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們基地的聯絡方式的吧?快通知他們做好防禦措施!”
忍冬背着李西快跑,邊跑還邊拿出自己的PDA查看剩餘時間:光跑出地鐵站就花了一分鍾,如果對方說的屬實,那接下來她和李西估計就都不會好過了。
問題就在對方是把語言看的極爲神聖的種族,所以現在忍冬能做的就是在最短時間内找到足夠牢固的高層建築,她背上的李西一隻手按着自己的傷口,一邊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鐵盒子——應該是他們的通訊器,快速地交代了幾句現狀通知附近的舊人類據點趕快封閉基地——也不知道那些基地防水能力如何,現在也隻能自求多福了。
剩下兩分鍾,肯定是來不及回到大樹艾恩的所在地了,她四顧一周,看準了一幢寫字樓沖了進去然後快步往上攀——如果背上沒有李西,她或許也不用老老實實跑樓梯,而是用跳的,但現在她隻能盡自己最快速度往上跑。
跑到八樓的時候,三分鍾時間差不多到了,地面傳來隆隆的聲音,因爲空氣中有暗黃色的薄霧,能見度并不高,現在視線可及處并沒有出現海嘯,但光是這震動和聲響就讓人覺得不太妙,考慮到這裏離海岸線其實有很遠的距離,海嘯登陸之後經過如此大的距離、這麽多建築物的阻礙和緩沖,到達這裏的高度應該不會太高,八樓一般來說已經是可以躲避的高度了,但她總覺得還是繼續往上跑比較好。
等她跑上十樓之後,隆隆的轟鳴已經變得震耳欲聾,而從樓道的窗外望去,看見視線盡頭的遠方出現了一道白線,白線從這個距離看并不是很高,但卻輕易地把附近的高層建築吞了進去,如果它推進到了跟前,可想而知有多巨大。
該死!都推了這麽遠的距離怎麽還有這麽大的餘威?這海嘯登陸的時候難道是上百米高的那種超級海嘯嗎?人馬族做了什麽?該不會在海底切了一道大口子,或者是手動地給地殼挪了下位置吧?還是說這麽多年來地貌有了變化,沿海城市有一部分已經淹進了海中,海岸線往裏推了?!
推測再多,現在忍冬也得不到什麽答案,片刻間那幾十米高的黑灰色巨浪已經撲到跟前,巨大的沖勁讓整個樓發出一聲巨大的傾軋聲,仿佛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樓身明顯地晃了一下,帶得忍冬也左右一晃,她壓低重心穩住平衡,她現在身處十二樓,但低頭一看,就在下面那一層,樓道的窗戶已經不堪沖擊徹底碎裂,大水轟鳴着湧了進來!
這還不是最不妙的,身體的平衡感告訴她,這年久失修的大樓已經在海嘯的沖擊下往後慢慢倒過去了,雖然角度不甚明顯,但很有可能再這麽沖下去會被徹底摧毀,那種情況下,如果身處建築物内,很有可能會在水中被碎裂的水泥塊或是其他的大型垃圾砸中,還不如去到樓頂,自救的餘地倒更大點。
水勢還在快速上漲,整棟樓發出臨死前的吱呀噪音,這樓好像一共隻有十五樓,如果爬到頂樓依舊被海嘯吞沒的話,就真的兇多吉少了,到時候她自己保命應該勉強能做到,但李西就……
忍冬雖然提醒自己保持着鎮定,但目前的情況實在有點糟,讓她無法避免地有些煩躁,尤其是當她看到十四樓通往十五樓的位置竟然橫着一扇厚重的合金金屬門的時候,她嘴裏低啐了一聲,掏出光子刀就是一頓猛砍,金屬門最終不敵她的光子刀的鋒利碎成了塊狀倒下,但這一來一去還是花了些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竟然來了第二波海嘯,巨大的沖力再次襲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從身側響起,幾塊碎玻璃打在了她的動能裝甲上,她反射性轉身護住頭部,下一秒水波就帶着千鈞之勢往前洶湧灌入,直接沖破了裝甲的防禦屏障,把她與李西兩人撞在了牆上,她倒還好,李西本來就帶傷,這一撞讓他悶哼一聲,鮮血溢出了他的嘴角。
大水一下子沒到了腰部,水波沖到牆壁遭受了阻力打了個轉往回湧去,形成了小小的漩渦,帶起了一股吸力,這樣一來行動就變得更艱難了,忍冬咬牙,光子刀往樓頂斜斜一紮,随後抓住刀柄整個人用力一蹬,借着刀騰空挂在了水面上方,這動作對臂力要求有點大,帶着李西她也不知道能堅持幾秒,得想想辦法——水面再高就真的有些麻煩了。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嘶嘶聲從下方傳來,低頭一看,竟然是西法!對了,西法體内有諾亞人的基因,水性應該很好,外加他有着A級生物的生命力,這海嘯應該還奈何不了他!
像是回應忍冬的猜測似的,西法完全無視水流的吸力,遊到牆邊攀着牆爬到了房頂整個人倒挂着和她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幾秒,直到忍冬堅持不住往下一滑,西法确認她現在急需幫助,才長臂一撈拉住了她的手,并保持着下半身倒挂在天花闆的狀态,沿着天花闆前行,把她往十五樓樓頂的方向拉去。
有了西法幫忙,三人順利到達了樓頂,也算是她運氣不錯,大水最終還是沒淹沒樓頂,而是慢慢退了下去,那有些傾斜的危樓也沒散架,而是以十分讓人不安的角度斜斜地立着,視線所及之處水流奔騰咆哮,上面漂浮着各種建築殘骸與垃圾,還有不少實驗動物的屍體,不過水勢已經沒有方才這麽兇猛了。
還好西法在,不然這一回就真的讓那人馬得逞了——她保不住李西。
她喘了口氣,把李西放在地上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并拿出剩餘的繃帶幫他重新包紮了一下傷口——放急救道具的小包被忍冬背在胸前,所以沒被水浸泡到。李西的面色很不好,不過他體格強壯,應該一時半會還不會有生命危險。
把他平躺放在地上讓他休息之後,她轉頭看向西法,感激地笑笑:
“多謝你,西法,你又幫了我一次。”
西法應該是記得“謝”這個詞的音節,也知道它的意思,聽到忍冬這麽說之後,他有點得意地湊上來嗅嗅她的臉頰,但很快他想起方才因爲沒能克服恐懼,抛下她獨自面對人馬,又覺得十分懊惱與自責——他可以提起勇氣面對那棵可怕的大樹,卻對那些自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折磨他、對他有着絕對的處置權的四足動物有着刻入骨髓的忌憚。
他發出了一串低沉的咕噜聲,消沉地低下頭,忍冬差不多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于是打氣似的拍拍他的臉頰安慰道:
“别難過,我沒怪你,那種情況下你在現場才更麻煩呢。”
西法偏頭,細長的舌頭有些撒嬌地探出來舔了舔她的手,忍冬笑笑,也沒把手伸回去,隻是擡頭看向大樹的方向——那邊似乎也被水淹了,不過那裏離海岸線更遠,受害程度應該比這裏輕一些吧,隻是不知道這些水什麽時候才能退幹淨,她覺得盡早和大樹合流比較好。
艾恩……應該不會有事吧?
雖然他不能動,以她貧瘠的想象力也不知道他會用什麽方式來防禦海嘯,但他畢竟是S級生物,要是栽在海嘯手裏,那就太搞笑了,這根本不可能。
原地等了快一個小時,水勢雖然退去了不少,但還停留在了五樓的高度,而且退去的速度已經明顯慢了下來,忍冬不免有些心焦,想着要是實在不行就把裝甲功率開到最大遊着去找大樹,不過這個時候天空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啼叫,擡頭就見幾隻一人高的大鳥撲打着翅膀撲過來,樣子有點像烏鴉,卻比烏鴉大了不知道幾圈,忍冬立即拔刀準備迎戰,卻不想那些鳥非常有靈性地紛紛降落在她前方的空地,顯得安靜又有秩序。
忍冬一陣疑惑,打算試探着靠近些,就聽見爲首的那隻大烏鴉張開嘴,突出的竟然是人聲:
“找到了,我的小信徒。”
聽到這句話忍冬的肩膀立即挂了下來:“艾恩,你果然沒事。”
“你也太看輕我了吧,有哪個神是連一場海嘯都應付不了的。……好吧,有什麽事,等彙合了再說,你和你的夥伴們都上這些鳥的背吧。”
“這……我們上去了之後它們還飛得動麽?”
“可以,我臨時改造了它們的軀體,雖然還有不少缺陷,但這點距離是可以堅持的,快上來吧。”
“好,多謝了,艾恩。”
忍冬一邊道謝一邊把李西抱上其中一隻大鳥的背,然後又把西法哄上了另一隻鳥的鳥背,最後才自己上鳥。
“爲信徒提供加護是天經地義的。”艾恩笑着說道,“之後你感謝我的地方還多着呢。”
“……什麽?”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有些頭昏?是不是有下墜感和嘔吐感?”
烏鴉們已經起飛,忍冬趴在鳥背上,眨眨眼仔細感受了一下,點頭:
“好像是有點。”
“之後你的這種不适感會更強烈,你會感覺皮膚像是燃燒起來,視野變紅、頭疼欲裂、四肢痙攣并伴随着嘔吐與腹瀉。”
“…………怎麽回事?我中了什麽毒嗎?但是我并沒有相關的記憶?”
“你被看不見的敵人下毒了。啊,确切地說并不是毒,而是一種催化劑。”
“看不見的敵人?催化劑?”
“你不是也有嗎,看不見的夥伴。”
“………………你說的是P.P!?那個人馬族,擁有P.P嗎?!催化劑又是什麽?!”
“我暫時沒辦法回答你這麽多,因爲爲了避免你承受那種不必要的劇烈痛楚,我打算自作主張暫時中斷你的意識。”
“什麽?等等,艾恩,我——”
忍冬話沒有說完,就隻感覺胸口傳來一陣焦熱,意識便立即抽離身體遠去。
昏迷前的那一秒,她隻想到一件事:那裏是放着艾恩那片樹葉的裏衣口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