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藝祖受命元年秋,三佛齊來貢,時尚不知皇宋受禅也。貢物有通天犀,中有形如龍,檠一蓋。其龍形騰上,而尾少左向。,其文即宋字也。真主受命,豈偶然哉。藝祖即以此犀爲帶,每郊廟則系之。

丁僑家後圃有一大井,是武肅王外祖家舊物。井上有文曰:“于維此井,氵亭育坎靈,有萃有邰,實此儲英。時有長虹,上貫青冥,是惟王氣,宅相先征。爰啓霸主,奠妥蒼氓,沛膏漸澤,配德東滇。臣羅隐謹頌。”

太祖征李筠,以太宗爲大内都點檢,都民驚曰:“點檢作天子矣,更爲一天子地邪?”此又人口木簡也。

太平興國中,蜀人張思訓制上渾儀。其制與舊儀不同,最爲巧捷,起爲樓閣數層,高丈餘,以木偶爲七直人,以直七政,自能撞鍾擊鼓。又爲十二神,各直一時,至其時即自執辰牌循環而出。餘大王父贊善公嘗入文明殿漏室中見之。

國初,杭粵蜀漢未入版圖,總戶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五十三。至開寶末,增至二百五十萬八千六十五戶。太宗拓定南北,戶猶三百五十七萬四千二百五十七。此後遞增至徽廟,有一千八百七十八萬之多。噫!可謂盛矣。及乘輿南渡,江淮以北悉入虜庭。今上主戶亦至一千一百七十萬五千六百有奇。生息之繁,視宣和已前僅減七百萬耳。尚令此虜假氣遊魂何也?

太宗命儒臣輯《太平廣記》,時徐铉實無編纂。《稽神錄》,铉所著也。每欲采撷,不敢自專,辄示宋白,使問李穑曰:“徐率更以博信天下,乃不自信,而取信于宋拾遺乎?讵有率更言無稽者,中采無疑也。”于是此錄遂得見收。

楊億作《二京賦》既成,好事者多爲傳寫。有輕薄子書其門曰:“孟堅再生,平子出世,文選中間,恨無隙地。”楊亦書門答之曰:“賞惜違顔,事等隔世,雖書我門,不争此地。”餘謂此齊東之言也,楊公長者,肯相較若爾耶?

道君皇帝改元宣和,人或離合其字曰:“一旦宋亡。”此與蕭巋離合後周宣政爲“宇文亡日”同。

太常音律官田琮家庭中嘗有光怪,掘地得古铎三枚:一黃鍾,一中呂,一土死無聲。又一玉管,校長于古玉管,蓋漢晉間物也。其年遂遷職。

趙韓王疾,夜夢甚惡,使道流上章禳謝。道流請章旨,趙難言之,從枕躍起,索筆自草曰:“情關母子,弟及自出于人謀,計協臣民,子賢難違乎天意。乃憑幽祟,逞此強陽,瞰臣氣血之衰,肆彼魇呵之厲。倘合帝心,誅既不誣管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謝朱均。”雲雲。密封令勿發,向空焚之。火正燕亟,而此章爲大風所掣,吹堕朱雀門,爲人所得,傳誦于時,竟不起。

淳化三年冬十月,太平興國寺牡丹紅紫盛開,不逾春月,冠蓋雲擁,僧舍填骈。有老妓題寺壁雲:“曾趁東風看幾巡,冒霜開喚滿城人。殘脂剩粉憐猶在,欲向彌陀借小春。”此妓遂複車馬盈門。

古人稱士農工商爲四民,今有六民。真宗初即位,王禹隕銜迨攏有雲:“古者井田之法,農即兵也,今執戈之士不複事農,是四民之外又一民也。自佛教入中國,度人修寺,不耕不蠶而具衣食,是五民之外又一民也。”

李文靖,賢相也,與張齊賢稍不協。齊賢竟以被酒失儀罷相。時人語曰:“李相太醒,張相太醉。”此亦裏巷公論也。

汴京閨閣妝抹凡數變。崇甯間,少嘗記憶作大鬓方額。政宣之際,又尚急扌匕垂肩。宣和以後,多梳雲尖巧額,鬓撐金鳳,小家至爲剪紙襯發,膏沐芳香,花靴虧履,窮極金翠,一襪一領,費至幹錢。今聞虜中閨飾複爾,如瘦金蓮、方瑩面丸、遍體香,皆自北傳南者。

邢币躍啪及第,郁爲儒者,乃傾意欽若,納身垢污,爲士流所薄。嘗奉校撰《爾雅疏義》,其後太學生鄒盛言:“昔人不分老子與韓非,同傳郭注邢疏,無論周公不享其意,即先人得無稱冤地下。且郭迕逆敦,邢附欽若,《爾雅》近正,今則近邪。”盛舉九經,乞辭此疏。時邢自稱子才之裔,太學中語曰:“景純有孫,子才無後。”

宣和中,有反語雲:寇萊公之知人則哲,王子明之将順其美,包孝肅之飲人以和,王介甫之不言所利,此皆賢者之過。人皆得而見之者也。

祥符中,天書既降,複有道士趙壽國來上《靈寶大洞人皇經》。稍記其首篇雲:“爾時玉清虛皇上帝在玉清景靈之宮,忽從自明簾内傳下玉音,清越嘹亮三十三天。一時耳根共感,是諸天衆,速駕雲車,龍鸾填隘,天路皆滿。諸天既集,面觐虛皇于雲階之下,劍佩眩交映左右,虛皇曰:嗟爾諸天,聽予渙号。夫天有天皇,地有地皇,人有人皇,天得清皇,地得甯皇,惟此林林衆滿太蒼,下方大亂,予闵是恫,爰召宓羲,遣茲訟靈,下撫方州。二亥後先,命處天門,八方歸工,天下太平。今茲嗣皇,實惟聖神,合壽千春,東封泰山,西封金天,威鎮幽朔鬼方血腥雲雲。”其言誕譽不經,皆若此類。朝廷雖知其妄,亦賜金帛,設朝受之,供奉大内。

呂夷簡有總髻交王至清,以屢試不第隐遁山壑。後以子簿畿縣簿遊京師,呂折簡召之,不赴會。仁宗诏廢郭後,呂實贊之。至清寓書夷簡曰:“仆初與坦夫讀書山寺,論“家人”一卦,坦夫獨以孔子反身二字爲此卦入證語,乃今天子第有取于威如之吉,使天下夫婦之主不得終始其義。坦夫獨不可以反身之說谏之,而将順至此乎?安在其有證于尼父一言也?仆今知讀書與仕宦自是兩截事。幸哉,天以布衣終我身也。雖然,坦夫自今永保祿位矣。何者?有所廢,必有所愛。能從人主,所愛處有勳力焉,亦必不愛爵祿,以愛其人于衆人之外也。此一牍也,先爲相業唁,後爲相位賀。惟坦夫兩受之。”夷簡大怒,并其子逐焉。

賢士大夫亦有天理抹煞處,如錢惟演之下石寇萊公是也。兇忍大奸亦有天理不泯處,如秦桧之不盡殺鄂國子孫是也。

洪駒父才而傲,每讀時輩篇什,大叫雲:“使人齒頰皆甘。”其人喜而問之曰:“似何物?”駒父曰:“不減樹頭霜柿。”人每崦娑去。比汴京失守,粘沒喝勾括金銀。駒父以奉命行事,日惟觞酌,幸醉中不見。此時情狀竟爲綱紀自利峻幹搜索,坐貶沙門,亦大冤也。

餘少長大梁,豢養于保抱之手,即淮泗之間近在襟帶,未嘗眼見身到。比一旦崩亂,将母則棄妻,挈妻則擲女,屈身孤蓬之底,乘風渡淮,濁浪掀空,幾葬于寶應魚腹,魂魄盡喪,相顧失色。及至江上,于時海潮上逆,狂濤東瀉,渺逆極望,雖騰價買舟,猶與僧尼雜販共載一船,母妾悲号,至不欲渡,願投江流。舟發未幾,樯爲風折,半欹浪中,滿船狂叫,人心先覆。幸呼它舟擲纜,得抵潤州。此蓋生平未遭之危,合門未遘之苦也。後嘗問人曰:“江必從此渡乎?必當更有狹處。”其人亦不知答。既而,司谏吳表臣上疏言:大江之南,上自荊鄂,下至常潤,不過十郡之間。其要不過七渡,上流最急者三:荊南之公安、石首,嶽之北澤。中流最急者二:鄂之武昌、太平之采石。下流最急者二:建康之宣化,鎮江之瓜洲。此七渡,當擇官兵守之,其餘數十處,或道路迂曲,水陸不便,非大軍往來徑捷之處。于是始知前問之失也。望洋之喻,豈虛也哉。

慶曆三年三月,呂夷簡以司徒歸第,夏竦召至國門而罷诏,以賈昌朝參知政事,杜衍爲樞密使,富弼爲樞密副使。弼固辭,改資政殿學士,乃以範仲淹代弼。又以歐陽修、餘靖、蔡襄、王素充谏官。一時朝野歡欣至酌酒相慶,太學博士石介因作《慶曆聖德頌》,其詞太激,邪佞切齒。其頌至範仲淹曰:“太後乘勢,湯沸火熱,汝時小臣,危言顯で。”太後一語,仁宗含之在中不敢出之口者,所不宜言。其最儆心目者,如“衆賢之進,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脫”。又曰:“神武不殺,其默如淵;聖人不測,其動如天。”時韓魏公與範文正公适自陝來朝,竦之密姻有令于阌者手錄此頌,進于二公,且口道竦非爲諸君子慶。二公去阌,範拊股謂韓曰:“爲此怪鬼輩壞之也。”韓曰:“天下事不可如此,必□。”孫複聞之亦曰:“石守道禍始于此矣。”

汴中呼餘杭百事繁庶,地上天宮。及餘邸寓山中,深谷枯日,林莽塞日,魚簋迤煉希鮮适莫扌業,惟野蔥苦ペ,紅米作炊,炊汁許許代脂供飲。不謂地上天宮有此受享也。國朝婦人封,自執政以上封夫人,尚書以上封淑人,侍郎以上封碩人,太中大夫以上封令人,中散大夫以上封恭人,朝奉大夫以上封宜人,朝奉郎以上封安人,通直郎以上封孺人。然夫人有國郡之異,而武臣一準文階,其後三公大将封帶王爵者,妾亦受封,特視正妻減階耳。若郡縣君則先曾王太母亦封縣君,正和二年诏□之。本朝以童子舉,如國初賈黃中舉。自五代不論,若太宗朝洛陽郭忠恕通九經,七歲舉童子科。淳化二年賜泰州童子譚孺卿出身。雍熙間得楊億,年十一,以童子召對,授秘書正字。鹹平間得宋绶。景德間,撫州進士晏殊年十四,大名府進士姜蓋年十三。祥符間又得李淑,又趙煥以童子召封,令從秘閣讀書,時年十二。蔡伯希年四歲,誦詩百餘篇,召爲秘書正字。神宗朝元豐七年,賜饒州童子朱天錫五經出身,年九歲,賜錢五萬。又天錫從兄天申年十二,試十經,皆通,賜五經出身。紹興七年,賜處州孝童周智出身。乾道、淳熙間呂嗣與王克勤賜童子出身。先君子以十歲通九經,以不谒丁晉公,擯不以聞,竟不得與諸君子同聲治朝也。壽山艮嶽在汴城東北隅,徽宗所築,初名鳳凰山,後改壽山。艮嶽周圍十餘裏,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介亭,分東西二嶺,直接南山。山之東有萼綠華堂,家大夫嘗承命作頌曰:“玉皇禦天,金母嫁女,雕璧成車,裁瑛作麈。龍馭昆丘,鳥發玄圃,笑月光微,看雲色阻。荷露添華,柳煙生妩,九重歡眷,六宮遜處。乃構椒房,用當金宇,碌碌宜階,瑟瑟爲戶。碧落深沉,青霞墉堵。小臣獻頌,庶葉萬舞。”書館、八仙館、紫石岩樓、真登覽秀軒、龍吟堂。山之南則壽山,兩峰并峙,有雁池、雁雁亭。山之西有藥寮西莊、巢霁亭、白龍氵片、濯龍峽、蟠秀、練光、跨雲三亭、羅漢岩,又西有萬松嶺,嶺畔有倚翠樓,上下設兩閣,閣下有平地,鑿大方沼,沼中作兩洲,東爲蘆渚浮陽亭,西爲梅渚雪浪亭。西流爲鳳池,西出爲雁池,中分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山,有巢鳳閣,三秀堂,東池後有揮雪亭。

複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有極目亭、蕭森亭,右有<百百>雪亭。半山北俯,景龍江引江之上流注山澗。西行爲漱瓊軒,又行石間爲煉丹、凝觀、圜山三亭。

下視江際,見高陽酒肆及清澌閣。北岸有勝筠庵、蹑雲亭、蕭閑閣、飛岑亭,支流别爲山莊,爲回溪。又于南山之外爲小山,橫亘二裏,曰芙容城,窮極巧妙。而景龍江外則諸館舍,尤精。山之西北有老君洞,爲供奉道像之所,其地又因瑤華宮火取其地作太池,名曲江,中有堂曰蓬壺,東盡封丘門而止,西則是天波門。橋引水直西殆半裏,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過阊阖門,爲複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五裏屬之龍德宮。

既成,帝自爲《艮嶽記》,以爲山在國之艮位,故名艮嶽。嶽之正門名曰陽華,故亦号陽華宮。

宣和五年,朱π于故湖取石,高廣數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河斷橋,毀堰折閘,數月乃至。會初得燕山之地,因賜号敷慶神運石。石傍植兩桧,一夭矯者名朝日升龍之桧,一偃蹇者名卧雲伏龍之桧,皆五牌金字書之。徽宗禦題雲:“拔翠琪樹林,雙桧植靈囿。上稍蟠木枝,下拂龍髯茂。撐拿天半分,連卷虹南負,爲棟複爲梁,夾輔我皇構。”嗟乎!桧以和議作相,不能恢複中原已兆于“半分”、“南負”,而一結更是高廟禦名,要皆天定也。岩曰玉京獨秀太平岩,峰曰慶雲萬态奇峰。又作绛宵樓,直山北,勢極高峻,俺鲈票恚蓋工藝之巧。其後群閣興築不已,四方花竹奇石悉萃于斯;珍禽異獸無不畢集,命市人薛翁豢擾馴狎,駕至迎立鞭扇間,名萬歲山珍禽命,局曰來儀所。及金芝産于艮嶽,萬壽峰隻改名壽嶽。

先三老碑在扶溝石牛廟,役徙墓下,碑橫裂爲二,上複破泐如圭然,光瑩可鑒。少嘗從祖父詣碑,拜讀至“斬賊公先勇,食邑遺鄉六百戶”事,考之東漢先人列傳,了不可得。後從駕南渡,得歐陽公《集古錄》,第釋序世次及缺文而已。最後得趙明誠《金石錄》,始知公先勇爲公孫勇,又不知出自何書。今耄矣,目不能觀書,徒悒悒此事未了,忽從宇文學博處得鄱陽洪景伯碑跋,方知此事在範書《田廣明傳》,傳雲:“故城父令公孫勇謀反,衣繡衣,乘驷馬車至圉,圉使小吏侍之,知其非是守尉,魏不害等共收捕之。上封四人爲侯,小吏竊言,上問之,對曰:‘爲侯者得東歸否?’上曰:‘汝鄉名爲何?’對曰名遺鄉,上曰‘用遺汝矣。’于是賜小吏爵關内侯,食邑遺鄉六百戶。”不覺快躍而起,箨冠堕地,老發εε,弗暇手握也。家世讀書,碑碣尚在,至一千年不知碑石上事,愧已愧已。

餘嘗見内庫書《金樓子》有李後主手題曰:梁孝元謂王仲宣昔在荊州著書數十篇,荊州壞,盡焚其書。今有者一篇,知名之士鹹重之。見虎一毛,不知其斑。後西魏破江陵,帝亦盡焚其書,曰“文武之道,盡今夜矣。”何荊州壞、焚書二語,先後一轍也。詩以概之曰:“牙簽萬軸裹紅绡,王粲書同付火燒。不是祖龍留面目,遺篇那得到今朝。”書卷皆薛濤紙所抄,惟“今朝”字誤作“金朝。”徽廟惡之,以筆抹去,後書竟如谶入金也。

丁謂傾意以媚萊公,冀得大拜,然事未可必。生平最尚礻幾祥,每晨占鳴鵲,夜看燈蕊,雖出門歸邸,亦必竊聽人語,用蔔吉兆。特有無賴于慶貧寒不振,計且必死凍餓,謀于一落第老儒,老儒曰:“汝欲自振,必易姓名,當大濟耳。幸無忘我。”慶拜而聽之,老儒遂改于爲丁,易名宜祿,使投身于謂,謂大喜,收之門下。皆怪問之,謂不答,第曰:“吾得此人,大拜必矣。”不旬月而謂果入相,此人遂以寵冠紀綱,雖大僚節使無弗倚藉關說。不逾年,而宜祿家十萬矣。老儒亦以引見,竟得教授大郡。至今相傳不解所謂。頃偶讀沈約《宋書》曰:宰相蒼頭呼爲宜祿。宜複姓丁,愈惬所念。莫謂,晉公眼不讀書也。

道君皇帝以于阗玉益八寶爲九寶,其文雲:“範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王初寮草诏曰:“太極函三,運神功于八索;乾元用九,增寶曆于萬年。”八索、用九,可謂切事。徽廟以銀碗盛蘇合香賜之。

司馬溫公《保身說》雲:“天下有道,君子揚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括囊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倘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橫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蛇虺之頭,踐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禍及朋友,士類殲滅而國随以亡,不一悲乎!夫惟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見機而作,不俟終日,卓乎其不可及也。”先君書此以置座右,蓋自鑒其生平所遭耳。吳趙諸公惜不早見及此,遂陷秦氏酷禍,悲哉!

杭州江堤,築自梁開平四年八月。時錢氏始伯武肅王以候潮通江,二門之外,潮水沖齧,版築不就,命強弩數百射之,潮水爲避擊西陵,遂以竹籠石植大木圉之,率數歲辄複壞。祥符七年,潮直抵郡城,守臣戚綸、漕臣陳堯佐議累木爲岸,實薪土以捍之。或言非,便命發運使李溥按視,十月壬戌,溥請如錢氏舊制,立木積石以捍潮波。從之,其後逾年堤不成,卒用薪土。天聖四年二月辛酉,侍禦史方謹言請修江岸二鬥門。慶曆六年,漕臣杜祀築錢塘堤,起官浦至沙陉,以捍風濤。浙江石塘創于錢氏。景讨校工部郎中張夏爲轉運使,置捍江兵采石修塘,人爲立祠。紹興二十年,修石堤。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吏部尚書林大鼐言:潮爲吳患,其來已久,捍禦之策,見于浙江亭碑。自江流失道,潮與洲門,怒号激烈,千霆萬鼓,民以不甯。宜專置一司,究利病而後興工。乾道七年十一月十八日,帥臣沈靶奘堤成,增石塘九十四丈。

武肅王還臨安,與父老飲,有三節還鄉之歌,父老多不解,王乃高揭吳音以歌,曰:“你輩見侬底歡喜,别是一般滋味子,長在我侬心子裏。”至今狂童遊女借爲奔期問答之歌,呼其宴處爲歡喜地。

汴京故宮,蹑雲蔽日,常在夢寐,稍能記憶,條載于此。宮城本五代周舊都,宋因之,建隆三年,廣皇城東北隅,命有司畫洛陽宮殿,按圖修之。周圍五裏,南三門中曰乾元、東曰左掖、西曰右掖,東西面門曰東華西華,北一門曰拱宸。乾元門内正南門曰大慶。東西橫門曰左右升龍。左右北門内各一門曰左右銀台。東華門内一門曰左承天祥将,西華門内一門曰右承天。左承天門内道北門曰宣祜。正南門内正殿曰大慶。東西門曰左右太和。正衙殿曰文德。兩掖門曰東西上閣。東西門曰左右嘉福。大慶殿北有紫宸殿,視朝之前殿也。西有垂拱殿,常日視朝之所也。次西有皇儀殿,又次西有集英殿,宴殿也。殿後有需雲殿,東有升平樓,宮中觀宴之所也。宮後有崇政殿,閱事之所也。殿後有景福殿,殿西有殿,北向曰延和,便坐殿。凡殿有門者,皆随殿名。宮中有延慶、安福、觀文、清景、慶雲、玉京等殿,壽甯堂、延春閣。福甯殿東西有門曰左右昭慶。觀文殿西門曰延真,其東真君殿。積慶前建感真閣,又有龍圖閣,下有資政、崇和、宣德、述古四殿。天章閣下有群玉、蕊珠二殿。有寶文閣,閣東西有嘉德、延康二殿,前有景輝門。後苑東門曰甯陽,苑内有崇聖殿、太清樓。其西又有宣聖、化成、金華、西涼、清心等殿,翔鸾、儀風二閣,華景、翠芳、瑤津、三延。延福宮有穆清殿,延慶殿北有柔儀殿,崇徽殿北有欽明殿。延福宮北有廣聖宮,内有太清、玉清、沖和、集福、會祥五殿。建流杯殿于後苑,又有慈德殿、觀稼殿、延曦閣、迩英殿、隆儒閣、慈壽殿、慶壽宮、保慈宮、玉華殿、基春殿、睿思殿、承極殿、崇慶隆祜二宮、睿成宮、宣和殿、聖瑞宮、顯谟閣、五虛殿、玉華閣、親蠶宮、燕甯殿。

延福宮政和三年春作,新宮始南向,殿因宮名曰延福,次曰蕊珠,有亭曰碧琅停其東門曰晨晖,其西門曰麗澤。宮左複列二位,其殿有穆清、成平、會甯、睿谟、凝和、昆玉、群玉。其東閣則有蕙馥、報瓊、蟠桃、春錦、疊瓊、芬芳、麗玉、寒香、拂雲、偃蓋、翠葆、鉛英、雲錦、蘭薰、摘金。其西閣有繁英、雪香、披芳、鉛華、瓊華、文绮、绛萼、稼華、綠绮、瑤碧、清陰、秋香、叢玉、抉玉、绛雲。會甯之北疊石爲山,山上有殿曰翠微,旁爲二亭曰雲巋、曰層凇D和之次閣曰明春,其高逾一百一十尺,閣之側爲殿二曰玉英、曰玉潤,其輩附城築土植杏名杏岡,覆茅爲亭,修竹萬竿,引流其下。宮之右爲位二閣曰晏春,廣十有二丈,舞台四列,山亭三峙。鑿圓池爲海,跨海爲亭,架石梁以升山,亭曰飛華,橫度之四百尺有畸,縱數之二百六十有七尺。又流泉爲湖,湖中作堤,以亭堤中作梁,以通湖,梁之上又爲茅亭、鶴莊、鹿寨、孔翠諸扌冉,蹄尾動數千。嘉花名木,類聚區别,扌冉勝宛若生成,西抵麗澤,不類塵境。其東直景龍門,西抵天波門,宮東西二橫門皆視禁門法,所謂晨晖麗澤者也。而晨晖門出入最多,其後又跨舊城修築,号延福。第六位跨城之外,浚豪深者水三尺。東景龍門橋、西天波門橋二橋之下,疊石爲固,引舟相通,而橋上人物外自通行不覺也,名曰景龍江,其後又辟之,東過景龍門,至封丘門,此特大概耳。其雄勝不能盡也。

餘汴城故居,近陳州門内、蔡河東畔,居後有圃,喬林深竹映帶。城隅中有來鶴亭,王大父時有野鶴來栖,遂馴狎不去。蘇子瞻有詩雲:“鴻漸偏宜丹鳳南,冠霞披月羽毵毵。酒酣亭上來看舞,有客新名喚作耽。”每誦此詩,未嘗不淚滿青衫也。

子瞻又有與王大父手墨一紙雲:“累日欲上谒,竟未暇辱教,承足疾未平,不勝馳系。足疾惟葳靈仙、牛膝二朱爲末蜜丸,空心服,必效之藥也。但葳靈仙艱得真者,俗醫所用多藁本之細者爾,其驗以味極苦而色紫黑,如胡黃連狀,且脆而不韌,折之有細塵起,向明示之,斷處有黑白暈,俗謂之有鸲鹆眼,此數者備然,後爲真,服之有奇驗,腫痛拘攣皆可已,久乃有走及奔馬之效。二物當等分,或視髒氣虛實酌飲,牛膝酒及熟水皆可下,獨忌茶耳,犯之不複有效。若常服此,即每歲收槐皂莢芽之極嫩者,如造草茶法貯之,以代茗飲。此效屢嘗目擊。知君疾苦,故詳以奉。”白元素書已作,稍暇詣見轼,白彥方足下王大父有末疾,故以此方見示。此紙尚存箧中,渡江已來與妻拿共寶者。

徽廟嘗乘骢馬至太和宮前,忽宣平日所愛小人雎碇劣前,鲎悴豢轄,左右鞭之,益鳴跳,不如調訓。時圉人進曰:“此願封官耳。”上曰:“猴子且官供奉,況使小烏白身邪?”敕賜龍骧将軍,然後貼然就辔。

荊公柄國時,有人題相國寺壁雲:“終歲荒蕪湖浦焦,貧女戴笠落柘條。阿侬去家京洛遙,驚心寇盜來攻剽。”人皆以爲夫出婦憂荒亂也。及荊公罷相,子瞻召還,諸公飲蘇寺中,以此詩問之,蘇曰:“于貧女句可以得其人矣。終歲十二月也,十二月爲青字。荒蕪田有草也,草田爲苗字。湖浦焦,水去也,水旁去爲法字。女戴笠爲安字。柘落木條剩石字。阿侬是吳言,合吳言爲誤字。去家京洛爲國。寇盜爲賊民。蓋言青苗法安石誤國賊民也。”

□大夫嘗謂曾子固《南齊書序》是一部十七史序,不可不熟看。其要處雲:“所謂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萬事之理,道必足以适天下之用,智必足以通難知之意,文必足以發難顯之情,然後其任可得而稱也。昔者唐虞有神明之性,有微妙之德,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名,其言至約,其體至備,而爲之二典者,推而明之。所記者豈獨其迹,并與其深微之意而傳之無不盡也。至于後世諸史,事迹擾昧,雖有随世以就功名之君,相與合謀之臣,未有得赫然傾動天下之耳目。而一時偷奪悖理之人,亦幸而不暴著于世,豈非所托不得其人故邪?”第其中反覆照應處,多累句重疊,爲可惜耳。

汴京河渠凡四:曰蔡河,自陳蔡由西南戴樓門入京城,缭繞向東南陳州門出;曰汴河,自西京洛口□水,從東水門入京城,繞州橋禦路水西門出;曰五丈河,表自濟郓,自新曹門入通汴河;曰金水河,自京城西南分京索河築堤,從汴河上用水槽架過,從西北水門入京城,夾牆遮擁入大内,灌後苑池浦。先是诏析金水河透槽,回水入汴北,引洛水入禁中,賜名天源河。然舟至即啓槽,頻妨行舟,乃自城西超宇坊引洛,由鹹豐門立堤凡三千三十步,水遂入禁而槽廢。

吳越忠懿王以天成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生,以端拱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薨,年政六十。是夕大流星墜于正寝之上,光燭滿庭。

羅昭谏投身武肅,特加殊遇,複命簡書辟之曰:“仲宣遠記婁荊州,都緣亂世;夫子辟爲魯司寇,隻爲故鄉。”以劉爲婁,避武肅嫌名也。

餘邸寓于錢氏之舊鄉,蒼山碧樹,想見衣錦風煙,因念餘昔家京邑,每遇南宮城太學左方禮賢宅,未嘗不欽仰忠懿之賢,雖喬木垂楊朱門雕砌宛若猶在。于時子姓貧寒,至有衣食不周者,嘗讀兩朝供奉錄,太祖、太宗雖所賜金器六萬四千七百餘兩,銀器四千萬八千八百餘兩,玉石器皿一萬七千事,寶玉帶四十二條,錦绮一千六萬六千三百餘匹,然忠懿入貢,如赭黃犀、龍鳳龜、魚仙人、鳌山寶樹等通犀帶凡七十餘條,皆希世之寶也。玉帶二十四,紫金獅子帶一,金九萬五千餘兩,銀一百一十萬二十餘兩,錦绮二十八萬餘匹,色絹七十九萬七十餘匹,金饣希玳器一千五百餘事,水晶瑪瑙玉器凡四千餘事,珊瑚十萬三尺五寸,金銀飾陶器一千四萬餘事,金銀飾龍鳳船舫二百艘,銀妝器械七十萬事,白龍腦二百餘斤。及歸國之初,舉朝文武、閹寺,皆有饋遺,蓋有國已來所積一空矣。

舊京工伎固多奇妙,即烹煮盤案亦複擅名,如王樓梅花包子、曹婆肉餅、薛家羊飯、梅家鵝鴨、曹家從食、徐家瓠羹、鄭家油餅、王家乳酪、段家キ物、不逄巴子、南食之類,皆聲稱于時。若南遷,湖上魚羹宋五嫂、羊肉李七兒、奶房王家、血肚羹宋小巴之類,皆當行不數者。宋五嫂,餘家蒼頭嫂也,每過湖上時,進肆慰談,亦它鄉寒故也,悲夫!

比部郎洪湛,以王欽若賄賣任懿及第,累谪儋州,竟死海外。忽有相識遇洪大庾嶺,猶儀衛赫然,若有官者。相識謂是赦還,與執手慶慰,洪曰:“我往捕王欽若耳。”言訖不見,其人愕然。已而欽若病甚,口呼“洪卿寬我,我以千金累卿,然惠秦已橐百兩,不難償卿九百也。”觀此則二百五十金之說,猶當時鞫者嘿爲欽若減貫也,然湛冤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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