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歎道：“這……”

周圍衆人沒有動靜，看樣子并沒有爲我的到來而感到驚奇。就連和我一同被交換到二次元的蕾切爾也沉默不語，反而這裏隻有我自己吓得要命。司國濤站在主控台上俯視着我，他的表情非常死闆，他高聲道：“大象、獵人和總統，誰更厲害！”

我被他這番突如其來的問話一驚，左右看了一下确認他是在問我，道：“等等！這是哪兒？我可不記得我來過這裏。”

“回答我的問題！”

“額……獵人。”

司國濤死闆的表情瞬間溫和下來，微笑着道：“很好，現實中大象的身體能力最強，單挑中可以殺死獵人和總統；但獵人有槍，可以打死大象和總統；而總統可以指揮軍隊，無數個獵人可以殺死大象，同時也可以處死獵人。我們的朋友科斯莫洛夫是總統，你和蕾切爾是獵人，而我則是大象。”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也許我們曾經發生過争鬥，但總統、獵人和大象面對的同一個問題是生态環境，這個條件可以把我們三方都殺掉。”

我一時還沒從司國濤的表情上回過神來，因爲司國濤的的确确是在火箭發射主控室裏死亡，現在的他一定是從二次元裏被交換過來的。再加上方才他表情的變化，雖是溫柔了些許然而這變化過程卻猶如機器運轉，毫無人的生氣，着實把我吓了一跳。我大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聯合我們五人共同對抗這個“生态環境”，道了一個字：“嗯。”

這時，高高的台階上的科斯莫洛夫身着蘇聯将軍服，道：“你好！絕密山谷的戰鬥非常精彩，劉海華司令。如你所聞，司國濤以一個新的身份歸隊了，他會協助我們的。”

司國濤道：“我也不希望我們人類被這群低級的蜥蜴變賣爲奴，尤其是你我這種高級人類。”

現場安靜了下來，劉海華二号倚在發着藍色熒光的儀器上，蕾切爾和蕾切爾二号托着腮相互交談着，臉上還時而挂着笑容，完全沒有在乎這邊的對話。

我明白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古代時讓埃及軍隊全軍覆沒的惡魔，而我隻是個見習真實之眼擁有者，我剛要開口，科斯莫洛夫便道：“同志們，事不宜遲，我要宣布作戰計劃了。目前，整個金星的百分之七十都淪入了蜥蜴人之手，蘇聯軍事裝備完全無法阻擋它們的入侵，這事發生在兩個月前的絕密山谷之戰後。”

絕密山谷之戰？

蕾切爾道：“請各位跟我來。”

我邁上台階，正面對着二号的我，他沖着我一笑，之後我的腦中便出現了一排字：“會後商談。”

“等等！”我喊道，“這是多麽神奇，像是在照鏡子一樣。”說完了我就要沖上去和他握手。

沒想到我的二号一個閃避将我避開，退後了幾步，道：“你不能碰我，會造成空間悖論的。”

我想起來了，時間悖論與空間悖論一樣，是建立在同一人關系上的隔閡。比如約翰．提托從２０３６年回到了１９７５年，那麽他和曾經所見過的所有人都不能見面，尤其是他自己。

我點了點頭，緊緊地跟上前去。就這樣，我們一行人經過了火箭發射基地的擡升電梯，抵達了位于七層的作戰會議室。一路前來，整個火箭發射基地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名工作人員。走進會議室，我發現會議室的牆有五米多厚，讓我進門的時候以爲走進了一條隧道。

會議室裏有一張圓桌，我等周圍人全都坐下後坐上了剩下來的那個座位。周圍一片漆黑，過了沒一會兒藍色的幻燈投影就籠罩了整間屋子。

科斯莫洛夫道：“兩個月前，劉海華司令、蕾切爾總參謀與我，統領蘇聯金星防衛軍第五軍全體指戰員參加了位于絕密山谷的絕密山谷之戰，徹底殲滅敵軍，掌握了敵軍可以說是全部的武器類型及作戰方法。然而一個月後……”他向下翻了一頁，道“這是六條斯大林防線——Ｖ一個月前的樣子，現在的樣子。”

斯大林防線是蘇聯莫斯科保衛戰時期建造的防禦工事，自南向北，由西向東防禦程度逐漸加深，金星的防線則是由東向西程度逐漸加深。而現在的我的冷汗直冒，不說别的，隻見一個好端端的地圖上竟在一個月内生滿了綠色。更驚悚的是，斯大林防線——Ｖ附近了幾十座城鎮上都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叉。在世界地圖上來看，我軍從遠東地區退至波蘭，蜥蜴人是有何等的攻擊力！

科斯莫洛夫道：“絕密山谷戰役中，雅利安人使用了先進的精神操控武器，我們也研制了專門抵禦這類武器的防禦裝備。但當我們拿着這些裝備上戰場的時候，才知道敵軍這次竟然使用的是次元武器，它們的裝備上有這一層次元牆，它金剛不壞。”

蕾切爾二号站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現場看她講話，不過現在看上去她和蕾切爾本人的差距倒也不是很大，她道：“這一切都‘歸功’于被劫持的國母．克裏斯蒂娜和她的祭壇。”

又是祭壇！

蕾切爾二号接着道：“祭壇的封印被打開了，這種亂象源于時空的混亂，次元牆斷裂、同次元割裂事件和次元穿越或者交換這樣的事情頻頻發生。在一定的程度上，我估計……蜥蜴人有可能已經實現了兩個次元的聯合軍。”

原來如此，我在二次元目睹到的一切，甚至在三次元世界中，蜥蜴人們操控大量的奴隸，但所作所爲不盡相同。這說明它們已經有了明确的分工，在這個大陸上我方同敵方相比已是一比十，在次元上，人類和蜥蜴人相比同樣也是一比十了。

我起身問道：“可是克裏斯蒂娜已經身落敵手。”

蕾切爾的眼睛微微上揚，白眼仁占了她眼睛的大部分，微微笑道：“這還用問？”

我們在科斯莫洛夫的帶領下來到了位于波蘭華沙——Ｖ的飛船艙，開戰時這樣的飛船在金星上炙手可熱，而現在已經成了稀缺産品，礦産産地被占領，人類被奴役，剩下的人連吃飯問題都無法解決，更别提武器了。

司國濤站在飛機艙門中向後瞥了我一眼，這讓我很不舒服，而他卻話也沒說地鑽了進去。我跟在後面迫不及待地上了飛機。

二十分鍾後，我的頭頂上傳來了巨大的雷聲，船艙内也清晰地有了了失壓的感覺，當環形風暴登陸到了我們的頭頂正上方時，飛機就垂直起飛了。

這次的飛機是金錢豹九型号運輸機，我們五人坐在後面的機艙中，面對面坐成了兩排，機艙後面可以打開但是不能跳傘。兩邊的螺旋槳改裝成了噴氣式推進器，以降低它的噪聲，以免被遍地都是的雅利安人憲兵隊發現。

飛機起飛到現在，已經幾十分鍾了，而機艙内鴉雀無聲。

我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早已大汗淋漓，不停地用手掀着衣領，道：“莫羅夫主席，你們蘇聯在北極，而在這麽熱的金星上爲什麽還要用北極的料子？”

科斯莫洛夫擡頭看着我，随後又轉過頭去，沖着飛船駕駛艙道：“傑克，可以打開後艙安全帶了。”他轉過頭來，接着道，“各位，飛機進入了安全區，我們可以起身了。”

所謂安全區，有可能是說飛行高度或者是飛行區域，在這些地區我們的飛機可以不受蜥蜴人的威脅，以免進行戰術躲避，所以我們在安全區内可以解開安全帶。

我站了起來，一米七高的頂棚讓我不得不彎着腰，這種動作令我的皮膚變得更加燥熱。我不耐煩地對着我的腦袋扇動手掌，剛要開口問科斯莫洛夫這飛機能不能降降溫，在這麽下去我非得中暑。

沒想到這時從我的身後飛過來了一大團黑色的布，搭在我的肩上，我這才發現這是一件黑色的緊身衣，加上一層西裝似的外套。

我把它拉到手上，雖是一整套服裝，但重量是出奇的輕盈。我在衣服的表面上用手輕輕地拉動了一下，這衣服是用碳纖維制成，靈活度、散熱性能很高，非常結實。想必穿在身上必定能想出現在的炎熱，我剛要脫去我身上這厚重的蘇軍外套，身後的司國濤道：“别急，這不是你的，這是蕾切爾的。”

聽到了身後司國濤的話，方才燥熱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這是身體血液流速放慢的結果，血液都流到心髒附近，這表明我收到了驚吓。

我将套裝遞給了蕾切爾，便轉過身去，故作鎮定地道：“國濤，我的衣服呢？”

他笑呵呵地道：“你的？一個蘇軍司令不穿軍裝成何體統？”

……有了剛才的經曆我也感覺不到熱了，便道：“司國濤，你是怎麽獲得達特能力的？”

“哦？直奔主題是麽。”

沒想到我這一問竟把飛機機艙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我隐隐約約的看見我的二号在我開口前伸手準備攔我，可是晚了一步，蕾切爾和她的二号仰在了座位上，科斯莫洛夫背對着我們，盯着舷窗。

這時，我的腦中響起了我的二号的聲音：“我當時說過，會後商談。是這樣，我們所熟知的司國濤也就是卡諾林斯基，他身爲的複仇者已經死亡了，剛才你說的那是什麽意思？能力？”

我與他的交談隻需在腦中進行，我想道：“我在二次元世界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我們之間的聯絡受幹擾後中止了。在這一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司國濤道：“你在想啥呢？劉司令？”

“……沒……沒啥。”

我面前的司國濤身着金星艙外抗壓服，身後卻沒有氧氣瓶，想必這身裝束在這裏是非常熱的，而我看他全身上下竟然絲毫沒有汗水，他道：“有些人生活在神話的國度裏，但神話終究是神話，神話都是曆史的取材。曆史是英雄主義的曆史，不是帝王将相的曆史。”

“你在說什麽呢？”

我對我的二号道：“你來到一次元時和他相處多長時間了？”

劉海華二号：“我已來到這裏他就已經在了，我估計我們是同時到的。”

聽了這句話，我猛然回到了現實。像是在柔軟的床上睡覺時突然之間感覺到一陣墜落，驚醒後滿頭大汗一樣，我想起了在一次元異空間裏改變的回路軌迹，道：“你們……是在哪裏見的面？”

“當然是在華沙——Ｖ了。”

我清楚了，這一切都是我修改的回路造成的。見眼前的司國濤還沒啰嗦完，我開口道：“給我說實話，你的鑰匙在哪裏？”

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司國濤那平常的表情突然變得冷酷，像是換了一個人，一頭狼一般，道：“你終于打斷我了，我等你和你的二号說話等了好長時間啊。”

“什麽！你能聽見我們之間的談話？”

“不光是你，蕾切爾也在交談。不過不用擔心，我聽不到你們交談的内容，确保你的隐私，我們是朋友，是吧？替我向你的夥伴問好。”

……一面未見的玻璃也被他一語道破，而一句我們是朋友，他到底要幹嘛？

約翰．芬利曾将西方神話稱作“英雄的思維方式”，主人公極富個性，叙事充滿戲劇張力，重視細節。當行吟詩人開始講述神話時，就連荒野長夜中熄滅的火堆的灰燼也會複燃。

我坐了下去，道：“對你來說，我們已經沒有什麽秘密可言了。說吧，你是誰和你要幹什麽？”

可能見我見識到了司國濤的真實面目，科斯莫洛夫和蕾切爾和二号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我的二号仍然站着。

司國濤道：“卡諾林斯基不是我，因爲我沒有你們一同訓練和乘坐的飛船離開地球的記憶。”

我道：“你和我是戰友這事你也不知道？”

“聰明，所以說，我是單獨于你們記憶裏的司國濤的存在。換句話說，我根本就不是他。”

我的二号道：“鑰匙呢。”

“是這麽回事，司國濤和我從蘇聯研制的某種裝置中獲得了某種能力的支持，而且這種能力是寄存在某種物體之中，我的是一把金鑰匙。它們能自己思考，也能說話，我的左眼可以看透一切，并且把我前往二次元前的世界給改變了。我們要盯緊他的能力，他很有可能加害于我們。”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能力，隻是科斯莫洛夫讓我這麽做的。”

“我說實話，我在二次元用某種途徑獲得了這個情報，現在的司國濤有可能是兩千年前毀滅整支古埃及軍隊的人，他的能力也許是風暴，因爲那些在沙漠裏行進的士兵都是遭遇了突如其來的風暴而死的，他們在岩壁上畫出了司國濤的樣子。”

“我明白了。”

“聽了這些你不覺得驚訝？”

我的二号微微一笑：“我們不是同一個人嗎。”

我重新站了起來，道：“都注意了，大家聽我把話說清楚。”科斯莫洛夫等人在我發話後都走了過來。

可是這時，卻聽到了一個年老而渾濁的聲音，那是玻璃在講話：“還是我來解釋吧。”

科斯莫洛夫道：“這就是你的門蟲？”

我道：“……對，沒錯，他叫‘玻璃’。”

玻璃道：“在飛船降落到金剛城之前，我要說明情況。劉海華在重返一次元現實世界的時候遭遇了屏蔽，我們發現一次元的回路被某種能力給侵蝕了，并且這一定是人爲的。”

這時，又有一個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這是一個老婆婆的聲音，鼻音很重像是得了重感冒，形象地說，是一位老巫婆的說話聲：“啵俐，事先說好了，這不是我們做的。”

“在現實世界中，除了我的搭檔以及老婆婆外，蕾切爾也是通過試煉之人，但是這裏的她看樣子并沒有這種能力。”

老婆婆不高興地道：“我不叫老婆婆，我叫烏利茲，你下次在這麽叫我我是不會讓你活着離開的。”

我對蕾切爾道：“你還記不記得哈維斯？”

蕾切爾二号回應道：“她可能已經忘了，我在二次元穿越來的時候，發生異變的地方的确不是在地面，而是在空中。”

玻璃道：“沒錯，劉海華和蕾切爾在亞特蘭蒂斯号上的船艙軌道裏與你們二号發生了交換，當時你們正要飛往金剛城往下扔核彈，這個契機正是因爲哈維斯的消失。二、三次元相繼淪陷，我估計是蜥蜴人在搗鬼，它們有可能是侵蝕一次元回路的罪魁禍首，因爲劉海華離開一次元的時候你們兩軍雙方還是勢均力敵的。”

蕾切爾開口：“你是說我忘記了次元交換後的事情？”

“對，你和劉海華去了二次元世界，雙雙通過了門蟲的試煉。”

“對不起，我……”

科斯莫洛夫背對着我們道：“你知道當時我們爲什麽要去炸掉金剛成嗎？”

我驚奇地道：“你爲什麽還記得轟炸時候的事！額，爲什麽，因爲金剛城有克裏斯蒂娜和祭壇。”

“不，因爲那裏有所有門蟲的量子反應堆。九十年前，蘇聯和達特共濟會秘密研制了這個裝置，目的是保衛莫斯科。現在那個反應堆主要用來供應能源，而它就在金剛城裏。”

我聽了這番話，驚歎道：“那……二次元的你就是在金剛城裏發表的演講。”

“此話怎講？”

“二次元的你是一個被蜥蜴人扶持的傀儡，當時你在台上演講。而我在你演講的舞台後面發現了一個小型的金剛城模型，玻璃說那就是它們的核心。”

“……我對你是刮目相看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