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雲記
站在雨中撐着傘,我有點發抖,隻是單純的裹着一件風衣,看來下午襲來的那一陣寒流,将暴雨天徹底帶來了。在我旁邊站着我的死黨‘老大‘白沐羽和‘三弟‘後延倫,二人也撐着傘,神情嚴肅且無奈。
賽爾特穿着風衣式雨衣,蹲在地上戴着一副皮手套和一副白色口罩,提着油燈觀察着我們面前的雞窩,很不幸,死了三隻雞。
原本我們在歐陽檀滢家喝着紅酒談着各自有趣的事。三弟後延倫依着霍洛莫裏斯魔法學院的安排在外地見習,(與薇卿楓同一年級)如今也歸回,趕上歐陽鹿绫的生日。然而很不湊巧,賣水果的林大爺冒着大雨說出大事了,于是我們就這麽站在雨中看着被雨淋濕的幾隻死雞。
白沐羽留着偏分頭穿着背帶裝,撸起袖子,口中叼着一根雪茄沒好氣的說“大爺!死幾隻雞,至于嗎!我們還趕着PARTY呢!飯前就見這麽一幕,成心不讓我們吃飯呐!”
說實話,我也有點煩躁,可更多是恐懼——下午,我們死去了幾名士兵。
賽爾特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搖搖頭說道“先生,沒有創傷,沒有血,像是正常死亡。”
和下午一樣,那幾位士兵也是正常死亡,除了身上布滿了可怖的紅點外。
“死幾隻雞,有什麽大不了的!看你們一個個緊張那樣,是不是在給這些雞做個彌撒!”白沐羽聽着賽爾特的解釋吐出一口煙繼續抱怨。
我搖頭聽不慣白沐羽的抱怨隻好說道:“拜托,大哥!是我在管理整個聖帕裏斯,你不幫忙也就算了,也要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可以嗎!大小的事我都需要管理,你既然回來了,幫我分擔一些吧!”
聽後白沐羽直搖頭“不不不!支持工作可以,管理就不用了,我還要管理工會那幫傭兵呢!”
“會不會是禽流感?”沉默了許久的後延倫推了推眼鏡說出疑問。
林大爺披着一件雨披,六十多歲臉上擺着一副不相信提着油燈聽後搖頭說“不可能啊,歐陽家的獸醫科每月都給雞鴨鵝狗貓檢查,不可能是禽流感啊!”他指着那些死去的雞說。
那我們三人就一陣搖頭,不知道該怎麽辦。那些老牌醫師們一定在醫館裏喝着茶打着麻将,想讓他們此刻出來看這些死雞的死因已經不太現實了。看着這樣的場面,我有點黔驢技窮。
“那啥!大爺,就死了幾隻雞!我付錢行不!您老也别在外面凍着了,早點回家!雞窩裏的蛋就别要了!屍體的話交給我們好了!”,我們幾人就這麽僵在雨中,白沐羽凍的在發抖,他以爲出了什麽命案,結果就是死了三隻雞有點不耐煩,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皮夾,掏出幾張A金塞給林大爺,林大爺見到票子就有點不淡定,收起了錢也沒那麽激動了。他們這些人不僅靠賣水果,也靠家裏的幾隻雞下蛋,現在死了就等于斷了一條财路,給點錢再重新買幾隻也好。
“雲先生?”林大爺收好錢突然對着我幽幽說“我聽說光迹之城爆發了某種疾病,咱們聖帕裏斯常年開放,可是要小心呐!”他駝着背一張蒼老飽經風霜的臉,眼神中露出一絲擔憂。光迹之城也爆發了某種疾病?我有點懵,霍洛莫裏斯不是也說流行着某種怪病嗎?我倒吸一口冷氣,看着林大爺進了屋,無法平定内心的猜疑,這當中有着什麽聯系?
“三兒啊!剩下的就交給你處理了,再不回去咱們就要像這三隻死雞一樣了!”白沐羽看向後延倫打了個噴嚏。
後延倫吐了口氣,很是失望的說道“老大!你總是把我和薇卿楓弄反,他是火系魔法師,我不是!”
“随便啦!都是一把火的事,早燒早了,送給垃圾房也行!就那了!”白沐羽像下命令一樣拿過後延倫手中準備好的編織袋,交給賽爾特,賽爾特将幾隻死雞和蛋挨個扔進編織袋捆好,獨自去了山下的一間垃圾房,白沐羽催着我們回到歐陽檀滢家裏。
“如果是某種疾病怎麽辦?”路上,我撐着傘,詢問白沐羽和後延倫二人的意見。
白沐羽環顧四周,看着寂靜的街道,吐出一口白煙說“百年不遇的事會讓我們遇上?我倒是聽說過有關光迹之城爆發某種疾病的新聞,可光迹之城離我們這兒十萬八千裏,咱們這兒常年來的基本上都是瑞爾卡其尤,西區地,夜布吉勒斯和蒙費赫斯拉的旅者,很少有來聖帕裏斯的光人(光迹之城),不會是流行疾病。”
我點頭,确實如此。又問後延倫關于霍洛莫裏斯的事,魔法學院也流行着莫種怪病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你知道魔法學院爆發怪病的事嗎?”我問後延倫。
後延倫搖頭,穿着一件黑色的正式西裝回道“不清楚,學院隻是給了三個月的假期,我在外見習,很少聽到學院的消息。”
我感覺有些頭大,想着今天可是慶祝生日,還是開心的好,隻好強迫自己去想如何給小壽星一點驚喜,暫時忘記這些事。
推開歐陽家的門,屋内被裝飾着各色各樣的氣球,和彩帶。我們重新回到餐桌上,純白的餐桌布上擺着用餐的銀具,各式各樣的菜肴被侍者整齊的擺放排列,餐布被疊成三角型,上面擺放着餐刀和餐叉。歐陽鹿绫今天的小壽星——歐陽檀滢的妹妹過上了她十一歲的生日。
家中洋溢着喜樂的氣氛,花家姐妹圍在鹿绫身邊幫着她拆禮物。今天讓我倍感意外,花家姐妹平時都不穿長裙,她們二人是聖帕裏斯的武官訓練武裝軍團,平時都是一件白卦加一黑褲子,操着有力的拳頭,踢着帶風的雙腿,難得一見,還真是有點淑女樣。小鹿绫嚷着要先拆我的禮物,我送給了小鹿绫我多年佩戴的一塊懷表,并聲稱它具有某種魔力,可以再關鍵時刻救命。她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繼承那塊懷表,而我之所以給她,是因爲,父親走的時候,我讓他在帶一塊回來。
白沐羽繼續喝着他的半瓶紅酒,因爲不讓在餐桌吸煙,他進門的時候就把吸了三分之一的雪茄掐了,并噴了香水,這才進屋。謝萱亦也穿着早就準備好的黃色長裙,見到吃的就不淡定了,開始這兒吃一勺那來一刀。後延倫坐在他姐姐後顔惜的身邊吃着甜點,後顔惜則在用被父親從光迹之城帶回來的一個叫手機的東西拍照,那東西一個勁的閃光,很是耀眼。
我也給自己開了一瓶紅酒,細品起來,歐陽檀滢的父親珍藏了十幾瓶,今天高興也讓侍者拿出一瓶。我輕晃着高腳酒杯,白沐羽拉着後延倫開始唱着跑的沒邊的歌曲,謝萱亦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拿出今天學過的一首歌曲,唱給了今天的小壽星,我覺得這錢沒白花。我看着餐桌上的衆人,忽然感覺少了點什麽,生日PARTY中,卻遲遲不見,那個人。歐陽檀滢。
甚至半個小時前,我被他的父親叫到了書房。
歐陽檀滢的父親是一位較爲低調的一個人,平時窩在家裏愛下下棋,除了一些醫師難以治好的病之外他出過一次山——隻有唯一一次。他就會和那些老醫師下棋,要麽就是陪夫人去田地裏逛逛,剩下的就是在制造一些藥劑。
他的身上經常散發着藥草味,但今天卻噴了男士香水,穿的正式。他坐在書桌前,隐藏在燭光之後,這氣氛,看來是一些關于婚姻的話題。
“小雲呐,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叔叔問一件:你喜歡過檀滢嗎?”他迎面就是一句。我大腦飛速運轉,以前也看過一些什麽搞定嶽父大人之類的書籍,以前覺得沒用現在感覺我需要勁補!我仔細回憶和歐陽檀滢的畫面,以前我們隻是像朋友一樣,我待她就像兄弟,和白沐羽後延倫那樣,哪怕是我知道我們是娃娃親,我還是别不過來那個勁,在我眼裏,她就是一個瘋丫頭(現在她真的文靜和淑女)我對她沒有感覺,可在家人的光環下,我——
應該沒有感覺。
“喜歡。”說出這話的時候我想給我自己一巴掌,違心呐!遭天譴啊,但也忍了,就當應付一下吧。
誰知道他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推到書桌的中央,我驚恐地看着那個盒子,手伸了過去,打開一看,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枚鑽戒。
當時我就蒙逼了,看着手裏的鑽戒,這次是要玩真的了。“我知道你是一個愛冒險的男孩,以前沒事就帶我們家檀滢爬土堆,每次檀滢回家都弄得髒兮兮的,我沒少訓她,她每次一回來的時候,卻又像一個穿着婚紗的新娘,如今我真的很想看到——”他歎了口氣依在靠背上,俨然一位在囑咐女婿要照顧好自己女兒的嶽父。“這鑽戒是我和你父親預謀很久了,今天這個日子确實不适合求婚,但——我很想看到。”他低聲咳嗽了幾聲。
我握着盒子,看着裏面的鑽戒,盒子變的好重好重,因爲在我的世界觀裏還沒有普及老婆孩子這一觀念,雖然我已經二十七了,可我感覺我駕馭不了這個隻有巴掌大的小盒子,這就是違心的結果嗎?
“雲先生,有人找。”
“抱歉,失陪了。”
我站在雨中撐着傘,發現小盒子還被我握在手裏,我将它放進口袋,如今它又在我手裏,那麽真實。生日PARTY開始了,大家一起在爲小壽星唱生日歌,我也被白沐羽吆喝着鼓起了掌。唱完歌後,我停下了鼓掌,對着身旁的一位女仆問:“你們家大小姐呢?”
女仆低聲有禮貌的回應“我們家小姐不太舒服。”
“能把她叫下來嗎?”不知道爲什麽我有點擔心,連歐陽檀滢的父親也沒有出席,我有點心慌,然而那些咳嗽聲,死去士兵和那三隻死雞的畫面在我腦海裏穿插播放,我内心的不安感開始襲來。
待女仆上二樓叫歐陽檀滢,我吃了一口蛋糕,幾個女孩相互打鬧,臉上抹着奶油。白沐羽和後延倫也喝嗨了,比着掰手腕。
這時我的右眼皮連續跳動了幾下。
細鞋跟踏着鋪着紅地毯的樓梯,女仆提着裙子平靜的走來,到我身邊輕聲說“雲先生,我們家小姐好像睡着了,門是反鎖的,我覺得這個時候不要打擾小姐休息了。”
睡覺了?我覺得不可能,平時歐陽檀滢也是忠于PARTY和聚會的‘狂熱分子‘和她的閨蜜們一起吃喝玩樂——當然,是在她們的秘密地點,就像我,無念,白沐羽,後延倫一樣有着我們的活動地點,我們也不敢在家太多放肆。想起她今天早上的咳嗽,她有可能是不太舒服,我順口問女仆“你們家小姐今天不太舒服,有醫師學徒給她看過嗎?”
女仆表情變的奇怪随後說“小姐今天好像一直在屋内沒有出來過,沒讓我們叫醫師學徒。”
“一直都在!”忽然我整個人從微醉的狀态下躍然到了清醒狀态,内心裏的猜測使我有點坐立不安,她是從早上見過面後就一直在自己的卧室裏睡覺?那些士兵也一樣!
我放下酒杯,沒有太多的打擾大家的玩樂,隻是讓女仆帶路,帶我去找歐陽檀滢。
一路走過通道走上三樓的台階,道路兩側的牆壁上挂着油畫,而我卻無心觀看。在我的記憶裏三樓右側第四個房間是歐陽檀滢的卧室,我站在門前正了正領帶整理一番着裝,女仆在一旁靜候。我輕叩房門,并沒有人回應我,我加大力度,門内還是沒有任何聲響。于是我轉動門鎖,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确定門從裏面被反鎖。
“檀滢?檀滢你在嗎?”我耳朵貼着門,門内還是沒有聲音,我沉住氣,希望情況不是那麽糟糕,于是加大敲門聲和喊聲,最終不得不承認,門内隻傳出了歐陽檀滢養的一隻拉布拉多犬幼崽的嗚咽聲。
我感覺出事了。
“開門的鑰匙呢!”我問女仆,女仆也察覺到了一切沒那麽簡單,說鑰匙在大管家手裏,我立刻讓女仆去把大管家叫來。大管家是一位上了歲數的老人,據說是一直跟在歐陽檀滢父親身邊,就做了歐陽家的管家,我接過大管家給的鑰匙,立刻打開門,屋内一片漆黑。
女仆擎着蠟燭跟在我身後,屋内被打掃的很整潔,地面鋪着毛絨地毯,牆壁上挂着歐陽檀滢的一副自畫像——她兒時學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油畫。書櫃上擺放着歐陽檀滢愛讀的一些言情小說。
我來到床邊,一隻白色的拉布拉多幼崽正依着女主人旁邊,不舍得樣子。我走上前,檀滢蜷縮在被窩裏,沒有動靜看似睡着了。女仆點燃燭台的蠟燭,我同女仆一同觀察歐陽檀滢。幾乎是在瞬間女仆受到了驚吓,驚叫一聲,我也被吓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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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檀滢閉合這雙眼像是熟睡一般散着長發白皙的臉上長滿了紅點,和那些死去的士兵一模一樣。她的臉上挂着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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