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史雲面前被摔下一沓文件,都是他近日的工作報告和監控記錄。
他此時正被關在一間漆黑的審訊室裏,手腳都固定在椅子上,身後站着兩名身材壯碩的警衛。他的面前是一張鐵桌,後面站着兩個人,分别是他上司的上司,代号首長的秘密官員,以及一名陪同的刑訊科成員。
“青年愛國者協會,是專門爲了培養有創新能力、敢于大膽實踐的青年政治家而設立的。從目前看來,這個初衷倒是達到了。”首長嚴肅地說着,突然語調一揚,呵道:“好一個創新大膽,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僞造特赦令,還把國家内部的頭号敵人從監獄給放出來了,你很好啊,幹得很出色嘛!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種瘋狂的舉動,到底有何意義?你想達成什麽樣的計劃,史大會長?”
“首長,一切策劃和行動都是由我一人完成,”史雲恭敬地說道,“但請您相信,我所做的,都是出于維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角度,隻是這辦法有些冒險。”
“你還知道啊?你把反抗仙人的任務交給一個仙人去做,你還記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首長拍了一下桌子,“我承認,把和仙人有關的事務交給你們協會處理,确實是抛了個難題給你們,但這同樣也存有考量的目的。國家想看看,青年愛國者協會是否具有存在下去的資格!史雲啊史雲,你的做法讓國家很失望,也讓你的團隊很失望。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弄出一個,要幾代人才能收拾好的爛攤子?!”
“我知道。”史雲仰起臉,毫無畏懼地對向首長的眼神,“但是現在的情勢真的刻不容緩了,我們沒有别的辦法……”
“夠了!”首長揮手打斷他的話,“我們是不能拿那個顧一飛怎麽樣,但你的青年愛國者協會,就到此爲止了。你用行動充分證明了,年輕人沒有足夠的思辨能力去對待政治。從現在起,你們的事務将被我手下的部門直接接管。”
“求您别這樣,這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史雲驚恐地瞪大眼睛。
“天真,一群孩子。”首長搖了搖頭,沒有回應史雲的請求,轉身沖刑訊科的人道:“他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
從擁擠的銀行出來,顧一飛的卡裏又增加了一萬多現金——國家早已經取消了紙币,使用一卡通就統稱爲使用現金了——他并沒有回到市中心的打算,而是繼續向特區之外飛去。
穿過嚴防死守的檢查站之後,由于特區外禁止飛行,顧一飛便落回地面,開始回歸那種快走的方式。
特區之外的人口密度增大了十幾倍,随便一條街上都是摩肩接踵,路邊的公交站點全排着長隊。人們的臉上有濃濃的風霜痕迹,普遍處于疲勞和生病的狀态。商店售賣的商品種類少且價格昂貴,街邊的乞讨者随處可見,還有很多城管在棍棒吆喝着。
街道上非常破舊,建築物上明顯的修補痕迹如同打了補丁。牆上的觸屏減少很多,大部分是使用過度報廢的,卻久久不見人修理。
先前經過外圍城市的時候,一直坐在出租車上,顧一飛真覺得自己錯過不少細節。特區之外的生活遠比特區内要枯燥乏味,到處都彌漫着物資短缺和經濟蕭條,還有最可怕的流行病,人們過得形同僵屍。
果然,真正的矛盾在特區内是看不到的,那些仙人再跋扈,也不會真毀了自己生活的地方,但這高牆之外就另當别論了。
……
杭州城一共有兩棟建築高度在一千五百米以上。一座是見賢大廈,高兩千零九米,另一座是蜃樓軍火公司的亞洲分部,高一千七百米。顧一飛要去的就是後者。
蜃樓公司是一家在十七年前發迹,并迅速占領全球市場的國際軍火公司,亦是世界最大的軍火公司。它最突出的業績,就是在亞洲和中國做成了生意。
這家公司并不走傳統的軍備競賽路線,不生産成品。他們開發一系列獨具創意的研究課題,然後将這些課題出售給不同國家,鼓勵他們自行研究。同時,他們也從世界各地搜尋有價值的技術課題,高價收購。
蜃樓所涉獵的不光是武器,也包括醫療設施、農業生産技術、生物科技……比起正統的軍火商,他們更像是世界科學院。
有學者認爲,蜃樓是在利用戰争,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獨立推進着人類的發展,這也是爲什麽它不遭人排斥。
六個月前爆發的起義,是蜃樓公司亞洲分部的總裁發起的,他召集了一萬多名因仙人出現導緻生活陷入困境的百姓,領導他們在特區外圍遊行,還搬出了軍火庫裏的幾樣設備。
他麾下的一個團隊在過去數年中發動了大大小小十餘次遊行,盡管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但這種行爲深得民心,這位名叫申城的青年總裁,也被尊稱爲中國商界的革命領袖。
顧一飛此行就是想見見這位領袖,評估一下反抗組織的能力和決心。
花費半個小時,他已經來到離大廈不遠的居民區。這裏的街道窄而多,以一種異常密集的方式排布,加之高大密集的居民樓掩映,非常容易迷路。
最麻煩的是,路上經常施工,老得繞行。顧一飛不知不覺就來到一條人流沒那麽密集的道路上,看牌子是二九一路。
路不寬,隻有一條雙向車道,兩側是五米高的圍牆。牆外側好像正在施工,是一片空曠地,沒有民宅。路也不長,大概七八十米的樣子。
走着走着顧一飛就發現,這條路上的行人,全都或扛或拎着一個麻袋,而且都是身材健壯的男人,戴着頭盔。他估計可能是這一帶的建築工人,也就沒多想。
差不多走到一半的距離時,一輛警用裝甲車從對面那頭開了過來,顧一飛遠遠地透過小窗看見車上有三台外骨骼設備,還有幾名罪犯一樣的人物。
“這是在押運罪犯嗎?”他淡淡看了一眼,忽然想起這種車自己好像也坐過不少次了,不禁生出些古怪之感。
車很快開到他身側,引擎的轟鳴掩蓋了一個小小的聲音。
“咔哒”。
“砰!”顧一飛左肩突然受到一股巨力,整個人像被車頂了一樣飛出去,狠狠撞擊在牆壁上,半個身子都穿了過去,擠碎一大片牆體。
裝甲車猛地刹住,橫在路當間,三名身穿外骨骼的人率先跳下車,緊跟着是五位“警官”和三名“罪犯”。他們每人都手持一個榴彈發射器,腰間緊貼大腿有一把步槍,背上還帶着一挺微沖。
與此同時,街道上的“行人”全都利索無比地放下麻袋,從裏面掏出各式武器。有手榴彈、閃爆彈、步槍、重狙、輕機槍……
街邊一輛違規停放的車上,窗玻璃降下,探出了重機槍的槍口;貼滿廣告的大垃圾箱裏翻出一個壯漢,肩上扛着雙發式火箭筒;街頭住在紙箱裏的乞丐爬将出來,手上提着激光制導儀……一條荒涼的小路在兩秒内,徹底變成了小型軍演現場。
這個時候,顧一飛才把身子從牆裏拔出來,驚奇的環視了一下周圍,木然道:“陣仗夠大的呀,拍電影呢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