃,惟侍讀、侍講有之。
光武分尚書爲六曹,并一令一仆,爲八座。
大行不反之詞,見《漢書?昌邑王傳》韋昭注,或者依《文選注》,音去聲。所謂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此自是谥法。若大行皇帝者,乃新崩未有谥之稱,當依韋注作平聲。韓文有大行皇帝挽詞,注家正引韋注是也。
宋理宗發引,有疑人主不至陵者。陳聖觀按:魏明帝欲送幼女之葬,少府楊阜曰:“文皇帝武宣皇後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宗社備不虞也,何至赤子而送之哉?”
唐舊制:公主下嫁者,舅姑拜之,不答。至德宗始命禮官定其儀,公主拜見舅姑,坐受于中堂,諸父兄立受于東序,如家人禮。事有舛錯若此,而行之既久,人不以爲非者,德宗乃能革之。宋理宗女下嫁楊鎮,未幾而薨,鎮至行三年喪,自稱草土,不知其制爲何如也?
世謂正月三日爲田本命,浙西人謂之夏正三,言夏正之三日。俗以是日稱水,以重爲上有年,則極驗。
《周益公日記》雲:“湖北溪峒,地連巴蜀,皆夜郎也。如澧州,乃堯時崇山。”
巢湖之巢,祖了切,見《孫亮傳注》。
峽州黃牛廟後,郁木似冬青,落葉黑文類符篆不同。
劉斯立所作《田明之行狀》,邵程司馬公皆重望,來者率巨公,門無雜賓,而明之以白士羁旅預其間。又作《玉友傳》曰:“野人白士,與之忘年。”
寶慶中,莆田郡民張至孝,食貧養母,嘗有所适,久乃還家,則母已亡,張追慕不已,既祥而不除,欲服終身喪。太守樓瘘偈逦哦哀之,賜之錢酒,且書其門曰:“何必讀書,隻此便是讀書;何必爲學,隻此便是爲學。”
黃希聲言:“今之懷利以事上者,往往皆盜賊之用心也。”
丹陽葛魯鄉論書雲:晉、宋人書法妙絕,未必盡曉字學。韓退之素無書迹,而極意字義。嘗雲世爲文詞,宜略識字,又韓擇木八分以擅名,謂之不識字,是也。
都下寒食,遊人于水邊,以柳圈祓禊。張叔夏《賦慶春宮詞》,以道其事,甚佳。
湯伯紀以陶淵明《述酒篇》,爲《零陵哀詩》。
維揚人說,李庭芝被刑無血。
陳瑩中題元痰臣碑雲:“嗚呼!漢世得人,于斯爲盛。”
虞伯生題受禅碑雲:“右華歆等《勸曹丕稱帝表》。”
耶律楚材善博物,嘗扈從西征,其記西域事甚多。如雲八普城西瓜,大者重五十斤,可以容狐。北印度土人不識雪,歲二月麥,盛夏置錫器于沙中,尋即熔铄。馬糞堕地,爲之沸溢,及角端等事。皆古今傳記所不載也。
趙魏公雲:“小篆自秦李斯,至宋吳興張有而止。”
牟伯成父曰:“今之文,非古之文,故六籍多傳沩;今之音,非古之音,故《易》、《詩》韻有未(協者)。”
胡汲仲謂,趙子昂書,上下五百年,縱橫一萬裏,舉無此書。
《春秋》桓十八年“泺水”杜氏注:“在曆城西北入濟水。”然濟自王莽時,不能河西,而泺水之所入者,清河也。杜蓋失之。
李伯微雲:“近世諸儒,于經文可疑者,類以錯簡言之。然文字章句,多寬不高,恐非錯簡,但傳寫偶失其次耳。鄭康成言《易》、《詩》、《書》、《春秋》簡長尺二寸,每簡三十字。《孝經》半之,《論語》簡八寸。蓋古今簡冊,字有定數,每一簡三十字,則錯一。徐楚金《說文系傳》号爲精博,亦有先後殛跽摺H纾紅颍親廟也,從示爾聲,一本雲古文犭玺也,泥米切。越本:祢,秋畋也。锴曰:獵者所以爲宗廟之事也,故從示。又祖祢也,息淺反。又按:犭玺,秋畋也,從犬玺聲,或以豕,宗廟之田也,故從豕示。按:此二文,祢爲親,息淺切。锴曰:經義,犭玺少也,取餘獸少也,息衍反。犭玺或以豕宗廟之田也,故從豕示。按:此二文,祢爲親廟,以示爾爲諧聲。犭玺爲秋田,以犬玺爲諧聲。初不相亂,犭玺或從豕示,以田爲宗廟。傳所謂一曰笾豆是也。祢本說雖有一本古文犭玺之說,而犭玺字本說無所見。若謂犭玺,或曰宗廟之田,又以祢如犭玺字之義,猶可。然犭玺已作玺聲,其與祢音殊遠。今徑以祢爲畋,而别義爲祖祢,則于轉注之義亦倒矣。
柘吹币艮海姑洗同,蘇典切。《易》“洗心”亦有此音,洗足同。其在十二荠者,滌也。《國語》勾踐事,洗馬,先見切。
世但知有雞鹧,而不知有所謂凫鹧者,雞鹧嘴長,凫鹧嘴短,皆絕相似,而實不同。蓋其色則俱爲鹧,而喙有雞凫之異,此前所未聞也。
天下有才者,不可失職,要在上者有以處之。蘇子瞻智勇辯力之論,正如此。胡明仲論高歡輩雲:“魏之中葉,以門第取士。及其衰也,以停年用人,于是英雄散逸,才智不用,思有以振而發之,而天下始多故矣。向使收而用之,二百年之基業,豈易傾乎?”
餘平生見黃荃《畫雪兔》,凡三四本,蓋僞蜀孟昶卯生,每誕辰,荃即畫獻也。
吾家太史謂,李端燕《郭暧驸馬宅詩》,衆稱絕妙,而其詩不傳。頃在秘間鈔書,得端集三卷,中有《贈郭驸馬》三首,特太史偶未見本耳。
近世以筆墨爲事者,無如姜堯章、趙子固二公人品高,故所錄皆絕俗。往餘見姜貫道畫圖,後有子固端平三年,《監新城商稅日叙姜堯章慶春宮詞》。愛其詞翰豐茸,故備載之。“雙槳莼波,一蓑松雨。莫愁漸滿空闊,呼我盟鷗,翩翩欲下,背人還過木末。”
宋宣獻公绶,楊徽之外孫。徽之無子,盡付以家所藏書。後與父臯,同在館閣。每賜書必得二本,子敏求、敏修,并以文學見稱于世,其藏書之盛有以也。
王魯翁壽卿,洛陽人。祖擇之之外孫,善篆隸。嘗召至京師,使篆字說辭,以與王氏之學異,後以命李孝拘,而魯翁終身布衣,黃魯直亟稱其書法。餘家有魯翁篆《閑居賦》,筆力遒勁,如紐金屈鐵。
小紅,順陽公青衣也,有色藝。順陽公之請老,姜堯章詣之。一日受簡徵新聲,堯章制暗香疏影兩曲,公使二妓肄習之,音節清婉。堯章歸吳興,公尋以小紅贈之,其夕大雪,過垂虹,賦詩曰:“自琢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箫。曲終過盡松陵路,回首煙波十裏橋。”堯章每喜自度曲,吹洞箫,小紅辄歌而和之。堯章後以末疾故,蘇石挽之曰:“所幸小紅方嫁了,不然啼損馬塍花。”宋時,花藥皆出東西馬塍。西馬塍,皆名人葬處。白石沒後葬此。蘇石謂:“小紅若不嫁,則哭損馬塍花矣。”
徽宗禦題畫圖,圖字内從口。章宗書圖字,内從厶,可以驗知其書也。
韓風子,錢唐人,或雲名文善,善補硯,雖百碎者,但不失原屑,補之若無損者,亦能修古銅器,惟硯爲絕精。居蒲橋,四面土牆,門若狗窦,夜宿一石櫃中,與人言無尊卑,皆爾、汝,得錢即付酒家,一舉而盡,是亦異人耳。(吾子行雲)
周恭謹雲:姜堯章铙歌鼓吹曲,乃步驟尹師魯皇雅;越九歌,乃規模鮮于子駿九誦。然言詞峻潔,意度高遠,頗有超越骅骝之意。
唐上黨郡司馬田畸《聲律要訣序》雲:“樂器依律呂之聲,皆須本自真響,若但執菔蛑文,則律呂、陰陽不複諧。”趙松雪亦雲:“樂本乎律,律始于數,數正于度,度以候氣,氣應則律正矣,律正則度正矣。然律之長短,則鄯氏之法,不可易也。”
程義父雲:“三老五更,更字當作叟。今嫂字,或作窀,可以驗知其誤。”
席琰,吳興人,宋參知政事益之後。幅巾野服,隐居南山下,性恬忄詹,學道家有數息法。終日危坐,寡言笑,喜飲酒。複善鼓琴,嘗留詩酒家壁間雲:“山雲出山無一錢,日日醉倒春風邊。采廄拍閑烊孀櫻白酒初熟留神仙。”山雲,其自号也。晚歲益縱酒,或行歌道塗。嘗謂人曰:“貧者以酒爲衣,吾非苦嗜酒,特托此以寓其遠,俗人所不能知也。”其後無疾而逝,人以爲仙雲。
王元之有童,名青猿。梅聖俞有馬,名鐵獺。
海昌人家,有古琴一張,音韻清越,相傳是單丙文遺姜堯章者,背有銘曰:“深山長谷,雲入我屋。單伯解衣,作葛天氏之曲。懷我白石,東望黃鹄。”
秦羽陽宮,在鳳翔寶雞縣界,歲久不知其處。宋元塘年正月,直縣門之東百步,居民權氏浚池,得古簡瓦五,獨一尚載,面徑四寸四分,瓦面隐起四字,曰“羽陽千載,篆字随勢爲之,不取方正,始知即羽陽舊址也。其地北負高原,南臨渭水,前對郡峰,形勢雄壯,真勝地也。按:《西漢?地理志》陳倉下注雲:有羽陽宮,秦武王起也。自黃長睿指爲武公瓦,胡丞公資《古紹志錄》又承其誤,且謂先孔子生百數十年。不知乃後武公已數百年矣。長睿考古,最号精博,猶舛戾若此,信考訂之難也。餘家所藏瓦文,乃得之雒陽朱希真家。(秦武王所居,乃平陽封宮。此瓦号爲羽陽千載,則知非秦武公明矣。《三秦記》曰:秦武公都雍陳倉地是也。)
王晉卿一帖雲,瀑釀四器納上,以瀑釀酒可謂好奇。
禦府寶硯曰“蒼龍橫沼”,内有龍形橫研池中,世所謂岩花是也。
朱希真善談名理,嘗謂魯季欽り,論《易》至《艮卦》雲:“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方其當止,必内遺其身,外空其人,方能免咎。一有物我之累,則不能止矣。”
蜀妓薛濤,字度宏。
唐王奂之,号“雲陽野夫”,京口有其集,王書尊勝經幢。
唐右補阙陸ㄜ,篆書題名,在茅山。自稱“麋鹿臣”,嵩山有刻石幽林思韓覃撰,自稱“廬山林薮人”。
廬山道士黃石翁,伯玉父,好學多聞,性狷介,士大夫多與之遊。嘗有詩雲:“曆落求奇迹,丁甯問異書。”又曰:“石刻披秦篆,銅章驗漢宮。”蓋其好古之笃如此。
餘嘗以紗帽送陳伯敷,伯敷謝以詩,有雲:“五湖浮小舸,六月訪奇書。到即借人馬,來尋負郭廬”之句。
唐陳尚庭縣尉告,天寶三載,丞相李林甫、韋陟、景融三人名後,有稱陳尚庭四十三載。按:天寶以載代年,而人之年齒,亦以載代,未通也。
漢人喜獵,《兩都》、《二京》、《三都》、《子虛賦》、《七發》,皆說一段獵事。
張說西嶽碑雲:“西嶽太華山者,當少陰用事,萬物生華,故曰‘華山’。”然則不當爲去聲也。
韓退之《送窮文》,“使奴星結榔作車”,一本作“星星”。雁塔題名,薛茂宏、陸搖⒊灤、魯同登,執硯者奴星星。蓋唐人多以名奴,亦猶今人以‘倩、盼’名婢。
諺雲:“木生架,達官怕。”木架,本雲木介,介,甲兵象。《前漢?五行志》雲。
唐玄宗得楊貴妃時,年五十七矣。《唐紀》可考。
莊周曰:“六經,先王之陳迹也。”予亦曰:“周之所以痛诋而務去者,去六經之陳迹也。”
莊周,道家之儀秦;王通,孔門之王莽。
客有問皇甫,“何以字持正?”餘曰:“見《詩?谷風》章‘其俊。鄭箋雲:‘,持正貌。’蓋取此義。”
故宋官人出入,其前兵士呵唱車馬者,蓋在京時乘坐車故也。渡江後,用肩輿,此聲尚存,何耶?
世傳陶學士《風光好詞》,是奉使江南日所作。近見《沈睿達集》,有《任杜娘傳》,書其事甚詳。始知陶使吳越,非江南也。
王明清,字仲言,取《張華答何劭詩》,“周任有遺規,其言明且清”之義。
常熟梅裏之南長箔村,有陳氏子,于田中得墓磚,稱:唐貞元十四年,葬季象先。姚氏名麗華,字碧玉,而志字從金從志。
周美成有“曲裏長眉翠淺”之句,近讀李長吉《許公子鄭姬歌》,中有雲:“自從小靥來中道,曲裏長眉少見人。”乃知古人不容易下字也。
“昔餘學太上皇帝字,悠忽數歲,瞻望銮輿,尚留沙漠,泫然久之,賜宋唐卿。”(此高宗語。)
劉時中言,李處巽元讓,乃高舜舉之甥。舜舉得篆法于黨世傑,以授楊武子,武予以授元讓,其來蓋有自也。
“除隋之亂,比迹湯、武;緻治之美,庶幾成康。”(洪道《唐太宗贊》)
歐陽率更書《稽古》在李叔家,末雲“卷絕”。
《集古款識》四卷,得于太常典簿鮮于伯機家其文章字畫,奧雅難讀,而後人不知,因爲之釋。故人張仲德善篆,得鍾鼎遺意,嘗按文讀之,無有疑滞。今亡矣,仲德文藝,不複見之。
“書貴得紙筆調和,若紙筆不佳,雖能書,亦不能善也。譬之快馬行泥淖中,其能善乎?”(右趙子昂學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