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當時我聽見這夥計哆哆嗦嗦喊聲“撞死親”,當時我腦門冷汗就下來了——這東西百聞不如一見,一見不如不見啊!
連裏原來有個跟着馮老帥的老兵,曾經就這跟我們唠過:“這東西邪性地很,你要說這沒啥事,可你總回不去;你要說它謀了命地想害你,可你還偏偏能跟着活——“炸營”、“陰兵”、“死親”還加上個“驚火”咱們當丘八的就怕這麽幾樣,且不論命多大,跟着能一路進閻王殿。”
我當時就有些歌懵了,畢竟這東西我們誰都沒碰見過,可就誰都曉得厲害,搞不好一個生不如死算是輕,弄得連自己死活都曉不清可就黴了大發了。
連忙拉住那夥計:“我說......小哥,你......你确定?”
那夥計一章遭了瘟的臉對着我苦笑:“爺,咱們不說笑,先想法子除了這個岔子再說可行?再拖一會咱們可就回不去了!”
老山子跟二坎這時候也迷迷糊糊驚了過來,我倆對話一字不漏全進了耳朵,這就是個棒槌也曉得目前這個情況是個紮手的:一來我們根本不曉得啥時候進了這個圈子,二來我們當中誰也沒曉得這到底是怎麽個一回事,再加上除了這夥計有這麽個見識,旁的誰知道該怎麽辦?
“咱們怎麽辦?”我忙問那夥計,這個關頭也顧不得别的,畢竟這東西比丫碰見日本人還要命。
“爺,您問我......我他瑪德也知不道啊!!!”這夥計急的聲音都帶了哭腔。
“餘哥,要我說抄家夥整他丫的!老子就不信啥東西能有手裏的槍杆子硬承,一槍下去連腦帶瓤都開了,什麽碰不碰親家啥的,老子除了老娘誰都不認,看丫誰能糊弄!”老山子這會兒把手裏的漢陽造上了膛,又從腰上卸了我們臨走捎的那兩顆長柄手榴彈擰開後蓋,說着就要往上發狠。
“老山子你丫襯着點!這東西誰也說不準怎麽辦,你這麽冒失往外沖,拖上爺幾個四條命你樂意?!”這時候二坎子攔住了他,沖我看過來,意思是聽連副的。
我這個點也沒顧着多想,就盯着那夥計:“小哥,你有啥法子沒?”
好麽,這夥計這時候正掉鏈子,我一看他立馬就癱了:“爺啊......爺,小的是真沒法,我也就看見那棵老槐樹才曉得進了死親了,我這還是聽二爺說的,可咋活命我也不曉得啊!!!”
我正要問點什麽,突然眼角一瞥看見我們來路上一隊兵向着我們這方向就過來了,打頭的模模糊糊看着倒挺熟悉,看身影倒像連長?!
連忙揉了揉眼仔細看着:還真他瑪德是連長!
我連忙招呼老山子跟二坎起身過去喊他們,連長他們不曉得底細,萬一再碰進這麽個圈子,說不得弟兄們得不明不白地給岔進去。
正趕忙起身過去,就見地上這夥計哆嗦地拉着我:“軍爺......别!”
我望着連長那隊人馬正想拉着這夥計起身,看見連長旁邊一人影忽然猛地一愣......
那他瑪德不是我嗎?!
“格老子的......”我渾身上下冷汗直冒——真是見了鬼了......
顧不上腳下已經癱了的夥計,連忙舉槍瞄準正貓腰潛過去的老山子他們腳後一槍,正打在土路上踏進去的腳窩子裏,立馬就把他倆驚了,也立刻趴到舉槍瞄着我這邊。
我急沖他們打手勢讓他們撤回來,卻看見倆人根本視若無睹一樣瞄着眼四處尋找,仿佛我就是個透明的?!
正在這關口,突然頭上一懵,腦袋上讓人狠力給來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不聽使喚地往下栽,倒地前就看見那夥計舉着塊青石磚正往自個兒腦袋上悶......
再往下就沒啥可說的,天擦黑我摸着腦袋醒了過來,就見身邊老山子跟二坎都躺在我一旁,我們仨正在驢車上東搭西擺地睡成一團,那夥計卻不見蹤影,而再往前看,根本沒啥城門跟老槐樹啥的——我心有餘悸地回想着剛才的一切,看來是個夢,果然這酒喝多了确實架不住颠騰,這老驢車加上破土路,真是眯個盹都能把人整進磕碜裏。
我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準備把老山子他們拍醒,而剛一看我就愣住了——他們腦袋後頭很明顯地讓人磕破了頭,烏青發腫一大片,在看倆人臉上淌着滿臉的冷汗,臉色恐怖像死人一樣......
“醒醒!醒醒!”看到這我哪還敢耽擱,連忙拍醒兩人,三人一對口徑,剛才的情景一模一樣絲毫不差,除了最後倆人是完全無知覺地躺倒,就跟忽然間假死一樣直接沒知覺......
“趕緊找那夥計!”聽完他倆的話,我忽然意識到有件事我們非做不可!
我們連忙翻下驢車,而剛一下地就感覺腳下泥濘一片,借着擦黑的亮光就看那頭驢正不停地站着僵死往外倒口水,膀胱底下早已經尿地跟泥坑一樣。
看這個情景我們不敢耽誤,看來剛才的事并非我們所夢魇,而是在某種情形下确實發生過的......
然而,我們舉目四望,哪裏還有那夥計的身影?
我們擦着黑尋找消失的夥計,直到天色近乎完全黑下來,月亮襯着頭頂才不得不放棄,畢竟天色黑下來,保不齊會發生什麽事,誰也說不好在這荒郊野地的,我們能不能摸着方向。
老山子過去拍了拍那頭老驢,試着重新把驢車套起來趕路,然而就在我們放棄尋找坐上車的時候,忽然一驚,乍然間看到一個拉長的影子左右飄蕩地映在驢車上......
“餘哥!”坎子沖我低聲,指了指那個影子,我點點頭示意他别聲張,然後慢慢舉槍順着那個影子往上瞄過去,就看見一條屍體正挂在那棵老樹的高桠上,映着慘白的初光倒在驢車上,說不出的詭異。
這時候老山子也感出了不對勁,看我們這個架勢順着目光往上一擡,正對着那條屍體的影子裏,砰地吓了跌坐在地上。
我沖坎子跟老山子擺擺手,讓兩個人成半三角探過去,我則舉槍瞄準警戒着。
然而,我看着他們過去的身影,忽然發現有一絲說不明的感覺籠罩在心頭,總覺着自己忽略了什麽,眼前的這個情景肯定有問題,但偏偏想不起來到底哪兒有矛盾。
眉毛紮起來皺得我額頭生疼,還就是沒發現哪兒有問題,正這時候老山子跟坎子過去屍體那看見了什麽,沖我打招呼示意沒事讓我過去。
不曉得發現了什麽,看樣子他們兩個正準備爬上樹把屍體放下來。我放下槍扭頭看了眼驢車,正要過去,忽然瞥見那頭驢被籠在兩條拉長的人影中......
我猛地一驚,連忙扭頭細看,兩條影子像兩個人正肩并肩地站在一起聳立着,以至于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肩頭都重疊在了一起,在月光下顯得像個山坨一樣勾肩搭背——我再看老山子他們,他們則壓根還沒上樹!
這該死的影子是誰的?!
還想個屁——開槍!
;